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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味这东西因人而异，一时不接受也正常。
就像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似的，晚上九点钟，林牧的炖肉小店迎来了开张后的第一位客人。
是个小孩儿，看脸也就十三四岁。
林老板暗暗点头，没错，他的头一批客人就应该是年轻人，毕竟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这孩子穿着短袖t加背带裤，鼻梁上架着一副五彩斑斓的眼镜，头发梳得乱七八糟，个人风格颇为强烈。
林老板头一回开张，很想说一句欢迎光临增加仪式感，但忍住了，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冷漠的厨子，他不好太和蔼和亲。
这位五彩斑斓同学颠着步子进到店里，嘴皮子还在不停动着，似乎在讲电话，因为用的是入耳式通讯，从外面不太看得出来。
“我这刚坐下，找了家店，要不你也过来，给你发定位。”五彩斑斓边说边在店铺打量，“新开的，没人，反正你过来吧，走累了我，想瘫会儿，行行行，你赶紧的，等下见。”
说完之后，他翘起二郎腿，抖了抖，这才注意到店里还有活人，对着林牧颇为自来熟地一笑，“老板新开张啊，祝您生意兴隆，那啥，给我来杯饮料。”
林老板心说还好准备了不少喝的，“要什么饮料？”
“来个最便宜的，再来一杯白水，不要钱的那种哈，神仙水就算了。”
神仙水是指那些特定产区的特定水源，不但卖得贵，还有季节限定，不是有钱就能喝的。
林牧手动操作，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片刻后，五彩斑斓那张桌子旁边打开一个窗口，从中间伸出机械手，给他递了一罐饮料，一罐白水，外加两个杯子。
五彩斑斓用终端付钱，滴的一声。
这过程其实不需要林牧参与，他纯粹是闲着没事干。
大约十分钟后，店里又来了一位风格强烈的孩子，这次五颜六色的不是眼镜，而是头发，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画风顿时热闹得好似过节。
两孩子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谋划什么，聊了一会儿，眼镜同学把饮料打开，分别倒入两个杯子，然后又给杯子里兑了一半白水，勉强把杯子填满。
头发同学倒是也不嫌弃，拿过杯子灌了几口，表情颇为满足，像是赚了。
接着两人又开始嘀嘀咕咕，聊得十分热闹，续了七八次水都还没聊完，白水不值钱，但服务还是多少有点附加值的，眼镜同学续了几次之后就开始自给自足，直接去柜台旁边接水，连机械臂都省了。
一杯本就兑了水的饮料越来越淡，等到完全没味儿了，头发同学很豪气地看向林牧，“老板再来一杯饮料！这次算我账上。”
于是在饮料加水之后，俩孩子又开始了水加饮料的逆向过程。
他们聊了很多小道消息，林牧跟着听了一耳朵，没听到什么感兴趣的话题，但俩孩子显然不这么觉得，聊到最后各自神情激动，好像迈出门去就能变成富翁。
“咱这生意一定能成。”
“绝对的，咱马上就有钱了。”头发同学说着，肚子唱了个歌，“这怎么还越喝越饿。”
“饿了就吃，赚钱就是为了花的。”
“那咱也别麻烦了，就地吧，吃完回去还有好多事儿干。”
眼镜同学虽然说着“赚钱就是用来花的”，身体却十分诚实，一听要就地吃饭，立刻推高眼镜，看向远处餐单。
当他看到“开业酬宾”、“试吃”等字样的时候，脸上顿时泛出一股豪气，“好，就在这吃！老板，这个试吃怎么算的？”
林牧亲自拿了两份炖肉过去，把其中一盒放在桌上，“开张第一份，可以免费试吃。”
“那太好了！老板这么会做生意肯定财源广进啊，请问那第二份怎么算？我们可以给你写好评，一百字够吗？带图那种。”
“也可以给你免费试吃。”林牧把剩下一盒炖肉也放在桌上，“但要真实评价，每人八百字，不能糊弄。”
第218章 番茄炖肉2
作为经受过义务教育“摧残”的网吧小老板, 林牧只是说出八百字这个概念，脑子都忍不住要抽搐一下, 回忆起被作文支配的恐惧。
换位思考，如果有人要他用一篇作文换一顿饭，他肯定不干。
但这二位新时代的小青年显然十分节俭，属于穷得就剩下时间了的那种价格极度敏感型客户，倒是很有可能用无形的时间换有形的食物。
实在不行，还能讨价还价嘛，又不是非要八百不可。
果然, 两位花里胡哨的小青年只是稍微交换眼色就答应下来，连价都不砍。
这年代的“语音输入”已经炉火纯青，对着终端随便说说想法就能转换文字并且自动整理出文通字顺的效果, 并不需要他们真的做出“写”这个动作。
林牧不算很熟练地加热餐盒并打开，把两份热气腾腾的番茄炖肉摆到了二位“上帝”面前。
