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那个名字时，简阔和匿凰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同样惊愕。
潘廷听到子赫这个名字时神色微僵，随即轻声道：“我当然知道你和子赫这些年一直都在找我，只是我有我的苦衷，如果这次战争赢了，我会跟你回去，然后给你一个交代清楚。”
“回哪儿？”
“京城啊，还能回哪儿。”
周鹤看着许久未见的潘廷，虽然长得跟以前稍微不同，但仍旧是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潘廷，眼眶微红，颤声问：“是谁挖走你的腺体？以前我还能感受到你是alpha的存在，现在……”
一点都感受不到潘廷身为alpha的存在了，心里堵得闷闷的。
潘廷神色闪过一丝暗淡和苦涩，把咖啡放在一旁小圆桌上。站起来抬脚走过去，张开双臂抱了抱周鹤，“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我不是alpha的事实，尽管想起来是会恨的，但也无所谓了。”
然后转过头看着匿凰，打量一番后笑道：“不用问也知道你是我姐的女儿，叫什么？”
匿凰愣了一下答：“匿凰，您真的是……”
“我是你亲舅舅，”潘廷笑了起来，眼角显出细纹，“当年是我亲自让你妈妈嫁给你爸爸，你跟你妈妈长得有些像。”
顿了顿又问：“你妈妈就你一个女儿吗？”
“您其实早就调查过吧，何必多问这些？”
“是早就调查过没错，你还有亲哥，匿枭对吧，儿女双全，挺好的。”
潘廷笑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跟瑰瑰都是enigma，竟然是一对儿。”
匿凰不等简阔开口说话，急忙道：“您见过瑰姐？当年瑰姐到底怎么个情况？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只要跟简瑰有关的，匿凰就没法冷静好好说话，所以显得非常着急。
简阔沉声道：“在宋庆的音频文件里说您可以为周叔的清白作证，您既然知道我姐的真正死因，能不能细说？”
潘廷眨了一下眼睛，看向周鹤，“那你想问什么？”
“他们问的问题，就是我想问的，”周鹤紧蹙起眉，“我亲自调整过关于瑰瑰的监控视频，反复很多遍也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问题，让俞司查也是一样结果。”
“还有百合……”周鹤说到这里猛地想起来，抬起手指向抱臂站在一旁的百合花，“她是你创造出来的仿生人？”
“是啊，你们一见到百合花是不是有种很熟悉？”
赶在简阔发火质问之前开口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当年百合第一个发现了我的身份，说来得感谢瑰瑰这姑娘，但你知道的，百合是个很优秀的女特工，年轻时我们三人加起来都没百合厉害得多。”
“我知道，百合在追踪这方面很有天赋，能找到你也不稀奇，所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周鹤道。
“都过来坐下吧，我挑重点说，更详细的等这次结束以后回去再说。”
三人跟着坐在圆桌上，全都神色焦急地盯着潘廷。
潘廷也不磨蹭，直说重点，“瑰瑰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卧底，我第一次见她就认出她是子赫和百合的女儿，长得太像了，而且还是个enigma，由于我的身份和很多原因不能跟她相认，只能暗中帮助她获取更多情报信息。”
“但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我的存在，她并不怕我，甚至还有心情跟我玩心眼儿，从我这儿获取情报，”潘廷笑道：“我没防备就被她套出话，真不愧是百合的女儿，这点太像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里闪过寒光，冷声道：“当我得知安赫尔斯要挖走瑰瑰后颈里的腺体消息，我从外面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亲眼目睹瑰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血流的很多，为了保住瑰瑰的命，我想方设法跟安赫尔斯周旋了足足半小时，才能把瑰瑰带走。”
