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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凯眼里，顾清染就是个不知满足的人，是个贪心的人。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威胁我。”
霍北修几乎无视他的“抱怨”，继续问道：“她知道你在西区拐卖儿童，用这件事威胁你，所以她卡里的那笔钱是你给的？”
“是我给的。”蒙凯抿了口已经失去温度的水，艰难咽下后才说，“她说我做这种事让她很没有安全感，觉得我随时会被抓。我知道，她在暗示我给她钱，我给了啊，可她还是贪心，有了我居然还不肯跟她那个小男朋友分手。”
小男朋友，指的是冯浩。
“冯浩也知道你的事？”
蒙凯点头：“顾清染说有次我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被冯浩听见，那小子还想威胁她，他们还因此大吵了一架，所以我决定让他永远闭嘴。”
蒙凯说的大吵一架大概就是霍北修在周忱家里的那晚，可他们当初根本就没想不到没过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
“那些被你拐走的小孩，现在在哪里？”
听见霍北修问起这件事，蒙凯发疯似的笑了好久，笑得眼泪都要从眼眶里流出来。
笑够了才听见他说：“我找的小孩都很健康，现在……都没了吧。”
霍北修表情瞬间沉下：“‘没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蒙凯得意的笑道。
只有在这个时候，蒙凯才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狼狈，至少他身上还有价值。
没有情绪，没有颜色的“没了”却让所有听到两个字的人都怔住了。
都在想，这两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以及“我找的小孩都很健康”又在暗示什么。
“器官。”
耳机里传来周忱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霍北修下意识抬眼看向单项玻璃。
他看不到周忱的此时的表情，但他知道周忱可以看得见他的。
霍北修眉头紧皱着，虽说没透露出太多情绪，但周忱却看懂了他想说的话。
离谱，实在离谱。
可他只用了半分钟消化，立即收起视线，转而钉住蒙凯的脸：“他们要的是那些孩子的器官？”
“你知道的，有钱人都想要让自己活得久一些，尤其是那种巨有钱的人，他们愿意花很多的钱去买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包括生命。”
市局乃至整个遂城都公认的有钱人霍北修挑眉，冷笑着道：“我不是很知道。”
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全是遂城财富榜前排的人物，可他没听说，也没见过哪个所谓的有钱人用钱去购买生命。
因为他们知道这不仅没用，还犯法。
“那是因为你钱不够多。”
真稀奇，这还是霍北修头一回听见有人说他钱不够多。
他没空下来跟蒙凯掰扯他的钱到底够不够多的事，盯着他再问：“打个商量，只要你把你知道事情说出来，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听闻，蒙凯下意识抬头看监控，又看向始终正襟危坐的陆域。
“监控可以删，他归我管。”霍北修拍了他的肩膀，“这波交易，你不亏。”
蒙凯很快点头答应。
霍北修回到位置做下，冲着蒙凯扬扬下巴：“说说看，怎么个事？”
“我来遂城赚到的第一笔钱就是通过把小孩卖给那些人。”蒙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虽然遂城的小孩很多，但毕竟是大城市，家长对小孩的看管还是很严的，所以我只能去西区那种什么人都有的地方。”
“你这些年一直都在西区作案？”霍北修像是好奇般地，随口问了句，“你知道不知道顾清染的弟弟也是被拐走的？”
蒙凯抬起头看他：“你想问是不是我拐的？”
按照蒙凯来遂城的时间计划，这个可能性很大。
然而，他只是摇摇头：“我早就不记得了，再说了我骗小孩前哪还有功夫去调查他们的家人？”
这个话题暂时到这儿结束，霍北修继续问正事。
陆域一边记录一边问：“你拐过多少人？送到什么地方？你的上家是谁？”
“不记得了，至于上家……做这种事的谁会直接面对面联系？我把小孩骗到手，再带着他们去私人医生那儿检查身体，达到标准的直接送到指定的地方，达不到标准的，要么在网上卖掉，要么随便找个地方丢掉。”
卖掉。
