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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通顺合理，立意鲜明。
他对这事儿缺少最起码的重视，所以当垃圾桶弹出结构光，让他在三个选项之中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在选什么。
垃圾桶例行公事，给出“取回”、“代卖”、“寄存”三个选项。
照理来说，选择应该自由公平，但垃圾桶却给“取回”选项标了代表安全的红色，给另外两个选项标了代表警示的绿色，希望使用者赶快把这玩意儿拿走。
它好歹是个智能系统，知道自己摊上大事儿了，肚子里这几颗宝贝种子，检测结果全是未知基因，而且序列整齐，而且新鲜完整，如果送到高等星球，随便评级也是吊炸天的vvvvs+++级。
而它的自带系统最高支持s1级，小庙实在供不起这种大菩萨。
万一寄存不好，它可能给人砸成筛子。
代卖更不安全。贵重物品不支持疆域物流，必须当面交易，它的倒霉系统设定优先发布黑市，而这种级别的东西，把海盗头子引来也有可能。
实在太危险了，海盗头子可能先把它和种子一起抢走，然后再把它砸成筛子。
所以还是取回最安全啦！
垃圾桶跟着林牧转啊转，疯狂暗示他选择红色按钮。
但林牧看不懂书面语，实在被它烦的不行了，就在两个绿色按钮之间随便选了一个。
他选的是：代卖。
因为果核总数大于一，且还有几颗没嗑开的瓜子儿，系统流程继续弹出，让林牧选择出售内容。
垃圾桶依然疯狂暗示他选择保守，不止把瓜子皮标了红色，还搞了个光效让它皮卡皮卡地闪。
实在是挺碍眼的。
林牧本着考试不会就选C，看见老外说yes的原则，再次选了绿色按钮。
系统确认：出售未知种子一枚。
这是一枚来自远古时代的，未被基因改造的，未受“文明”污染的种子，一枚稀世珍贵的原始种子，它就是——林牧啃过的一颗桃核。
这颗小玩意儿的出售信息一经流出，在短短几小时内就让走私市场炸了大锅，接着又引发了长达一周的黑市竞价，几个走私团伙为它掐得头破血流，差点爆发局部战争，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林牧依然只有一箱不起眼的农副产品，即使翻遍整间屋子，也只能在睡裤兜里找到半块儿能量晶。
最低级，残次品。
根据林牧有限的常识，这东西可以兑换一支普通营养剂，勉勉强强只够续命七天。
这点儿家当恐怕活不下去啊……
在得出这个结论同时，林牧忽然想起来了，原主为了吃饭，被人哄着签了一个狗屁合同，字面内容弯弯绕绕，但核心意思十分清楚，就是叫他卖-身。
可真是去他大爷的吧。
母胎单身三十年，跟别人连嘴儿都没有好好亲过，居然要在星际时代卖-身？？
怕什么来什么。
系统提示业主要求查房，不给他任何拒绝机会，空无一物的墙上就被蓝光描出一个房门大小的方框，片刻后墙壁沿着灯光开孔，可塑板材后退平移，形成一道与外界相通的房门。
终于出现了，酷炫的未来科技。
门口立着一个瘦小人影，身高一米五，气场两米七，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开口：“我，环宇逐梦星际股份有限公司地区主管，现在代表金董过来问你，考虑清楚了吗？”
金董，金大姐的官称，林牧记得很清楚，就是这黑心老娘们儿骗原主签了卖身契。
而眼前这位地区主管，虽然穿着一身西装笔挺，说话却带童声，小鼻梁洒着雀斑，面颊还有一点婴儿肥，而且银发碧眼，像只布偶猫一样，十分显小，按林牧的常识来看，送他去上高中都嫌勉强。
嗯，是个童工。
这位童工小朋友可能对自己的形象存在某种误解，面对林牧站得板板正正，一副老太爷的做派，自己不动，招招手让他过来。
然而林牧就跟长在地上似的，纤瘦身形纹丝不动。
三十岁已经到了该养生的年纪，他这饿劲儿还没缓过来呢，乱动容易头晕摔跤。
童工又招了招手，结果再次遭到对方无视，没办法，他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背着手，绕着林牧转了半圈，使劲扬着下巴，以求用鼻孔跟他对视。
结果对了半天，“小宝石”却还是一言不发。
哎，这不对啊，说好的脾气很倔但性子很软呢？那帮前线销售果然一个比一个没谱。
算了，套路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他这地区主管可不是浪得虚名，见人说人话，见狗汪汪叫，所谓以动制静，一人哑巴全家话痨。
童工清了清嗓子，腰板挺得更直，下巴扬得更高，压着嗓音再次开腔，“时间不多，我跟你也不说虚的，就问你一句，你对以后什么打算？你对你自己的未来，你自己的人生，有没有一点最基本的想法？”
