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和渊战功赫赫,在大殿上接受封赏。他看着龙椅上的盛尧,半是熟悉,半是陌生。
盛尧虽是皇子,却从小不受宠,只会跟在自己身后怯怯地叫“哥哥”。
而如今,他们之间不仅隔着权力的天堑,更隔着岁月的鸿沟。
京城风云莫测,陆和渊周旋于数股势力之中,调查着当年陆府的灭门案。
盛尧会帮他、助他,也会猜忌他、疏远他。
他时常会想起儿时和盛尧玩乐的时光,可下一秒,冰冷的现实又会吞噬掉心中仅存的温情。
九死一生后,陆和渊终于洗刷掉了陆府的冤屈,却也在波云诡谲下和盛尧渐行渐远。
最终,盛尧将皇位让于他,从此远走京城。
二人此生不复相见。
看完剧本后,陶慕然感觉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他一直是一个共情能力比较强的人,这点从他的表演方式就能看出来。
因此……排解情绪时总会比别人耗费更长时间。
-
下午四点半,宋屏拎着一兜子食材兴冲冲地钻进了陶慕然的厨房。
陶慕然淡定地质疑:“宋哥,其实你包里装的是预制菜吧,你倒出来吧,我不嘲笑你。”
宋屏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心道这倒霉孩子能气的自己少活十年。
“这是我照着小红薯特意学的!为了不让你天天吃外卖,我容易吗!”
“咣”得一声,宋屏暴力甩上了厨房的玻璃门,陶慕然为了保护自己的耳膜,默默戴上了耳机。
叮了咣当半个多小时,宋屏端着两道菜走了出来,他看着沙发上躺着的人影,以为陶慕然睡着了,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结果下一秒才发现陶慕然的眼睛是睁着的,只是神情有些萎靡。
宋屏一下子心就提到嗓子眼,放下盘子后慌慌张张地问:“然啊,哪难受啊?生病了?”
陶慕然捂着心口,认真答道:“宋哥,我心里难受。”
他故作委屈时的神情极其唬人,眼神一闪一闪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就连抿唇都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于是宋屏顿时如遭雷击,说话都不利索了,“心心心心里难受?快快快我们去医院!”
说完,他就想扶陶慕然起来,结果陶慕然噗嗤一笑:
“是心里郁闷的难受,不是心脏病的难受。今天下午看了眼剧本,结局不太好,有点悲伤。”
陶慕然懒洋洋地从沙发上支起身体,诚恳地说道:“多谢宋哥关心。”
宋屏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又颇为无语:“你有没有心脏病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快被你吓出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灌了一口水,默默看着陶慕然在桌上乖巧吃饭。
唉,突然有了一种老父亲拼死拼活奶孩子,结果孩子一天比一天皮的无力感。
“然啊,今天这两道菜口感如何?”宋屏眼含期待,试图一雪前耻。
陶慕然头也不抬,果断回答:“还行,比预制菜强一些。”
宋屏:……
算了,勉强把这看作是夸奖了。
“你是看剧本把自己看难受了吗?哎呦,之前演阿莫的时候就是,半天出不来戏。”
他知道演员是一个极其消耗情绪的职业,尤其是陶慕然这种善于共情的风格。但他也不是专业的,只能陪着干着急。
宋屏嘟囔道:“我记得《夜奔》的结局还行啊,一个当了皇帝,一个云游天下去了,这不过得挺好的吗?难道是我太没艺术感了吗?”
陶慕然懒得吐槽宋屏这种喝茶永远一口灌,读书读不过三页半的毫无艺术细胞的人,正如他自己的一些小习惯经常被归结为文青病。
所以他努力用多元化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就是吧,这个多元化的“多”,有被物种多样性撑爆炸了的趋势。
心胸宽广的陶慕然刚想开口宽慰一下宋屏,宋屏却倏地开口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江覆演的是陆和渊,你演的是盛尧,对吧?”
陶慕然点了点头,心里有种不祥预感。
“你假装《夜奔》里拍的是你们的前世,现在经历的是今生,前世你们走向陌路但今生又做回了朋友!这样演起来是不是就没那么伤心了!我实在是太机智了哈哈哈哈!”
