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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时漆闻言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时秋被看的头皮发麻，猛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恢复记忆的事情，再看程时漆时，对方面色平静，已经剥掉棒棒糖外层塑料纸，递在他嘴边。
时秋张嘴吃进去，心想，程时漆应该不会这么快发现。
容焱看着容陆往手上喷了消毒水，又拿出湿纸巾擦手，低声说，“哥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容陆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走在前边的时秋，“人是多变的。”
*
短时间内发生的这些事情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沿路上偶遇了很多拿着气球的小孩。
五颜六色的气球在人群里十分明显，也为这条通往海洋馆的道路增添了一点亮色和乐趣。
走了大概十分钟，他们到达海洋馆门口。
闻阳早就买好了票，不需要排队，进去就行。
这个点，海洋馆里的人很多，他们提前看好了演出表，顺着人群，看了十分梦幻的人鱼表演。
时秋眼神认真，看着路过自己的每一条鱼。心想上辈子没去过海洋馆，这辈子能够获得重生，来到了海洋馆，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直到咔擦一声，时秋转头，夏和正拿着相机对着他。
刚好时秋身后有一条大尾巴鱼经过，夏和快速摁下快捷键，这才放下相机，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下。
裴清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没说话，只默默跟在时秋后面。
后来，他们又去看了海豚表演。
他们踩着点去的，人多就只能站在最外边，看海豚跳圈跃起。
中途也有很多人在看他们，朝着他们拍照，直到下午六点，海洋馆里的人才开始变少了。
时秋走到刚进来就喜欢的一个玻璃缸面前，里面大约有五只水母，在缸里不停地游荡，海洋馆还特意打了灯，让水母看起来更加透明美丽。
晚上七点，他们没回去，而是去了海洋馆隔壁的广场上，恰好有人在打铁花。
打铁花的人光着膀子，手上拿着木棍，在做准备。周围的人群也越来越多，直到第一朵铁花被打出来，人群里瞬间激起尖叫。
漫天华光，朝着天空炸出金花，又洒向地面，是极致的浪漫。
在这种热闹的情景下，程时漆却心不在焉，看着身前的时秋，忍不住问，“哥哥，你…你是恢复记忆了吗？”
时秋转头，还没说话，空中又是炸出一大朵金花，随后掉落在地，遍地生金。
人群里往外挤了挤，时秋没设防地扑向程时漆怀里，等再站稳后，才无辜眨眼，问他，“你说什么？”
程时漆身上还残留着扑进怀里那股软绵绵的触感，脑子宕机，刚刚问的什么他都想不起来了。
时秋转身，偷偷笑了下。
夏和没去凑热闹，而是拿着相机在外边拍摄，就是镜头里总是有时秋的身影，后来他就破罐子破摔，干脆顺着内心就拍时秋好了，也因此就拍到了时秋笑着的这一幕。
他停下来没再拍，而是低下头看这张照片许久。
*
看完打铁花，他们才回去。
回去后下起了雨，时秋洗完澡后才看到裴清泽给自己发的消息。
时秋看了看消息时间，刚好是他们回到家不久。
他下楼后，找到之前裴清泽停车的位置，果然对方一直在这里等他。
他敲了敲车窗，然后拉上车门坐进去。
裴清泽对他的到来感到惊喜，“时秋你……”
时秋打断他的话，问，“你喜欢做早餐吗？”
裴清泽忙不迭地点头。
时秋看着他，没说话。
车内沉默了一阵，裴清泽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时秋想到之前在别墅里，对方每次做完饭都会回房间，出来时头发潮湿，应该是洗了澡。
但平时裴清泽也不算是有洁癖的人，所以很容易猜到他其实是讨厌做饭的。
裴清泽迟疑了下，才解释，“我之前寄人篱下，家里的卫生饭菜都是我来弄，后来离开了那里，我就没再进过厨房了。”
话落，时秋却笑了下，“嗯，但我明天早上想吃你做的花卷，可以吗？”
裴清泽愣住，没理解这句话和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有什么联系，一时没说话。
时秋偏头看向他，水色眼眸盈盈，“不可以的话那就算了……”
裴清泽下意识说：“可以的，我明天做好了就给你送来。”
时秋下了车，拒绝了容陆的邀请，去了容焱给他发的定位那儿。
这次容焱也开了车，但他怕时秋找不到他，便又打了伞站在外边。
时秋走来时，他眼睛亮了亮，朝他大步走过来。
“秋秋……”
时秋没问他为什么找自己，想到以前对方桎梏住他，要求也就是每晚上陪对方去不同的地方吃饭而已，但这也不代表他就会这么轻易原谅。
于是他微抬头看向容焱，说，“我想吃一甜家的点心，你可以给我买吗？”
一甜在隔壁市，只卖到早上十点，从这里开车到那边就要四小时，这也就意味着容焱至少早上五点就起床，开往那边。
他有些犹豫。
时秋撇了撇嘴，似是在撒娇，“不可以吗？”
