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卢月随口应了一声,呃……等等,姜霂霖对她说了什么?一起?一起吗!
“夫君、夫君要带如月去吃酒?”卢月的一双凤眼睁地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姜霂霖的那张薄唇,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薄唇微动:“少酌几杯无妨。”
卢月:“……”
她在意的才不是吃酒的问题,她在意的是姜霂霖竟然要带着她一同去赴宴!去和姜霂霖亲密的朋友去吃酒!
“去么?若是不想去就回去早些歇——”
“去!如月想去!”
卢月赶紧抓着姜霂霖的话尾巴应了下来,若是姜霂霖反悔了可就怪她自己错失良机了。
姜霂霖勾勾嘴角,轻声道:“那我也懒得换衣服了,我们这就去吧。”
“好,”卢月原本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她看了眼姜霂霖身旁的斩尘,“那我们——”
“你乘轿撵,我骑着斩尘跟在后面。莫怕。”
与姜霂霖同乘一匹马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同行已经令她欢喜地不得了了。
“嗯。”卢月的眉眼间尽是欣喜。
“竹以,菊一,扶夫人上去吧。”
待卢月上了轿撵,姜霂霖才转身上了马,紧跟轿撵之后。前行了一段后,许是嫌弃轿撵太慢,她便行在了轿撵的一侧。
卢月听见马蹄声的方向,掀开轿帘子来看。
天气回暖,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卢月探出头来像个孩子般四下张望。
“怎么了?”姜霂霖以为她在找什么,偏过头来问她。
“好多人在看我们。”
姜霂霖:“……”
卢月注意到姜霂霖无语的表情,尴尬地收回自己略显幼稚的目光,把头缩回了轿子里。还暗骂自己方才那没出息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见过世面的将军夫人。
“若不习惯,放下帘子就好。”
“如月十岁的时候就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了,”卢月为自己解释道,语气里夹杂着几分遗憾,“只是那时是因为与一文官对对联的事情吸引了一众百姓,而今日是沾了夫君的光。”
姜霂霖自然听出她语气中微妙的情绪变化,沉吟片刻,抬眸定定地看着她道:“我们夫妇一体,自当荣辱与共。”
可能是因为从前的期待忽然间得到了满足,卢月抿着唇,坐在轿子里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姜霂霖有些纳闷:“梁复从前那般疼爱你,竟不曾带你出来吗?”
梁复对卢月的痴情她是有所耳闻的,不然那几年她也不会丝毫没去打探卢月的消息,全然没有半点对这个女子的愧疚,她直以为那三年的卢月受尽了疼爱,当不会再想着她这个人了。
卢月的眸子黯淡下去,挡着帘子的手向下垂了垂,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闷闷地回话:“如月虽嫁过两次,却不曾办过能见人的婚宴。”
嫁给梁复如此,嫁给姜霂霖亦如此。不过都是穿了嫁衣就进了府,然后独守空房罢了。那种正室夫人八抬大轿迎娶的场面,她不曾经历过。
“至于平日里……如月不曾与他同行过。”
夫家的荣耀,她从来没有沾过半分,梁复的她不想沾,姜霂霖的不允许她沾。
“把帘子卷起来吧。”
隔着轿帘子,她听到姜霂霖平淡却温暖的声音。
轻卷轿帘,外面的风吹进来,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左臂上。路过的百姓皆停下来向她们这边举目瞭望。她曾经幻想过自己成亲的那日会有这样的画面,如今算是弥补了心中些许的缺憾吧。
一路行至酒楼门前,卢月下了轿撵,随在姜霂霖身后往里走。刚进了酒楼的大门,姜霂霖不知何故忽然驻足,她跟得紧,一下子就撞到了姜霂霖的身上,鼻子一阵酸痛。
“夫——”
怎么会这样巧……她应该想到的,能让姜霂霖产生这么大反应的只有一个人。
“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年夜时我叫了府上的人去请你,可是他们却说你身子不舒服。我日里公务缠身,也没空去看你,现在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卢月说着上下仔细打量了曲水一遍。彼时的曲水已经完全看不出与她初次见面时的样子。锦罗绸缎,娴静端庄,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俨然蜕变成一位实实在在的世家小姐了。
柱国大将军二夫人的名头和曲家二小姐的身份,都为她行了不少的便利。
曲水从姜霂霖的身上收回目光,回卢月的话:“曲水是随母亲来的,几位伯母要来品尝这里的新菜式。”
“我与将军正好也来吃酒,你要不要一起?”
