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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要是等他说完就好了。
赵聆回来的时候，沈乘还趴在桌子上写东西，赵聆还以为他走了，结果他还真乖乖等着。
沈乘见他过来，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你完了吗？”
“完了。”赵聆点头，“你刚刚在写什么？”
“写作业。”沈乘抬起头。
教学楼没什么人在了，除了一点偷偷摸摸私会的小情侣外，只剩下住宿生的声音。三中布局设计很大，很多地方沈乘都没去过，风声作响，平时他的眼里也只有回家，今天他有些不自然，第一次除了父母和沈觉，有人他一起回家。
和上次旧货市场一起回家不一样，这次身份是同学，让他想起小学时候和隔壁村的阿牛一起回家，一路上什么话都说，后来搬去镇上，他就没了阿牛那样的朋友，现在突然有了一起回家的人，想说的话又变得非常不适合了。
赵聆歪着脑袋，“吃东西吗？”
下午没吃东西，沈乘一说就饿，下意识回答，“吃什么？”说完又想找借口，“我可以回家自己做。”
“你会做饭？”
沈乘点头：“马马虎虎，能吃。”
然后就变成了赵聆出现在沈乘家客厅，看着沈乘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由于没有冰箱，天气又热，厨房能吃的菜就那么几样，土豆还闷发芽了。
作为一个不会做饭只会吃的人来说，赵聆完全不知道怎么帮助沈乘，随手拿了本沈乘的书，自顾自看起来，想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尴尬。
沈乘写得字都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整洁干净，是班主任之前说得记笔记认真的孩子类型。很多题似乎不会，沈乘在上面标注了相对多的解析。
赵聆想了想自己如新书的课本，沉默了。
“你不回家不要紧吗？”沈乘突然问。
“没事。”赵聆回答，“老太太不给我留饭。”
以前留，自从经常不回家开始，老太太就不给他留饭，说放坏了浪费粮食。每次晚上要回家，他都是现在外面吃了再回去，省得回家饿了只能吃冷饭冷菜。
不是热饭热菜不会，是单纯嫌麻烦，要烧水要洗碗，他最讨厌的就是洗碗。
沈乘没再问了，厨房响起锅子翻炒的声音，赵聆都闻到香味了。
饭桌上三道菜，沈乘做得色泽都不错，赵聆连吃了两大碗米饭，真情实感夸赞，“好吃，比老太太做饭好吃多了。”
老太太不会做饭的，以前都是外公做，赵聆听母亲说外公会很多好吃的，还会自己做面条，后来外公不在了，老太太就只能自己学的，学得勉勉强强，能吃，但和好吃沾不上半点关系。
老太太经不起批评，爱吃不吃，听不进半点建议。
沈乘塞了口菜在嘴里，“婆婆挺好的。”
“那是对你。”赵聆说，“要是我，她恨不得把我踢出去。”
话题卡在这里，气氛凝结了，沈乘不太喜欢听人家家事，感觉不太礼貌，他看了一眼赵聆，赵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轻声换了话题，“你之前怎么不来学校？”
“沈乘，”赵聆喊他，“其实你不用这么轻声细语，小心翼翼，你可以畅所欲言。”
沈乘抿嘴，这个意思是，他们算朋友了吗？
赵聆只是提醒，边说话边认真吃饭，丝毫没把眼睛从饭菜里移开过，“之前出了点事，我把人给打了，那人父母要告我，后来撤诉了，就把我扔家里自我反省。”
“你打人？”沈乘有些接不上话了，“我记得校规上打架斗殴直接退学。”
“嗯，校方一开始打算让我退校，但后面撤诉了。”赵聆零零散散总结了当时发生的事情，没有说太细，“我就被接回来。”
“为什么打架？”
一旦问了感兴趣的问题，沈乘总会好奇原因，对他来说这可能是个坏毛病，会引起对方不满，就像当初他不懂一道题，非拉着老师给他讲了两个小时。
沈乘想婉转跳跃话题，赵聆倒是无所谓开口：“他喜欢的女生被我拒绝了。”
这事全程都是懵的，赵聆最开始被一拳打在脸上的时候还在跟隔壁班同学邓以聊化学实验，那人浑身戾气，所有愤怒写在脸上，周身带着无形的火焰。
那同学打了后又用震耳欲聋式的呐喊对他吼“她那么好，你凭什么拒绝她？你知道她被拒绝一直哭吗？怎么哄都哄不好，你凭什么拒绝她？”在他第二拳打下来时候，赵聆揍了回去，对方打了他三拳，自己回两拳够礼貌了吧？哪知道第二拳砸下去，人直接倒地了，邓以帮忙看人，其他同学帮忙联系老师。
