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月闻言生出几分担忧,紧张地去看姜霂霖的反应。方才她们过来的时候,曲水可是被子羿抱着的,曲水现在提出这个要求,怕是会惹恼了姜霂霖。
这是陈醉的婚宴啊,不宜生事。
可事实并非她担忧的那样。姜霂霖并未像她想象中那样生气,而是冲曲水微微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带着她走开。
子羿见曲水这样,无疑是高兴的:“曲水,你还是在意我——”
“帝姬——”曲水回过头去,且向后退了几步,与子羿拉开了距离,恭敬地行了一礼:“帝姬,曲水仍旧记着你我之间从前的情分,不曾忘却。可在阴地之时,曲水已经将所有的事情皆与帝姬道清楚了。帝姬如此聪慧之人,当知道该如何做。战与不战,都在帝姬一念之间。若战,殃及的是黎明百姓。”
“你——”
“此一别,望珍重。”
曲水这动作,这语气,看似恭敬,实则生分。
子羿嘴唇微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她们之间不过几步而已,而曲水的话教她丧失了往前挪哪怕一小步的勇气。
沉默了一会儿,子羿哑然道:“呵——说白了,你还是要帮她?”
曲水抬眸望着她:“将军之所以谓之将军,就是有千军万马挡在她身前,护佑她平安。”
“所以,你是甘愿做护她千军万马中的一个了?”
“昔日安合殿,曲水欠帝姬一个人情,若他日避不开战场相逢,帝姬不必手软。”
一字一句,比针扎还要疼。姜霂霖的救命之恩,她以身相许,用一生偿还。她的救命之恩怎么就只换来这寥寥几句话而已呢?
子羿被这难过压得喘不过气来,用尽心头仅存的那一丝力气,无声地笑道:“不过一个人情罢了……你既然把这情分说的如此简单,我又何必记挂在心。他日你我若真是到了刀剑相向的那一日,你放心,我子羿定会当不认识你一样。”
说些话有多违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子羿,你终于也学会说胡话了,你也变成了曾经自己讨厌的那一类人。
“曲水,谢过帝姬。”
心如死灰的子羿以为自己已经没了知觉,可当曲水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一滴泪滑过她的嘴角。
这滴泪,任她再倔强,终还是没能忍住。
曲水是忘了吗?她初入府不与姜霂霖睡在一处的时候,是她,陪着她度过一个个夜晚,教她习字,教她诗文。她的真与善,都给了这个女子。
于她来说最宝贵的回忆,她以为曲水也会珍藏一生。
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哪里输给了姜霂霖?子羿想不通。
“子羿!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躲这儿了?别想着给我惹事儿,听到没——呃……你这是怎么了?”
陈醉兴冲冲嚷嚷着跑过来,看到子羿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后很是诧异。
子羿转过身背对她,很快擦去那道泪痕后又扭过头去。
“无事,这乍暖还寒的天气,吹得我眼睛不太舒服。”
陈醉也没多想,一低头看到子羿手里的东西:“唔,你手里拿着这暗器干什么?”
“这个是姜霂霖的。”子羿解释道。
“姜霂霖?”陈醉翻了个白眼,“骗我也要动动脑子好吧?姜霂霖从不使用暗器!”
没人知道姜霂霖使用暗器,没人知道姜霂霖会用暗器杀人。众人皆知,姜霂霖唯一的武器就是她手里那支长戟。
“是吗?”子羿苦笑一声,“那我还真是荣幸。”
她子羿说出这话,竟无人相信。不得不佩服姜霂霖用计的高明。
“你别瞎叨叨了,外头好多人呢,你赶紧的,陪我出去吃酒!好不容易乘着我婚宴我们几个才能聚一次!”
“好,知道了,你先去,我等会儿就来。”
“等什么等!”陈醉一把箍上子羿的脖颈,“走走走,不许你偷奸耍滑!”
“我子羿什么时候做过投机之事?”