虽然经过保鲜处理，但这道菜是今天早上才做好的，里面的番茄也是今天才从藤上摘下来的，不可谓不新鲜。
林牧这个小老板本人即使不饿, 闻着酸甜的番茄味儿和浓郁的肉香还是食指大动，忍不住带着些期待地观察两位小上帝，然后……
他就感受到了文化差异鸿沟。
星际版的。
两位小上帝本来颇为激动，各自熟练地取出便携餐具, 一个拿了筷子, 一个拿了叉子勺子，但随即，他们就注意到了炖肉里的红色不明物体，颇为默契地探出鼻子闻了闻，然后又交换了一下眼色。
倒是不用担心有毒, 毕竟再新也是正规店铺，食材都是检疫过的，可是这一坨坨看起来柔软多汁，闻起来酸酸甜甜的不明物体，并不在他们的日常餐单上，下嘴之前难免有些犹豫。
眼镜同学率先下嘴，故作淡定地咬住一块番茄，对面的头发同学则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闭着眼睛捞起一勺，没办法，他是吃着营养膏长大的，对这些“贵族食品”的接受度本来就不是很高，混搭风就更是爱不起来。
但是不要钱的食物，怎么能辜负呢？
一口下去，头发同学被这柔软爆汁的口感惊到，在理性评价是否好吃之前，已经产生了本能的逆反情绪，微微皱起眉头，对面眼镜同学倒是颇有大将之风，边吃边对终端点评，“酸甜咸，不知道是什么水果，感觉很猎奇，画风我个人不是很喜欢，但味道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接着，两人又各自把魔爪伸向那些肉块，这次他们脸上终于露出了林牧想看到的表情。
头发同学带着对贵族食品的鄙夷，表情还有些许别扭，但腮帮子上下舞动的频率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真实感受，对面眼镜同学直白一些，被香得一个激灵，忍不住骂了一声，“妈耶，这他娘也太香了吧，哦不对，前面这句删了，等我组织一下语言重新说哈。”
他这一组织就没完了，连着吃了五六块肉，才稍微有些空闲，对着终端品评一番。
跟他相比，头发同学就朴素多了，除了评价肉很好吃之外，说的基本都是凑字数的废话，比如提问这是什么动物的肉，取了什么位置，再自己猜测一下，随随便便就凑了五六百字。
眼看着一盒炖肉消耗过半，两人都在揪着“肉”字品评，林牧从旁围观，总有种被人买椟还珠的微妙感。
虽然按道理说，这道菜的主角也确实不是番茄，就是借个酸甜味丰富层次，开胃解腻，但他的番茄本身熟得很好，又炖到恰到好处，不管直接吃还是配肉吃都是一绝，可不单单是配角这种程度。
更关键的一点是，他的目的是卖番茄。
不过也没关系，回头再搞点番茄炒蛋这种经典菜色试试，总不可能番茄还被当成配角。
林牧想着想着，旁边两位小上帝就进入了收尾工作，各自碗里还有一两块肉外加五六块番茄，眼镜同学把番茄和肉放在一起，试图用好吃的肉去带一带没那么好吃的番茄，头发同学则更加爱恨分明，继续吃肉，把番茄都剩到了最后才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不是很情愿地把它们吃了。
不过殊途同归，两人今天这顿晚饭的最后一口的都是纯番茄，小作文自然也是以番茄作为结尾，眼镜同学咂了咂嘴，感觉肉香已经褪去，但嘴里番茄味还留着，酸甜已经不太明显，但是有种挺清新的香味，留香颇为持久。
就……莫名有种高级感，反正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不提也罢。
他后知后觉地做出记录：“居然不涩啊，奇了，这到底是什么水果？”
头发同学：“我也发现了，确实不涩，嘴里剩下这味儿其实挺清爽的，比直接吃的时候好多了，但是它为什么不涩？”
星际常识，文明之花结出来的果子都是涩的，果汁或者深加工产品还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去除涩味，但这炖菜怎么搞的？居然直接吃也不涩？
眼镜同学为了憋够八百字，回想着番茄的味道和口感，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又舔了舔嘴角两边，像要再抠出一点残余的番茄味儿似的，然而效果并不明显。
咂了半天嘴，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吃够，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肚子已经被填饱了，但是嘴里总觉得还少点什么，想再吃两口。
巧的是，头发同学隐隐也有这种感觉，下意识地看了看饭盒，又把视线挪开，在心里默念：不，我不喜欢，这不是我的菜。
一顿饭后，两位小上帝摸着良心给出评价，凑够了八百字小作文，又在问过菜品原价之后给出很从心的结论：不会回购。
作为一道猎奇菜品来说，这个定价明显贵了，有这钱买点什么不好，干嘛非得吃它？各种各样的炖肉多得是，最多就是肉质差点，味道普通一点，对他们这些心有大事不拘小节的未来精英来说，吃喝拉撒简直不值一提。
