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打听了打听,南郊有家娘子就快生了,婆婆这就带着你去碰碰运气,若是今日生产,你就能看看她是如何生的!到了你生产的那日,你就会了!”
曲水张了张嘴:“这、这也要学?”
“是啊,不然等你生产那日,怎得能演得到位呢?且你的肚子疼痛,就得叫啊!外面指不定围着些什么人呢?或许将军的大夫人、二夫人都会在外面,一点儿不对劲就露馅了!到时候将军可保不了你!”
“疼……叫……”
曲水一脸的为难之色。她这才知道姜霂霖给她丢了多么大的一个包袱。
这将军府的荣华富贵还真是难以享受!
“现在就、就去吗?”
“是啊!”风二娘肯定道。
“可门外还守着府兵——”
“将军早就交代过了!”
曲水彻底服了气,姜霂霖还真是把一切都筹谋好了,只等她自己往里面钻了!
第83章 农家女
南郊,一个无名农院内。
风二娘塞了一些碎银子给那农夫,农夫开了门,请她和曲水二人进屋子。就在这时,曲水忽然听到屋内的响动,说什么都不肯进去了。
“婆婆,我、我娘以前生东扬的时候,我也见、见过……不然,我们就不进去……就在、就在外面听听就好了……”
曲水扯着风二娘的袖子踟蹰不前。
“那怎么行,到时候你是要亲自——”风二娘机警地扫了一眼眼前的农夫,“还是要亲眼看看的!”
说罢强行拉着曲水进了屋子。
屋内的女子已经疼得不行,几个妇人在身下帮衬着。
“花儿,使劲儿啊!”
可榻上的女子只管疼得乱叫,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淌了下来。
曲水浑身打了个颤:“产、产婆子,她、她怎么疼成、这、这样……”
“什么产婆子?我家哪里请得起产婆子,这是村里的妇人,邻里邻乡来帮个忙!”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子说了一句,看样子应该是榻上女子的妹妹。
“啊?”曲水扫了一眼妇人满手的血,赶忙撇过头去,“我娘生东扬的时候,虽也疼得不成样子,可、可还是有个产婆子在的……”
“我家哪能与夫人的府上相比!”女子简短的回了一句,就朝榻上的女子喊道,“嫂嫂!您使劲儿啊!就快出来了!”
耳边的哭叫声渐渐弱了下去,随着一声婴孩的哭啼,曲水揪着的心也落了地。
“生了?”
她探身去瞧,却是见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没了半分生机。
曲水大惊:“她、她——”
几个妇人的眼睛都放在刚刚出生的婴孩身上,听曲水惊呼,这才去瞧榻上的女子。
“没、没了……”
曲水怔怔向后退了一步:“就这么没了?她刚刚还、还在说话——”
几个妇人忙作一团,风二娘拽着曲水出了屋子。等曲水回过神来,已经被风二娘拉着走出很远一截。
“婆婆,那女子就这么、就这么没了?”曲水说着流下泪来,紧紧抓着风二娘的胳膊相问。
“女子生产,都要在鬼门关走一遭,这样的人家又请不起好的稳婆……”风二娘为曲水擦了擦泪,“不用担心,若是夫人日后真的怀了孩子,将军必定会请最好的稳婆来的,说不定还会将宫中的女医请来为夫人接生!”
曲水的脑中却是一片猩红的血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将军府,在房中坐了很久还是回不过神来。
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那女子就没了,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没有了!
天下又多了一个没娘的孩子!曲水便是穷苦出身,怎能不知那孩子将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因为曲水的状态不怎么好,教书的陆先生来了一趟,又被素菁请走了。直到姜霂霖回来,曲水才算是正常一点。
不过姜霂霖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因为这件事就是她安排的。只是姜霂霖没有想到,曲水的反应会是这么的大。
“夫人晚膳都没有吃,自从回来后就坐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
姜霂霖冲婢女摆摆手:“你们出去吧,我来喂。”
既然将军都说了话,婢女自然是走得飞快,若是问责起来,怕是她们吃罪不起。
“改变主意了?是不是很难做?”
