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看到他回来连忙上前,“公子,您饿了吧,晚膳马上准备好。”
祝时宴将伞递给小桃,环视一圈,问:“人走了?”
小桃回道:“回公子,醒来后就离开了,药没带走。”
祝时宴脚步一顿,“药没带走?”
“是,他说得公子救命之恩已是感激不尽,药万万不敢再拿。”
祝时宴皱了皱眉,“小林子。”
“奴才在。”
“你把药给他送去,顺便带份晚膳给他。”
小林子目露惊讶:“公子,那个小孩是......?”
“在冷宫,其他勿要多问。”
“是,奴才这就去办。”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小林子匆匆回来,敲了敲门,压低声音道:“公子,他想见您,现在正在门外等着。”
第40章
祝时宴神情微变, “可有人看见?”
小林子连忙道:“奴才带他绕路回来的,未曾有人看见。”
祝时宴将书合上,犹豫了一瞬, 道:“带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 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小孩走进来。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 忐忑不安的说:“元辙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祝时宴蹲下与他平视:“您是皇子,不必如此拘谨,我救您本就是分内之事。”
元辙的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语气低落:“我, 我不是皇子,父皇从未看过我一眼。”
“那是因为你父皇忙于政务, 没时间来看你。”
元辙在心里冷笑一声, 抬起头, 一脸委屈地问:“那为什么要把我丢在冷宫, 任由其他人欺辱我?”
祝时宴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元辙连忙低下头:“是元辙说错话了, 公子勿怪。只是......元辙还不知救命恩人是何名讳,还请公子告知。”
祝时宴直起身, 语气淡淡:“我非皇室之人, 与殿下也不过一面之缘, 殿下不必如此挂怀。”
连名字都不愿告诉他, 看样子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元辙扯了一下嘴角,救了他又怎么样?
跟这宫里的其他人一样,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祝时宴看了小桃一眼, 小桃点点头,将元辙之前没带走的药包递给他,“殿下,您身上的伤需两天换一次药,剩余的药您还是带走吧,也不枉我家公子救您一命。”
元辙惶恐不安地收下,眼中似有泪花:“谢谢,谢谢公子。”
祝时宴嗯了一声,又看了小林子一眼。
小林子忙把早已准备好的食盒塞到元辙怀里。
元辙一只手抱着药,另一只手提着食盒,临走出去时,他停住脚步,背对祝时宴,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公子,他们都说我是不祥之身,是真的吗?”
祝时宴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很淡但不容置疑:“不是,你不是不祥之身。此为无稽之谈,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元辙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语含哽咽:“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元辙必当铭记于心。”
待他走后,小桃忍不住问道:“公子,他是哪位殿下,小桃怎么从未听说过?”
小林子走过来,神神秘秘的说:“你进宫晚,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这位是六殿下。”
小桃捂住嘴巴,一脸惊讶:“六殿下竟然还活着?”
祝时宴低斥:“小桃,慎言!”
小桃慌忙跪下:“奴婢失言,请公子责罚。”
祝时宴敛下双眸,重新翻开书:“都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准对任何人透露,你们也从未见过六殿下。”
“是,奴才/奴婢谨记。”
.
出了偏殿,元辙脸上失落委屈的神情瞬间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药包和食盒,目露嘲讽。
一个正统皇子在冷宫备受欺凌,吃不饱穿不暖,险些丧命太监之手,而一个非皇室血脉的“公子”却堂而皇之地入住宫殿,身边奴仆环绕,甚至反过来给他这个皇子送药送吃食,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姿态。
不讽刺吗?
他穿过竹林,路过落水的池塘时顺手想将手中的东西扔掉,却在临松手时又鬼使神差地捞了回来。
他愣了一秒,然后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这些东西他现在刚好用得到,不拿白不拿。
......绝不是因为那位“公子”的话而心生波澜。
元辙紧了紧手,扭头看了眼那座静谧的偏殿,目光微凝。
刚刚他不过匆匆一瞥,但已然看清那位公子是何样貌,年纪尚小但气质清冷出尘,容貌俊美无双,如此人物得元帝偏宠似乎也不足为奇。
.
