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的盯着那抹红唇，又吞咽了一下，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谨姐姐睡得很熟。
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只见兰美人的影子缓慢的凑近躺着的女子，珠钗微微垂落，与谨充媛卸下珠钗的发丝交叠在一起。
兰美人笨拙的贴了一下，许是力度有点大，谨充媛饱满的红唇被压的变了型，喉间也发出一声嘤咛。
兰美人被这一声吓得弹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跑出了内殿，一只耳环却落到了谨充媛发间。
月亮藏进了云里，兰美人捂着依旧跳的很快的心脏，在床幔里翻来覆去的回忆。
谨姐姐不仅是身上软，嘴巴也是软的。
又软又甜。
第142章 我在，公主殿下。
正月十五的夜，各宫都颇有些状况。
长乐宫里，魏凡晴难得纵容自己醉一回，却没想过醉了会这样难过，这样害怕，那些尘封的恐惧又汹涌的冒出来，折磨的她浑身颤抖。
若不是有神仙曾给自己给了药，恐怕她此刻都想寻死了。
她坐在床榻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将一张小脸倚在膝盖上。
脸颊被膝盖挤的鼓起一点，烛光下的耳尖很红，泪水也争先恐后的往出涌，她也不闹，甚至不哭出声，只这样静静的流泪。
半眯着的眼睛十分空洞，瞳孔没有聚焦。
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疼的模样，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迎冬就在一旁站着，拿着帕子有些无措的给公主擦眼泪。
但是魏凡晴歪着头不好擦，迎冬便用手掌轻握住魏凡晴的头顶，将脑袋摆正，另一只手拿起帕子，轻轻擦拭掉脸颊上的，膝盖上的，胳膊上的泪水。
迎冬知道，自己此番举动不合规矩。
但是，人总有恻隐之心，她也总是不懂掩饰，她总是心口如一。
魏凡晴的眼睛慢慢的聚焦，昱安的双眼很认真，很认真，仿佛给自己擦眼泪是一件庄严肃穆的仪式。
仿佛，多用点力道就会把自己擦碎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迎冬力气大，生怕一用力，自己布料粗糙的帕子就会擦红公主白皙滑嫩的脸颊。
“昱安。”
“奴婢在。”
“你要说，我在。”
“我在，公主殿下。”
魏凡晴虽然笑容有些苦涩，却也实打实因为迎冬这句话勾了勾唇，止住了泪。
“昱安，天黑了。”
“要奴婢…要我再点几盏烛火吗？”
“烛火也驱散不了黑暗，昱安。”
“我在这守着您。”
魏凡晴好像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泪水又涌了出来，一只手抬起握住迎冬给自己擦眼泪的手，小声呜咽起来。
“昱安，离殃当年，就是…为了保护我，守在，床边，然后…为了保护我，自己…脱了外衣，出门去，被凌虐后不堪其辱…自戕…她说，她说要我好好活下去，昱安，我该如何好好活下去…”
迎冬从寥寥数语之间，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夜，公主蹲在床幔里听着自己最信任的宫女为了保护自己，声声凄惨，最后惨死…
而自己，也在一开始的抵抗下，折损光了身边的仆从最后只能选择顺从。
她的手被紧紧抓住，魏凡晴很用力，指尖都泛白，可迎冬并未觉得有多大的力气，只觉得软绵绵的，像濒死之人最后无力短暂的挣扎。
迎冬的语气从呆板生硬，变得温和低沉。
“公主殿下，我自幼习武，定会保护好您。不怕了，您今夜便抓着我的手，我会保护您。”
魏凡晴脑袋发晕，在迎冬的声音里平静了一些，抬着头看着迎冬，一双本来清冷的眉眼里此刻蓄满泪水，要落不落，盛满了依赖。
魏凡晴也不知为何自己这样信任迎冬，或许是因为迎冬破开冰冷的湖水将自己救了出去，或许是因为迎冬的声音太沉稳，个头太高，很可靠。
迎冬看着公主这样的眼神，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
心里想着，她也缓缓开口：“公主殿下，我会永远保护你。”
魏凡晴嘴一瘪，点了点头。
“好。”
“公主殿下，我去给您准备热毛巾，擦一擦眼睛，该休息了。”