姜霂霖在堂内踱了几步,问曲水。
方才自她进门便郁郁寡欢一动不动的曲水,忽然起身冲到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姜霂霖的脊背一僵,正要问询,曲水却是先开了口。
“将军,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曲水不嫁什么人,你也不要把曲水卖给任何人!”
“……”
这是怎么了?姜霂霖摸不着头脑。
“你、你……”
曲水缓缓抬起头来,眼角竟挂了泪痕。
姜霂霖疑惑道:“你怎么还哭上了?这条路也没那么难走,本将军不会轻易把你这颗棋子舍掉的。”
更何况,冲在前面的不是她么?她还没被吓着呢,这女子就被吓破胆了?那干嘛非要赖在她身边呢?
“不哭了吧?我、我不会哄——”
“将军,曲水能求你一件事吗?”
“何事?”
“能否将那农户家的孩子接到将军府来?”曲水怕姜霂霖不答应,又解释道,“那孩子的娘亲死了!”
姜霂霖这下算是明白了过来:“就因为这事儿哭?”
曲水哭地梨花带雨,直直地看着姜霂霖:“他的娘亲死了,他往后的日子会很艰难。他那爹是个农夫,顾及不到他的。就把他带到将军府做我们的孩子如何?将军——”
“他、他……你才刚刚怀上,等你生的时候,他已经大了,如何能瞒得过去?”
曲水抱着姜霂霖不撒手,反正她知道姜霂霖是个女的,这样抱着也没什么要紧的,索性就缠着了!
“曲水知道将军绝顶聪明,一定有法子的!”
“你可真是会给我戴高帽子!”姜霂霖闷哼一声,“松开吧,你把本将军的衣服都揉皱了!”
“将军是答应了?”
“你今日忧心忡忡就是考虑这孩子的将来?”
曲水心虚地低下头去,她并不想让姜霂霖知道,其实她是被那死去的女子吓傻了。
姜霂霖看着她的样子轻笑:“若是此事你大可不必,日后要你做的事情多着呢,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吧!等那孩子长个五六岁,把他接到将军府,做我的义子总可以吧?”
“不能让他来做我的孩子吗?”
“你也知道,他,不赶趟儿!”
曲水轻叹一声:“若是曲水早一些时日怀上就好了!”
“……”
姜霂霖直犯尴尬。
曲水终于松开姜霂霖,可是状态依旧不怎么样。
姜霂霖看在眼里,问她:“你还没用晚膳?”
曲水没有吭声。
姜霂霖摇摇头,走到桌几前,在碗里盛了肉汤:“过来。”
曲水走过去,坐到姜霂霖身边。可姜霂霖却仍旧端着碗没有放下的意思。不仅如此,竟还拿了勺子,舀了汤递到她的嘴边。
“将军——”
“既然是怀上了,本将军就侍候侍候你。”
“可是,将军——”
她二人都知道这是假孕啊!
姜霂霖却是微微蹙眉:“就你这样子还不把我的勺子给摔坏了!喝吧!”
曲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姜霂霖急着舀第二勺的时候,她急忙唤了声“将军”。
“怎么了?不好喝?”
曲水微微摇头,蹦出一个字:“烫……”
第84章 乏得很
“不然,还是曲水自己——”
“本将军打生下来就没侍候过人……”
姜霂霖不等曲水说完,就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凑上前去吹了吹那勺汤,又递到曲水的嘴边。
“怎么样了?还烫吗?”
曲水摇摇头。
姜霂霖扬起嘴角,在曲水的面前,她可以放心地笑:“把身体养好,才能做事。”
“将军用过晚膳了吗?”
姜霂霖又伸手递上去一勺:“在军营里同他们吃过了。”
“军营里苦吗?”
“不苦啊,城外的军营你不也去过吗?什么都有!你去的时候随时慕辰为你开了小灶,可那些兵将们吃的不差!这是城外,又不是荒郊野岭!”