林牧没答话，用最省劲儿的方式，极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动静大了嫌累。
童工点点头，“我并不觉得奇怪，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得过且过，只看眼前，对自己的未来缺少最起码的规划，但是，我可以很负责地跟你说，你不规划未来，你就没有未来。”
摇头也累，这次林牧只是抬抬眼皮，表示我还没死。
“你也同意对吗？”童工自问自答，“我能感觉到，在内心深处，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
林牧想着，自己从穿来到现在连个屁都还没放过，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声音，于是试着清了清嗓子。
清澈中略带沙哑的少年嗓音挤出两个字，“不对。”
“哈，不当哑巴了？”童工挺有点撬开大石头的成就感，“我同事说的没错，你声音还挺好听，可以附带发展发展演唱项目——接着说，你觉得我哪里不对？”
他这问题并不需要回答，顺时针绕着林牧转上半圈，又逆时针转回半圈，力图以一己之力造成一种十面埋伏的威慑力，然后正式开始了他的演讲——
“我问你，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名利地位？还是金银财宝？是吗？都不是。”
“人活着，最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梦想，不然和行尸走肉毫无分别。”
“梦想，什么是梦想？在咱们这个小破星球，每一个人，注意我说的，是每一个人，只要会喘气儿的，咱们全都一样，最大的梦想就都是提升星格，金董应该跟你说过，就是‘升星’——往更高一等的星球发展。”
“现在我来给你算算升星成本，如果挖矿，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你得挖上五百多年，虽然星盟人均寿命三百岁，但老疙瘩最多只到两百，我给你加个零头，算你个二百五吧，你得活两辈子才能攒够。而且还只能换一张船票，最次的星舰，底层货仓，不带救生艇的那种，但凡遇到个磁暴啥的你就完了，而且，就算你运气好，成功到了目的地，船票也只管运输，不包落地户口，你知道在一个三等工业星，落个户口需要多少钱吗？不知道？好，听我继续跟你分析。”
“咱们就算再高级一点，做生意吧，当个二道贩子，按最顺利的情况给你算，也得三百多年，就算你活到全星盟平均寿命，攒够钱你也快老死了，去三等星只能赶上买个墓地。”
“再来，咱们说点最实际的，卖-身，别觉得不好听，咱们这是客观现实，这比前两个都快，只用一百年，船票户口咱全有了，可你身体能用一百年吗？就你这小身板儿，对吧，所以综上所述，想要达成梦想，唯一的捷径呢，就是跟咱们公司合作，最快三年，最慢五年，而且毫无后顾之忧。
“我跟你也挺投缘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就什么都不用想，闭眼把合同签了，咱们双方都有保障，这也是你的合法权益，然后再闭闭眼，优化优化身体，以你这种条件，到时候选个好人家，生两个健康的小崽子，你就能去上等星球做上等人了。”
童工小朋友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给自己现场炸个烟花。
他抬手指天，慷慨激昂道：“在那里，你可以享受科技带来的一切便利！你可以拥有真正的自由！还有完整的公民权利，试想一下，高等星球都是花园城市，你吸一口气，整个人就浸透甜美的花朵清香——”
第3章 垃圾分类3
童工一连讲了二十分钟，中间连气儿都没换一口。
林牧十分头疼。
这小屁孩子越看越嫩，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结果小小年纪满嘴歪理，张口梦想，闭口卖-身，而且话痨程度堪比唐僧，听着实在让人糟心。
终于，墙上欠费提示闪了闪，童工看过去，疑惑地咂了咂嘴，洗脑暂时告一段落。
林牧顿觉心情舒畅，居然有种暴雨之后的祥和安宁。
但刚刚静了不到三秒，小屁孩子就又准备开口，指着欠费提醒，作势要给林牧分析一下他的糟心处境。
小屁孩子：“我跟你说——”
“闭嘴。”
林牧说话口气很冲，和教育网吧熊孩子如出一辙。
小屁孩子大概没想到传说中的小宝石这么硬气，一句话说到半拉卡在那里，嘴巴张也不是闭也不是，一双大眼睛看着林牧眨巴眨巴，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孩子气的为难。
