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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门关上，佛千回收敛了笑意，胸口又是一阵气血翻滚，他强忍着才没呕血。
佛千回双眼半睁，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显然是有了具体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佛千回去做饭了。他除了热昨晚的剩菜，还做了好几道顾途喜欢的新菜。
顾途惊讶，又收回目光，乖乖地将面前的菜夹到碗里，一次性吃饱。
中午，顾途说自己要睡午觉，非得让佛千回陪他睡。
佛千回推着轮椅向后退了半米，语气低沉：“小兔，最近天不是很冷，我们分开睡吧。”
顾途抿唇，撇过头，眼眶微红，片刻后面向佛千回，倔强道：“我不。”
他们还是睡在了一起，顾途搂着佛千回的腰，将脑袋埋在对方肩膀上。
二人的气息渐渐融合，只是顾途始终皱着眉，神色不安。
过了几日，顾途掐着倒计时笑着道：“我还有三天就可以升到五级了！”
佛千回一边欣慰地说着恭喜，一边担忧地望着顾途的脸。
五级会很疼，他担心顾途受不住。
顾途却望着佛千回的腿，摸着脑袋念叨：“等我到了五级，你的腿就彻底好了！和一个正常人一样！”
佛千回避开顾途的目光，声音低柔：“不急，况且它不好也没关系。”
顾途却蹙眉：“我说过，你两世都在轮椅上，我希望你可以离开轮椅，不被双腿拖累。”
佛千回看向地面，自嘲一笑：“谢谢小兔对我这么好。我也曾希望我的腿能好……”
后半句卡在了佛千回喉咙里，他想说自己本该在上一世死透，不该有重生的机会，又有什么资格享受双腿完好的日子？
佛千回看向地面的双眼尽是恨意，他恨他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
若他有幸穿回上一世，他定要亲手握刀，在邢清昭捅他二十七刀以后再捅自己成百上千刀。
顾途哑了声，吸了吸鼻子：“大概……大概等我五级以后，为你疗伤九天就彻底好了，九天而已……”
他看着佛千回的白发，一阵恍惚，仿佛望穿了后半生，独自穿行冰冷的日夜。
顾途现在很珍惜和佛千回的每分每秒，有时他看着佛千回的侧脸，自己呆呆的。
直到他们相处变得僵硬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很喜欢佛千回。
他很享受和佛千回的相处，享受每晚搂着对方睡觉，享受佛千回做饭叫他吃早饭。
他总是会顾忌佛千回，不敢偷偷吃零食。
他喜欢佛千回摸他脑袋，温柔地对他笑，说话总是和气，他想做什么佛千回都会支持他，他也可以在佛千回面前发脾气。
在几个月前，他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和佛千回分开，他以为两个人可以一直相伴扶持到老的。
顾途他不明白，佛千回到底瞒了他什么？
下午，顾途魂不守舍地算账，有客人到他这儿发布悬赏。
悬赏的内容很简单，是帮他寻找一个首领和善、待遇好的基地。
顾途抬眸，他记得眼前这人是有基地的。
那人读懂了顾途的眼神，哀声道：“小顾老板，你是不知道最近乱成什么样子了！”
顾途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挠了挠头，长叹一声：“现在那万路基地都快成疯狗了！逮谁咬谁，疯狂扩张！如今W市、Y市基本上被他们占领了，那两个市里面有一般的基地都归顺了他们，成了他们的人。”
顾途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快？”
顾途愣神，怎么回事？上一世他明明没听说万路基地，怎么如今规模越来越大了？
他看着发展趋势，怕是在未来能成为末世一霸。
顾途喃喃：“这万路首领是什么来头？”
客人闻言，左顾右盼，压低声音：“其实呀，我刚才都说少了！还有那龙虎！”
“龙虎？”顾途问。
客人：“如今龙虎是咱们X市最大的基地，可是啊！据说小道消息，龙虎早在之前一段时间就被人打入内部了。现在的龙虎很是怪异，吃相竟没有以前那么难看了，他们发布悬赏的价钱也少了。不过啊，我看有人说，龙虎首领还是那张龙虎，很难不保证龙虎是受到了你们这儿的竞争，故意压价，保证客源呢！”
客人说着，顾途脑海中突然有一条线串联了起来。
他掏出了一把瓜子作为赠品，问客人：“您对龙虎的高层熟悉吗？”
客人“嘿嘿”一笑：“我之前一直在龙虎接悬赏，里面大大小小的首领我都有耳闻，有的还见过面。”
