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小烟花被主人刻意遗忘在角落,绽放也不是,熄灭也不是。
……
翌日,她被乔叫醒。
“才6点。”江莞睡眼惺忪。
乔双臂环绕胸前:“今早七点开拍,别人五点钟就起床出发了,我特地等了一小时才叫你。”
“我又不是演员……”江莞话音一顿,想起苏夕昨天说的话。
下次拍戏,她可以在现场看,也可以拍照。
当下便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脸刷牙,拿上她的相机跟乔出发。
乔看着江莞手里的相机,意味不明地轻哼两声。
江莞有点心虚地把相机收了收,她这个私生饭最近拍了起码几百张苏夕,吃饭的喝水的休息的与人闲聊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唯独没有工作中的,但很快就会有了。
下楼梯时,乔忽然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你们不会拍那种照片视频吧?”
江莞差点踩空跌下楼梯。
开车时,乔悠悠地叹了口气:“我管不着你们之间的情趣,但我名义上毕竟是苏夕的经纪人,对她的事业负责。如果你们真有那种东西,请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莞无语凝噎,半晌她开口:“如果我非要告诉你呢?”
乔单手捂住耳朵:“我还是个孩子。”
如果不是顾及着开车,她一定会双手捂耳朵。
江莞也学着乔哼哼两声,阴阳怪气地反驳:“在你心里,苏大总裁就是那种被欲望感情蒙昏头脑,失去理智的人吗?”
乔却说:“我觉得她不是。”
江莞一时安静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一动不动。
车却在颠簸,乔旋转方向盘,在平整的大路上采油门,又在拥挤的小路上放缓速度。
乔慢悠悠地说:“我以前一直认为,她这样的人,不会为任何人和事打破自己的原则。”
乔向后给江莞抛了个东西,后者接住发现是个打火机。
江莞帮乔点了烟,让她自己反手到后座来拿。
车窗打开,烟雾顺着缝隙飘出,橙红色的火光在女人深色的唇边亮起,徐徐燃烧。
烟草味令江莞的困倦更上一层楼,她闭着眼,没多久手放松地垂在腿边。
昨晚睡眠浅,眼皮上下几乎粘了一层胶水。
倏然她又睁开眼,在车上调试相机参数。
可这是她第一次拍工作中的苏夕。
苏夕在戏坛和歌坛摘得天后的王冠,她的事业在娱乐圈风光无两,全国家喻户晓,于江莞却是空中楼阁,看得见摸不着,作为苏夕的情人,两人的关系止步于对方偶然到访的床榻。
第一次,江莞真正步入这个女人的领域。
……
“一组,机位上移;三组,调整打光……演员就位,开拍。”
江莞与乔到达现场时,拍摄正巧开始。
工作人员给她们找了两把椅子,两人不近不远地看着。
前方一湖蓝水,远远飘来一伐小舟,舟上躺着一白衣女人,长发披散入水,浸泡在水里的发丝宛如海藻。
忽然,小舟末端向下沉,女人的小腿浸入水中。
江莞惊得几乎跳起来,一旁的乔连忙把她按下去。
“下面有工作人员举着,不会出事。”
湖水缓缓漫过苏夕的胸脯、脖子、下巴,江莞提心吊胆地看着,谁蔓延至下半张脸时,苏夕忽然睁开眼,呛了几下,随后翻身用力攀着小舟爬了上去。
她抱着小舟,努力调整平衡,眼神寻找着湖岸。
“卡,水下工作人员,调整小舟角度。”导演喊了一声,水下立马钻出四个全副武装的人,抬着小舟四角,把小舟转个了方向。
看见这一幕,江莞的心放松下来,甚至还有点想笑。
现实里不可能发生如此离谱的自救剧情,但这是拍戏,有点bug顶多被观众吐槽一番。
就凭苏夕一袭清净白衣,在小舟上飘摇蓝湖的绝美画面,也足够让粉丝哇哇哇地大喊“导演真是太会了!”