魏凡晴忙摇了摇头，语气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不要，不要热毛巾。不要你走。”
迎冬无奈：“我不走，我让小僮去准备。”说着，迎冬就对外面的小僮吩咐了一句。
魏凡晴这才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脸颊放到迎冬手心，乖巧的靠了上去。
“昱安，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迎冬呆了一下，眸子闪烁一二。
她一向不会说谎：“公主殿下，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我所能，哪怕豁出这条命。”
“为什么？”魏凡晴愣愣的，似乎想不通迎冬这样做的理由。
“因为您让我心疼。”
“我不喜欢被别人同情可怜。”
迎冬抿唇，颇有些不知怎么解释，着急的拧起了眉头。
她只能试探着开口：“我…我只是想对您好，让您别再哭了。您哭的我觉得难受，您生的美，理应笑着才是。”
迎冬也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因为可怜公主，只觉得百口莫辩，说的话也没什么逻辑。
谁知魏凡晴轻轻扬了扬唇，在迎冬手心蹭了蹭，没有回话，徒留迎冬一人闷头想。
迎冬想不通该如何表达，只能作罢。
小僮备好了热毛巾，拿了进来。
迎冬伸出未被公主抓住的那只手，接过毛巾，对着小僮吩咐：“都出去吧，守好门，今夜我服侍公主殿下就好。”
“是，劳烦迎冬姑姑。”
迎冬一如既往的冷漠，只嗯了一声，便一个眼神都不再多给，小僮便识趣的下去了。
门关好了，迎冬拿起毛巾，仔仔细细的擦了公主的脸，又敷到了公主的眼睛上面。
魏凡晴乖巧的坐在床榻上，任由迎冬笨拙而小心的卸下自己的珠钗，给自己净面后涂上香膏，又脱了自己的外衣。
处理好一切，迎冬额头已经冒汗。
她不是贴身伺候的宫女，头一回干这些，实在怕弄疼公主。
待迎冬吩咐小僮拿走了盆和换下来的衣服，魏凡晴已经缩进了被窝里。
她朝着迎冬招招手。
“昱安。”
迎冬嗯了一声，上前蹲在床边，将自己的手递给公主。
魏凡晴的两只手抓住了迎冬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胸口，抱的紧紧的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迎冬是不能染指公主的床榻的，蹲在地上又太难受，便干脆坐到了地上，靠在床边，脑袋也枕到自己的胳膊上。
过了一小会儿，魏凡晴突然睁眼，拿过另一个枕头放到了迎冬脑袋旁边。
迎冬愣了一下，说了句多谢公主。
魏凡晴没回，只抱着那只手又闭上了眼。
迎冬小心的枕在枕头上，维持着伸胳膊的姿势。
又躺了一会儿，魏凡晴突然睁开眼。
“昱安，要不你干脆上来睡吧，反正内殿此刻无人，让小僮守好门。不会有人知道。”
迎冬愣了一下，忙开口：“公主殿下，这不合规…”
“这是命令，迎冬。”魏凡晴的语气没什么气势，但是很委屈，好像迎冬一拒绝她就又要哭了。
迎冬张张嘴，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
她只好干巴巴说了句遵命。
脱掉自己的外衣，公主往里面挪了挪，迎冬便放下床幔，躺进了被窝。
魏凡晴抱住迎冬一整个胳膊，脑袋靠在迎冬的肩膀上，乖巧的闭上了眼。
迎冬浑身紧绷，闭上眼睛。
公主身上好软啊。
公主好香。
她一介婢女，染指了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第143章 惊变
冬天的暖阳并不热，但是看起来十分温和。
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床幔上，曲嫣嘤咛一声，一只素手从床幔里探出来。又被另一只大一些的手握住拉了回去。
苏玉梓将曲嫣的手塞进被窝：“再睡会，嫣儿。”
曲嫣没应声，或者压根没醒。
不消片刻，苏玉梓还未睡沉，门口就传来翠春急切的嗓音。
翠春几乎不会这样着急。
苏玉梓拧着眉心睁开眼，坐了起来。
又连忙把被子压下去给曲嫣盖好，然后随手拿起床上乱作一团的寝衣穿上，掀开床幔下床。
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外厅里没这么暖和，苏玉梓轻微瑟缩了一下，又轻轻关上了门。
碧夏拿了个披风给苏玉梓披上，翠春也红着眼眶。
“怎么了？”
“娘娘，府里传来消息，昨夜元旦家宴…有人在酒里投了毒。”
