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他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季观棋能怎么说,他能说是上辈子的事情吗,当然不能,他只是盯着已经在乌行白手中浑身发颤的兔子叹了口气,道:“不记得了,但是弟子真的不会养兔子。”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乌行白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无措,真是难得,能从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季观棋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再养一次。”乌行白性格有些执拗,他略微蹙眉,将兔子不由分说便塞到了季观棋怀中,道:“这次定然护它周全。”
“弟子怕养不好,也护不住。”季观棋感觉到在怀里发抖的小兔子,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兔子的身体,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了季观棋的善意,有些好奇地竖起耳朵去打量着对方,但季观棋却只是将它放回了地上,拍了拍它的脊背,道:“走吧。”
而后他半跪在地上,对着乌行白说道:“兔子本就在野外生存的好好的,若是放在弟子身边,才是白白送了条命,弟子着实是无法养它,也忘不了之前死掉的那只兔子,弟子对不起它,因此不能再养一只了。”
说的到底是兔子还是曾经的他,只有季观棋心里清楚。
原本乌行白还想要说什么,然而最后却只是抬手将人扶起来,明明距离很近,不过一尺而已,但他却感觉季观棋好像距离他特别远,仿佛只要一不小心,这人就立刻转身就走,再也天涯不相见。
但乌行白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有谁比季观棋更爱他,他是他的宗门首徒,是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你既然不想养,那就算了。”乌行白看着对方消瘦的肩背,顿了顿之后道:“你若得空,就来镇南殿中找本座。”
“好的,师尊。”季观棋应道。
乌行白转身离开后,季观棋还在原地站了许久,他垂眸看了眼地上的一缕长发,那是被他的剑光斩下来的,而草丛里刚刚还偷窥他的兔子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走了就好。”季观棋看着兔子消失的方向,低声道:“不是我养的,你就不会死了。”
上一世死掉的那只兔子,就是奚尧给他的,没想到重来一世,还是会走这么一遭,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把兔子给他的却是乌行白,但无论是谁,季观棋都不想再沾染分毫。
当初也是奚尧刚刚入门没几天,带着一只兔子,说是捡的,但是又不会养,于是便给了季观棋。
“走吧,走了就能活着。”季观棋随手挽了个剑花,而后将长剑收入鞘中,转身离开了这里。
镇南殿内十分安静,只有两名洒扫弟子在殿外候着,乌行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本来在修炼,但总是无法静下心来,心中不断地响起之前季观棋说的那句话,兔子死了,死在他的方天画戟之下。
上辈子的季观棋也死了,也死在了他的方天画戟之下。
“唤萧堂情和……”乌行白召来了洒扫弟子,本来是想要让萧堂情和乔游一同前来,但想起乔游骄纵的样子,他就立刻歇了心思,只让人传唤萧堂情前来。
萧堂情来的很快,他不知道乌行白忽然召他所为何事,上前恭敬道:“弟子萧堂情,拜见师尊。”
“观棋养过的兔子,什么时候死的?”乌行白没有半点缓冲,直接步入了正题,倒是把萧堂情问得一愣,而后立刻道:“师兄养过的兔子……好像是逃走了吧?我不太清楚。”
他从未关注过季观棋做什么,往常那人总是劝他要行的端做得正,盯着不许他弄歪门邪道,弄得萧堂情都烦了,只能躲着那人走,自然也不知道季观棋是否养过兔子,兔子又是怎么死的。
乌行白问了几句问不出个所以然,一挥手就让萧堂情也走。
萧堂情满脸雾水地被召唤过来,又被直接推开,他走出镇南殿的时候还不明白师尊找他来难道就是问一下关于兔子的事情吗?
不过刚走到外面,冷风吹过来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听到季观棋叮嘱他修行切勿急功近利了。
上一次叮嘱……似乎还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将同样的问题也问了乔游,对方比他还茫然,道:“兔子?不知道啊,季观棋养过什么东西吗?那东西烦死了,又臭又脏,丢了算了!”
他豁然起身,道:“不过你提醒我一件事了,走!咱们去给奚尧抓个灵兽过来玩玩。”
“别惹事。”萧堂情并未起身,慢慢放下酒盏,道:“新弟子入门不久还需要下山历练,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了,你刚刚才从执法队出来,可别惹是生非。”
“呵。”乔游摸着自己的武器,道:“难道我会怕执法队吗?笑话。”
但他立刻想起了季观棋给他的难堪,眼神瞬间阴冷下来:“不过季观棋胳膊肘往外拐这件事情,我记住了,改日定当奉还!”