“赶紧赶紧,废话那么多——”
就这样,还未从情殇中缓过劲儿来的子羿,被陈醉一直搂着脖子拖到了宴客厅上。
曲水与卢月不在,想是与那些妇人们到了一处。只他们几个从前的玩伴混在一处。虽如今的立场已然不同,终归是喜庆的一日,气氛被这些人哄抬地很是热烈。吃到最后,年纪小一些的姜东扬和小武也混了进来。
陈醉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没多时,脸和脖子就已经白里透红。姜霂霖及时在她的胳膊上捏了一把,压着声音道:“华锦,少饮为妙。”
陈醉的眼睛瞪得老大,强行撑开困倦的眼皮,大大咧咧秃噜道:“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个小丫头嘛!我陈醉还治不了她?好不容易今日你们都来了!让我高兴会儿!”
魏柏见状也隐隐担忧,于是伸手去夺陈醉手中的杯盏,没想到陈醉死攥着不撒手,他根本就抢不出来。
“我给你们安排了房间,你们多住几日再走!姜霂霖,你和你的两个夫人一起,子羿,你和、和……呃,你不能和白卯……那你自己,自己睡!涵煦兄,你和你的兰成大哥住一起,我、我都安排——”
陈醉扯着嗓门,引得宾客们皆向他们这边看过来。魏柏一惊,一把捂住陈醉的嘴:“陈醉,你喝多了吧!”
说罢又小声骂了一句:“这个嘴上没把门儿的!”
偏偏醉酒的陈醉耳力不减,挣扎着试图扳开魏柏的手:“呜呜……我没……”
“差不多了,扶她到偏殿醒醒酒吧。”姜霂霖环视四周,提醒了一句。
好在众人也喝了不少,对陈醉那半句话并未上心,算是有惊无险了。
好歹凑合着等到了众宾客散去,魏柏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推醒倚在榻上的陈醉,没好气道:“赶紧回你的洞房去吧!”
陈醉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下了榻,嘟囔道:“知道,不打扰你和你的兰成大哥——”
“我艹,你他妈还说!”魏柏在陈醉的屁股上猛踹一脚。
身子发软的陈醉一下子向前趴去,直摔了个狗吃屎。她揉着吃痛的屁股,扭过头去骂魏柏:“你干嘛呀!我是个女孩儿!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么?”
魏柏气不打一处来:“这还重?你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差点儿害死我魏柏!”
陈醉慢悠悠地爬起来,挠着头嘟囔:“有吗?”
显然,她已经忘记了。
“行了行了,赶紧回你的房间去吧,你那夫人还等着你呢!”
“好吧,你好生歇息,我们明日再喝——”
陈醉扶着门,揉着自己的屁股慢慢出了门。魏柏这一脚着实不轻,怕是留下淤青了。
魏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摇着头道:“还喝!”
说罢去关门,手刚刚扶到门边儿上,魏楠就回来了。魏柏显得有些慌张。
“兄、兄长。”
虽然心意相通,可他们还从未睡在同一间房中。
魏楠也有些不自在:“华锦走了?”
“刚走。宾客们……都走了?”
“走了。”
“唔……”
“不让我进去了吗?”
“啊?”魏柏这才意识到,他的手撑在门上,挡了兄长进屋的路。
第147章 你骗婚
“你、你竟然是个女的!”
素菁捂着嘴巴惊叫一声,吓得从榻上蹦了起来,贴着床幔惊恐地挪着小碎步。在她面前,是脱了外衣的陈醉,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准备脱了中衣给自己的屁股上药。
见她这样,陈醉又将解开的衣服系上,扶着桌子慢慢坐到凳子上,瞥了素菁一眼,满眼嫌弃。
“就算是见到泼皮无赖也不至于如此吧?何况我还是个女的,能把你怎么着!”
“你、你你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我我怎么了?”
素菁一肚子的委屈,指着陈醉道:“你骗婚!”
“我何时骗你了?你又没问我!”
“你就是骗婚!”
陈醉叹声气:“你啊——当真以为我不娶你,你就能嫁给姜东扬?就那小屁孩儿精着呢!你想做他的夫人做梦吧你!”
“那我也不能嫁给一个女的啊——”素菁说着就哭起来。
“喂,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我陈华锦可是一国之君好么?你一个侍女能做我的夫人,是你积了几辈子的德!”
