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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突然看到路边的那个人有些眼熟，于是跑了过去。
果然是陈思卓。
“你还好吗？思卓。”
他靠近陈思卓，蹲下来，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然后又拐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水，拧开瓶盖给他漱口。
旁边的男生睨了辛月一眼，留下一句有人了不早说，拍了拍手就讪讪的离开了。
留下陈思卓呼天抢地的一顿干呕，半晌才缓了过来。
“...是你啊，辛月...”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眼睛通红。
“走吧，我送你回家。”
辛月扶起陈思卓，挥手叫路边的出租车。
二人上了车，陈思卓老实乖顺的像只家养的猫，脑袋靠在辛月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
辛月轻声问他，陈思卓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好像又换了个更为舒适的位置，没有出声。
“陈思卓？”辛月拽了拽他胳膊，陈思卓这才又不情愿的动了动，慢慢的吐出了几个字。
“去哈迩酒店。”
前头的司机闻言顿了一下，很快的换了个车道。
辛月很安静的任他靠着，他转头看车窗外呼啸而过的夜景，好像刚刚遇到的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陈思卓见辛月半天没有作声，这会儿头也不那么晕了，思绪稍稍回了神，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而...去酒店啊？”
辛月这才偏过头来，很配合的问他，“为什么啊。”
陈思卓收起沙哑的声音，抬头看了辛月一眼，有点分心似的，过了一会儿才又淡淡道，“你刚才都看到了吧。”
辛月扭头冲陈思卓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很自然的点点头。
他一动，陈思卓感觉他肩膀上自己的脑袋也跟着颠了颠，又有点发晕了。
然后又不着边际的接着说，“我自从知道自己是之后，总忍不住去那里。但，只是喝酒。”他努力的抬起眼皮看了辛月一眼，才又接着说，“后来，就被我妈知道了。她...哭的很伤心。”
“嗯。”
辛月回他，声音轻的好像霎时就被周围的空气吞没了。
“我...很佩服你。那天，你说了那样的话。也...很羡慕你。”
那天的话...辛月突然想起那天在KTV包房里，自己说出的那句，我是gay，我喜欢男人。
他拍了拍陈思卓的胳膊，想再说点什么安慰他，却发现喉咙发苦，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车停在了哈迩酒店的门口，辛月付了钱，扶着酒醉的陈思卓，一步步挪到了酒店的大堂。
他问陈思卓的身份证在哪，摸了摸他身上的兜，却发现只有一部手机。
于是，他只能一边搀着半趴在他身上的陈思卓，一边掏了掏自己的裤兜，果然摸到了一个证件夹。那是辛月的习惯，之前他经常出差，所以走到哪都会随身揣着证件夹，里面有身份证和几张银行卡。
前台小姐姐，接过他递来的身份证，声音甜美的问，“请问您需要什么房型呢？”
辛月顺着前台的目光瞄向了她身后的，哈迩酒店房型一览介绍，“一间大床房吧。”
“一间大床房，好的…这边已经帮你办理好了，请问您怎么付款？”
辛月正准备掏出银行卡，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
“辛月？真的是你！你怎么...”
只见孟尘正缓步向他走来，身旁还站着一个让人不容忽视的杨朔。
辛月愣了一下，手指夹着银行卡顿在半空停了几秒，才将银行卡递了出去。
他的眼神从笑容满面的孟尘脸上挪开，又堪堪的落在了面色凝重冷肃的杨朔身上，睫毛几不可察的颤了颤，躲开了杨朔扑过来的目光。
“这是...这不是陈思卓吗？”
陈思卓好像听到有人叫他，把脑袋从辛月的肩膀上移了移，露出了两只并不聚焦的眼睛。
孟尘低头看着环在陈思卓腰上的辛月的手，和两人这看起来略显暧昧的姿势，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杨朔。
“...那个，先生，请您输下密码。”
前台小姐姐的声音打断了这有些尴尬的场面。辛月的手指快速移到密码机上，摁了好几次才输入正确。
他悄悄的将仍在发抖的手指藏到袖口里，直到对面说，“好了先生，一间大床房，507房间，你直走右拐，可以乘坐电梯。房卡您拿好。”
整个大厅刹那间鸦雀无声。
安静到杨朔好像能听见自己血管里的血液汩汩的从四肢百骸往头顶冲涌的声音。
旁边的孟尘拽了下他的袖子，杨朔感觉胸腔像要着火了，心脏被烧的滚烫，马上就要炸开了。
他烧红了眼，攥着拳头，浑身都绷的很紧，努力的压制着这团火不从身体里迸出来。
“需...需要帮忙吗，辛月？”
孟尘看了陈思卓一眼，真挚的望着辛月问他。
辛月摇了下头，垂着眼睛，只低声说了句，“没事，谢谢。”便扶着陈思卓往电梯口走去。
和刚才初见时眼睛发亮的样子判若两人。
孟尘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眼旁边的杨朔，“...杨，杨朔...”