江莞趁机拿起相机抓拍一张,她心想,会去调调色,再加个滤镜,又是一张出圈神图。
她兴致勃勃地看着相机里的美图,抓住快门又来一张“咔嚓”。
相片里,坐在小舟上的女人清灵秀美,黑瞳似浅淡琉璃,她的眼睛正对着镜头。
江莞抬头,苏夕正朝她这边看。
隔着蓝湖,两人对视着,什么话也不说,湖面只有风声传来。
导演的呼唤打破了短暂的宁静,苏夕转过头,依言开始拍下个镜头。
这一段要展现女将军在茫茫大湖中孤舟行驶,面临生死困境与孤独的茫然与不屈。
近景早已拍摄完毕,这一次主要是补拍几个在水里挣扎的镜头。
为了加剧困境危机,导演还特地安排了降雨桥段。
好在根据天气预报,今早就有雨。
“雨来了。”有人欢呼了一声:“真是及时雨。”
苏夕也仰头看天,江莞趁机又拍了一张。
这张照片里苏夕双手下垂,眼睛鼻尖朝上,可以说十分没形象了。
江莞嘴角勾起,抬头又看见苏夕望了过来。
她心虚地放下相机,假装也看天。
冰凉的雨水恰好落在眼睛里,不轻不重地打在视网膜上。
剧组给每人发了把伞,唯独苏夕一无遮挡,孤零零地抓着破损的小舟。
江莞忽然想到什么,把摄像机塞给乔,转身跑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搅浑了清澈的蓝湖,女人的白衣也湿透了。
她看向岸边,神情迷茫、无助,又包含着渴望。
那双眼睛仿佛在说,如果有个人突然出现在岸边,来救救她该多好。
剧本里,这条小舟在大湖中心漂泊,女人看不见岸,因此失望、失措。
关于神态特写,苏夕早已拍完了。
导演却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真不愧是影后。哪怕只是一个补拍镜头,也下了十成十的功夫,将寂寥失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卡,这条拍得太好了,大家快把苏夕拉上来。”
到了岸上,周围的人围过来,苏夕收回目光,拒绝了他人的搀扶。
导演赞不绝口:“你这段的表现力太对味了,可惜,没有捕捉到神态特写……”
他一直低头看摄像机片段,没注意到苏夕扫视着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湖边有人家居住,剧组借了人家的房子做临时后台,苏夕前呼后拥地走进小屋,剧组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被打扰,迅速地退下。
归根结底,他们的热情不过是做做样子,这些天她冷漠尖锐的脾气在剧组中出了名,她在里面咖位有最大,无人敢触她的霉头。
苏夕用棉巾慢慢擦拭着满是水珠的脸,想着自己的脾气或许太差了一点。
容易吓到人,多看几眼,人便跑了。
她擦拭的动作一顿,把棉巾扔进垃圾桶。
还是先把衣服脱了,湿漉漉怪难受的,自己竟然把首先要做的事忘了。
“咚咚”,敲门声突然传来。
谁,在她换衣服的时候敲门?
不等苏夕回复,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中钻了出来,睁着美丽的杏仁眼看她。
“天呐老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正在脱。”苏夕淡淡地说。
江莞点头:“好,你快脱。”
苏夕:“都来了,帮我。”
这身衣服确实累赘,两人合力,三下五除二把它脱了下来。
江莞蹲下身时,苏夕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摸到一手水。
江莞笑了笑,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给你。”
苏夕闻了一口,又苦又甜,药味窜上鼻腔。
正发怔,江莞挠了挠头:“我忘记你可能穿保暖内衣了,不过天气这么冷,喝点板蓝根预防一下也好。”
说完,江莞打了个打喷嚏。
“阿嚏……”
连打多个,没停下来。
第20章
20/
“咳咳咳……”打完喷嚏,江莞用力地咳嗽起来。
她几乎把胸腔里的空气都咳出来,自身虚浮的腿脚后退几步,不小心踩中地上堆积的布料,脚底打滑向后摔倒。
摔倒前一刻,江莞看见苏夕的手向她伸过来。
墙上挂着厚重毛皮,地上堆满各式各样的戏服,古朴梳妆镜下有一火盆,无烟炭火静静地燃烧,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拥挤而温馨。
两人一同跌倒在小山似的衣服堆里,柔软的布料朝中央簇拥,几乎将她们包裹起来。
“嘶嘶”铜盆里木炭燃烧,冒出丝丝缕缕细烟纠缠着湿润的水汽,膨胀的气体显得房间愈发狭小、闷热。