目送走了两位小上帝之后，林牧拉着凌成尧聊了半天，先分析了两篇作文儿，又反思了自己的定位问题，如果真的指着这个小店铺按照现在的定价卖东西赚钱，那是不可能的，就像你不能把高大上的日料店放到学校门口的小推车上一样。
失望倒是不至于，但总觉得少了点意外之喜。
以及林牧更加明确了开店方向——钓大佬。
零售啥的都是浮云，番茄这玩意儿现在虽然是蓝星霸主级别的果蔬，但当年刚上餐桌的时候也不是一帆风顺，市场嘛，也需要慢慢培养。
一时的不如意也难免，要看到核心价值，卖它比卖种子低调安全。
借着开业大吉的兴奋劲儿，林牧这小店一直开到了十点钟还没关门，他自己和凌成尧一起做着计划，打算直接待到困了再走。
门外有脚步声嗒嗒而来，林牧没太在意，反正刚开张没生意，门口都是路过。
没想到脚步声却直接进了店里，林牧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头五彩斑斓的头发，可不就是今天来过的小上帝之一吗。
林牧坐在靠内侧的桌子上，远远朝他挥手招呼，“你一个人啊？这么晚了有事儿吗？”
“嗯。”头发同学一点头，那一头五彩斑斓就跟着摇摇晃晃，格外热闹。
他似乎有点认生，没有眼镜在旁边衬着明显拘束，试探着问：“你还缺评价吗？一千字也可以，这次我评得更仔细点儿。”
林牧挑了挑眉，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头发同学就立刻补充：“不是要免费，就是……能打折吗？或者我买半份，你多少给我一点折扣。”
“你是自己吃吗？”
“嗯。”
林牧有些奇怪，“你不是不爱吃吗？也说了不会回购。”
这位小上帝自己也觉得有点脸疼，来之前都在附近绕了好几圈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再尝尝那盒炖菜。
他挠了挠头，不多解释，“能打折吗？要不你说个条件我考虑一下？”
林牧眼神一亮，顿时觉得这一天圆满了，笑得人畜无害道：“那我可就提条件了。”
第219章 番茄炖肉3
林牧的条件很简单, 没什么技术含量，和“你听说过安利吗”差不多的意思, 如果小上帝能推荐新的上帝过来试吃，可以根据情况给小上帝吃回扣，哦不，打折。
林牧这是个很初级的推广政策，本意是想给小店攒一些不多不少的知名度，辐射出一小片的范围，但结果跟他预期的稍有偏差。
确实攒了一点点的热度, 三天内客人达到了十位数，但大部分都是回头客，尤其是头发同学, 已经连着在这儿吃了三天午饭，而且一天三次过来打卡，就算不吃也转一圈。
后来林牧找机会问出了好奇了两天的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这道菜？
要说喜欢吧，他每次吃的时候都把番茄留到最后，吃得愁眉苦脸, 要说不喜欢吧，还天天吃。
林牧天天看他这样，差点对自己的手艺产生怀疑。
头发同学显然不善表达，两只手扣在一起纠结了半天才说：“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 反正肉好吃, 就是……挺上瘾的。”
如果这不是星际时代，林牧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悄悄在他炖肉里面放罂粟壳了。
怎么还能上瘾呢这个？
林牧琢磨半天也没明白，想着自己是个蓝星人，可能脑回路真的跟这些外星人不一样，于是主动找到凌成尧, 一本正经地要跟他这位“本地品种”聊一聊这个问题。
没想到刚聊到口味问题就给他爆了个雷，他让凌成尧客观评价一下这道菜，心里想着这货每天吃得那么香，已经做好了接收彩虹屁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渣男居然端正坐直，认真道：“客观不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觉得十分美味。”
林牧自尊心作祟，反问：“意思是说菜本身不好吃咯？”
凌成尧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不带一丝玩笑，“我说不好。”
“行吧，知道了。”林牧当时端着淡定，其实心里早就炸了，枉他天天做菜做得那么上心，还觉得自己手艺特别好呢，原来都是滤镜。
为了这点小插曲，他无师自通了家用机器人基础操作，给厨房机器人设定了基础程序，然后和这钢铁厨子严格分工，把同一道菜做了两个版本。
其实配料火候都一样，是同一道菜，但打着不同l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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