“走！”
杨朔的音调并不高，但前台小姐姐还是在这一个字砸出来的时候颤了颤肩膀。
孟尘一路抿着唇没敢吱声，只默默的跟着杨朔大步的朝停车场走去。
她连车门都没敢使劲儿关，生怕成为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可沉默还是在杨朔上车的那一瞬间被打破了。
只见杨朔的拳头重重的砸到了方向盘上，“嘀嘀”的车鸣声利刃一样穿透了安静到可怖的空气。整个停车场霎时间回荡在这两声尖利的车鸣里。
杨朔狠狠的戳着手机屏幕上的按键，不容置喙一般的向电话那头发出命令，“给辛月打电话，告诉他到公司紧急开会！”
“...好的，杨总，可是，是开什么会呢...”小王隔着手机都感受到了对面老板的火气，他把听筒往远处移了移，还是小声的问了句。
“现在，立马，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公司开会。听到没有？”
“好...好的，杨总...”他感受到老板极力克制的怒火，握在手里的电话都发了烫，只得小心的回复好的，然后给辛经理拨了过去。
好在电话响了几声便有人接了。
第58章 好杨朔
辛月挂了电话，安顿好陈思卓后便匆匆打车往曜森的办公大楼赶去。
小王在电话里没多说什么，只是简短的跟他说杨总有紧急会议要开。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问本次会议的议题是什么，与会人员都有哪些，只留下一句知道了，回头看了眼昏睡中的陈思卓便带上了门，连外套都忘了拿。
初春的津市还带着北方城市在这个时节特有的料峭寒意，可他却在坐进出租车的那刻才感受到。
一路从酒店跑到路边，额上沁了层薄薄的汗，早顾不得冷是什么了。
“小伙子，你怎么就穿个球衣就出来了啊，都快十点了，多冷啊。”
司机师傅一边扭开空调按钮，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些什么，“不能觉得年轻就没什么啊...”
辛月不住的点头应和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的红绿灯，脑子里却一遍遍的回放着刚刚在酒店大堂看到杨朔和孟尘一起出现时的场景。
他无法自控的去联想去琢磨，脑子里的那根神经越绷越紧。
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那里？在那里呆了多久？在那里做了什么？
心像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扼住，不停的搓拧着，蹂躏着，直到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出来，模糊成一片。
他悄悄的用手背揩去脸上的水痕，静静的望着车窗外依旧皎洁明亮的圆月，默默的，在心里下了一场大雨。
司机见车里的年轻人没什么声响，瞥了眼后视镜，也双唇紧抿着，默默的把空调拧的更大了些。
等辛月赶到办公室，漆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他急忙打开手机，拨给小王，问他，怎么一个人都没来，杨总，杨总在哪？
小王有些底气不足，磕磕巴巴的让他不如问下杨总呢，是杨总吩咐他通知开会的事情。
辛月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按下了自他回国后打给杨朔的第一通电话。
从第一声嘟声开始，他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完全被嘟嘟的忙音牵着鼻子走，一声比一声撞的响...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
他看着屏幕上“好杨朔”的光一点点熄灭，心里的那点期待也像溺水者抱着的那根浮木，被汹涌逼近的海浪卷走，转瞬间半个影子都不剩。
辛月没有再打给杨朔，而是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仰头望着外面的光，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生气一般枯坐了很久。
第二天的太阳很大，辛月早早被晃醒，收拾一番去公司上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跟路上碰到的同事打招呼，笑盈盈的走进了曜森的办公大楼。
刚坐到工位上，就看到隔老远跟他打招呼的陈思卓。
他的眼皮还有些微微泛肿，便随意的架了个黑框眼睛到鼻梁上，反而增添了几分略显稚嫩的帅气。
陈思卓还是很懒散的靠在辛月的椅子上，一下子揽过他的肩膀，看起来很亲昵的样子。
辛月有些不太习惯的往旁边移了移，“酒还没醒？”
陈思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俯下身小声的跟他说了什么，恰好被从玻璃房子走出来的杨朔撞见了。
杨朔扭头就回了玻璃房，一秒都没有多停留。
只留下门口的小王怔愣在原地，“又不想喝...咖啡了...”
