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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女人的声音，他的笑意慢慢僵在脸上，语气依然满不在乎：“不太方便。”
“就在你学校对面的餐厅。”女人的声线软了下来，“可以吗？”
可能没见过对方这么柔和的态度，他沉默了一阵答应下来。
见面地点定在学校对面的粤菜馆，他跟着服务生走到包厢前，在进去前居然犹豫了一下。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犹豫太可笑了。
女孩儿稚气的笑声从包厢里传来，进入包厢看到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戴眼睛的斯文男人耐心安抚女儿：“囡囡还不能吃，你哥哥还没来呢，等会儿爸爸给你剥龙虾好不好。”
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看到他，从爸爸身上爬了下来，颤巍巍跑到他面前叫“哥哥”。
宁南洲望着抱住他腿的小孩儿抿了抿唇，最终俯下身摸了摸女孩儿的头。
在他俯下身的一瞬间，他望见齐以丹的手捏紧了一下。
是怕自己对她做什么吗？
宁南洲唇边浮出讽刺的笑意，面无表情在座位上坐下。
齐以丹松了一口气，招呼着女儿来自己身边坐下：“我们家的人终于齐了，你还没来沪市的时候囡囡就天天问，哥哥什么时候能来呀。”
齐以丹身边的男人也说：“我经常对囡囡说要像哥哥学习，长大像哥哥一样考好大学。”
齐以丹身边的小女孩儿立马点头：“囡囡也要上大学！”
宁南洲听到我们家三个字捏紧手，可望着一脸天真的小孩儿，却什么也没说。
服务生陆续开始上菜，男人为女儿剥着虾。
齐以丹看着一头银发的少年：“你爸估计没管过你，像你们专业出来是进生物公司的，染这种头发会让人对你印象不好。”
宁南洲语气平静：“我乐意。”
齐以丹被噎了一下，过了阵子才介绍：“这是你吴叔叔，干医药这行的，也认识许多朋友，你以后想找实习可以找吴叔叔帮忙。”
男人摆了摆手：“小洲是高材生！他来我们公司欢迎都来不及，怎么叫帮忙呢。”
“我不需要。”宁南洲说了一遍。
“你现在还小。”齐以丹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不知道现在多难就业，就算是名校毕业，没人脉还是找不到工作。”
“我不需要。”他再次说了一遍。
这次没等齐以丹的回答，他起身离开座位。
“宁南洲！”女人控制不住情绪开口，“你以为自己很惨吗！”
“我是没要你的抚养权，但这些年我亏待过你吗？给囡囡买的东西有你一份，是你自己不要！你觉得自己惨，去问问有多少人想像你一样惨！”
宁南洲顿了顿走出餐厅，他相信不是所有人都想知道失语症的滋味。
十二月的风吹到他脸上，令他脑子冷静不少。
其实齐以丹也没说错，对方物质上没亏待过自己，以至于他想指责对方时总是没底气。
你妈妈已经对你很好了，你爸爸已经对你很好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他缓缓抬起头，望见前面有人卖小孩子喜欢的毛绒玩具。
他走过去买了一只兔子玩偶，捏着玩偶返回包厢。
包厢里依旧传来女孩儿的笑声，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还不知道争吵是什么，还有男人开口劝的声音。
“你俩这么多年不见，你说你和一个小孩儿吵什么呢，吵得鱼尾纹出来了就开心了？多给他点儿时间吧。”
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但对方的确是个好脾气的人，齐以丹找到了个好男人。
“我哪儿有鱼尾纹了？”女人声线平稳不少，“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你看他这性子，还是别来往了，我怕影响到囡囡，像他这么偏执就不好了。”
囡囡察觉到妈妈不开心，奶声奶气道：“妈妈没有鱼尾纹！”
包厢外站着的少年捏紧手上的兔子玩偶，这也是很好的一家。
他在直播间说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他好像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
他感觉嗓子有些痒，下意识从包里摸药，却忘了自己没带药。
宁南洲走到一处垃圾桶前，犹豫要不要把兔子扔了。
这时忽然有人叫他名字：“宁宁？”
他回过头，望见池予好看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他下意识问。
“没看我消息。”池予用的是陈述句。
宁南洲的耳朵一热。
这个时候他才拿出手机，发现对方没提昨晚的事，只是说有事来学校这边，问他晚上要不要出来吃饭。
还好对方不介意这件事，看向他手中没拆吊牌的玩偶：“新买的为什么要丢？”
