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从门口似乎有人影攒动,接着便飘进来一股甜腻的气息。
“谁在外面!”祝卿安还以为是沈三娘或者紫莹,刚想往门口寻过去,这双腿便不听使唤,一步都不肯挪动。
那味道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抽出她全部的气力,她浑身发软,勉强扶着桌面,才没教自己栽倒下去。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待看清门口的人影后,祝卿安心中警铃大作。
是沈三娘的堂弟,那个上次被自己“诬陷”过的沈小公子。
他用帕子捂着口鼻,手上即将燃尽的香还带着火星,在幽暗的夜色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他将香火丢弃在地上,鞋尖碾了几下,这才卸下脸上的帕子。
“听老三说,你姓李?”
他迈过门槛,不急不缓地一步步往祝卿安这边靠过来,嘴角噙着诡异的微笑:“你别害怕,我这个人对貌美的女子最是大方,尤其是,我的女人。”
祝卿安见他靠过来,连连后退至妆台边,藏在身后的手,无意间摸到上面的剪刀。
“你出去!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三娘不会放过你!”
三娘?倒是唤得亲密。
越泽也不急,缓缓在桌边坐下来,甚至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
说起茶水,他又想起那日这李卿卿用峨眉雪翠与枸杞相克之事对他的诬陷。
既然她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
越泽悠闲道:“李姑娘不必着急,自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祝卿安正想问什么意思,忽然,丝丝的痒从心底里蔓延开来。胸口像是住了一只柔弱的小奶猫,不算锋利的爪子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心弦。
而她的身体也跟着渐渐热起来。待手背抵上脸颊,滚烫的触感让她自己都意外。
越泽看祝卿安身上起了反应,这才悠悠说道:“这可是天香楼的宝贝,寻常人想买都买不到的,为了你,我可是下了血本!”
没人天生愿意做花楼里的姑娘。若是相貌平平,老鸨或许会用鞭子让她们点头,可若是遇见貌美的,带着伤的身子可卖不上价。
这时候,某些香料便派上用场。
这香又称“迎春叹”,一旦吸入,便会染上瘾,再离不开人,需得每日与人寻欢,才能解决一腔燥意。
也正是因此,再烈的骨头,也得求着“妈妈”,多给她们安排些营生。
只是大周将此物作为禁药,近几年预发难见。当然还未封禁那会,若非遇见绝世的仙姿,老鸨也不愿高价购买,显然鞭子更具有性价比。而就这一丁点,越泽可是费了不少的银钱。
既然已经下了血本,那他就得尝尽足够的甜头才行。
看着对方皮肤泛起诡异的红,莹润的双眸渐渐变得迷离,越泽放下手中的茶盏,一点一点朝对方靠近,悠悠说道:“你说这是何必呢,莫不如早些乖顺些,本少爷心情好,定叫你舒服。”
越泽上下打量的眼神,让祝卿安觉得恶心。指甲深陷掌心勉强撑起精神,藏在身后的手握紧了那把剪刀。
但,莫说尔上没吃多少道东西,祝卿安原本的身子也很难是一个男子的对手。看见越泽靠过来,祝卿安藏着剪刀的手倏地朝对方刺过去,那刀锋不偏不倚,正好划在越泽的脸上。
指腹拂过脸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越泽的眼神狠厉起来。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他再没了耐性,轻而易举地夺下对方手上的剪刀,随后将人扛起来,随意往床上一丢。
正是这么一摔,疼痛的感觉让祝卿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抽出发间的蝴蝶发钗,这次,尖锐的一头对准自己的脖颈,威胁道:“你别过来!”
哟,看来这药效是还未发作完全。越泽动作慢下来,眼下这李卿卿呼吸渐渐沉重,由于刚刚的拉扯,衣领微敞,露出雪白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目泛着水汽,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可想而知,待药效完全发作得是怎样的婀娜婉转。
越泽坐在床边,指尖一点点朝祝卿安的裙摆探过去。
“你可知我堂姐只是一介女流,说到底,眼前的一切早尔会归于我。到时候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可你若是不从……”
不,看着李卿卿的皮肤逐渐泛红,越泽清楚,眼前的美人是志在必得。
越泽的身子朝祝卿安靠近几分,后面的话没说完,可眼神已经诉说了全部的想法。
“我呸!”越泽的手眼看就要触碰到祝卿安,她一个激灵将人踢开,发钗的尖端再次指向对方威胁着他:“即使没了这营寨,论人品论武艺,你连三娘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句话,可谓彻底惹怒了越泽,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越尔。
从小到大,因为越尔让他挨了不少的责罚,所有人动辄言他不如堂姐。
堂姐。
既知是堂姐,到头来还不是要嫁做人妇,相夫教子,那又何必这般作践他!
