是毒蛇,也是野兽,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他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砸成一堆殷红发烂的血肉。
鬼舞辻无惨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尤其是在提出来这一点的式神使面前,他不想低头。
并,耻于低头。
但在内心深处,那一把一片狼藉的伞,却在鬼舞辻无惨的脑袋里面有挥之不去的影子。
他先想把一切都变回以前,而不是现在他难以忍受的,在看似正常下的冷漠,和疏远。
可,鬼舞辻无惨在这件事上,有一种说不清的胆怯。
他之前闹过一次,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一张漂亮的脸上甚至没有无奈的情绪。
就好像,完全把他摒弃了,是毫无关系的人在闹事。
困惑,惶然。
是鬼舞辻无惨的反应。
——“不要任性。”式神使说过的这一句,在他的脑海里重复围绕,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
这与往常不同。对方将不再给予自己包容,温柔,带有人类特有的舒适的,温热接触。
这让鬼舞辻无惨恐慌。
所以他思考一番,决定重制那一把该死的伞,式神使看到了,应该会给他一个好脸色。
于是,他将身体分成了两部分,一边窥伺,一边干活。
他常以这种形态跟在式神使的不远处,就这样暗中无声地,沉默地窥视着。
结果就看到了,让他暴戾心气的那一幕。
鬼舞辻无惨本因在重制那一把竹伞的脑袋里勉强压下的躁郁,彻底转化成了冲天的怒火。
但由于那莫名的胆怯,在精神的压制下,身体没有行动。
这一次,本能抑制住了发疯的冲动。
鬼舞辻无惨压下了翻腾的杀欲,至少,在式神使不在场的时候……
另一个分身,却没那么冷静,捏断了手里的竹条。
“咔嚓——”
【吓我一跳,躲在这角落里阴暗视奸半天了,跟个鬼一样的,我还以为是羂索视角呢?!】
【女鬼一……】
【因为本能觉得不妙,不敢出现在裕树面前,所以视奸?】
【本来还想夸一下的,至少知道要把自己弄坏的东西修好了,也能当做一种补偿】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无惨现在有点…顾忌?以前要是看谁不爽,可是直接出手的】
【现在还学会考虑裕树的想法了,想发疯,也不在裕树面前发(虽然和掩耳盗铃差不多】
【患得患失的】
【无惨也意识到要改变了吧?想若无其事的含糊过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自欺欺人以后,还奢望裕树继续给予他包容,怎么可能?】
【裕树现在做点什么,无惨都要琢磨一下,很明显——调教初具成果,请老婆加大力度!】
比起压抑怒意的鬼舞辻无惨,禅院直哉也感到了那一缕杀意,他却不以为意。
禅院直哉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金发少年身上,得到了对方一个笑,他也跟着笑了。
那一双邪气四溢的双眸微眯,为什么,不是女性呢?
禅院直哉再次衡量对方的价值:非家系,好掌控;术式强,会生下更强大的后代。
还有重要的一点,会制作咒符,只要能联姻,相当于禅院家多了一条暴富的生财之路。
——禅院直哉很早就知道,灵能者协会卖出的那些供不用求的咒符就出自家入裕树之手。
即便禅院不缺钱,也不会对这一笔暴利的生意不心动。
可以说除了性别,家入裕树是他心里完美的联姻人选。
禅院直哉也不是没想过娶一个同性——性别也不算太难克服,只是他需要后代来传宗。
所以,还要娶侧室。
一想,禅院直哉又觉得实在可惜……毕竟家入裕树,除了性别,其余的方面堪称完美。
禅院直哉抱着这样的念头,邀请对方来禅院家做客卿。
“家入同学很强,未来可期,在高专相当于龙困浅潭,实在是可惜。”禅院直哉笑着说。
毕竟,把人放近一点总归没有坏处。财富、地位,美人,禅院直哉能给出一切,施行诱惑。
“感谢禅院先生的赏识,不过我暂且没有这种想法。”
然后预料之中的,被拒绝了,禅院直哉也不生气。
看出家入裕树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愿,禅院直哉见好就收,及时住口,就向对方提出了告辞。
