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林牧，林牧也看着他。
然后林牧默默退了两步。
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这个状态，总让他觉得特别危险。
乐游：“……”
还不行吗？
怎么不止嫌弃，好像还有点害怕了呢？
乐游自信受挫，恨不得照镜子看看自己还有哪里不对，毕竟他从来也没本事“靠脸吃饭”，这长相在他们那行简直算是缺陷，完全镇不住场子。
因为嫌弃自己不够凶狠残暴，他还亲手给自己雕了一个面具，用以补救先天不足。
就是那只标志性的白狼面具，龇牙咧嘴，看起来超凶，见谁咬谁那种。
在面具的加持下，不用他亲自吹胡子瞪眼，也能达到很好的威慑效果，简直多快好省。
白狼面具从十四岁一直戴到现在，除了几个心腹之外，集团内部对他从来都是只认面具不认人，只要摘了面具，他就可以原地变身良好市民乐游先生。
然而良好市民乐游先生并没发现，在他自我调整的时候，整个人虽然更端正了，但看林牧的眼神却和之前明显不同，少了三分散漫，多了七分侵执着。
甚至执着出了执念，透着一股子形容不出的侵略性。
一只自由自在的野狼，和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狼，看人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野生动物就是野生动物。
有时候关起来反而让人觉得更加危险。
两边僵持片刻，还是乐游率先打破僵局，用一种哄小孩儿的语气说：“不至于吧，我能吃了你吗？”
绰号苍狼又不是真狼，根本不吃人的好吗？
而且他觉得自己脾气真的很好，就算手下那帮老不死的当面顶撞，他也从不喊打喊杀，最多把人五花大绑地扔进太空，随他漂个几天几夜。
林牧：“你这是疑问句吗？”
乐游看着林牧，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安静片刻之后，忽然噗嗤笑了一声，当场破功，好不容易凹出来的端庄稳重瞬间坍塌。
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手在桌面一撑，翻身上桌坐下，翘起二郎腿，手肘支着膝盖，掌心托着下巴，坦坦荡荡（没羞没臊）地看着林牧，在他身上反复打量。
林牧：“……”
瞅啥瞅。
您老还真打算吃人咋地？
乐游晃了晃脚尖，抬手，食指比着林牧眉眼的高度，隔空描了一条横线，“哎，说真的，你就完全没发现吗？”
“不好意思，我这人比较迟钝。”
“没事，我不介意，而且迟钝点的孩子比较可爱。”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我再给你一分钟，好好想想。”乐游说话的时候，身体尽量前倾，而且歪着脑袋，方便林牧更清楚地看到自己。
林牧：“……”
这么一看，果然还是有点儿眼熟。
不会在什么通缉令上见过他吧……
危险人物一个还不够吗？还要捡一送一？
乐游说等一分钟，但不到十秒已经用完了耐心，双手捧腮，祖国花朵似的望着林牧，“来，友情提示，看着我的眼睛。”
“？”
乐游眨眨眼，然后扬起下巴，还觉得不够明显似的，又冲着林牧撅了撅嘴。
“……”
在卖萌吗？
好像不是特别成功。
乐游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挤眉弄眼，然后生无可恋地发现，对方脸上一直也没出现他期待的那种反应。
只好无奈宣布谜底，“好吧，直接说了，你长得特别像我。”
顿了顿，又怀疑人生地问：“你是真的没发现吗？眼睛最像，形状完全一模一样好吗？其次是嘴，还有鼻子……不过我比你更挺一点儿，耳朵……不重要，脸型也像，还有头发颜色，也是一样一样的。”
虽然他的银灰发色是染出来的，不过反正一样就行。
林牧：“！”
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有点儿像啊！
乐游晃了晃腿，心情很好地看着林牧，“看见你，就仿佛看见失散多年的儿子。”
林牧心里顿时“咣当”一声。
外星人都是谜之年纪，五十岁长得像二十的大有人在，而且原主失忆，真有个这么大的爸爸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表情变得十分一言难尽，拿捏着语气问：“你……您，您有儿子？”
“没有，我未成年。”
“……”