“你为什么要娶我?你若是不娶我,我还能陪在小少爷身边……呜呜……”方才惊吓过度的素菁缓过神来,竟然哭闹着冲到陈醉的面前,边扯她的衣服边叫嚷,“你还我的小少爷,还我的小少爷!还我的——”
陈醉本就屁股疼,被素菁这样推搡,一屁股跌倒了地上。可素菁显然还没有消气,继续扯着她的衣服哭闹。
她一股怒火冲到头上,手腕一转,将素菁的胳膊擒在手里,翻身将素菁压在地上。自己则骑在素菁的身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凭什么还你?我还告诉你了,我陈醉就是看不惯那小屁孩儿才娶你的!不仅是你,日后若是还有哪个姑娘喜欢他,我照样娶进门来!我就不信了,他还能如愿地成婚?”
“你、你、你无耻!”
陈醉的一双眼睛瞪得锃圆,一脸的幼稚模样,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幼稚。事实上,她嘟着的肉肉的嘴巴还带着几分可爱。
“我哪儿无耻了?我又没碰你!而且你放心,日后我也不会碰你的!我对那种事儿没兴趣!”
素菁彻底无望,放声大哭起来。
陈醉急忙用手堵上她的嘴,却被素菁反咬一口。疼着松开来。就在她放松的空当,素菁用尽了力气推开她,冲出内室。
可毕竟陈醉是常年混迹在军营里的小将军,即便不是她那些个玩伴儿的对手,对付素菁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素菁就被陈醉给拽了回来。
担心她再次逃脱,陈醉还绑了绳子,把她绑在了床边。
“你消停会儿,我先上点儿药——”
素菁只剩流泪抽泣。
“我去,这也太疼了,魏柏是和我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呀!”
“这明日送他们走的时候,我是不是就不威风了呀?”
“嘶——哎呦,疼疼疼——”
“这他妈什么药,怎么擦了比不擦还疼!”
陈醉自言自语地给自己的屁股上药,忽然见又撇过头去看了素菁一眼。
“诶?你怎么不哭了?哭累了?”
素菁:“……”
“也不知道你委屈个什么劲!人家姜霂霖和她的两个夫人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你还委屈上了!”
原本已经不哭的素菁闻言又哭了起来:“你能和将军比吗……呜呜……”
“你怎么又哭上了?”陈醉直觉得脑仁儿疼,“我怎么就不能和她比了,都是女的!”
“你就是比不上将军!将军铁骨铮铮,雄恃天下,你呢?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说话就好好说,能不能别哭了——”陈醉乞求道,“她那样活着多累!日后啊,你就是我陈醉的朋友,我带着你一同斗蛐蛐儿,一同狩猎,一同游山玩水!我们同吃同住,我必不会亏待了你!比你在那将军府里待着强多了!”
“呜呜……我才不要……谁要和你同吃同住……”
陈醉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别人想要还没这个福分呢!我可告诉你,我陈醉是让家里边儿宠大的,还没受过什么气呢!也不打算受谁的气。你!最好给我老实待着!要是不老实,我就废了你!”
素菁一惊,忍住了抽泣声。
“我虽不及姜霂霖什么铁骨铮铮,什么雄恃天下,可谁若是惹恼了我陈醉,我也一样军法处置!我们这些在军营里待惯了的将军就这样,所以——嘶——怎么这么疼!”
陈醉疼得龇牙咧嘴。片刻后,忽然手中动作一滞,抬头看了眼小声抽泣的素菁。
素菁惊恐地也看着她。
“呃……你、你曾经作为一个侍女,应当什么活儿都做过吧?”
素菁没敢轻易回应。
只见陈醉拿着药瓶一瘸一拐走到她身边:“从前受了伤都是我姐给你擦药,可是现在……你会擦药吧?”
素菁:“……”
“除了我姐和我娘,还没人看过我屁股呢!”
素菁:“……”
“擦不擦?不擦我可就——”
“你给我松绑啊,这样我怎么擦?”
“呃……怎么把这个忘了,那你别想着跑听到没?你可跑不出我这王府!”
“先松开。”
陈醉把药瓶放到地上,为素菁解开捆绑的绳子。素菁擦了把脸上的泪痕,咬牙切齿地从牙缝儿挤出一句话。
“趴到榻上去!”
陈醉照做。
素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拿着拿瓶药坐到陈醉的边上。
“疼、疼疼疼——喂!你是不是公报私仇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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