话音刚落,就听到山下传来了一阵鼓声,几人立刻出来看向了山下宗门入口处。
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钟鼓法器,一般无大事发生,是不会有谁敲响这个的,除非是在玄天宗庇佑范围内,有城镇发生了大事,或者邪修入侵了!
季观棋也豁然起身,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去,听着和上辈子几乎无差的鼓声,便知道是罗镇覆灭,幸存者跑出来寻求玄天宗庇佑了。
而罗镇,实际上是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覆灭了。
而这人,也不仅仅是幸存者,更是一个邪修用来刺杀乌行白的工具。
第13章 罗镇来人
上一辈子,罗镇被邪修入侵,庇护镇子的修真家族牧家被灭门,整个镇子被邪修屠戮,由于罗镇实在是镇子太小太偏僻,以至于消息被封锁,好不容易才有幸存者逃离出来,一路赶往玄天宗。
然而这人却已经被邪修种下毒蛊,进入了玄天宗之后,见到了乌行白,就被邪修引爆了体内的毒蛊,想要和乌行白同归于尽,即便是杀不了他,也能伤到他。
然而乌行白是何等人也,这种袭击对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意挥手,便将人直接灭杀。
但当时和季观棋一样冲在前面的,还有奚尧,季观棋是用灵力阻挡,而奚尧修为尚未步入正途,便是以肉身阻挡的,虽然未曾受伤,但这等情谊足以让乌行白和众师兄弟对他高看一眼。
这样一个天赋极高,性情纯良,能为师尊挡刀的弟子,谁会不喜欢呢?
众人在听到鼓声之后都纷纷赶往宗门门口,只见宗主和镇南仙尊已经到了,而他们面前的人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杀……杀人了……杀人了!”
有人在为他治疗伤势,暂时稳住了他的伤。
“到底发生了何事?”宗主转头看向旁边的外门守卫弟子。
守卫弟子立刻道:“这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受重伤,嘴里念叨着罗镇,他说他是罗镇牧家的小儿子,牧家被灭,邪修占领了牧家之后就开始大肆屠戮整个镇子,又在周围布下了阵法,阻挡视线,他也是拼了一条命才侥幸逃出,立刻赶往玄天宗报信的。”
“近日来邪修愈加猖狂了。”旁边的执法长老拧起眉头道:“多地城镇都出现了邪修的身影,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大到直接屠戮整个镇子。”
“罗镇靠近春水城,本来就小,仅有一家修仙家族,且修为平平。”旁边一人说道:“若是罗镇被屠戮的消息封锁了,那么极有可能也有大批的邪修进入了春水城,或许他们的下一步,就是春水城了。”
“正好这一次宗门大典结束,弟子们需要下山历练,不如这次就让他们去处理罗镇的事情吧。”宗主说道:“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立刻传音宗门。”
“我觉得可以。”另一名长老也点了点头。
他们话音刚落,刚刚重伤的人似乎是缓过了一口气,立刻扑到了地上,对着乌行白的方向伏地痛哭道:“求仙尊庇护!求仙尊庇护我等!”
乌行白没有吭声,季观棋也在旁边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那人的眉心,对方脸上早已盖了一层黑气,毒蛊入心,神仙难救。
果然不等乌行白回应,那人的脸骤然扭曲了一瞬,猛地朝着乌行白扑了过去,速度很快,完全不像是一个重伤的人,毒蛊被引爆的瞬间,季观棋就已经准备用灵力阻挡攻击了,然而没等他动手,爆炸的血肉和毒气都被禁锢在了一处,完全没有向周围飞溅。
“这是……画地为牢?”孙长老的眼底露出了一丝诧异:“我记得这是镇南仙尊的方天画戟才能使出的招数。”
一旦圈下这片天地,便如同一个囚笼,一个无人可破的阵法,无论是人还是虚无的灵力,都会被锁死在这里,一丝一毫也出不去。
但是季观棋并未看到乌行白带着那把方天画戟,可是却能使出必须要本命武器才是使出的招数,这个和季观棋学到的修炼基础知识完全不同。
他有些不明白,却也只能将其归类于乌行白的修为又进步了。
“不愧是镇南仙尊,即便没有将本命武器带在身边,也能使出画地为牢这种招式。”另一位长老立刻恭维道:“不愧是仙尊。”
乌行白全程眼神都没变一下,仿佛对这人的动作没有半点诧异。
这人突然的自杀式攻击让周围人立刻警戒起来,有其他弟子过来清理现场,宗主一脸严肃道:“看来此事刻不容缓,立刻挑选几个修为不错的弟子,带着其他新弟子下山历练,处理这件事情。”
能做玄天宗的弟子,即便只是外门,放在外面都是天纵奇才的级别,让他们去处理这件事,也是完全可行的。
然而就在宗主准备安排的时候,季观棋忽然走出来,他抬剑抱拳恭敬道:“宗主,此事情形恶劣,邪修滥杀无辜,引起恐慌,弟子想带人前去,请宗主允准。”
季观棋会主动要求倒也在大家意料之中,他这个大师兄向来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哪里危险去哪里,只是这一次镇南仙尊就在旁边吗,宗主也不好越过他直接应允,毕竟季观棋还是他的亲传弟子。
宗主看向了乌行白,压低声音问道:“镇南仙尊,你看如何?”