“对了,家入同学,加个联系方式吧?”他说,下次禅院家若是收集到了资料,能方便联系。
……
禅院直哉离开了,走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笑意。
仆从见到了以后一脸纳闷,跟在他身后,踌躇着出声,“直哉少爷,那个学生……”
“闭嘴。”
禅院直哉阴沉道。
侍从头皮发麻:“……”
禅院直哉侧过头,他们站在建筑外,从这里,刚好能透过玻璃和木门的缝隙,看到里面。
看到那个人。
阳光下,少年的金发如同半融化的绚烂宝石,光彩熠熠,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毛茸茸的。
他先是将咒符资料摊开,然后拿了一张湿巾擦了手,从盒子里捻起一颗红葡萄送进嘴里。
神情专注。
而禅院直哉看到的重点却不是这一些——在他看到那一双唇中,若隐若现的雪白牙齿后。
葡萄被送到了唇中,富有弹性的果皮,与洁白的牙齿接触。
“啵——”
禅院直哉直哉几乎能听到这一声被咬开的轻响。
被挤压的果子不堪重负,随着果皮的裂开,迸发出清甜的汁液,露出了红玉一般的果肉。
果汁将唇缝染成了淡红,晶亮。
禅院直哉只是看着,就几乎能闻到属于葡萄的特殊甜味,想象到他融化在唇舌中的感觉。
如果是女人,禅院直哉会认为她是在故意引诱自己。
但要是家入裕树,故意引诱禅院直哉也觉得不讨厌。
他一向是不知道掩饰的,于是无论是从他的眼神,还是滚动的喉结,都能看出他的兴奋。
仆从心惊肉跳,想到了家主的嘱托,恐慌道:“直哉少爷……”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黑影如同侵袭而过的风暴,侍从还没眨眼,直哉少爷就裹挟着不见了。
……
“砰——”
禅院直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管鞭穿透了腹部,重重钉在石壁上,他呕了一口血。
眼前一片雪白。
他喘息了几次,才缓过来。
摇晃的视野里,多了一个人影,说是人影也不尽实,只能勉强看出一个黑雾中的人形罢了。
唯独那一双红色眼睛……
里面是怨恨,嫉妒,还有无尽的愤怒。
禅院直哉知道他是谁,家入裕树的式神。
禅院直哉乐了,“许久不见呀,”他还记得这一只咒灵的名字,家入裕树说过,“无惨。”
“砰——”
就在他还未完全说出名字时,另一道管鞭穿透了他的肩胛骨。禅院直哉的脸色扭曲了一瞬。
这一击,让禅院直哉疼的几乎失去意识。血腥味更浓,滴在地上,把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你,你看起来很不爽……”禅院直哉却不怕死,他勾起一个畅意的笑,说,“还想杀了我。”
“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直接对我出手?说起来,我刚才和家入谈话的时候,你好像也不在场?话说你好像是挺黏人的,这次不黏,是因为不想吗?”
“还是说,是家入裕树他……”
【彩云猪猪,你……】
【是真的勇】
还没等他说完,鬼舞辻无惨出手了,他将禅院直哉当做器具一样打砸,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连续好几声。
禅院直哉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声。
“咳、噗……”
禅院直哉的眼前,是一片模糊旋转的空间,唯独那一抹黑色,无声寂静地散发恐怖气势。
禅院直哉勉强笑了一下,微不可闻的说:“丧家之犬一样……”
下一秒。
那一双野兽般冰冷无机质,光是注视,就让人毛骨悚然的猩红兽瞳,就闯入了他的视野里。
“你找死。”
又低又哑的声音,好像是从粗粝的砂纸里打磨出来的一样,带着怨毒和疯狂。
禅院直哉想开口,巨大的力量压迫着他的喉咙,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家入裕树是…要丢…掉你了吧……”禅院直哉用气音,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完了,你是真的完了】
【禅院直哉你好自为之,我先跑了,谁都救不了你】
鬼舞辻无惨眼神一疯,黑红的管鞭毫不留情的出手。
禅院直哉没有示弱,他嘴角渗血,“你想杀了我,获取那一点可怜的安全感,真是…可悲。”