这件事就像在无波的湖面上投了一颗小石子,泛起涟漪后又迅速恢复平静。
元辙回去后,祝时宴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
——直至一个月后的太后寿诞。
元帝以仁孝治国,如今安国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太后寿诞自是要大肆操办,与民同乐。
凡三品以上的官员皆要携家眷参加,皇室宗亲也一个不落。
当今圣上尚有两个兄弟在世,其中一人常年缠绵病榻,足不出户,另一位则醉情山水不理朝政,膝下唯有一个世子,今年刚满十岁,名为元麒。
听说这位世子脑子不大好,有点呆呆傻傻的,入宫半年,祝时宴还从未见过他。
首位上坐着元帝太后和皇后,下面依次是淑贵妃、四皇子生母娴妃、八皇子生母齐嫔,以及两位公主的生母和其他妃嫔。
褚遥作为国师,颇得元帝宠信,特赐与丞相平起平坐,而祝时宴安排与皇子公主们坐在一起。
他身边坐着五皇子,其他皇子都正襟危坐,唯有他东倒西歪,嘴里还塞满了各种零嘴食,“阿宴,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祝时宴拉了下他的衣袖,“殿下,你收敛点,小心又被参上一本。”
元星阑满不在乎的说:“东西摆在这里就是给人吃的,不然多浪费啊,这个真的好吃,你快尝尝。”
祝时宴无奈,顺着他的意尝了一口。
直到坐在高位上的淑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慢慢停下,装模作样地坐直身体。
一场歌舞过后,太子率先站起身,举起酒杯,扬声道:“父皇,母后,儿臣准备了一副百寿图送给皇祖母,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笑的十分开怀:“好好好,快给哀家看看。”
两个小太监连忙跑来,在舞台中央缓缓展开一副巨型画卷。
只见上面用不同字体写了一百个寿字,字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墨水里还染上了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太后显然对这个寿礼非常满意,当场赏了太子不少东西。
元帝也目露赞赏:“不错,太子有心了。”
有太子珠玉在前,四皇子送的东西便显得有些平平无奇,太后也素来不喜欢他,神情淡淡地说了句四殿下有心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几位皇子公主送完寿礼之后,祝时宴也站起身,将去敬远寺求来的平安符送给太后,躬身道:“臣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谨以此物献给太后,祝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听说这是子真大师亲手所制,很是惊喜,“快,拿上来给哀家瞧瞧。”
小太监双手捧着此物呈给太后。
太后摸了摸,一脸欣慰的说:“确是子真大师亲手所做,宴儿此物深得哀家之心。”
元帝听完龙心大悦,赏了祝时宴不少东西,随后他看向五皇子,语气调侃:“阑儿,你准备了什么寿礼给皇祖母?”
元星阑站起身,煞有其事的说:“儿臣准备的这样东西,必能讨皇祖母欢心。”
“哦?阑儿如此有自信?”
“那是自然。”元星阑抬抬下巴,拍了拍手:“带上来。”
一个小宫女抱着一个纯白色的波斯猫走进来,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皇后冷嘲热讽:“不过一只猫而已,五殿下未免有些过于大惊小怪。”
“这只猫与其他猫不一样。”元星阑接过猫,往前走了几步,一本正经地介绍:“皇祖母,这是儿臣特意为您寻来的宝物,刚从他国日夜兼程送来。您看,它的两只眼睛颜色是不一样的,且被训练的十分乖巧,儿臣不能时时刻刻陪在皇祖母身边,就想着让这只猫陪您解解闷。”
异瞳猫在这个时代很少见,太后起了兴趣,招招手,“靠近些,让哀家仔细瞧瞧。”
元星阑抱着猫走近了些,太后身体前倾,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很不一般,留下吧。”
元星阑弯唇一笑:“皇祖母喜欢就好。”
他把猫递给一旁的掌事宫女,就在这时,变故突生,这只猫不知为何突然发起了狂,又是尖叫又是抓挠,双瞳竖起,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地嘶吼,太后吓得一惊,跌坐在位子上,后面的侍卫慌忙上前,“护驾——保护太后!”