陶慕然被这一番发言雷得外焦里嫩。
知道的明白宋屏只是在发神经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搞同人二创呢……
陶慕然痛苦扶额,语气游离地艰难问道:“演戏不是过家家,你直接给我和江覆编一出三生三世恨海情天得了。”
提到江覆这个名字时,陶慕然下意识回想起那天晚上二人一起看烟花的场景。
怎么说呢,在别人背后胡乱“造.谣”,属实是有点心虚。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宋屏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好像在纠结要不要说点什么。
面对这种情况,陶慕然得心应手。
他果断道:“别说了,我不想听。”
宋屏果然中计,一脸幽怨:“不,我偏要说。”
“坊间传闻,江影帝似乎不是直男。”
见预想中的惊讶并没有出现在陶慕然脸上,宋屏安慰自己:“好吧,你们搞艺术的果然都这样。”
而后,他意识到这句话的扫射面有点广,慌里慌张补充道:“这句话没有说你是gay的意思。”
为了转移话题,宋屏忍痛又放出一个八卦:“我还有有一个极极极小道的消息——”
“传说,江影帝追星。”
陶慕然把宋屏的画外音当作聒噪的BGM,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听到这,神情终于有些松动。
他抬头重复了一遍:“追星?”
“说实话,我也不太信,主要是图一乐呵。”宋屏说,“江影帝只有被别人追的份,哪会追别人啊。”
陶慕然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不是荒谬。
而是幻想,江覆当粉丝时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是那种成熟理性的知性粉丝吧。
反正,肯定不会是[谁偷了我的桃]那种不太成熟不太理性的小女孩。
-
半个月后,《夜奔》正式开机。
拍摄地点正好在宁城郊区,省去了飞机上的长途奔波。但即便如此,陶慕然也得收拾好行李,老老实实地去酒店去几个月。
陶慕然作为一个新人演员,资历尚浅,宋屏提议让他准备点小礼物,好快点和剧组同事们熟悉熟悉。
于是陶慕然准备了一些香薰、摆件之类精致的礼物,但准备江覆那份时,他却犹豫了。
“我觉得比起这些,他可能会更喜欢那种……”陶慕然斟酌了一会,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用词,“富有生活气息的小东西?”
其实这种猜测也是无凭无据的,他和江覆没见过几次,这样推断属实是有些片面了。
宋屏纳闷了,陶慕然很少会这样对一个人上心,就连自己也没怎么有过这待遇。
他哼笑一声,“难道你还想给他手工制作一份?啧,待遇真好啊。”
距离明早出发还有十多个小时,时间尚且充裕,陶慕然又和宋屏确定了几个细节后,就把他赶了出去。
既然上次白.嫖了江覆一顿美食,这次就回赠点小饼干吧。
陶慕然没有烹饪天赋,但却很擅长烘焙。
初中时学校曾留过一次实践作业,要求学生在家长的陪同下烤点小饼干小面包之类的,美其名曰“亲子厨房”。
陶慕然的父母不在家,哥哥也不在家,于是只能在保姆的指导下烤出一盘小饼干。
自那以后,他的烘焙技能像是被彻底开发了一样。
甚至他之前还打算去当个西点师之类的。
他翻箱倒柜地在家里找了一遍,发现材料基本都齐全,黄油之类的也没过期。
虽然手艺有点生疏,但基本功还在。
“颤抖吧,江老师,您即将品尝到我的复出之作。”
第9章
宁城的影视基地占地面积巨大,周边配套设施也很齐全。
《夜奔》剧组丝毫不差钱,大手一挥直接订下了最好的酒店。
“江覆住你隔壁。”宋屏一边替陶慕然规整着行李,一边八卦道。
“哦,对了,”宋屏拉出身后的青年,“介绍一下,这是我给你新找的生活助理,你们提前熟悉一下。”
青年似乎有些局促,说话磕磕绊绊的,“陶……陶老师您好,叫我小李就行。”
陶慕然和小李互相加了微信,然后蹲下身去,从几个巨大的行李箱中认真地翻找着什么。
小李问:“陶老师您想找什么?需需需要我帮忙吗?”
