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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新世界(近代现代)——姜可是

时间:2024-12-18 09:25:52  作者:姜可是
  尼莫烦死他了,尖叫道:“我叫郑肖友,不叫尼莫!而且不会游泳...”
  李致知哈哈笑起来,笑了会儿,又趴回自己课桌上。
  他其实和那群学校混子关系真的还不错。李致知觉得这也蛮简单的,只要聊脚上的运动球鞋、隔壁学校的校花或者新出的游戏机之类的就行了。总能跟他们聊到一起。
  他们一群人口香糖一样黏在学校后操场看台上玩的时候,李致知偶尔也会过去,躺在中间看自己的玄幻小说。
  尼莫说他这种人概括起来就是“八面玲珑”。李致知打着哈欠从尼莫的桌肚子里把数学作业簿偷出来抄。
  那天尼莫在爸爸的车上看见李致知又和那群人站在市中心的电玩城门口。李致知坐在街边围栏上,拍着旁边人的肩膀笑。他们那一整群人就像是每个县城都会有的一群在假期无所事事的小男孩。十四五岁的年纪,胸口总像破了一个洞一样空落落的,不管是打架还是玩游戏都永远填不满。
  尼莫看着李致知说笑说得热了,脱下羽绒外套抱在手里,然后再也没有笑起来。
  那天是除夕前夜,尼莫正和爸爸妈妈打算赶回乡下老家和爷爷奶奶团聚过节。他们的后备箱里载满了拜年的礼品。尼莫看着窗外,天暗得非常早。他觉得在这种日子里,和一群不太喜欢的人玩在一起,真是件十分寂寞的事情。
  李致知抱着外套坐在那里发呆。路灯亮起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几个同伴拿了他那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去玩。那是李宝珍在广东打工的老公寄回来给他的礼物。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同伴读出来:“‘金鱼A’给你发,乡下已经开始下雪了,城里下雪了吗?”
  李致知仰头,细小的雪粒真的慢慢从空气中飘了下来。冰凉地点在李致知的额头。越来越多的雪飘下来。李致知仰着头咧嘴笑起来。
 
 
第8章 2010,草莓B(二)
  是在大年初三那天,李致知一觉醒来,晃出房间的时候,家里冷冰冰的。李富强因为拖欠工资,年初一就被车间员工堵在了东风塑料厂出不来。今天李宝珍一家去邻市拜年了。
  李致知躺到沙发上,拿了包茶几上的饼干吃了两口,发现已经受潮过期。
  他坐起来,盯着客厅里的挂画发了会儿呆。
  那天李致知找了间还在开门的面馆吃面。街面上到处张挂着庆贺新春的横幅。李致知忽然想到09年的暑假,其实他不应该跑出去追徐冬河,他应该拿着那三十九万块钱跑掉。不管能跑到哪里,只要不回到这里就好了。
  下午在长乐路附近又遇到同校那群“口香糖”的时候,李致知垂着眼睛,又后悔了一遍。他跟着他们去城里新开的量贩式KTV玩。他把自己唯一收到的那个李宝珍给的红包拍在收银台上。其他几个人欢呼着跑进了包间里。
  跟他同班的“口香糖”外号叫蚊子,因为本名叫闻家升。闻家升没进包间,靠在李致知身边小声问:“你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李致知转头看他。闻家升看着柜台后面的包厢价目表,小包多少钱一小时。他比李致知要高出不少,平时就坐在教室后排睡觉,聊天,扯前面女生头发。闻家升的说辞是,自己叔叔是做海上运输的。每周有一批货船从其他国家港口驶过来,他叔叔押船。
  闻家升靠在KTV大厅的电子屏边上和李致知描述:“母船到港,会在码头过驳。过驳的时候,如果漏下点东西,会有人捡给你。到时候带给我叔叔指定的人就行...”
  他顿了下,继续说:“就帮帮忙的事,但给的钱挺多的。”
  李致知看着他,手里玩着自己家的钥匙。他是李富强带着长大的,知道钱的事情,就不会是简单的事情。他问闻家升:“为什么找我?”
  闻家升沉默了一会儿,耸耸肩说:“他们那帮人口风不紧。你不一样。”
  寒假过后开学。闻家升坐到尼莫的位置上,踢了下李致知的凳子腿说:“今天傍晚溜出去,有事情做。”
  他说完,扔了块啫喱糖在李致知桌子上,站起身走掉了。
  李致知捏着那块糖,没来由地又想起自己没拿走的那三十九万块钱。他厌烦困在这座城市里的日日夜夜,自己离长大也还遥遥无期。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可能会活不到注射金鱼的那一天。
  那天傍晚,李致知跟着闻家升从后操场破掉的围栏钻出去,打车去了码头。他们坐在码头集装箱上,喝汽水吃啫喱糖,好像就是两个穿着私校校服逃课出来闲逛的初中生。
  货船到港,底下就会有海关出来接货查柜。闻家升手撑在身后,像说起一部刚看的动画片一样跟李致知说:“这次应该是安排了‘大飞’在公海接货了。货可能到码头了。”
  他拉着李致知跳过几个集装箱,走进码头附近的临时隔板间。李致知看了眼对面的码头员工宿舍,又回过神跟着闻家升从隔板间绕到码头食堂。
  闻家升从后厨的某个食品柜里翻出一个包裹塞进李致知的书包里,然后跟他说:“看到穿制服的也别慌,就安静走过去就好。地址呢,地址记住了吗?”