苏玉梓神情一凛：“可严重？”
“老爷饮的多，如今已经，已经下不来床了…”
翠春话未说尽，苏玉梓已经知道了。
自己的父亲，叔父还有兄长，都好酒。
母亲不饮酒，但是婶子饮酒，量不大。
“迎冬，让张太医去府上看诊，翠春，去长乐宫叫迎冬回来。”
吩咐完后，苏玉梓推门进去，轻手轻脚的坐到了暖塌上。
能把药下进酒里的，必然是苏家内部的人。
可…苏家内部，苏诚毅纳的那一房小妾是曾经越国派来的。试图对苏诚毅使用美人计，结果苏诚毅根本不吃那一套，后面越国被打败了，那奸细也安分下来，安安稳稳的蜗居在后院，
难不成，是那小妾想为越国复仇？
可，那小妾是越国京城里最貌美的平民女子，被越国皇子看中后带去宫里肆意凌辱后，被将军带去，又是一番凌辱，才安排了个清白的身世，送到了苏诚毅身边。
那小妾，家中父母亲人都是被越国皇室所杀，按理来说不该有动机才是。
更何况，母亲派了许多嬷嬷丫鬟盯着呢。
那苏家的探子，就只有…
皇家派去的。
苏家为示忠心，百年来皇家派去的探子都不会拔除。
苏玉梓思绪纷纷，实则只过去了一会儿。
曲嫣醒了，坐了起来，发出被子摩擦的声音。苏玉梓便站起来，掀开床幔钻进去。
见曲嫣一脸茫然的钻进自己怀里，苏玉梓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
曲嫣清醒了些，疑惑今日苏玉梓晨起怎么不亲吻自己？
曲嫣抬眸，看到苏玉梓的表情，心下一沉。
“姐姐，你不高兴？”
苏玉梓轻轻嗯了一声，将曲嫣揉在怀里。抱的很紧。
曲嫣等着苏玉梓开口，很乖巧的倚靠在苏玉梓怀里。
苏玉梓汲取够了能量，一边给曲嫣穿衣服，一边把翠春汇报的事和苏家那个小妾，还有探子的事全盘托出。
曲嫣听了后，拧了拧眉心，自己上次换的解毒丹，只剩四颗了。
曲嫣便开口：“我还有四颗解毒丹，但是昨日家宴，酒水应当是许多人都喝了，四颗恐怕不够。”
“我已经让张太医去了，先起来收拾，洗漱好后我去寻皇上，我们出宫。”
曲嫣抿唇，点了点头，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
乾清宫，魏承望刚刚下朝，心情不错，叫了熙修容伴驾。
熙修容在旁磨墨，魏承望坐在龙椅上批折子。
过了一会儿，杨晓便进来报：“皇上，柔婕妤到了。”
“传。”
林翼北这几日恩宠被熙修容分去了三分之一，颇有些心急了，此时提着个饭盒，手指上还包着纱布，红着眼眶走了进来。
魏承望很吃这一套，熙修容这样五官深邃，性子较为爽朗的女子看久了，再看柔婕妤这样柔弱可怜的小白花，眼前一亮。
魏承望免了柔婕妤的礼，伸出手来，柔婕妤便婀娜起身，快步上来，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将自己的左手塞进魏承望手心，右手下意识藏到背后。
魏承望一脸心疼：“朕都看到了，你还藏什么？给朕看看，为何伤了手？”
柔婕妤咬着唇瓣，不情不愿的将手伸出来。
“臣妾，臣妾不小心…皇上还是快喝点汤吧，您尝尝好不好喝？”
魏承望见状也有了猜测，这汤许是柔儿亲自煲的。
刚要打开饭盒，杨晓又急匆匆进来，说皇后娘娘携华妃前来拜见。
魏承望眸子一闪。方才脸上心疼的表情顿时一收，心中思索着，皇后的消息当真是灵通啊。
“传。柔儿，你们先回去吧。”
柔婕妤今日辛苦策划了一出戏，就是为了抹黑熙修容，固宠，被突然打断，脸色也是不好。
熙修容则挑挑眉，眼神中带了点意料之中。
二人心思各异，一起下去了。
一出门，就与走进来的苏玉梓还有曲嫣相遇，曲嫣晋了妃，如今穿上妃制服饰，十分惊艳。柔婕妤和熙修容福了福身才离开。
苏玉梓的眸子扫过二人，又收回视线。
魏承望面色沉沉，拧着眉心开口：“不必多礼，苏家的事朕已经听说。皇后此番前来是…”
苏玉梓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开口：“臣妾想出宫探亲。”
魏承望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满脸痛心。
“皇后，你尽管去便是，朕如今只希望苏家人都安稳无虞。”
“臣妾多谢皇上。”
曲嫣见状也在旁开口：“皇上，臣妾如今也是谢家女，母亲出事，想与皇后一起出宫探望，还请皇上恩准。”
魏承望摆摆手，一脸理解：“爱妃去便是。”
二人领了命，谢了恩，这才一同出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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