江莞昨夜吹了风,没有好好睡觉,今天又一大早在山里淋着雨跑来跑去,小屋里为了让演员好好休息,炭火烧得旺,江莞撞进这闷热的房间,体内的冷气迅速对冲五脏六腑,令她难受地闭上眼倒下。
她躺在衣服堆上,脑袋晕晕乎乎,迷蒙间嗅到了雨水的湿气,冰凉微腥,但又从腥气中透出清香,仿佛叫人瞧见夜雨里苏醒的昙花,腥气愈弄,花瓣愈发洁白。
她心里笑起来,哪怕穿着白衣的苏夕惊艳若天人,湖里浸泡三个小时也染上了凡俗腥气。
“笑什么?”上方传来声音。
心里的笑意没藏住,体现在了脸上,江莞抿了抿嘴角,睁开眼。
秀丽眉眼,直鼻红唇,肌肤几近透明,苏夕挑不出瑕疵的神颜在她眼前放大。
眼角余光望向一旁的梳妆镜,苏夕的腰压在江莞身上,一条腿插在她两腿间,一只手压在她胳膊上。
女人的眼睛冰凉剔透,却带着关切认真地注视着她。
蓦地,江莞的心跳漏了一拍。
苏夕的睫毛浓密纤长,像守护着宝石的蝴蝶翅膀,翅膀色泽流丽,花纹如流动的水波纹。
再靠近一点,苏夕的睫毛就能亲吻她的额头。
“咯咯咯……痒……”江莞忍不住笑了起来。
犹如海藻轻吻着海水的涟漪,几缕碎发扫过江莞的脸颊。
苏夕轻抿嘴角,眼睛无奈又有笑意。
“重,你从我身上起来。”江莞嘟囔着推女人。
二人腰贴着腰,腿挨着腿,重量从紧挨着的部位传来,偏生苏夕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江莞小跑进门,觉着热便把外套解开,此刻无论是毛绒衬衣与还是长裤,与苏夕接触的部分全湿了,
江莞身上穿的全是名牌货,布料轻薄柔软,且保暖。
苏夕穿着保暖内衣,浑身冒冷气,其实身体很热。为什么江莞知道这点?
总是保持一个姿势不舒服,江莞动了动身子,连带着紧挨她的苏夕也动起来。
大腿因着摩擦蹭动挤压,热度隔着布料传来,紧贴着的位置又湿又热。
江莞垂眸吸了口气,抬头对上苏夕的眼睛。
小屋灯光偏暗,厚重的窗帘又将日光隔绝,衣裳堆叠的一角仿佛无人能踏足的桃花源。
她正……紧紧地看着她。
江莞心里一动,嘴巴张了张,忽然一道清涕流下。
她狼狈地推开苏夕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拭,后者从她身上爬起来,发出清朗的笑声。
苏夕把装药的保温杯递给江莞,无奈地笑道:“来给我送感冒药,自己却病了。”
她用中指在江莞脑门弹了一下:“小笨蛋。”
又见江莞擦拭鼻子,雪堆的脸上一团粉红,嘴角上扬弧度更大。
“我先洗个澡。”说完,苏夕脱下保暖内衣。
先是洁白修长的手臂露了出来,再是山峦般连绵起伏的曲线,脚趾头朝江莞的方向翘了翘,接着转过身拉开洗漱间的门。
没多久,花洒水声从前方传来。
梳妆台下,铜盆里的炭火即将燃尽,大块灰白拢着红心,靠近铜盆一会儿全身便温暖滚烫。
小屋寂静,江莞坐在炭火前,有种外界在下雪的错觉。
……
“你们总算来了,剧组从山下运了烧烤架和烤肉,要在山上野炊,大家正在等你们。”
乔远远看见苏夕江莞两人,立即拉着祝梦玉跑来。
苏夕休整完毕后,两人往剧组场地走,半路听见乔这番话,江莞顿时涌起饥肠辘辘之感、想象着烤肉的美味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苏夕看了江莞一眼,轻笑道:“走吧。”
四人行走在山间小路上,起先并肩而行,不知不觉中,苏夕与江莞走在前方,祝梦玉与乔落在后面。
乔看着前方的两人,忽然对祝梦玉说:“她两有种奇怪的感觉,不会是背着我们在那栋房子里做了什么,可这点时间来得及吗,是江莞不行还是苏姐不行?”
祝梦玉看了乔一眼,脸上写满“无语”二字。
乔见祝梦玉不搭理她,只得自言自语:“她两明明没牵手,怎么也跟牵上似的……”
对于野炊,剧组众人皆兴高采烈,一半是因为吃清淡的食物久了,口中无味;一半是因为拍完下一场戏,剧组就杀青了。
工作即将收尾,众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满期待。
其中,苏夕作为女主演,也作为在场咖位最高的演员,被众人热情地往盘子里堆满了烤肉。
江莞也分到了一大盘烤肉与烤时蔬,上面糊满各种红红的调料,光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动。
她张开大嘴,正打算一口咬下去,忽然手被拍了下去。
“?”江莞放下烤肉,不解地看着苏夕。
苏夕:“感冒的时候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苏夕说这话时,仿佛严厉的大姐姐看到换牙期的小朋友偷吃糖果。
迫于姐姐的威压,小朋友委屈又不舍地放下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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