容焱立即点头，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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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裴清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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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秋往回走的路上, 心里却不停地想着过去。
这一天来，从突然的恢复记忆，再到一起去海洋馆, 他一直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去整理。
家里也是没有个人的空间, 哪怕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的直播小房间里，也是需要和摄像头打招呼的。
他在小区里转了转, 找到一个在角落里的小亭子, 坐在里边听着雨声，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如果从头整理一遍他的记忆的话, 那就是他一共失忆了两次, 也恢复记忆了两次。
一次是在出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里被人规定的万人嫌替身。
时秋垂眸, 看着远处的小水洼, 神情平静。这时的他再回顾，没有了最开始恢复记忆时那般情绪激动。
在他逐渐记事时, 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所有人都讨厌他，他以为父母不会, 所以那时候被同学老师忽视不理解欺负甚至污蔑，他是有去找过父母的。
“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 他们会这样对你吗？时秋, 不是我说你, 你这个性格本身就不值得大家喜欢。”
听完这句话, 他才知道原来父母也讨厌他。讨厌他的那双眼睛，讨厌他的性格，讨厌他的所有。
他总是反思自己, 觉得是不是真的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讨厌自己, 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好, 想要改变自己，至少他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人的肯定，哪怕是父母的也好。
于是，他开始讨好父母，做家务，可带来的总是误解，父母会说，你肯定是学校里又闯祸了，所以才这么勤快。当他不做家务了，父母又会说，你真是白眼狼，我们这么辛苦把你拉扯大，怎么一点都不会给我们帮忙呢？
不止如此。他在上学时也会给老人让座，还会帮别人提箱子，可他们接受了时秋的好意后又开始对他挑刺，这个位置不好，你是不是想借机要钱。
诸如等等，让小小的时秋困惑、迷茫、难过。
但等他长大一点，他不再去期待他人的目光，开始找到了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那就是当一个透明人。
他想，既然别人不喜欢他，那他就自己喜欢自己好了，反正他不会讨厌‘时秋’的。
每到放假，他就会去郊区玩，那里有花有草还有偶尔路过的小猫，它们活在人类规则之外，不受到剧情的影响，会给予时秋所想要的陪伴。
内心的平和让他没有变得自弃自厌，也没有让他对世界抱有敌意。因为世界不只是人类的，还有很多别的生物。
这让他很好地长大，直到高中，快要恢复记忆前，他遇到了程时漆。
对方温和又强势地进入他的世界，让他原本透明不被人喜欢的特性逐渐消失。他似乎真的有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对方还会带他去见其他的朋友。
除了植物动物，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到了这么多的善意，他真的很喜欢和对方交朋友。
只是多年来的独自一人，让他看起来十分孤僻，而优越的长相也让他总是收到不好的骚扰短信。
他无法诉说，也无可诉说。恰好程时漆对他表白，他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心动，心想这样既然阻挡那些不好的信息，也能继续维持这段关系。
和程时漆在一起的日子，他非常的开心，他好像也能够像正常人那样，可以去玩，可以和人正常的交流，不会被误解被欺负。
直到他磕破了头，恢复了记忆。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万人嫌替身，这十八年来所受到的痛苦，只是因为他是万人嫌。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哪怕是喜欢他的人，也是因为把他当做替身。
当时的他受到的刺激太大，让他不能够很好地去处理他与程时漆之间的关系。
心里多年来的平和也被这些记忆击碎，他急于逃离，错误地用了最为激烈的方式，砍断了和这里的所有联系，其中就包括拉黑了程时漆。
有雨滴溅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短暂地脱离回忆之中。
现在恢复了两辈子记忆的时秋只会觉得，也许这就是他能够得到第二次生命所付出的代价吧。