“我带着瑰瑰从秘密通道安全离开那鬼地方，去我一个认识的老朋友开的私人医院，我才明白安赫尔斯居然用了国际组织特制的麻醉喷雾，瑰瑰才会因此失去行动能力，差点丧命。”
“我很愤怒，恨不得亲手杀了安赫尔斯，”潘廷用力搓了搓脸，眉心紧蹙，沉声道：“我想干脆不顾一切后果就去杀了安赫尔斯，但瑰瑰阻止了我。”
“她问我是不是她爸爸和周叔要找的那位失踪多年的潘叔叔，我动容了，至少我知道你们这些年都在找我的下落，但我却不能贸然放下一切就跟你们见面。”
“她很理解我的苦衷，所以没再多说，只让我想办法把她安全送回京城，但我看她的情况非常糟糕，我想等她身体好些了再做安排离开的事，然后想办法把被挖走的腺体还给她，她却说不用了。”
说到这里便停下来，抬起眼皮看着匿凰，“你也是enigma，有个事儿我很疑惑，瑰瑰说enigma的腺体一旦离开后颈，想要再重新装回去也没用，这是什么意思？”
匿凰只觉心口很痛，痛得差点儿不能正常呼吸，眼眶发红，颤声道：“enigma跟寻常AO不同，AO就算接受移植腺体手术也能活下来，但enigma的腺体一旦离开原主人就会慢慢失去生命力，信息素也会跟着流逝，不能重新塞回后脖子里，不然会发生排斥反应危及生命，没了腺体只能苟活一个月就是这么来的。”
“就算植入仿生人的后脖子里，被挖出来的腺体也只是苦苦挣扎，生不如死，就跟行尸走肉一样。”
简阔脸色苍白，轻声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匿凰摇了摇头，“没有，腺体离开原主人就是死路一条，没救了。”
简阔听明白了，脸色比刚才更加白了几个度，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抓住似的剧痛，抬手捂紧胸口。
难怪以前二叔会这么紧张项樾的后颈而生了很大的气，还跟他说enigma的后颈相当于第二个心脏……
他真该死，居然胆大包天拿着鱼竿抽了一下草莓怪的后颈，而且当时草莓怪还是个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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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潘廷听完后神色黯淡，喃喃道：“难怪当年子赫这么紧张地捂住后脖子不让人碰，原来如此，确实像他说的那样，enigma的腺体相当于第二个心脏。”
周鹤只觉心痛不已，深吸口气后道：“继续说吧。”
“我答应瑰瑰，亲自带她安全送到京城，”潘廷苦笑一声，“也许是那个时候，百合早就发现我的存在，只是一直没说出来而已。”
“我回去以后差不多半个月吧，瑰瑰突然打给我电话，我能听得出来瑰瑰很痛苦又无助，她不想活得那么狼狈苟活，想让我帮个忙，好让她顺利结束生命。”
“我没答应，她在电话里哭了，哭得很撕心裂肺，她不想继续骗家人爱人朋友，”潘廷看着匿凰，“她哭的时候说了句‘我对不起阿凰’，她说她的身体迟早会被发现不对劲，要赶在被发现之前立刻结束掉生命。”
“她喊了我一声叔叔，那一刻我心软了，但也很犹豫挣扎，毕竟瑰瑰是子赫和百合唯一的女儿，如果她死了，那子赫和百合，还有简乔两家肯定会伤心。”
“我听到瑰瑰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心疼，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哭累了就睡了，没想到在我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百合突然跟我说要独自见我一面。”
潘廷偏头看着左边距离有点远的地方，百合花正用一块布擦拭着手里那把枪，省去了一些事，“也是那个时候，百合花是当着百合的面诞生，而腺体是她要求挖出来植入百合花后颈里，很多习惯等等都复制给了百合花，你们见到她觉得熟悉也是这个原因。”
周鹤看着他沉声道：“你好像不太想让我们知道，当年百合找你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答应创造出来另一个百合的仿生人。”
潘廷想起当年他和乔百合因为简瑰的事而争执不断，甚至差点挨了乔百合一拳，也亲眼看见乔百合满脸泪水跪求他救救陷在痛苦之中的女儿。
乔百合是个从来不会轻易掉一滴眼泪的女强人，冷不防就来了这么一出，把他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了，满脸痛苦地问乔百合，简子赫怎么办。