他低下头看着玩偶：“买了没人要。”
其实对方有体贴的爸爸，有慈爱的妈妈，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玩偶。
比他高一头的人弯下身，以温柔得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那可以送给我吗？”
他无意识舔了舔唇，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好像有个地方被无比温柔填上了。
银白色头发的少年重重嗯了一声，把兔子玩偶送给池予，而他不知道的是，往后每次比赛对方都会带上这个玩偶。
池予看着少年泛着水光的唇，回忆应该很好亲。
视线落在宁南洲发白的袖口，以及袖口下过于纤细的手腕，他之前没看过少年穿这么旧的衣服。
是没钱买衣服了，还是每次见他都会穿最好的衣服吗？
想起对方打工送自己昂贵的礼物，他怎么会以为对方排斥自己，明明是最乖的小孩儿了。
他说不出什么感受，注视着宁南洲问：“我们去吃饭好吗？”
少年说了声好。
“吃完饭看电影好吗？”
少年说了声好。
“明天见见我队友好吗？”
少年说了声好。
池予笑了下：“你怎么什么都说好？”
他猛然贴上去：“尝试一百种姿势也好吗？”
第13章
宁南洲头发下的耳朵红到爆炸，对方贴在自己身前，灼热的气息透过衣料传来，差点让他腿软。
普通人也会有信息素吗？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他的头晕乎乎的。
幸好池予盯了他一会儿，抹去他唇上沾的水滴：“逗你的。”
他重重松了一口气，池予问他：“想吃什么？”
“我不挑。”他摇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知为什么对方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大脑缓缓恢复思考能力，总感觉哪里不对。
宁南洲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宁，在去看电影前，他跑到卫生间求助经验丰富的徐野。
“我有一个朋友——”
他一张口就被徐野打断：“你发生什么事了？”
“真不是我！是我的话被|干三天三夜。”他打码了信息，“我有个朋友喜欢一个人，平时没有出格的举动吧，不过被对方问你怎么什么都说好，会被看出喜欢吗？”
“这一看就是喜欢啊。”
！！！！
他刚刚脑子太乱，谁会对刚见四次面的人有求必应啊。
而且——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唇被抹得艳丽，耳朵红得不像话，真的好像漫画里被|干了三天三夜的人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了，必须维持人设！
他洗了把冷水脸，把耳尖上那抹红浇下去。
池予站在检票口等他，衬衣扣子系得一丝不苟，长腿修长而笔直，散发着浓浓的禁欲气息。
他冷静走过去，告诉自己别往下面看。
然而走进情侣厅看到座位后，他的耳朵尖还是忍不住红了红。
大学旁的电影院没一家正经的，这家也不例外。
双人座的空间相当大，可以直接仰躺在座位上，座位间还有半米高的格挡，贴心贴有“没有监控，请放心使用”的小卡片，暗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的电影院玩这么大的吗？
宁南洲僵硬了两秒坐下，装作没看到卡片上的字眼。
当代大学生也没让他失望，电影还没开始放映，隔壁座位就响起了暧昧不已的水声。
黑暗的环境会放大观感，他能清楚听到唇齿交缠的声音，以及感受到——
池予越来越近的呼吸。
这个时候电影开始了，他目不斜视看向前方。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他要忽略池予坐在自己身边，还离自己非常近。
其次这是部西班牙文艺片，他这辈子第一次来电影院看文艺片，比上化学分析还催眠。
不知道池予为什么选这部片子，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提醒自己不要睡。
影片演了大半，池予看着瘦削的少年：“你看得很认真。”
其他影厅宁南洲还怕打扰到别人，这个影厅就没多少真来看电影的。
为了证明他看得很认真，他低声开口：“这部片子很吸引人，我以为主角找人有特别的理由，没想到主角就是偶然翻到一个号码，踏上了找人的漫漫道路。”
他绞尽脑汁分析：“爱情线也挺有意思的，主角不是喜欢某一个人，而是某一类人，Anastasia和Carla就是一类人。”
早知道装乖这么煎熬，他当初就应该装自己初中辍学，在大润发杀了二十年鱼，只会杀鱼不会游戏。
可能他声音太小了，对方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贴在耳边听他说话：“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冰凉的唇贴在敏感的耳垂上，如同下一秒便会被含住吮|咬，他下意识照着池予的样子说：“斯文禁欲的。”