  李致知点点头。
  以后李致知会知道这种行当叫做码头“水客”,散运一些不在报批名单上的东西进城。闻家升看中他大概是因为他样子看起来很乖,又是个跛脚,不太容易被针对。他低着头慢吞吞走过码头,有工作人员背着手,蛮好奇地问他:“你们学校不是寄宿的吗,工作日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李致知停下来,笑说:“叔叔,我出来看病。”他指了指自己的脚。
  货船驳在岸边的影子落下来,李致知的脸上半明半暗。他后背有点出汗,莫名地有点想吃碗珍多冰。大人温柔地跟他说:“路上小心点。”
  李致知点头。穿过码头,走上了月山路。
  第2天, 闻家升用一个小纸袋包了钱塞进他的书包里。
  -
  2010年的7月,空气湿度接近百分之百的夏天。李致知躺在码头集装箱上,雨丝慢慢飘下来。“金鱼A”发讯息和他说自己考上了县城第二高中,这几天来参加开学前的夏令营能不能见见他。李致知盯着手机屏幕嘀咕道:“哦,那你真是前途大好。”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熟门熟路地绕过几个集装箱。
  徐冬河和开车载他的徐峰江说:“他还是没有回复。”
  他看着那个蓝蓝黄黄的屏幕,“吱吱大王”最近已经把昵称改成了“吱吱吱”。原先李致知发QQ动态发得蛮勤快的。和姑姑家的狗玩发一条,去电玩城投篮拿了高分发一条,买了双会发光带滚轮的新球鞋发了三条。照片里李致知长得还像块布丁一样矮矮软软的,一点没长高。徐冬河这一年又莫名其妙地不停蹿个,到高中开学前,已经比徐峰江高出半个头。
  徐峰江伸出一只手摸了下徐冬河那颗海伦娜精心打理的头,说:“你呢,看着都跟个大人一样了,但是性格太单纯了。”他顿了下,继续说:“李致知那小孩就…鬼灵精得很。”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李致知背着书包,站在码头小店买了罐汽水。他拉开拉环,边喝边观察着到港的货船。他现在做事已经很熟练。上次闻家升带着他去见过那个所谓的叔叔。普通廉租房三楼的小屋,打开门,里头堆满了香烟盒。那些香烟牌子都是李富强平时请客送礼用的那种。一间八十多平的屋子,隔间都打通了,到处堆满了烟盒。闻家升开玩笑说:“你抽烟吗?”
  李致知摇摇头。闻家升说:“抽也别抽这里的,假的。”
  他们好像相当信任李致知,或许也是觉得,一个小孩再怎样都可以控制得住。确实也是这样。
  七月拿货那天,李致知喝完汽水,按原先的指示去食堂后厨取货。他拿完货走出来,天下着太阳雨,又晴又湿。他跟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像在集装箱中间玩,绕着走过去。
  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等一下!”
  李致知没有转头,安静地站住了脚。雨水淅沥地淌过集装箱壁。李致知听得出来,后面不是一个人,像是有一群人过来了。
  等有人忽然开口问:“你书包里装了什么?”
  李致知咬碎了嘴里的水果硬糖,忽然拔腿跑起来。他右脚不太使得上劲,跑不快。但是这片布满集装箱、装卸机、浮筒平台的地界他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可以摸出路来。
  有阵子,李致知觉得眼前湿乎乎的,一片模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液。他喘着气,穿过码头的简易板房。
  但他再怎么跑,都没有对讲机之间的传呼快。码头值班的工作人员从各个方向赶过来。李致知最后只能往浮筒平台上跑。他跑到中段,整个人摔了出去。李致知拖着右腿,在摇晃的浮筒上站不起来。他摔趴了两次,最后只能安静趴在那里,闻着苦咸的海水,抹了把自己的眼睛。
  李致知被带到派出所的时候,检查他的书包,里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叠得乱七八糟,各科成绩也乱七八糟的成绩单。学校放暑假之前,尼莫看了眼他的成绩单说:“你再这样真的会被留级。”
  李致知笑嘻嘻说:“尼莫要不你当我妈妈吧。我妈妈都不担心这个。”
  他很快就不笑了。在成绩单的家长栏自己画了一个李富强的名字,然后叠起来扔进了书包里。
  警员联系他的妈妈沈兰,沈兰飞去上海参加培训会议了。李富强的电话则是根本打不通,不知道是在哪个酒桌上醉昏了过去。
  警员问李致知什么,他都是抱着湿漉漉的书包,一脸单纯地靠在椅子上说:“叔叔我真的不知道。”
  一直僵持到那天傍晚。他什么也不说,也没人来接他。李致知抱腿坐在那里,盯着外面猎猎作响的街招发呆。派出所对过去就是补课大楼。这个点,很多家长开始来接上暑期班的孩子回家。孩子跑下楼,边嚷嚷要吃关东煮边跳上电瓶车后座。李致知把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警员捅捅他,把手机还给他说:“手机响了,接一下。”
  李致知接起来。那头说:“李致知...你吃饭了吗?信息你没回,我想着打电话...”
