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了摆手,拿着剑便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了。
“三头蛟的嘴太严实了,很多东西都不肯说。”稽星洲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我都看不明白了,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稽星洲是真的有些好奇,但这两个当事人都不想说,他也只能作罢了。
等待乌行白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万花宗主瞧见这人终于醒来了,顿时松了口气,乌行白胸膛的断骨倒是接上了,手臂也恢复的不错,可是胸膛的旧伤却只能慢慢来,特别是被君子剑一剑穿胸,这伤处只怕要养很久了。
“你这还不止被人穿胸一次啊。”万花宗主说道:“两道似乎都是君子剑,你这大弟子对弑师是有什么执念吗?”
乌行白先是反应了一下,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翻身下床就要往外走,万花宗主见状连忙拦住他,道:“你去哪?”
“观棋呢?”乌行白脸色惨白,他捂着胸口,道:“他在哪?我要见他。”
“他早就走了。”万花宗主有些无奈道:“你昏迷不醒的第二天,他们就已经离开万花谷了,你知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吗,按道理你的伤不至于如此,只是这一剑差点要了你的命。而且,乌行白,你知道自己神识受损了吗?”
乌行白没有说话,他坐在一旁,低低咳嗽,显然刚刚起来的时候速度太快,还是扯痛了伤处,如今脸色更显难看了。
“神识受损可是大事,轻则修为下降,重则身死道消。”万花宗主看着乌行白,说道:“而且你从四象两仪里出来的,你是直接从里面通过阵法移出来的?这也不对啊,里面是绝没有可能动用灵力的,若是强行动用,必然被里面的小天道追杀,直接降下天谴,四象两仪的天谴可是最厉害的,越是灵力高强,反噬越重。”
“我从里面动了阵法符咒,但传送至一处裂缝,通过裂缝出来的。”乌行白说一半藏一半,准确来说,他从四象两仪的裂缝出来时,就是玄金山脉的那个神庙前面,他当时身受重伤,躺在那里足足一天一夜才能再次动用阵法符咒回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刚刚拿出万灵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吐血晕倒了。
“至于天谴。”乌行白微微拧起眉头,他低声道:“若是换做以前,四象两仪的天谴,足以直接将任何修士灭杀在秘境之中,包括你们万花宗的那位仙尊,可他却硬生生挺了半年,最后躲在了福地洞天里死了,你不觉得四象两仪的小天道似乎是弱了不少吗?”
万花宗主微微一顿,有些不悦道:“也许是我宗门的仙尊修为高。”
“修为越高,天谴越深。”乌行白低低咳嗽着,他漠然擦去了唇角的血痕,道:“而我却只是身受重伤,神识受损而已,这就足以证明小天道已经弱了不少,落下了一道天谴,不过,我劝你不要想着去里面,即便是这小天道弱了不少,大部分人进去,还是死路一条。”
万花宗主想要反驳,却也知道乌行白说的都是实话。
“四象两仪,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阴阳两仪,之所以比其他秘境都更加可怕,无非就是因为这个,四方神兽镇压,阴阳两仪代表了两个小天道,因此进去的人十死无生。”万花宗主听着乌行白的话,道:“你的意思,你只经历了一次小天道的天谴,没有落下第二道?”
“嗯。”乌行白撩起眼皮看了眼万花宗主,觉得对方总算是抓住重点了。
“你什么眼神?是你总是说的不在重点上。”有时候万花宗主也觉得乌行白挺难沟通的,这人有时候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不过一想到对方常居镇南殿,基本不出来,就觉得也算是情有可原了,大概是与人接触太少了。
“没有第二道天谴,这个倒是和我宗门的那位仙尊在世时说的一样,他也说只有一道,因此他才侥幸留住了一条命逃回来。”万花宗主说道:“不过可惜,神识受损,半年后还是身陨了。”
说完,她就下意识看了眼乌行白。
“我不会死。”乌行白平静道:“不用看我。”
他缓了一会儿后,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然后便径自起身,就要往外走,万花宗主连忙道:“你真不想活了?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你的伤……”
“无碍。”乌行白绕开了万花宗主,道:“多谢。”
他得去找季观棋,他也必须去找季观棋,即便对方已经将话说到了那么份上,但是乌行白还是想去找他,当年季观棋在他身边十年,如今他才追着对方不过几个月而已,他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放弃。
其他弟子见状,也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乌行白离开了,小弟子走到了万花宗主面前,疑惑道:“师尊,仙尊伤得那么重,真的不用拦住他吗?”
“不必,他是乌行白,拦也拦不住,随他去吧。”万花宗主冷笑了一声:“不怕死的人,说什么都没用。”
乌行白的确是伤得不轻,即便是那些丹药吃下去,又用碧月泉的泉水修复伤处,可浑身上下的伤已经很久,他穿着那件黑色衣袍,想要追着季观棋的方向,刚刚抬手准备直接使用阵法符咒的时候,却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片刻后,他看了眼手中的符咒,又看了眼季观棋离开的方向,最后还是使用符咒,改变了阵法传送的目的地,直接回了玄天宗。
本来使用符咒就损耗灵力,乌行白出现在镇南殿中的时候,洒扫弟子还在外面,他捂着胸口走了没两步就往地上一跪,伸手扶着椅子,抬手擦去了血痕。
而后便看到方天画戟上的那只眼睛不知道何时睁开了,正目光沉沉地盯着乌行白看。
“封。”乌行白掐了个法决,但根本没用,几次之后,乌行白的气息更加微弱了,他没有多余的灵力去封住这方天画戟上的眼睛,只能任由它去。
片刻后外面传来了洒扫弟子的声音,道:“仙尊,宗主有令,请您去一趟大殿。”
“嗯。”乌行白靠在椅子旁边,他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他很难受,身上的符文微微浮现了一些,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拿着那柄方天画戟出了镇南殿,直接前往玄天宗的大殿内。
殿内已经没有人,只有乔天衣一人在前面下棋,他听到声音后,转头看向了乌行白,正准备笑着说话时,忽然脸色骤然变了,豁然起身道:“你……行白,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受伤了?”