在他说完的一瞬间，对方听不出情绪“噢”了一声。
—
聚餐当天，宁南洲一个人在宿舍拆包裹。
他这次买的是DK制服，奶白色马甲、校供衬衫、格子领带，一看就是清纯无害小白兔，属于他以前看一下就皱眉的水平。
他刚把包裹拆开，宿舍门开了，徐野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
“兄弟们，我回来了！”
如果被徐野看到自己买这种东西……
宁南洲立马把衣服塞进衣柜，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徐野眼尖地瞄见一抹白边：“我靠宁哥！你买什么了！”
“想多了。”他赶紧关上柜门。
偏偏衣服太多关不上，徐野大步走过来：“没买什么还这么遮遮掩掩，丁|字裤还是情|趣内衣？”
徐野一把打开门，胡乱塞的衣物掉了下来。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徐野比看到情趣内衣还震惊：“小洲，你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宁南洲面无表情闭了闭眼，他就知道……
实在不能忍受徐野一会儿看看衣服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再看看衣服一会儿再看看自己，一脸世界观颠覆的表情。
他闭了闭解释：“我接了个商家的广告，给他们拍衣服。”
徐野惊魂未定：“你差点吓死我了！”
“这怎么也比情|趣内衣正常吧？”宁南洲无语。
徐野用眼神告诉他，他穿情|趣内衣都比乖宝宝装正常。
宁南洲：“……”
他换好衣服接到池予的电话：“下课了吗？我来学校接你。”
“不用了。”他别扭戴上浅色领带，“餐厅离学校很近，我走路过去就好。”
对方低低嗯了一声：“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说了声好挂断电话，顶着徐野的视线走出门。
徐野倒不怀疑宁南洲的话。
宁南洲和他们不一样，很早就挣钱养活自己了，偏偏还是个对钱没数的，月初各种买周边，月末一天只吃一顿饭，接外快太正常了。
而且宁南洲的外表的确迷惑人，穿件小裙子就像妹子一样，还有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宁南洲从南门走到北华路，这条路出了名的窄，加上这条路餐厅又多，每到饭点就堵得不行。
有傻逼把布加迪停在路口挡道，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他正忍不住骂怎么不停在坟前，想起转角就是餐厅，他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还好他把话憋回去了，因为车主换了个位置停好后，走下来一个有雀斑的小卷毛和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
分明是FKW的辅助乔正奇和中单虞今安！
他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有余悸走到餐厅。
池予刚好在门口，可能看到他额头渗出的汗，温柔向他解释：“今天来的是我两个队友和俱乐部经理，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不用太紧张。”
他乖乖地嗯了一声。
“那走吧。”池予忽然顿了顿，“我可以牵你吗？”
猝不及防被问，一瞬间他心跳飞快，这需不需要拒绝啊？
包厢里，小乔已经等不及了，他太好奇嫂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纳闷问向安排菜单的宋明杰：“宋哥，你说队长昨天为什么不愿意带嫂子来，今天就愿意了呢，是不是我的诚意感动了队长？我昨天去他蚂蚁庄园除了草。”
宋明杰抽了抽眼：“这你就别问了，和你无关。”
虞今安警告小乔：“你要是再偷我蚂蚁庄园能量，别排位输了让我上号。”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上号了。”小乔不满，“上次排位撞你老队友了，你就差没给对方加血，经理我跟你说下赛季别签他了，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时包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乔一下子安静了。
只见池予牵着一个模样漂亮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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