  是徐冬河的声音。李致知抬起头,看着闷着一股旧仓库味道的派出所大厅,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说:“请我吃饭。”
  -
  徐冬河和徐峰江去派出所接的李致知。李致知走出派出所大门,先拽着徐冬河到对面便利店给他买了一份烤鸡排。他身上半湿半干的,坐在便利店门口大口吃鸡排。徐冬河和徐峰江站在一边盯着他看。
  李致知看了他们一眼,说:“干嘛,我饿了。”
  徐冬河笑起来,因为感觉李致知一点也没变,所以很开心。他俯下身问:“待会再吃汉堡好吗?”
  李致知往边上转了转,不看他,但是点点头。
  徐峰江要开车赶回去工作,没有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晚饭,给徐冬河留了点钱。他们两个走去附近的旺旺速食店。李致知点了一堆吃的,还点了一大杯芬达。他举起来猛喝了两口,差点整杯倒在自己身上。徐冬河慌忙给他递纸。
  他们那天在漆成番茄炒蛋色的速食店里对坐着,各自吃自己的单人餐,也没有说什么话。李致知埋头苦吃,根本也不看徐冬河。徐冬河想讲话,李致知就立刻捂住耳朵说:“不想听不想和你说话。”
  后来,徐冬河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李致知咬着半个汉堡打断他:“你那时候看见我摔倒了吗?”
  他看徐冬河的表情就知道,徐冬河看见他趴在宾馆地板上站不起来。但是徐冬河没有跑回来扶他。他后来想通了,觉得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离开沈兰的产道都算跟沈兰没有关系了,陌生人要对他负责什么。
  那时候李致知快十四岁了,他知道自己在别人人生里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徐冬河没再说话,从自己的书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个盒子。盒子上贴了张蓝色便利条,端端正正地写着一句“十四岁生日快乐”。里头躺着一个小小的音乐随身听,橙色的,像是去年刚上市的那款ipod nano。徐冬河把自己的压岁钱给了徐峰江,让他从外省带回来的。
  他们那天坐在旺旺速食店的窗边,在红色吊灯底下,一起盯着那只小小的随身听。徐冬河有点紧张看着李致知,怕他不喜欢。
  李致知摸了摸盒子里卷成一团的白色耳机线。多年后,虽然知道那只ipod nano其实是仿货,李致知还是看见那只随身听就会想起汉堡和薯条的香气,以及徐冬河在一边很认真地对他说:“对不起。”
  李致知把盒子盖了起来,小声嘀咕:“勉强收下。”他把礼物盒放进书包,和那张被水泡湿的成绩单放在了一起。
  饭后,李致知跳上公车赶回码头。徐冬河也跟上了车。李致知嘟囔道:“跟屁虫,你不回学校吗?”
  徐冬河笑说:“我是早了一天来,今天住在我妈妈的姐姐,夏仙阿姨家。”
  李致知抱着书包,转开了头。他们靠坐在一起,晚风吹进车窗。徐冬河觉得蛮神奇的,李致知快上初二了,还是像块米布丁一样,很小很可爱。他笑起来。李致知转头看见徐冬河一直盯着他,叫起来:“不许盯着我傻笑。”
  徐冬河想象着一块米布丁张牙舞爪的,于是笑得更开心了。
  李致知骂道:“你现在在我这里的形象还是个‘抛妻弃子的前夫’,知道吗你。”
  徐冬河特别配合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他们在月山路下车,走去码头。李致知再次绕过那排简易板房,打开板房后面配置的固定消防用具箱。之前逃跑的时候,他把包裹塞在了这里。但现在打开用具箱,里头除了两瓶不知道过期了没有的干粉灭火器,什么都没有了。
 
 
第9章 2010,草莓B(三)
  李致知愣站在那里,拉了下书包肩带,转回头看了眼徐冬河。他有点慌乱地说:“我丢了东西。”
  李致知吞了下口水,想起闻家升坐在集装箱和他说,要“水客”走货进城的东西都不便宜,交到销货点之前都不要拆开看,也绝对不要弄丢。闻家升说:“你赔不起。”
  李致知慌乱地在码头的集装箱中间走来走去找那个不知所踪的包裹。徐冬河跟在他身后问着:“是什么东西?我帮你一起找。”
  李致知着急地比划着:“一个,一个盒子,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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