丢掉。
这两个词就被他这样轻而易举的说出来，而他的脸上竟也没有半点愧疚跟悔意。
“那个私人医生也是你们整条产业链的一环？”
“产业链？我喜欢这个词。”
说到这些事，蒙凯整个人都像是有了些精气神，就像是……来到了他专业的领域，或者是他认为很骄傲的职业生涯。
他摩挲着手指，就跟聊天似地说：“医生是老板的人，老板信不过我们。”
蒙凯供不出他的上家，但给出了私人诊所的地址，也交代了他每次“交货”的地址。
结束后，他哑着嗓子问：“你说答应我一个要求。”
霍北修顿下要往外走的脚步，回头盯着他，饶有兴趣的等着他开口。
第144章 144.你对自己好像有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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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不能减刑，但这件事跟国喜无关，你们放了他，还有我的母亲，妻子跟孩子……”蒙凯难得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能再见见他们吗？”
霍北修嗤笑了声，指着头顶上的监控：“你以为那玩意儿不是摆设的？”
这话一出，蒙凯就意识到自己被诈，他又气又恨，挣扎着要起来打人，却被守在身旁的刑警摁住：“老实点！”
霍北修这个人向来喜欢抖机灵，能唬就唬，能骗就骗，这是他的审讯风格之一。
在场的，除了蒙凯本人之外，没有人相信他那句“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你骗我！你居然敢骗我！从来没有人敢骗我！”
蒙凯要发疯，但没有人在意也没人看他笑话，只是……他本来就是个笑话。
原本要往外走的霍北修像是想起来什么，单手插兜的盯着蒙凯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蒙凯忽然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预感，心底一慌。
“哦，忘了问你，知道市中心那栋最高的楼吗？”霍北修欠欠地说，“我跟他一个姓。”
然后，他看到蒙凯在震惊中被带走。
陆域无奈的笑了一下，撞了下他的肩膀：“你欠不欠？”
霍北修无所谓耸肩：“非得上凑上来吃一嘴灰，我还不管他顿饱的？”
从审讯室走出来，霍北修看着还在哪儿站着发呆的周忱，抬手在他跟前打了个响指：“你师兄帅不帅？是不是被迷住了？”
是被迷住了，但不是现在。
周忱缓缓收起眼神，不太生硬的转移话题：“如果蒙凯的上家知道他已经被抓，交易的地方会不会已经被清理干净，还有那个医生……”
话音未落，霍北修的脸色瞬间沉下，然后拽着周忱往门外走。
刚要从门外进来问要不要加班的徐闻：“刚才是一股风刮过去了吗？”
陆域盯着已经走远的两人，眉头紧锁着，没给徐闻反应的机会，他也跟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我跟你们一块去。”
刚把周忱塞进副驾驶座的霍北修毫不客气的指着他那两个黑眼圈：“您还是先回去补个觉吧，您再熬，准备准备让萧局举荐您上动物园上班吧。”
陆域在“我有什么资格当国宝”以及霍北修那句“我们走一圈，完事直接回家”中转了一圈，稍稍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出市局大门。
不对，刚才霍北修说什么来着？
直接回家？回谁的家？周忱还住在霍北修那儿？
这俩人不对劲，太不对劲儿了！
陆域决定，改天一定找机会好好盘问盘问！
副驾驶座上，周忱无奈的叹一口气。
紧接着听见霍北修问：“这么不愿意呢？”
周忱盯着中控台上的时间，打了个哈欠，语气慢悠悠地说：“为什么陆域哥可以回家睡觉，我不行？”
“你……不行？”霍北修踩了脚刹车，瞪大双眼。
这人还真是……
周忱盯他两秒：“你想试试？”
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让周忱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
这话要是放在正常同性之间不过是寻常开玩笑，但周忱不正常，他对霍北修的想法不单纯。
他没再让自己胡言论语下去，乖乖闭上嘴后收回目光，侧身靠着椅背，用左肩对着霍北修。
就在他以为要风平浪静时，忽然听见霍北修淡漠的语气传到耳里：“你对自己好像有误解。”
周忱微微抖了一下，但没有回应，他只当霍北修是顺着他的话开玩笑。
毕竟，他不认为直男队长是在跟他开同性的黄腔。
“装死”的时候，他又听见霍北修没什么情绪地吐出一句“你以后就知道了”。