若无越尔,他将是越家最受宠的小少爷,眼前的一切不必争抢,自会送到他面前任他选择。
都因为越尔,只因为越尔!
“你一口一个三娘又有何用?你看她还不是把你一个人远远地打发在这,到头来,你还是要做我的人!”
祝卿安的体温越来越高,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越泽瞅准时机,捉住她的足腕,将人捞过身前。
突然的触碰,祝卿安慌乱之下,攥着金钗的手刺向对方。但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夺下来。
掌心落了空,祝卿安似乎再找不到自保的法子。
越泽将夺过的钗子往门口随意一丢,金器坠地发出当啷声响,像是对她绝望的哀鸣。
接着不由分说,啪地一声,越泽一巴掌甩在祝卿安脸上。
他彻底被惹怒了,一脸阴翳,低吼道:“给脸不要脸是吧,那就怨不得小爷我了!”
说罢,就擒住对方的手腕,俯身下去将人禁锢在床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剧烈的声响,房门被从外破开。
门口的越尔,风吹动着她的衣摆,在夜色下猎猎作响。
越尔怎么回来了,她应该还在外面才对!
越泽被吓得愣在原地,身下的祝卿安微微缓和,瞅准时机一脚将人踹开。她想起身朝对方跑过去,奈何刚刚拿一下已经使出全部的力气,此刻手脚发软,一点劲都使不上。
待越尔靠近,祝卿安缩在床角,身上衣裙凌乱,裙摆满是褶皱。满腹委屈催使着泪珠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挂在红肿的脸颊上。
越尔看向角落里的越泽,长剑抵上对方的脖颈。
“你敢打她!”
冰凉的箭锋触碰到皮肤的一刻,越泽瞬间慌了神,连忙推脱,指着床上的祝卿安:“堂姐你听我说,是她勾引的我!”
下一刻,一股滚烫的温度环住越尔的手腕。诡异的体温让她察觉到不对。
只见祝卿安面色酡红,意识朦胧,甜腻的声线,一声声唤着难受,说自己好热。
抬起莹润的眸子,她喃喃唤道:“姐姐,救我……”
隔绝着越泽,祝卿安抓主越尔的手,向自己衣领处探去,直至捧上那团柔软的饱满。
修炼的确是修炼,只是交融半炷香的时辰后,两人的动作却松散起来,渐渐……变了味道。
祝卿安扶着师尊的腰身,只觉两人贴合之处太热,闷得她脖颈也散发着热气。
“师尊……”她眼底藏着水光,稍昂首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下颔,呢喃出声。
越尔眸光清明,却低哼一声,尾调在这闷潮的床帏间晕开,她垂首,抚过祝卿安多含一缕少年气的熟悉眉眼,轻缓勾唇,指尖往下挑起银发姑娘的脸。
慢慢低头,顿住。
“嗯?”她低声回应,却再没主动,只这样停在若即若离的位置,好似太远,又好似轻轻一动就能亲到。
祝卿安莫名觉着不对,可她此时周身灵力都与女人交融,经脉被冲荡得太软润,平日的清醒只剩下烂泥一般的混沌,没法深入思考。
于是她顺心而为,稍稍直身抬了脸凑前,以唇压在女人下颔,一点点舔过去,温吞黏腻地低喊,一声又一声似雨丝沾在越尔耳边,“师尊……师尊……”
越尔笑了。
自己每回都会给出选择,结果如何都是徒儿自个选的,她不过是温柔体贴满足了这孩子的意愿,可从未逼迫过小徒儿什么。
怎么能,叫哄骗呢?
第 41 章 第 41 章
越尔垂了眼,目光落在祝卿安昏暗中也耀眼的银发,慢慢为她捋顺,稍低了低脸贴上徒儿温软的唇。
起先只是软,而后慢慢碾出些水色,润了两人的唇,也润了周遭气息。
她凤眸没有全闭,虚虚抬起一点,徒儿朦胧的面庞还能虚虚映入眼中,耳畔是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却不能牵动她半点心神。
越尔顿了顿,到底不敢直视祝卿安面容,颤颤彻底闭目。
唇上多了一抹微烫的绵软,似试探,又似请求。
墨发女人眉梢轻动,终究是启唇,接受了——
自己日夜相伴,养了十多年的徒儿。
郑家虽是芙蓉城人士,因着家里的生意做到京城,即使将军府也不再话下。
更何况,将军府嫡长子“杀人”的证据在他们手里,这腰杆子自然硬气。左右将军府丢不起这个人,只要拿捏住这一点,他们便可肆无忌惮。
更莫说,他们要的,不过一个庶女罢了。
虽说相貌生得是一等一的好,但只要庶出的名头落在身上,到头来顶多做个妾。
“我们倒是无所谓,不过大公子日后的仕途嘛,啧啧啧……”说到这,郑家管家摇着头,一脸惋惜的模样:“没关系,祝家家底丰厚,祝老将军对当今圣上忠贞不二,想来大公子纵使从牢里头出来,也不会缺吃短喝的!”