不一会儿，陈思卓便被请进了玻璃屋。
“杨总，您找我。”
杨朔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到沙发那谈。
陈思卓一屁股坐到黑皮沙发上，恭顺的等着领导发话。
杨朔跟他谈了十多分钟Y&M后期的营销计划方案，敲定了几个细节之后，就靠到后座上一言不发的盯着陈思卓看。
那眼神刚开始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但很快就变了味，让陈思卓竟生出了几分要被生吞活剥的恐惧。
他被杨朔盯的发毛，心里很快没了底，不知道自己哪块又做错了，试探性的问了句，“怎么了...哥...”
“跟你说过，不要在办公室喊我哥。”
杨朔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语气却比刚才和缓了几分。
他摩挲着桌上摆着的烟盒，起身跟陈思卓说“走”。
陈思卓便识趣的跟着他出了屋，两个人来到杨朔平时的吸烟室。
陈思卓点燃了烟，很有眼色的给杨朔的也点上。杨朔半眯着眼睛猛吸一口吐了出来，视线悠悠的转到陈思卓身上。
“昨天去酒吧喝酒了。”
陈思卓捏着烟靠在一边点了点头。
“怎么不去自己家的？”
陈思卓当然知道杨朔指的是哪里，蓝山，没错，他几乎很少去自家的酒吧喝酒。
他没吭声，默默的抽了口烟。
“Lucca可是同吧。”杨朔淡淡的说。
陈思卓像被说中了心事似的猛的抬头，没办法不对上杨朔的视线，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很早就知道了杨朔的性向，只不过自己一直没有跟杨朔袒露，当然，他更没有那个勇气跟家人出柜。
他的妈妈跟杨朔的姑姑是挚友，自己也是从妈妈的口里得知杨朔喜欢男人，当然这个事情也是杨朔姑姑告诉他妈妈的。他妈妈还为此在他面前好一顿难过遗憾。说她没有杨月茹那么坚强，如果自己的儿子摊上了这样的事，可能自己去死的心都有了。
陈思卓的妈妈自小家境优渥，生活顺遂。从小被爸爸妈妈疼爱，嫁人后又被丈夫照顾的五谷不分，活像温室的花朵一样脆弱。没想到活到这把岁数，最后却被自己儿子伤了心，总是偷偷的抹眼泪。
陈思卓想到这里心也跟着一沉，说不出话来了。
杨朔掐断了烟，又抽出来一根，叼在嘴里，点了火。一点猩红明明灭灭，像第三只眼睛一样紧盯着陈思卓不放。
“你喜欢辛月？”
“...我...”
陈思卓哑然，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似的出不了声。
杨朔几不可察的拧了下眉，猛的吸了一大口，又缓慢的吐了出来，烟圈很快漫到陈思卓的面前，呛的他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他心里有人了，别打他的主意。”
杨朔哑着嗓子说完，烦躁的把抽到一半的烟拧断，随手甩到了烟灰桶里。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他妈的变味了。”
陈思卓几乎没有听过杨朔说脏话，或者说类似刚才那种有失杨朔认为的教养的话。或许是烟瘾又变大了，原来的味道不够了，又或许...
陈思卓斗了斗不算大的胆子，再次试探性的开口，“他心里的人...不会是你吧？”
没想到却听到杨朔一阵诡异到变了形的笑，让他瞬间后悔刚才的口出狂言。
那有些狰狞的笑容僵在杨朔的脸上半天都没有过去，他的眼睛半弯着，浓黑的眉毛蹙到眉心出现了一道折痕，嘴角却是向下的。看上半张脸，是似笑非笑。看下半张脸，总感觉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委屈小孩一样。
陈思卓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当时的心情，他突然很想抱抱杨朔，不知道为什么。
“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杨朔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脸上的表情没了，或者说陈思卓看不到了。他低着头翻裤兜里的烟盒，好不容易抽出一根点烟，又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陈思卓鼻头泛酸戏谑道，“哥，你咋还干上兼职了呢。”
杨朔错愕的抬头望向他，眼球里的红血丝很多。
“爱情保安啊。”
陈思卓好似漫不经心的说，“还是别人的。”
【作者有话说】：BGM:This is us colli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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