他笑着。任由管鞭穿透了他的四肢和躯干,他只能趴在地上,用无比狼狈的姿势蠕动。
禅院直哉却是笑着的。
他偏过头,看向了那个看似强大,却完全被牵动着走的特级咒灵,看透了对方的本质。
他和家入裕树,看似是后者被禁锢了自由,实际上,掌握着命脉的却也是他。
这一只咒灵,就像是一只被驯养的野兽,对所有接近自己主人的人呲牙威胁。
之前变成蛇,缠在人身上,限制式神使的隐私,限制他的自由——也是为了满足他的占有欲。
对物品的占有欲,可能是因为喜欢。
但对人,只要爱,才有占有欲。
禅院直哉笑出声,“你的爱,你占有欲,就像咒灵的血一样咸腥苦涩,只会让人无法喘息。”
“家入裕树不是你的所有物,而是你的主人。”
特级咒灵的爱,就像人类溺毙在海水里的感觉一样。
咸腥的海水会不断涌入腹部,让人的胃部鼓胀,窒息。
外面的海水,又会将人紧紧包裹住,冰冷汹涌的冲刷着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夺走所有热量,
将人逼入死亡的深渊。
像是禅院直哉的某个字,或许是某一段话,触碰到了对方的某一根神经,气氛陡然一变。
禅院直哉仰望着那个惨白而病态的咒灵,继续输出:“无惨,不要忘了,你是咒灵而并非人类。”
“你与他,咒灵与人类,生来就不会相配。”
禅院直哉肆意地喷洒毒液,他从不认为人会和咒灵一起。
“就像人类永远不会爱上一只猫,一只狗。”
“砰——”
“谁说我爱他?!”
鬼舞辻无惨彻底红了眼,他心里浮出莫名其妙的,巨大的恼怒,企图让禅院直哉闭嘴的方式反驳他的话。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个人类只是为了激怒他。
鬼舞辻无惨发泄着,乌黑的发丝下,他那一张昳丽非凡的脸上,透出了一种诡异的惨白。
不可能。
……
“我…怎么可能…爱他……”
第56章 【无惨女装预警】
【?】
【终于?!】
【这个暗爽哥,都要暗爽完一季了,终于要认清楚自己的感情了吗?】
【无惨这个否认的反应,是爱而不自知呢,还是从来没认真想过你和裕树之间的关系呢?】
【慌了吧?】
【你还记得你当初的目的,是想用爱哄骗裕树吗?】
【得,把自己玩进去了】
【都已经是上过床的关系了,居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吗?五脑,你改名叫无脑吧。】
【请诸位原谅这个不爱动脑的笨蛋美人,现在意识到,还为时不晚啊!!】
……
“喵——”
很嗲的一声猫叫。
家入裕树有点意外,捧着手里的小猫,毛茸茸的触感下是不容忽视的骨骼,让人不敢用力。
这小猫居然很亲他。
枷场菜菜子讶异道:“哇,它都在你手上踩奶了,好神奇!分明是捡回来没多久的流浪猫。”
这是一只脏兮兮的小橘猫。
米格尔送枷场双生子来高专,在山下停车时听到了猫叫声,然后几人在泥洼里找到的。
因为动物能感知到咒力的缘故,很少会有动物会靠近她们,都是警惕地观察,或者逃走。
所以枷场菜菜子看到小猫居然就在家入的手心里踩起了奶,大感惊奇。
家入裕树猜测道:“可能是我喝了牛奶,还有味道?”
“可能。”
“它可以喝吗?”
“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猫咪有可能会乳糖不耐,喝牛奶会拉肚子,所以米格尔去买羊奶了。”
枷场菜菜子很快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我这次过来,是来送请柬。那个拍卖会的请柬。”
说着,枷场菜菜子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递了过去。
家入裕树把猫递给了在旁边眼巴巴看的美美子,然后接过了请柬。
这一张请柬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之处,看上去很平凡。
但一摸就知道,用的是非常好的纸,上面有不明显的暗纹。看起来,是一个复杂的图纹。
请柬上写了“宴会”开始的时间,算一下是后天。
枷场菜菜子:“对了,把你的咒力输入到这里,激活请柬。”她指了一下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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