顾途微思，念出了几个名字，客人顿住。
顾途抬眸：“您知道这几人吗？”
客人“嘶”了声：“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发现了。”
顾途：“怎样？”
客人：“我发现这群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不见踪影了。”
顾途如坠冰窖，连客人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
他神色呆滞想要回到卧室，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正坐在楼梯口的佛千回。
佛千回面色如常，眼神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顾途不知道佛千回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又听了多少。
他顿了顿，来到佛千回身上，挤出了笑，开朗问：“你要上楼吗？”
佛千回缓缓点头，也露出浅淡的笑：“辛苦小兔了。”
顾途推着佛千回上楼，走到一半时，顾途装作闲聊道：“我怀疑张龙虎真的被万路首领控制住了，对吧？”
佛千回眼皮半垂，语气不起波澜：“对。”
顾途又笑道：“你说，如果有一天晚上，咱们都在睡觉，店里突然进了贼，偷了我们的物资，还把小奶牛踹了一脚。后来我们抓住了他，该怎么处置了。”
顾途急忙说：“你先别说话，我出几个选项，你来选。”
佛千回颔首，答应了。
顾途：“一，让他加倍赔偿我们的物资，并赔给小奶牛十倍的医药费和十斤小肉干。
二，我们给重明举报他，让重明来处置。
对了，你也知道，在末世如果出现了偷物资的事，被偷者完全可以随意处置盗贼。
至于三……”
顾途吐了一口气，久久不敢说出来。
他们之间变得寂静，空气中仅有呼吸声和轮椅滚动的声音。
一分钟后，佛千回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的响：“三，打断他偷东西的手，砍了他踢小奶牛的脚。”
第161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一十六天
“咚——”顾途松开了轮椅, 佛千回早有预料，单手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顾途失神，站在佛千回身后望着对方的白发, 眼眸里有水光在晃。
他哆嗦着, 咬住了嘴唇，耗了极大的力气才低头颤声道：“你累了吗？要不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佛千回：“好。”
顾途将佛千回送回房间，自己出去带上门后，忽然像是没有力气靠在墙上, 双眼茫然。
他伸手, 凭空变出了一捧花，花上系着浅银色的布条。
顾途怕花枯萎，便一直将花藏在空间里。
顾途摸着花瓣, 突然在布条末端看到了泥点。
龙虎实验室的窗户并不是很干净，加上前两天下了一场雨夹雪, 泥水顺着窗户落在了窗帘上。
顾途抿唇, 到了晚上, 他不再主动去抱佛千回，自己抱着被子缩在了墙角。
佛千回看出了异常, 一双深邃的眸子变得黯淡，却始终没有挽回。
顾途终于要升级到五级了, 心情终于变得好了一点。
他将最后几枚晶核放到床上, 打算一口气全吸收了。
佛千回守在他身旁，对他伸出了手：“如果你感觉到疼，可以掐我。”
顾途低眸，将晶核握在手里问：“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佛千回：“有。”
顾途：“是非常严重且无法挽回的事吗？”
佛千回：“是。”
顾途将晶核全部揽在怀里，催动异能，一大片柔和的暗物质被他吸入体内。
只是片刻, 仿佛有千万根针扎在心脏上，顾途痛苦顺着心脏蔓延至全身，皮肤仿佛被数百根细针划破，体表是撕裂的疼。
“唔……”顾途突然扑向佛千回，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咬的力道很大，不一会儿，佛千回脖子就出了血。
顾途眼眶红红的，又去咬了佛千回的肩膀，口腔一股血腥味。
“呜……”顾途低着头，抓破了佛千回的手臂。
佛千回感觉肩膀变得湿润，仔细去听能听到顾途的呜咽声。
佛千回身上多了几道血印子，但这对于他不算什么。
顾途弄伤了他，他既感觉轻松了许多，但心口又像是被巨石反复碾压。他一想到顾途的心情，自己心里也是沉重难以呼吸。