只是越是想到程时漆，他对对方的愧疚就越大。
自己本来因私心答应别人，后来又因为这个，而伤害到了对方。
时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而是重新回到刚刚回忆的点上。
后来，他果然按照剧情，遇到了裴清泽他们。
尽管他尽量避免，远离人群，在一个郊区租了房子，也幸好他租的地方租金便宜，让他这些年做兼职存下来的钱不会那么快地消耗掉。
可他还是遇到了裴清泽，于是剧情开始把他推向对方，和对方签订了合同。
他不会做饭，裴清泽让他每天早上给他煮粥。
也没有干别的过分的事情，裴清泽很有礼貌，但也有很高傲，后来甚至对他称得上好，让他留下来。
可这种好，让他更加看清楚自己万人嫌替身的标签。
他不喜欢这种被禁锢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没有了一点希望，只能成为万人嫌替身，接受的那点喜欢，也都是别人的。
可明明他是想要好好生活的，这和他所想要的生活完全相反。
接近了人类，却远离动植物，远离阳光，这一点让他开始变得冷漠起来。
后来，他又遇到了宋乐白和容焱。
其实在经历过裴清泽后，他已经能够适应成为替身了，所以在听到宋乐白那句，“我只是觉得他很像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个哥哥而已，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
他并不觉得难受。
他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根本造成不了一点伤害。
其实要现在的时秋来说，他对宋乐白还是没有很生气的，可能更多的是无视。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加起来的岁数，简直要比宋乐白大上一辈多，更何况，那句话在他十八年的人生里所受到的难听的话语里，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容焱，他也是让自己每天陪对方去吃饭而已，与裴清泽一样，没有差别。
再后来他脱离他们，无聊又缺钱的他报名了恋综，可就在恋综的前一晚，他……时秋顿了段，略过这一顿记忆，开始往下继续回忆。
如今，他们为了给自己道歉，还追来了恋综，甚至对自己说喜欢。
时秋心里十分不解，如果他们真的喜欢自己的话，那为什么一开始不真心对待？
他讨厌被束缚，他根本不会喜欢他们。
因为他不相信。
他要他们也尝试一下被迫做讨厌的事情，感受自己当时的痛苦，可想到刚刚他们的神情，似乎还不太够……
手机震动将他从回忆里拉回。
他拿出手机，是闻阳，接通后对方问他，“秋秋，你在哪？这么晚了……”
“嗯，有点事情耽搁了下，马上回家了。”
待那边挂掉后，时秋这才发现，在闻阳之前，程时漆也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立马给对方打过去，对方秒接，喘气声随着微弱电流传来。
“程时漆，我待会就回家了。”
“嗯，我找到你了。”
两道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时秋猛地站起来，转身，小亭子外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时秋有片刻的失神，程时漆已经大步走到自己面前。
他没问时秋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而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眼睛说，“哥哥，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时秋怔愣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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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夏和就拿着吉他到了时秋这里。
他们昨天就约好了今天一起直播。
夏和刚进门不久，就有人敲响了门，恰好夏和离门最近，跑去开门，心里嘀咕，难道还有人也来找时秋吗？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裴清泽，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裴清泽看到他顿了下，问，“我是来给时秋送早餐的。”
夏和：“哦，他去洗漱了，你等一会儿吧。”
也没有把人请进来的举动，裴清泽就这么站在门口，等时秋洗漱。
夏和见此在心里啧了一声。
还真是会装模作样。
他故意没告诉时秋裴清泽来了，以可以进入时秋地盘为荣，暗搓搓地在对方面炫耀。
大概十分钟后时秋才洗漱完，察觉到裴清泽后，也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塑料袋，然后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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