“允准。”乌行白应道。
这倒是在季观棋意料之中,毕竟上一辈子也是这样。
但很快,乌行白就继续道:“本尊一同前去。”
这话一出,众弟子连着长老宗主都一阵哗然,毕竟往往能让乌行白亲自出手的事情,那可都是涉及宗门存亡的生死大事,宗主的脸色顿时变了变,连忙道:“行白,倒也还没到需要你亲自出手的地步。”
“本尊顺便办点私事。”乌行白抬手定下了这一次的出行,道:“就这么定了。”
宗主:……
他这个宗主当得其实也挺心力交瘁的,一个两个都这么难搞,也就一个季观棋听话一些,偏偏还最容易被欺负,一个个的都不知道珍惜。
“师尊。”季观棋比在场所有人脸色都难看,他压根儿没想到乌行白竟然亲自前去,这等变数让他脑子懵了一下,立刻上前道:“这等事情,弟子前去便可。”
“本尊还有私事。”乌行白再次说道。
“师尊……”季观棋咬了咬牙,只得道:“既然师尊亲自前去,那么就无需弟子了,弟子在宗门内等候师尊归来。”
“你跟在本尊旁边。”乌行白略微蹙眉,他本身就是为了季观棋才去的,如果季观棋不去,那他何必亲自跑一趟,直接交给其他弟子或者长老处理就行。
“师尊,镇南殿内的灵兽和灵草还需照料,弟子可以在殿内好好照顾它们,待师尊归来。”季观棋想要再挣扎一下,大不了等乌行白离开了玄天宗之后,他再随便找个由头溜走就行。
但事情哪有那么顺利,乌行白听到季观棋这话,心中那点不爽逐渐散去,语调都不易察觉地温和几分,而后道:“这一些交给其他人即可,你跟在本尊身边。”
季观棋还试图找其他理由,但都被乌行白直接驳回,他算是明白这一趟自己是非去不可,而且还得跟在乌行白的身边,本来就想要溜走,此刻看来,只得另寻他法。
不过一旦出了玄天宗,这护宗大阵就不好用了,玄天令一丢,天大地大,人海茫茫,谁还能找得到他。
一想到这里,季观棋心中又轻松了两分。
然而让人烦心的还不只是乌行白,还有乔游,他一听乌行白和奚尧都去,立刻也要去,宗主干脆把乌行白连同他四个弟子一同打包了,省的留下一个专门喜欢研究歪门邪道的萧堂情在这里,出了问题反倒不好交代。
季观棋:……
“你不高兴吗?”乌行白的声音在季观棋身旁响起,他下意识往旁边让开一步,低头躬身道:“弟子恭送师尊。”
乌行白顿了顿,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季观棋看了眼,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有种错觉,感觉季观棋对他越来越不好了。
第14章 出发
青鸾总是喜欢绕着镇南殿飞,但是往往乌行白回来的时候,它就老实了,乖顺地蹲守在旁边。
乌行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只鸟站在角落里,他想起这只青鸾是三年前季观棋送他的生辰礼,不过送给他生辰礼的人太多了,各种奇珍异宝都有,没有一样能让乌行白动心,包括这只青鸾。
“过来。”乌行白朝着这只鸟招了招手,青鸾左右看了眼,没发现还有别人,这才歪了歪脑袋,确定仙尊叫的是自己,有些踌躇地抬爪朝前走去。
“养瘦了。”他目光微微沉了沉,抬手准备摸一摸这鸟的脑袋时,这只青鸾畏惧般地低了低头。
乌行白的手停顿在半空,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你是他送来的,他都不来看看吗?”乌行白似乎是为自己的气闷找到了一个理由,随意拍了拍青鸾,而后径自回了殿里,两名洒扫弟子大气都不敢喘。
以前只要他一出关,殿内总能看到季观棋的身影,那人正如宗主说的一样,天不亮就起来练剑,而后来殿中服侍他,养灵兽,弄灵草,但凡只要镇南仙尊需要的,只要他季观棋能寻到的,就算是千难万难也会为仙尊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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