乔百合却说：“子赫会理解的，我想为瑰瑰报仇，但瑰瑰的时间有限，身为母亲的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儿带着痛苦地死去。”
潘廷眼神微暗，“我不想说，你就别逼我了，百合什么性子你是最清楚的，我实在拗不过百合，更何况是瑰瑰，就答应了。”
“怎么计划是瑰瑰自己安排，我和百合是合作暗中帮助她完成计划，也就是你们想知道瑰瑰的真正死因。”
简阔三人都坐直了身子，盯着同款发红的眼睛看潘廷。
潘廷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三人，接着继续道：“周小鹤，你应该还记得那个远程杀手吧？”
“记得，到死都记得，因为是他，瑰瑰和百合才会一起中枪身亡，”周鹤蹙起眉困惑不解道：“可是我和俞司反复看过当年的监控视频，那会儿他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俞司还在读书，根本没机会亲自审问他。”
“哦对，忘跟你说了，俞司是华夏治安总署的人，刑侦队长，也是俞家人，在警校学了很多技能，他完全有办法能从嫌疑犯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可惜……”
“说这些也没用，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无能为力是事实，”潘廷叹道：“你们治安总署之所以从那个嫌疑犯那儿得不到有用的消息，那是因为我和百合暗中说服了那个嫌疑犯，然后按照瑰瑰的计划告诉他，成功几率才会大些。”
潘廷说完这话立刻道：“我只能说到这么多，你们知道关于瑰瑰的小部分计划就行了，不然我全说出来了，真怕你们在战争中想起这事儿就心神不宁，那不得玩完了么。”
简阔深深看着他，轻声道：“就算您没细说，我大概能猜到我姐当初是怎么安排自己的死亡计划。”
他目光深邃中透露着悲伤，“我姐想借他人之手来彻底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无声无息，就成了一场证据不留痕迹的完美死因，不管是当年参与此案的那些人，还是周叔和俞司，都无从查起。”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姐到死也没想到，二婶会毅然决然陪她一起死的。”
简阔偏头看了一眼正擦拭枪的百合花，“二婶都把腺体挖出来给她用了。”
匿凰沉默不语，搭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攥紧，指甲陷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疼的是心脏在颤抖流血。
潘廷半垂眼皮看腕表，又搓了一把脸，呼了口气说：“抓紧时间跟你们说一下重要的信息，要不了多久我的身份就得曝光了。”
周鹤一愣，“什么意思？安罗尼奥怀疑你的身份？”
潘廷扯起苦笑，“其实早在给宋庆吃下加快愈合的特殊药物那天起，他就开始怀疑我了。”
“宋庆安全逃跑的时候中了很多枪，你们应该知道吧？”
三人沉默。
周鹤率先道：“重要的信息你跟我说吧，他俩不想听无关的，只管打架。”
潘廷闻言看了一眼简阔和匿凰，了然地点点头，“行，跟你说也一样。”
低头正擦拭枪的百合花忽然道：“简阔，匿凰，跟你们说个事儿。”
正陷入悲伤情绪的简阔和匿凰被点名，一块儿转头看向她。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跟檀木香1010和白玫瑰1015当对手，那么我就一个小小的要求。”
百合花停下擦拭的动作，抬头道：“在挖走腺体之前，希望你们暂时饶他们最后一命，待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再拿走，行吗？”
“他们一家三口死前都没能团圆，这次换我们来完成一家人团圆。”
匿凰先绷不住了起身出去，在外面蹲了下来压不住汹涌的情绪，干脆哭了起来。
潘廷和周鹤都沉默不语。
简阔嘴唇动了半天，哑声道：“……好，我答应你，让你们一家人死前团圆。”
然后仰起头睁着眼睛怔怔望着白积灯，潘廷和周鹤说了什么都听不到，只剩下匿凰的哭声，仿佛置身于万丈深渊的深海世界里，不能正常呼吸，心脏跳得很快。
他快要溺毙了，想抓住能稳住自己的坚硬东西。
直到那艘鲨鱼造型的船浮出水面，从舱门内慢慢走下来，看到第一个走过来的项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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