那天挺乱的，一会教育处一会校长室，那一块又没什么监控，几个男同学和邓以出面当证人，倒是能保住赵聆的，毕竟那几个都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偏偏对面家长来闹了一通，要求赔偿，狮子大口要八十万精神损失费，原来想小事化了的校长哪里坐得住，这分明就是敲诈，何况还是你家孩子先动手，怎么也是先给赵聆损失费才是。
那父母油盐不进，当天下午就起诉了学校和赵聆，这事传到赵聆父母哪里去，刘敏云打电话不问对错把赵聆教育了一顿，后来不知道怎么沟通的，对方撤诉了，那先动手的学生待不下去转校了。今天两次把他叫过去都是因为这件事，第一次让他写了保证书，第二次又是班主任个人的鸡汤时间，大概意思是叛逆可以，但不要拿未来一起叛逆，下次要他别再错过考试了。
在家里待了两天，赵聆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道歉意味明确，是那个被拒绝女生发来的，挺有礼貌的，三句不离对不起，赵聆没回她。
沈乘没再问了。
赵聆反客为主，“你怎么会转校来三中，你们烟水镇挺远的，我看过网上有景区宣传。”
国家发展旅游业，很多小镇把绝对优势展现出来宣传出去，烟水镇是其中之一，名气就那样，来的外地人少之又少，全靠吹的响。
三台市的人知道宣传也不奇怪。
“那边学校出了点问题，我们班主任就来我家劝我父母转校。”沈乘缓缓说，“我就来了。”
“学校出事？倒闭了吗？”
“没有倒闭。”沈乘垂着眼，“学校、学校背地偷偷卖学籍，上次我们那有个考上大学的学姐被顶替了……”
第10章
这事最开始没闹起来，学校不让外传，有些背地传话被发现都被退校了，那所学校每年都会发生事情，这两年尤其频繁。
被顶替的学姐成绩很好，家庭条件却不怎么好，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发现被人顶替了，那里坐得住，去对方家讲道理不成，还被羞辱了一通，当晚想不开跳河了，捞上来已经没气了。
死者家属告到教育局，校长被抓去检查，之后听说学姐是沈乘初中班主任的表妹，正义本该降临，可没有，顶替学姐那位还是如愿上了大学，就和班里男同学妈妈有序勾搭校长的结果一样。
接连换了两轮校长，老师都麻木了，高中班主任和初中班主任主动找了赵丽慧和沈阳光劝说，烟水镇只有一所学校，还是初中和高中结合在一起的学校，两班主任背地也早把沈乘的成绩送进了市内的高中，一眼被三中看上。赵丽慧和沈阳光知道那事最终还是动摇了，同意了沈乘转学。
他一直记得初中班主任握着他的手，脸上直流泪水，“这学校背地里很乱，你是我这几年遇到的最喜欢的学生，我不忍心你走上那条路，可能不一定会走上，老师想帮你减少可能性，你是个优秀的孩子，好好读书，将来走得更高看得更远。”
没过多久他就转来了，赵丽慧沈阳光没送他，让他到了发信息，在那边好好读书，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就别回去了。
一想到沈阳光苍老几许的脸，沈乘眼眶就泛热，但哭不出来，就算哭的出来，也不好意思在赵聆面前哭。
赵聆察觉他的情绪，捏着筷子盯着他吃饭，可能是家教严，沈乘吃东西比他斯文多了，筷子刨饭不会在碗内砸得作响。
甚至他都不会刨饭。
“这么严重。”赵聆接话，“那你转学是明智之举，三中教育水平相当稳定。”
“你还要饭吗？”沈乘起身，“我帮你添。”
“我自己来。”赵聆一点没客气，“我吃得多。”
电饭锅很小，又破又旧，两个人吃没问题，但超过三个人就不够了。第二次走进厨房，赵聆快速扫了一眼，收拾的整洁，但墙角深黄色的袋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菜了，垃圾桶全是焉掉的白菜叶。
赵聆收回视线，回桌坐下吃饭，“你打算买个什么类型的冰箱？”
沈乘被他突然一问，思考了会，“能用就行。”
一点都不挑。
“二手很多冰箱存在安全隐患，你要是不会买的话容易被坑。”赵聆诚心建议，“你要是有参考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话题扯到买东西上，沈乘的脑袋自动开始算钱，他在本子上记过一些品牌二手名称和价格，有些便宜但笨重容量又小，沈乘去屋内拿出本子，扫一眼，“容声？”
“我在网上看过价格和评价，说这个容声质量很好，我那天去旧货市场看过，小冰箱都不贵，低于三百就行。”沈乘说，“容声过后，海尔也不错。”
赵聆点头，“行，我帮你问问。”