没等周忱思考出知道什么，他的眼皮忽然一重，闭上眼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霍北修把空调的温度调得适合了些，把车子开得更平稳些，听着周忱平缓的呼吸声，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周忱住在他家，每天晚上睡在他的隔壁，包括这会儿就在他车里安稳睡着，这些都能够让他有安心的感觉。
谋杀案已经水落石出，周忱会不会提出要搬回去？
不管如何，他是不会让周忱再回到那个小破房子去住的，不安全，住得也不怎么舒服。
蒙凯提供的地址是位于遂城郊区的一个疗养院，车子停在疗养院不远处，霍北修下车抽了根烟。
周忱醒来时发现车里只有他一个人，顺势从驾驶位的窗外看去，瞧见车窗几乎被一团烟雾缭绕遮住烟雾中心的人，透过烟雾，他隐约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那人无疑是霍北修。
周忱动了动身体，然后依旧侧身靠着，在霍北修不知道的情况下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
他根本就没有太多这种机会，这会儿只是在偷偷摸摸的看人家，但这种时刻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幸运。
他不是要卑微的偷偷的喜欢霍北修，只是他的喜欢或许对别人来说是负担，况且……他暂时还不能被霍北修嫌弃厌恶的赶走。
忽然就在那一瞬间，车外的人像是感受到什么，突然转过身来，两人视线碰上，他顿时耳尖一烫。
他下了车，站在车门望向另一边：“为什么停在这里？”
“我抽根烟。”霍北修敷衍的回道。
周忱绕过车头走到他身旁，朝他伸手，对方没反应后，他直接从霍北修手里抢走那根烟。
霍北修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意外：“你也会抽烟？”
周忱看了他一眼：“难道抽烟是你们有钱人的专利吗？”
没等霍北修反应过来，就看到他狠狠的吸了口，然后呛呛的吐出烟雾。
霍北修抢走他手里没有抽完的烟，又接着抽，抽最后一口后将烟蒂丢到地上摁灭。
他就着吐出的烟雾说：“不会抽烟就别学，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霍北修不是老烟枪，只是在很需要提神或者是实在烦的时候才会偶尔抽几根。
现在，他是既困又烦，但在看到周忱那张刚睡醒的脸时，突然像是有股风将他的困意跟烦闷吹散了。
“蒙凯给的地址是错的？”
霍北修摇头。
顿几秒，周忱又问：“现场被销毁了？”
霍北修再次摇头。
就在周忱要没耐心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他给的地址是家疗养院，我在导航上看到了，但我以为这附近还有别的。”
结果是，只有一家疗养院。
周忱深吸了口气，瞬间明白霍北修担忧的事情。
他偏头看向不远处，有灯光的地方应该就是疗养院。
如果蒙凯给的地址没有错，那这家疗养院就有很大的问题，而他们现在显然是不能贸贸然的闯进去。
既不能硬闯进去，又担心如果这里真的是犯罪团伙的聚集地，现在离开就等于给他们创造更多撤退的时间。
“如果这里只是检查的地方，他们不可能撤离得那么快，况且如果真的要撤离，目标是不是有点大？”
总不能整个疗养院的人都为他们打掩护。
看到霍北修皱着眉忧愁的样子，周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吧。”
他朝着驾驶位，却在打开车门的瞬间被霍北修摁住车门，他顿下动作，抬头盯着霍北修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眸子。
“你眯会，我来开。”
霍北修确实困，没再坚持，系上安全带后交代了句“慢慢开，别急”后倒头就睡着了。
周忱瞥了眼，心底竟无意识的揪了一下。
原本，他可以过一个稳定又无忧无虑的人生，可他偏偏选择十大高危职业之一的警察。
盯着那张尽管明显带着疲倦却依旧英俊的脸庞，周忱嘟囔了句：“你到底图什么呢？”
“百姓安居乐业。”
不知为何，周忱的脑子里冒出这一句话，而说这句话的声音是霍北修的。
或许，霍北修真的是这样想的。
回到家，发现餐桌上放着两个保温桶，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是隽秀的字体，写着：吃完再休息。
霍希允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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