花了几秒时间，他才把嘴型顺圆溜了，开玩笑似的“哦”了一声，咧嘴笑道：“那我闭嘴，听你说呗？”
林牧业务不熟，语速很慢，“既然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啊？”小屁孩子笑得更灿烂了，语气十分轻松愉快，“我体检不合格呗。”
说这话的时候，他悄悄调整了一下身体重心，把自己站得笔直笔直，好似礼拜一的国旗杆子。
其实就算他不说，林牧也注意到了，小屁孩子非常瘦弱，体型根本撑不起身上那套西装，而且走路姿势有些违和，虽然他尽力挺直腰板放慢速度，但步与步之间那种细微的卡顿还是被林牧看出来了。
小屁孩子跟林牧对视一眼，双手背后又踱了两步，“说实话，我要有你这种条件，我肯定不带犹豫的，生他十个八个，还什么三等星啊，直接就到首都星去享受人生去了。”
说完，他停下步子，冲着林牧提起半边裤腿儿，“想看就大方看吧，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金大姐说了，伤疤长在自己脸上，除了瞎子任谁都能看见，想藏是藏不住的。
你要不想别人揭你伤疤，唯一的方式就是自己把它揭了。
裤脚下方露出半截假肢，擦得银光锃亮，甚至有点儿晃眼。
没错，他就是个瘸子，如假包换的那种。
三岁那年遇上矿难，左腿齐根儿断了，活到现在用过三副假肢，现在这个最像真的，为了这玩意儿，他跟金大姐预支了十年工资，不多不少，一千九百九十八根能量晶，最低阶的那种，自此公司同事给他取了外号“一九九八”，至于本来叫什么，连他自己也不关心。
一九九八展示完毕，放下裤腿儿：“虽然瘸腿儿也不影响生崽，但那些老男人一个比一个迷信，都想找你这样的代孕，你听我的，好好努力几年，我保证你就是那颗冉冉升起的业界新星。”
林牧那边静了片刻，“走路疼吗？”
“还行吧，都一样。”
三无产品，走不走路都他妈疼。
一九九八又回到老太爷的架势，“你啊，少管别人闲事，赶快把合同签了，把你自己终身大事定了。”
林牧站累了，就近往墙上一靠，抱着胳膊，也是一副老太爷的架势，“不签。”
两位老太爷大眼瞪着小眼较劲。
正僵持着，一九九八手腕上提示灯闪了闪，金黄金黄的颜色，是金大姐的专频通讯。
他走到门口，拿出吵架的气势跟自己老板聊了一通。
妈的太烦人了，两个活儿非得安排一个人干，所以说老板都是臭狗屎呢，扯什么没有别的人手，还不就是不信任他吗，怕他把心肝宝贝儿小宝石拐带跑了。
“行行行，我去，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一九九八吵完回到屋里，对林牧道，“我这儿临时有事，得出去一趟。”
林牧难得不嫌累地抬了抬手，“再见，不送。”
“再见个屁。”假肢都给人看了，一九九八也不搞那些假客气，一把拉过林牧出了屋子，“你跟我一起去。”
“去哪儿？”
“今天新船到港，老板叫我过去看货。”
“什么货？”原主提供的记忆太少，林牧打算自己动手，多捞点儿有用信息。
一九九八露出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又失忆了？”
林牧：“……”
什么叫又失忆了，原主是把失忆当饭吃吗？
一九九八盯着林牧看了几秒，“果然。”
他看过资料，知道小宝石是个“白板”，不过还是第一次亲自确认。
白板一词特指失忆，在这时代十分罕见。
现在人人都有个人终端，终端包含一枚外置记忆存储器，相当于给人脑加了一个移动硬盘，这玩意儿又小又硬，正常来说，如果连它都搞坏了，那你这人肯定早就凉了，也没机会失忆。
白板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属于传说级别，据说前线军官禁止佩戴外置存储器，毕竟打仗危险，万一被敌人抓了，这东西存在严重的泄密风险，所以前线军官只能用脑子记东西，万一受个重伤啥的，就很有可能像原始人一样失忆。
另一种情况呢，一九九八就比较熟了，刑罚中有一条就是记忆清理，所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直接把记忆清干净了，最快，也最靠谱。
不过稍微有点副作用，清理之后短则一天长则半年，犯人因为药物残留，很有可能反复失忆。
走私船上经常看见这种重刑犯人，一般来说，像他们这样的正经公司，是不会把白板签过来的，小宝石绝对是个例外。
“哎，对了。”一九九八把林牧塞进飞行器，又脱下外套，包粽子似的给他裹在头上，“把脸遮上，不然分分钟被人抢走，跟你说吧，老疙瘩这里没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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