这顿饭吃得挺晚，赵聆吃了三碗没好意思再添第三碗，放下碗背着书包下楼了。沈乘没送他，说了句拜拜继续在厨房里洗碗。
老太太去打麻将了，这个点还没回来，赵聆回屋放下书包，第一时间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去了容声官网，选了一款合适的，摸出手机给钉子打了个电话。
钉子奇怪：“你买冰箱干什么？”
“天太热了，想住冰箱。”赵聆说 ，“你叔叔专门卖电器的吗？你帮我问问。”
“你要什么型号？”钉子问，“我帮你问问。”
“我没看什么型号，但我看上了单开三门的样，我也不要特别贵，你帮我问问有没有便宜的，清仓处理那种。”赵聆摸了摸鼻子，“别太贵，买不起。”
“你买个二手得了。”钉子吐槽，“又要便宜又要三开，别太荒谬兄弟。”
“二手不好用，不行。”赵聆说，“你问问吧，问到了告诉我一声，挂了。”
赵聆挂了电话，又浏览了一圈家具，一想到沈乘会拒绝，立马退出了购买界面。自从遇见沈乘后，赵聆感觉自己总是会想起他，认真的表情，呆呆的表情，各种各样的表情。
他点开烟水镇烟水高中的贴吧，进去逛了一圈，学校一般不管理贴吧，所以贴吧里什么都有，赵聆只是好奇沈乘以前的学校什么样子，翻得也快，基本都是些题目求答案、CPDD、蹲考试考场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发牢骚。
翻了两页，赵聆没翻了，没什么意思，就退出了网页，打了把游戏上床睡觉。第二早他起得大早，站在门口等沈乘，看见沈乘下来打了个哈欠：“早。”
沈乘眨了眨眼：“早。”
他没想到赵聆会等着他。
“吃什么？”赵聆很自然询问，“包子豆浆吃吗？”
沈乘摇头，“我不吃。”
赵聆没理他，问老板要了两份豆浆两份肉包子，塞了一份在他手里，“你知道不吃早餐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吗？”
沈乘抿着嘴，“不知道。”
“身体素质严重下降，然后早逝。”赵聆一本正经，“你还在长身体，乖乖吃吧，哥请得起。”
“我给你钱。”
赵聆又说，“你知道跟我客气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吗？”
沈乘摇头。
“都被我生吃了。”赵聆一本正经，“走了，车来了。”
沈乘慢慢啃着包子，说不出情绪，第一次有人给他买早餐，他也是第一次吃三台市的包子，挺好吃的，不腻。
公交车人逐渐装满，这附近有两所高中，上来不好女生都盯着赵聆，小声嘀咕赵聆多帅多帅，然后私下和同伴探讨他会不会有女朋友之类的话题。
有女生和赵聆对视，赵聆对她轻轻一笑，她脸红的转过身忍不住小声尖叫，车辆到站，赵聆和沈乘下车，身后的女生倍感惋惜：“我要也是三中就好了”、“三中帅哥很多吗？好想去”。
“怎么了？”赵聆开玩笑，“你也被我迷倒了？”
赵聆装扮和昨天一样，头发前面有点小卷，整个人容光焕发，活力满满。
沈乘点头，“嗯。”
嗯？
嗯？？
赵聆的心口微微颤动，跳跃不止，这是喜欢他的意思？他手握成拳假装咳嗽，“好了，进学校了，早自习班主任监督。”
然后沈乘看着他一溜烟跑得飞快。
他记得，早自习不是班主任吧。
赵聆先来教室，额间微微有些汗，心里还在琢磨为什么沈乘一句似有似无的“嗯”能让他心跳跳那么快，他喝了半瓶水想冷静，就见班长朝他走了过来。
“赵同学，老师让我给你份期中的空白试卷，方便你上课好听。”朱青青脸很红，“这些都是你的，你要是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赵聆笑了笑，“谢谢。”
“那个我问问你，为什么不参加期中考试吗？”朱青青两根手指对对碰，说话声音细小，“我没别的意思，就想是问问。”
见她这么说，班里部分男生开始起哄了：“朱青青，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你直接说得了。”
朱青青脸更红了，她喜欢赵聆不是什么秘密，班里人都知道，她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不断自欺欺人。赵聆没有太多表情，拿过卷子撑着脑子，“考试那几天我生病了，所以没来，要上课你先回去吧。”
朱青青一下子紧张，“那你要好好照顾身体，下次，下次一定要参加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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