曲水不过是迟疑了片刻,姜霂霖就突然从她面前走开,一声不吭地向楼上走去。
酒楼内的气氛都笼罩在姜霂霖一身的肃杀之气当中,就连她的背影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倔强的高不可攀。
她可以对曲水的所作所为不加干涉,也可以放任曲水去做她想做的一切,甚至还可以给予暗中的帮助。
可她是姜霂霖,她的极致纯粹的爱,如同她手中的权利一般,皆被她赋予极端高贵的意义,分毫的犹疑于这种意义来说就等同于践踏。
她可以不要半点回应,却容不得她为之付出的努力与情感掺进一粒沙子!
她的感情她的好,如她这个人一样,深沉中癫狂地令人生畏。
看着她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身影,楼下的两个女子皆是皱了眉头。
“姜霂霖她是个要强之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她亲自带了人去阴地接你,又把你从赵国设法请了回来,可你两度拒了她的脸面,她心里不痛快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你只看她私下里为你做了多少就知你在她心中的分量。”
“曲水知道。”
“那日我母亲实在受不住旁人的指指点点才找到侯府门上,姜霂霖她也意识到自己在尊卑礼法上受人置喙,所以你不回去,她没有怪你。我也多谢你在这件事上的退让和牺牲。只是明面儿上如此做就可以了,你不必真的和她生分了。若是你真的伤了她的心,该内疚的就是我这个大夫人了。”
“姐姐不必如此,我待在曲家也是想把曲家的势力抓稳了。”
“姜霂霖她是个明白人,我都看得出的事情,她怎会不知。只是曲水,你想没想过,即便是再通透的人,时日久了,事情的缘由可就模糊了,她费劲心思揣度你的处事方法,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难免会心生隔阂。”
卢月说得再清楚不过,曲水听得认真,又想到方才姜霂霖的背影,心中的担忧渐甚。
“实不相瞒,曲梦乃是曲家的嫡女,且血脉不容置疑,很多势力都掌握在她和那个嫡子手里,曲水不过是凭着将军的威严得了一些身外之物罢了,实质上的势力未能触及到。”
第140章 议亲事
卢月闻言也不意外:“曲湛在朝中为官多年,怎会老老实实依附于我们将军府,他是要借着我将军府和阴地帝姬的力量,壮大自己的力量。你和曲梦再厉害不过是两个女儿,赵国的基业,他是要交到他儿子手里的!”
曲水无奈地叹声气:“将军把陆先生都派到了侯府来,曲水不想让她失望。”
“那是她不放心你,可不是教你去争权夺利!”
“曲水愚笨,若换作姐姐——”
卢月握上她的手:“换作我又如何?权势之争,女子本就处于弱势,如果换作我怕是连你这份胆量都没有!家族的势力越强,顾虑的也就越多,肚子里的学问越多,想法被禁锢的也就越多。反而是你,是她身边不可多得的能用的人了。”
曲水诧异之余对卢月生出几分感激:“姐姐竟这样想?”
“从前我们不知彼此的想法,生出诸多误会,如今姜霂霖都把自己是女将军的身份宣之于口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卢月握紧曲水的手,“你回来,就算你我不懂兵法,不是还有姜霂霖吗?让她亲自教我们,曲家总不会像个铁桶一样找不到一条缝吧!”
“我回去——”曲水还是担忧,“将军难免又落人口舌,什么不遵礼法,尊卑乱序……再甚者,影响到太卜大人的位子——”
“今时不同往日,我与她恩爱的佳话已经传出来了,自然,你回去了,必是要……”卢月虽难以启齿,可还是压低声音道,“要克制一些的。她在承月阁陪着小姜宴住,你不要常留宿就好了。”
曲水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你……能否做到?”
曲水低声道:“为了将军,自是能做到的。”
“那就行了,你明日就回来,回来我们一起商议。现在同我上楼去吧,有魏家的两个公子,我们在夫君身边作陪?”
“她——”
曲水小心地忘了一眼楼梯口,就像姜霂霖的身影还在那儿一样。
“她又不会吃人,你没跟她回来的时候也没觉得你是个胆儿小的人呢!”