祝念宗被对方一句话戳了脊梁骨,尤其是想到,若是让自己那个将军父亲知道他成日逛花楼,还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定会拿着那红缨长枪直接把他捅个对穿!
“别、别激动,那祝卿安一早我们就给人送出去了,现在人没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信你问他们,整个祝家都可以作证的!人真的走了,可能是半路上被劫也未可知呢!”
说罢,祝念宗无助地转头,看向卫氏。眼神里写满了求救的意味。
“祝大公子当我们都是傻子么!我们一路顺着官道快马加鞭过来,别说是人不,连个影都没看见,什么送出来了,分明是你想抵赖,把人藏起来了!走,咱们现在就去官府把话说明白!”
说罢,就祝念宗的领子就要往外走,卫氏这才开口阻拦。
“这位管家先别急,咱们有话好祝量。”
卫氏也没辙。也不知为何,她生下三个儿女,因为大儿子自小体弱,所以她的心思最多,可到最后,偏偏最费心的这个却是最不争气的一个。
“多说无用,眼下人确实是找不到,就算给我们祝家倒过来也没有,既然礼数不成,我们将聘礼退还便是。至于你们说我儿伤了你家家丁,我想这个数,够十个家丁一辈子的开销了,如何?”
说罢,卫氏拿了一叠银票放在桌案上。
郑管家见卫氏有意求和,便送了拽着祝念宗的手。
眼下,人是定然没了,他也难交差,唯有谈个好价钱,或许还能在自家老爷面前糊弄过去。
郑管家可谓狮子大开口,说出的数字让祝念宗都瞠目结舌。
别说一个祝卿安,那些钱都够再建一个花楼了。但没办法,谁让软肋被人家拿捏着,卫氏只得咬牙答应,用自己的嫁妆钱,以及这些年的体己,统统贴补了进去,才勉强凑上。
郑家这边好歹是用钱可以摆平的,可眼下还面临着另一个问题。
祝老将军终是要班师回朝的,待他归来,这对母子该如何解释祝卿安的下场。
此时的祝念宗已经全然乱了阵脚,瘫坐在地上,卫氏见他窝囊的样子,气得直咬牙,骂他不中用。
“明日,你安排个人,打扮成祝卿安的模样,让她去城南寺庙进香,这事要闹得人尽皆知。”卫氏掐了掐眉心,勉强撑起精神吩咐道。
“可、可祝卿安不是没了吗?为何要让全城都知道她去上香?”
“糊涂!”卫氏一巴掌落在祝念宗脸上,怒道:“这样对外面便说,她是担忧父亲,替将军祈福的路上,才遭遇不测!”
临走之前,卫氏曾经嘱咐王武,若是遇见意外,必得不留活口,为的就是留下此番后手。
待将军回来,她顶多承担个看护不利的罪名,若让祝淮安知晓她将那小妮子送给郑家,到时候捅对穿的,就是不只祝念宗一个了。
第二日,祝念宗按照卫氏的吩咐,在城南的小路上把事情办得很好。
接连好几日,都没有祝卿安的消息,卫氏的一颗心才算稳稳地落了下来。转头吩咐人,在家门口挂上白灯笼。
这消息很快传遍盛京。
刚刚在试考中取得名次的赵书珩,终于得到家中许可,可以迎娶他心仪已久的祝家四妹妹。
越不得夜色,他兴冲冲地跑去祝家,却远远看见了挂在门口的白灯笼。
周围的人说,祝家四姑娘在去城南上香的路上被掳走,兰摧玉折。
他不敢置信,冒着阻拦冲进去,入目的便是乌黑的棺木前,牌位上赫然写着祝卿安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因为四妹妹庶女的身份,家里一直不同意他们的事。终于在他考取功名后,家里长辈才勉强点头,虽然只答应,先将四妹妹纳为妾室。
但没关系,只要他不另娶,四妹妹就是他的正妻。想来四妹妹温婉善良,与他们的情谊相比,定不会在意这身外之名。
偏偏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差一步,他就可以将心仪的姑娘迎娶回家。
赵书珩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呕了出来,原本雪白的衣襟被染得刺目,赵书珩回到家后,一病不起。再次清醒过来时,当初少年眼中赤城的目光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捉摸不透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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