乌行白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棋盘的另一边。
宗主见乌行白心情不佳,只能多看了几眼,而后犹豫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谁能伤你至此?”
“奚尧死了。”乌行白回头看了眼外面的天道石碑,这是支撑玄天宗最根本的基石,他语气平静道:“我杀的。”
其实一开始他不准备说的,但是从万花宗得知了万象镜的事情,他必须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宗主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变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你的性格不会随意杀人,定然是这奚尧做了叛宗之事,逼得你不得不出手了。”
“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乌行白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疼,他目光停留在棋盘上,看得出来这是一局残棋,看着路数,估摸着刚刚是乔游来过了。
宗主一向很疼爱乔游,所以这棋盘上能看得出来白子一直在让着黑子。
“我?我知道什么?”宗主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无奈道:“我若是早知道奚尧是这样的人,便不会让他成为你的弟子,要说起来,这件事情的确是我错了,你也不必烦忧,待来日看到更好的,一定给你带回来,做你的弟子。”
乌行白看着宗主,他曾经无数次感慨对方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可后来他在季观棋面前扮演着李行舟,他才有些惊觉,自己的演技,也许比宗主还好。
这真是够讽刺的。
“我曾经去过福地洞天,十三岁时。”乌行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宗主不明白乌行白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他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那个时候你还不像是现在这样强大,在里面差点被那头三头蛟欺负了。”
“嗯。”乌行白应了一声,他道:“我在浮雕幻境里,捡到了一个玻璃珠,是一个人的幻境,是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谁的?”宗主问道,他的神情微微变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好奇道:“是谁的幻境,能让行白你这么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母亲。”乌行白平静道:“你的夫人。”
原先想要瞒着很久,等待来日,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行揭露,甚至上辈子他都未曾揭露,直接借刀杀人,弄死了乔天衣。
可这一次,他需要知道万象镜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无法再将这件事情视而不见,假装无事发生,他只能直接揭破,不再兜圈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乔宗主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刚刚慈爱的模样仿佛只是个幻觉,一却不过是转瞬之间。
“很惊讶吗?很惊讶我竟然知道这件事情?”乌行白笑了一声,道:“乔天衣,举头三尺有神明,作恶多端,总会被人瞧见的。”
“这可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乔宗主眼神冷了下来,他语气却依旧温和,道:“十三岁时,那就是二十年前了,二十年,我低估你了。”
乌行白没有说话。
“你想要杀了我吗?可惜你不能,我若是死了,天道石碑就要塌了,到时候整个玄天宗不复存在,你的镇南殿也会毁掉,包括密室里的那些招魂咒符,都会毁掉。”撕破脸后的乔天衣和之前的乔宗主判若两人,他的目光落在了乌行白的身上,似乎是拿捏住了乌行白绝不敢对他怎么样,便道:“你身上背负的天谴,已经无数条了,若是没了镇南殿,没了那些返魂符文,仅凭肉体凡胎和你那岌岌可危的神识,又能撑多久?”
“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乔天衣拿起了白棋,落在了棋盘上,直接收尾,大获全胜,他道:“何必呢,既然你已经知晓了,一声父亲,我应该还是担当得起的,有你这样和自己亲爹说的话吗?你若是杀我,那便是杀父,天理难容。”
他早就全部准备好了,所以当乌行白说出这些的时候,他只是有些诧异,却并不畏惧。
他料定了乌行白不会杀他。
“而且我很好奇一件事情,既然是二十年前知晓的这些,你为何不二十年前就来问我,反而要等到现在。”乔天衣困惑道:“既然要等到现在,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何必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来问我?你如今身受重伤,身上如此多的天谴,那么多返生符文,你的实力还剩多少?你还能驾驭住这把方天画戟吗?”
乔天衣随手一伸,那方天画戟仿佛有灵性一般,直接到了乔天衣的手中,他看着这把武器,笑着道:“乌行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走这么蠢的一条路?”
“难道……”乔天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轻轻侧过头,眼神微变,试探着道:“季观棋?”
乌行白看着他,没有吭声,可乔天衣却像是懂了什么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就知道,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了,毕竟连本命印记都能给了他送的青鸾,明明自己神识都已经快要毁掉了,还敢送本命印记,我是应该说你很勇敢,还是应该说你很蠢呢,我的儿子。”
“万象镜。”乌行白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直接道:“万象镜在哪?”
这一次轮到乔天衣惊讶了,他诧异地看着乌行白,似乎压根儿没想到乌行白居然知道万象镜这回事,而他也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可就在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准备嘲讽一番的时候,却听到乌行白声线平静道:“我的确不能杀你,但我能囚禁你于此,而你……你想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乔天衣,我不是你的儿子,乔游才是。”
此话一出,乔天衣瞳孔骤然睁大,他猛地一拍棋盘站起身,厉声道:“你敢!”
那方天画戟似乎是感觉到了乔天衣的怒气,整个倒转过来,剑尖指向了乌行白,而他只是随意撩起了眼皮,看了眼乔天衣,道:“万象镜,在哪里?这是我问的最后一遍。”
乔天衣还是不回答,而后就看到乌行白直接起身,他的灵力猛然涌出,身上的返生符文直接断裂了一小半,极为庞大的灵力笼罩了整个大殿,就连天道石碑都被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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