曲水想了想:“那倒是……可是你不怕吗?”
“怕甚?”姜霂霖疑惑。
“那些刀啊、箭啊的……”
姜霂霖轻笑两声:“那可都是好东西,若非平日里练它们耍,我如何能扛得住圜土之灾,你也知道的,我是个女子。”
“将军练那些兵器,只为坐江山?”
姜霂霖神色一怔,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每个人都有她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护佑我姜族名垂千世……算是求名吧,一个俗人的抱负!”
曲水甚是替姜霂霖感觉可惜:“像将军这个年纪的女子早就嫁做人妇了。”
姜霂霖舔了下嘴角,打趣道:“我若是嫁做人妇,那你呢?你不就横尸大街无人过问了?”
曲水不以为意,小声道:“总会有人把曲水买下的。”
“哦?”姜霂霖挑眉,“你不会是有心仪的男子,用这一招逼他出面买下你吧?难不成本将军无意中坏了你的好事?”
“没有,曲水没有!”
曲水急忙道,差些把姜霂霖递到嘴边的汤给洒掉。
“真没有?”姜霂霖的眸子忽然变得犀利,神情也认真了不少。
“真没有!”
“那——看到本将军是女儿身可有失望?”
“不曾,这个问题那日将军已经问过了,曲水也说过不曾有过失望。”
没有失望?姜霂霖沉眸,没有失望就代表这女子之前就对她没有期望!
“本将军虽然烦那些个小姐们,可是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姜霂霖把汤碗放到桌上,凑近一些道,“她们,可是各个都喜欢我的这副皮相!”
“曲水、曲水略有耳闻……”姜霂霖的靠近令曲水不禁结巴了起来。
“你难道就不馋?”姜霂霖好奇。
曲水在姜霂霖的逼问下显得很是慌张,身子向后仰了些许。姜霂霖却像是审查犯人一样不肯罢休。一双眸子似豹眼一般凌厉。
“曲水、曲水不敢……”
不敢喜欢么?不敢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很大!姜霂霖心道。
“圜土都敢进,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本将军可没觉得你是个胆小的人。初见你时,你明明听到前方的马蹄声,却还挡了我的去路!你的胆子不小呢!就不怕死在本将军的马下?”
曲水的双手抓在木椅边儿上:“曲水只为葬父。”
“那圜土呢?作何解释?”
“为报恩,”曲水急忙道,“大夫人可以去求母家,二夫人也可以去求母家,这些曲水都没有,只能为将军送上一件大氅,以保将军身体康健。”
“你就没想着和她们争宠吗?没想着要服侍我?”
“想过服侍。”
“也是为了报恩?”
曲水点点头:“是。”
眼前的女子都这样肯定了,再问下去就显得自己没皮没脸了。姜霂霖终于坐直了身子,她还真没像今日这般没皮没脸过得追问过什么人。
曲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方才姜霂霖的双眼,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她并不否认当日她拦着姜霂霖的去路是故意的。可她当时急着要葬父,见前方有大阵仗便猜出了来人非富即贵。
她是要葬父的,哪管什么性命之忧!
“给你寻个人家你也不要,非要报恩……”姜霂霖喃喃道,“我姜霂霖的恩可不是那么好报的,你今日也看到了。”
“曲水、曲水尽全力、装、装……”曲水说着,脑中又浮现出接生妇人双手上的猩红,“将军,曲水只想要你给的孩子,不要嫁给任何一个男子!”
姜霂霖得意的笑着:“你方才不是说对我没那意思吗?可你这话真得会教本将军误会的……”
曲水百口莫辩,憋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将军、将军何必执着于这个、这个问题,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将军、是女子啊——”
“……”
这次轮到姜霂霖沉默了。她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就在曲水要开口的时候,姜霂霖忽然腾的一下子从木椅上起身,冲外面冷冷喊了一句:“侍候夫人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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