发狂的猫马上被带走,元星阑自知闯了大祸,立即跪下,“皇祖母恕罪,儿臣不知这畜生为何突然发狂,惊扰到皇祖母,还请皇祖母责罚!”
皇后抓到机会,起身怒斥:“大胆五皇子!竟敢拿野性未驯的畜生献给太后,险些伤了太后凤体,你可知罪!”
一旁的淑贵妃也连忙跪下,“阑儿一片孝心天地可鉴,此为阑儿无心之失,还望太后明察!”
皇后冷笑一声:“呵,无心之失,依本宫看,这只猫天生异瞳,本就是妖孽之物,五皇子将此物献给太后,也不知是何居心。”
淑贵妃咬了咬牙:“皇后娘娘刚刚也说了畜生野性难驯,阑儿只是想讨皇祖母欢心,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僭越之心,皇后娘娘如此攀诬又是何居心!”
皇后还想再说,元帝怒声道:“够了!”
好好的寿诞被破坏,元帝的脸色很不好:“五皇子惊扰太后,禁足三日好好反省,那只畜生立即乱棍打死!”
淑贵妃暗暗松了口气,给元星阑使了个眼色。
元星阑立即磕头谢恩:“儿臣知罪,谢父皇开恩。”
惊扰太后竟只罚了禁足三日,皇上未免太过偏宠五皇子,皇后的脸色很难看,手指攥紧扶手,不甘心地坐下。
太后受了惊吓,不愿再待在这里,摆摆手:“哀家累了,回宫。”
众人连忙起身:“恭送太后——”
太后虽然回去了,但庆典还要继续。
五皇子被带走禁足,大臣们假装无事发生地互相敬酒,祝时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将目光移向前方的太子和四皇子。
波斯猫生性少动好静,出了名的温顺听话,五皇子也不会蠢到故意拿发狂的猫献给太后。
——此事有蹊跷。
第41章
庆典快结束的时候, 祝时宴借故先行离开。
小桃跟在他身后问:“公子,要回宫吗?”
“不,你先回去, 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小桃迟疑了一秒, 缓身退下,“是, 公子您一个人小心。”
祝时宴漫无目的在宫中散步,临近太子东宫时他看到四皇子匆匆走过,在门□□流了几句然后进了东宫。
他脚步一顿,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四皇子还没出来。
祝时宴远远地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太子东宫。
元缙双眉皱起, 目含怒意地质问:“这件事是你所为?”
“太子息怒。”元途退后两步, 鞠躬致歉, “臣弟只是在那只猫上面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 并无任何人察觉。”
元缙眼中怒意更盛:“荒唐!若是真的伤到皇祖母,你该当何罪?”
“皇兄放心, 臣弟有分寸, 自是不会伤到皇祖母分毫。”元途没有丝毫悔意,反而振振有词:“您为了准备这个寿礼好几日未曾安眠, 五弟他拿只猫就想抢了您的风头, 臣弟也只是想挫挫他的嚣张气焰。虽然父皇偏宠他, 只罚了他禁足三日, 但也能让大臣们看看,他行事有多么荒唐!”
元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道:“本宫已稳坐东宫之位,五弟年纪尚小, 又是血脉至亲,你怎可如此陷害他?”
元途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但见他真的动了怒,于是不再辩解,慌忙跪下:“臣弟知错,请太子责罚。”
元缙摆摆手:“跟五弟一样,回去禁足三日,好好反省。”
“是,臣弟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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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冷宫后的竹林。
一个太监谨慎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已经过来了,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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