顾途抱着佛千回发泄了一晚，等到第二天天亮，顾途趴在床上疲惫地睁不开眼。
佛千回拿起浴巾去了浴室，喷头温水流下，地面上是被稀释的血水。
他对着镜子，身上全都是顾途留下的痕迹。
有的咬痕甚至盖上了他年幼时的疤，但佛千回清楚，顾途的咬痕不深，过不了几年这些痕迹就会渐渐消去。
他出了浴室，顾途已经在外面等他很久了。
顾途脸上挂着黑眼圈，见他出来了，语气不含感情：“我现在到五级了，可以帮你治腿了，再过九天你就彻底是个正常人。”
佛千回这次没有拒绝，他知道顾途很聪明，已经猜到了大概，利弊也权衡好了。
他走了过去，坐在了轮椅上，二人无声，顾途默默帮佛千回治腿。
今天是顾途五级以后第一次帮佛千回治疗，过往的一切在顾途脑海中浮现。
他第一次帮佛千回治腿是在溪柳村的小院里，那时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用好异能，为了实验，他记录自己的日常饮食运动数据。
每天中午他治疗结束，就会靠着佛千回小酣一会儿，绿色的小树替他遮住阳光，这一切都被他藏在记忆最深处。
第一天的治疗结束了，佛千回可以站更久了。
顾途预估，佛千回一口气站个半小时是不成问题的。
他治好了以后收回目光，不自然道：“还有八天，我们可以坚持到第八天吧？”
佛千回不想骗顾途了，低沉道：“抱歉小兔，应该不能到第八天。”
顾途缓缓闭上双眼。
又过了两天，顾途一觉醒来发现佛千回不在。
他顿了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锅里泡着佛千回提前煮好的茶叶蛋，还有两根玉米、几盘放凉了的小菜。
顾途把菜热了吃了，静静等待佛千回回来。
他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驿站的门响了，佛千回回来后系上了围裙，平静地为他做早饭。
顾途下楼时，佛千回刚把饭端到了桌子上。
佛千回看到了顾途，浅笑：“小兔，快来吃饭。”
顾途直直看向佛千回，佛千回收敛了目光，又去了厨房。从头到尾，佛千回对失踪一天都没有任何解释。
两天后，顾途终于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信息。
“什么？万路首领露脸了！”
“对！前两天真是凶险，咱们这一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W市、Y市、Z市被彻底收服了，全落在一个人手里。”
“万路首领也太恐怖了吧？对方是什么实力啊？”
“啧啧，六级，绝对六级！就这实力，和末世那几个大佬哪个不能硬扛？”
“我的天，就Z市那个顺林基地，Z市第一大基地啊，派了十来个大佬去埋伏万路首领。结果万路首领连看都没看，直接手一指，那些人就被抓获了。里面一半人选择了效忠，另一半人被废了异能驱逐到最北边的雪山上。
“嘶……”
“对了，我怎么发现万路首领总是懒懒的，不怎么喜欢动啊？”
顾途笔尖停顿。
“因为万路首领是个残废，双腿有问题，坐着轮椅！”
笔身掉到了桌面上，发出“啪”地一声。
顾途看着桌子上的纹路，瞳孔微缩。
几息后，他仰头看向二楼，佛千回在那里做饭。
他知道，如果佛千回开启了精神异能，绝对能听到这些人的对话。
等到晚上，顾途问：“你有没有听到客人们说有关万路的事？”
佛千回点头：“听到了。”
顾途重重喘息，洗完澡了以后躺到了床上。
夜已深，顾途进入五级后可以随意看到上一世发生的事。
他并没有特意去某一个时间地点，而是大脑放空，灵魂随意在上一世飘荡。
顾途又回到了自己死去的那一天，他看着憔悴的自己被逼到了一个雪坑里。
那时的他奄奄一息，抬起沉重的眼皮施展异能，异能耗干耗净，他的皮肤苍白如雪，身体瘦得能看到骨架。
他躺在雪坑里渐渐没了呼吸，睫毛上挂着雪花，衣服被雪水浸透。
他最怕冷了，可到最后一刻是冰雪盖在了他的尸体上。
“队长，有人来了！”
“怕什么？”
“是重明基地的人。”
“埋了吧。”
顾途蹲在雪坑边看着这一切有些遗憾，还差一点，他就到了重明基地，这里离重明太近了。
这些人挖了一个大坑，将他丢进了坑里，雪花混着土壤盖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地面被拍平，上面又盖上了一层雪，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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