眼前的行李箱被陶慕然毫无章法的乱翻搞得像遭了劫一样,小李深感自己的存在很有必要。
“呃……”陶慕然无视宋屏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还记得我那个有小熊印花的纸袋在哪吗?我今天早上刚把它装进箱子里。”
小李精准地打开旁边一只藏蓝色背包的拉链,唰地一下就抽出了纸袋。
“其其其实它在包里。”而不是箱子。
陶慕然沉默地接过纸袋,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外。
路过宋屏时他拍了拍宋屏的肩。
“宋哥,如果你非要笑出声的话,那下个月小李的工资从你的里面划。”
此刻走廊正好没人,陶慕然便按响了江覆的门铃,未出五秒,门就被打开了。
江覆戴着墨镜的帅脸扑面而来。
见来人是陶慕然,他十分惊喜:“慕然?要不要进来坐坐。”
陶慕然连连摆手,“先不打扰江老师了,我就是……有个礼物想送给您。”
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说出这句话时,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比起那些昂贵又精致的礼物,也不知道江覆会不会喜欢小饼干。
“吃了您一顿大餐,又玩了那么多烟花,所以我就想着亲手做点小礼物送给您。”
陶慕然举起手中的小熊纸袋,塞到了江覆手中。
“我烤了点饼干,希望您能喜欢。”
江覆微微睁大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可惜黑黢黢的墨镜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锋利的下颌。
他似乎愣在了原地,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得有些晕厥。
我不是在梦游吧?然然竟然给我亲手烤了小饼干?
江覆感觉铺天盖地的粉红泡泡要把自己淹没了,似乎连空气中都飘满了小饼干的香甜味道。
可惜太过激动的后果就是,大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这副一声不吭的样子落在陶慕然眼中就被曲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江老师怎么一句话不说啊,看起来好严肃。
难道是自己的行为太唐突了吗?在不知晓对方口味的情况下,贸然以食品作为礼物确实不太礼貌。
好吧,关系没熟到一定地步,这种行为只会给别人带去困扰。
早知道自己把小饼干吃掉好了。
陶慕然藏在衣袖里的手默默缩了缩,指甲刻在掌心时的钝痛令他不禁攥紧了手。
他开始庆幸幸好自己的脸看上去足够“高冷”,不然流露出来的局促只怕会让两人之间更加尴尬。
“如果……”
“谢谢慕然,我很喜欢。”
江覆像是突然找回了声音一般,抑制着情绪地感谢了一句。
但单薄的语言怎么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激动!
若不是怕吓到陶慕然,他真的恨不得挨个骚.扰一遍这家酒店的住户,拉出里面的人一一炫耀一番。
听着江覆略显冷淡的声线,陶慕然低落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
江老师突然变得这么高冷,肯定是出于社交礼节才回复自己一句。
看来自己的行为真的是有些不合时宜。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江老师明天见。”
江覆还没来得及挽留,陶慕然便灵活地钻进了隔壁房门。
他当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转变,但却没想明白是因何而起。
“杵在门口搔首弄姿干嘛呢?快进来收拾行李。”
方凌岳从套间里钻出来,一脸不耐烦。
临进组前,江覆个烦人东西非要换个新的生活助理,奈何他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只能自己暂时顶替这项苦差事。
方凌岳费劲巴力地掀开一排行李箱,眼前一阵发晕。
“大哥,我真是不懂你了,在剧组拍戏不应该穿戏服吗?你带这么多私服干嘛呀?”
宁城的冬日还没结束,对演员来说最好的选择便是上下班时裹一件宽松的大羽绒服。
但江覆偏偏不!
“光是大衣,你就塞了五件,这也就算了,但你能告诉我这一堆皮夹克是怎么回事吗?你是来拍戏的还是来走秀的!”
虽然江覆有时候会进化成花孔雀,但方凌岳还是希望他能维持住人类形态。
方凌岳扶着老腰,把江覆那几件金贵的大衣挂到了衣橱里。
然后意识到江覆已经半天没吭声了。若放在平时,他早就和自己呛起来了。
方凌岳大为纳闷,转过头去却发现江覆抱着一个小熊纸袋,笑得一脸荡漾。
“冬天还没过呢,你先别发.春。”
对于这恶毒的攻击,江覆充耳不闻。
他把小熊纸袋轻柔地放在床上,在不损坏纸袋的前提下小心地撕掉了封口胶带。
然后珍而重之地拿出了里面的塑料盒,盒子里躺着十多块香甜可爱的小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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