“不过可以考虑。”乐游一时没管住嘴，脱口而出，“你还缺爸爸吗？”
第54章 营养剂10
傍晚，林牧终于安全回到基地。
他一边整理针剂，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知识点。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宇宙大了什么外星人都有，居然有人一言不合就要给人当爸爸的。
然后通过这位买家，他再次确定了，不能通过外表判断外星人的年纪，也新学到一条人文科学常识——这时代并没有统一的成年标准。
比如按照这位买家家里的传统，男性要过完三十岁才算成年，划重点：不是到三十，而是过完三十。
也就是说，一直到三十一岁生日当天，一个男性才算成年，按这标准，自己这个三十岁的大叔也算未成年了。
另外还有一些小型兽人童年期短，不到十岁就算成年。
兽人什么的，林牧还真没见过，小天使这种好像不算，贵货系统说翅膀和小天使本身不是同种生物，因为没有参照标准，只能大致判断，这两者属于某种极其罕见的共生关系。
这说法非常符合常识，毕竟按照身体比例，这个尺寸的翅膀根本飞不起来。
但林牧给小卷毛洗过澡，也见过翅膀底下什么样子，翅根和肩胛无缝衔接，不管怎么看都是从肉里长出来的。
也真是挺神奇的。
不知道翅膀以后还会不会继续长大。
林牧按贵货系统的建议，给小卷毛用了十倍剂量的针剂，并做了备忘，计划之后一段时间每周补充一针，等几个月再根据效果决定是否停用。
针剂不愧是军用级别的最新批次，用在小卷毛身上十分对症，小家伙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又开始跟着林牧跑来跑去。
林牧问他叫什么，小卷毛本着宁滥勿缺的原则，就地报了好长一串儿名字，实在太长，以至于林牧记不太清细节，只知道大概是“洛天梦月·缥缈樱雪殇·琉璃羽冰·雾雨电蓝丝绒”这一类的名字。
画风十分一言难尽。
小卷毛这一长串儿名字属于“教名”，长度代表其在教会中的地位，还有个精简版叫洛羽，以前只有大祭司本人才有资格这么叫他。
这名儿其实还算凑合，但林牧听着总像落羽，掉毛的意思，不太讨喜，就琢磨着要不要干脆给他取个小名，朴实一点儿，这样比较好养。
“蛋卷儿？”林牧托着下巴自言自语。
听着不错，而且金黄色，还带卷儿，完美契合小卷毛的形象气质。
他刚打算征求一下小卷毛本人的意见，就感到一股小风儿扑面而来，小巨蛋Duang地一下飞弹而起，划了一条好长的抛物线，稳准狠地落在他腿上，而且刚刚站稳，就自顾自地来了个上下颠倒，向林牧展示它刚学会的姿势——拿大顶。
大头朝下地问：[爹爹在叫我吗？]
林牧总觉得，这怕不是一颗傻蛋，叹着气在它肚皮揉了一把，“你叫蛋挞，不是蛋卷儿。”
小巨蛋还是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看着特别没心没肺。
[爹爹抱抱]
“好好好，抱抱抱。”
自己家的傻蛋，糟心也要好好哄着。
林牧把小巨蛋抱在怀里搓，不着四六地想，蛋挞蛋卷儿，家里都是蛋字辈儿的，要不给贵货系统也取个同款小名？
“哎，贵货，给你改个名吧，叫蛋——”
“我拒绝。”
“我还没说完呢。”
“不用说了，拒绝。”
“反弹拒绝，你听着啊，蛋炒饭，怎么样？”
“反弹反弹，坚决拒绝。”
“那你自己想一个吧，只要是蛋字辈儿的名字。”
“我——不——”
这届系统真是不好带啊。
林牧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自己身后那根随看随在的小尾巴，露出少儿节目主持人的同款表情，自带变声效果地问：“你呢？‘蛋卷儿’这个名字，你觉得好听吗？”
小卷毛使劲点头，满头小卷儿摇摇晃晃。
林牧没忍住手欠，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那以后就叫你蛋卷儿。”
小卷毛儿整个人明显僵住，呆了好一会儿才从“摸顶赐福”的状态中化冻，颤颤巍巍地吸一口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了长长一段祷词，然后看向林牧，瓦蓝瓦蓝的大眼睛闪闪发光，诚惶诚恐而又一脸幸福地说：“谢……恭谢神主赐名！”
“真的不是神主……”
“啊……！我又！我我我……以后保证不敢了，求神主……哦不，您，那个……原谅！”
“算了算了。”林牧摆摆手，你开心就好。
“您……您别生气。”