曲水冲卢月笑了笑:“曲水去同母亲说一声去。”
“我同你一起,省得到时候那些闲言碎语又传出来了!只要我们二人在一起,夫君便不会被流言所困。”
“好,曲水听姐姐的。”
楼上的房间内,姜霂霖心不在焉地摇晃着酒樽。魏柏见状,探身到她跟前喊了一声。
“姜柱国!”
姜霂霖颤也没颤一下,抬眸瞪了他一眼:“坐回去。”
“你倒是说话啊,进来这么半天了怎么都不说话?不会是想赖账吧?”
姜霂霖轻哼一声:“区区十里嫁妆,本将军还是能拿出来的。可是你俩这事,怎么也得你那爹作古之后再找个地儿办吧?可是你俩看你们那位老爹……那是越喝越精神呀!”
“现在不能办么?”
姜霂霖扫了眼一旁不作声的魏楠:“能啊,可是你不介意,兰成总介意吧。你们俩办婚宴,不请几个亲朋挚友怎么行?别人也就好说,你手底下那些个侍卫,还有陈华锦,只她一个就能和你闹翻脸!”
魏柏垂头丧气:“我这柱国不做了行吗?我现在就想早早成婚!”
“干嘛?抢时间生孩子吗?”
“将军——”魏柏无奈坐了回去,小声嘟囔道,“你是孩子夫人都有了,自然不急。”
姜霂霖斜睨他一眼,魏柏立即告饶:“魏柏那日还去看了小姜宴。”
姜霂霖见他这副模样,认真起来:“你俩这事急不得,你与我的情况不同,你和兰成的关系——你应当清楚。”
“将军,涵煦不懂事,你莫要往心里去。”
“什么就我不懂事了!我知道,你不急!你就没认真过!”魏柏说着来了气,又小声嘟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她雕了个玉玺节——啊!疼、疼——将军,我错了,我错了!”
魏楠急忙起身,轻笑着劝姜霂霖:“将军,您就放开他吧,他耳根子都红了。涵煦就是个没心眼的,分不清浑话好话。”
姜霂霖松开手,看着魏柏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地叫着。
“就数他机灵了!他还能分不清?他是借着酒劲当着咱俩的面儿吐心里的醋呢!还好你喜欢他,不然他怕是直接在本将军攻城的时候倒戈了!”
魏柏急忙道:“那可不至于,一码归一码,我魏柏才不是那样出尔反尔的人!”
正说着,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姜霂霖立即就看了过去。
进来的陈醉忽然一愣,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呃……将军怎么这么认真?”
姜霂霖的目光已经收了回去,端起手边的酒樽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小口。
魏柏看看门口的陈醉,又看看姜霂霖,幽幽道:“将军今日是有心事吧?难不成是在等人?”
酒樽遮挡着她的脸,姜霂霖沉声道:“我只是不知道华锦也会来。”
在场除她之外的三个人皆是一副不信却又不敢问的神态。
不过很快他们便有了答案。没等陈醉进来,身后便又来了两个人。魏柏一拍脑门就要说什么,魏楠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及时收了回去。
“大嫂,二嫂!”魏柏笑着迎了曲水和卢月进来,“太好了,都来了!”
魏楠听他这喜不自胜的话头就料想到了很可能会听到什么惊人的事情。果真,魏柏下一句便是。
“兄长,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原地成亲吧!”
魏楠:“……”
姜霂霖:“……”
曲水和卢月:“……”
陈醉的嘴巴比塞了个鸡蛋还要圆,半天没反应过来。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静。
姜霂霖一脸黑线,扶额道:“华锦,把门关上。”
陈醉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去关门。曲水和卢月也走进来跪坐在酒桌前。
“涵煦兄,我方才没听错吧——”陈醉试探着问。
魏柏倒是表现地很自然,端起酒樽主动在众人面前敬了一圈:“反正你们这些人都是我魏柏的挚友,早晚要知道的!陈醉,你没听错,我要成亲了,与我成亲的那位呢——近在眼前,对!我兄长魏楠,你的兰成兄!”
陈醉瞠目结舌,愣了一下,赶忙举起酒樽一饮而尽,为自己压了压惊。
“陈醉,你别听他乱说,我们的事儿还早着呢。”魏楠也为陈醉压惊。
陈醉放下酒樽,一字一顿道:“兰成兄,不必强调你俩之间有事儿了。”
魏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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