“没生气，我看着像生气吗？”林牧嘴角翘起十分浮夸的弧度，“你看，真没生气。”
蛋卷儿小朋友差点儿感动哭了。
神主真是太慈祥了QAQ
……
所谓熟能生巧，自从身体恢复之后，蛋卷儿小朋友就一天比一天更显健康活泼，已经从小鸭子进化成了小影子，不但一刻不离地在林牧身后跟着，而且能和他保持绝对的步调一致，加上走路声音极轻，导致林牧看不见他，但又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有种大白天闹鬼似的感觉。
林牧倒是不怕他跟，但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他想来想去，最终决定给小蛋卷儿找点事做，一开始是最简单的拌土，把粉碎成小颗粒的矿标和营养土混合起来备用，接着是分装，把混好的营养土装到育苗盒里，再之后无事可做，又增加了洗碗扫地叠被子这种日常杂活儿，一不小心就走上了雇佣童工的不法之路……
不法农场主林牧先生摸着良心，觉得同样都是童工，蛋卷儿可比一九九八省心多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安静得就跟不存在一样，唯一的问题是工作过于认真，必须算着时间叫他休息，不然这位小朋友能把同个活一直重复下去。
比如最开始的拌土，蛋卷儿就守着半米宽的盆子，活活拌了五个小时，如果不是林牧及时发现，他大约可以这样一直拌到天荒地老。
第一批播种的24颗番茄种子陆续发芽，因为种子新鲜，发芽率几乎100%。
不过其中两棵小苗太弱，估计挺难长大，还有三颗“脱帽”不太顺利，就是小苗出土的时候没能及时脱壳，带着“帽子”一起出了，子叶被卡在里面脱出不来，之后可能叶片畸形，也可能直接gg。
不过总体来说还算不错，剩下的就顺其自然，让它们自己努力去吧。
之前一人一颗的橘子籽儿还没发芽，而现在农场又来了新成员，林牧就想着，要不要给蛋卷儿也播一颗橘子。
看看通讯记录，设了星标的两个家伙依然没有消息。
熊青年和熊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找不到牛腩不会先回来吗？
真是不叫人省心。
另一方面，他通过监控发现，铜生巷那边好像有点儿情况。
这几天总有人在街上溜达。
本来嘛，路铺在那里就是给人走的，但铜生巷两边商铺全部处于关门歇业的状态，而且本身就属于偏远路段，之前平均两三天才能看见一个大活人从这儿路过，这几天却破天荒的，达到了平均每天6.5人的超高流量。
怎么看都有点儿可疑。
虽然金大姐之前也会派人到附近探头探脑，但一般不是这个路数，现在是打算憋什么大幺蛾子？
实际上，金大姐最近还真顾不上找他麻烦。
她这几天过得十分糟心。
和铁臂青猿的“友好谈判”既不友好也不顺利，严格来说甚至算不上一场正规谈判。
一开始，确实是她上赶着想把小宝石推销出去，结果眼看着对方有意思了，她自己反而又后悔了。
最近坊间八卦新闻泛滥成灾，她作为一条有头有脸的地头蛇，消息只会比别普通民众更加灵通。
那些个小道消息，一开始可能只当笑话听听算了，但所谓重复就是力量，听多了就开始心里犯嘀咕，没过两天，她就彻底不淡定了，又花钱又托关系，挖了一把二队长的老底。
虽说这种特殊渠道挖回来的消息不能尽信，但……
就算其中三真七假，对她来说也是够刺激了。
她本以为二队长这人虽然龟毛加洁癖，但龟毛有龟毛的好处，洁癖也有洁癖优点，比如她就不担心二队长会对小宝石有什么非分之想，发自内心地以为他只想代孕生个儿子。
结果……
金大姐作为一个人贩，哦不，一个致力于挖掘年轻人可能性的伯乐，做生意的底线就是只代孕不卖-身，否则无法在心里自圆其说，以前遇到这种不靠谱的客人，她都会想办法把生意推了，现在也打算坚持原则，只可惜这事儿她自己说了根本不算。
二队长已经把话放出来了，让金大姐把原石拿来给他亲自验货，再由他决定这单生意到底是否继续。
而且这话是当着几十号人面前说的，一大盆水泼出去了，想收也收不回来。
金大姐用了拖延战术，说小宝石还没准备好，打算先把二队长糊弄回去再说，结果适得其反，反而惹恼了二队长，这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却直接把一帮子手下带到环宇逐梦公司总部，就这么赖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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