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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300m外的咖啡厅,苏夕与江莞在最深处的包间,对坐在一张小茶几上,两只手的距离不超过20cm。
“第一,你提分手前,发生了什么事?”
苏夕把烟架在手腕上,烟嘴一圈猩红,刺得人眼睛疼。
江莞摇头:“我妈妈生病做手术了,就只有这一件事。”
苏夕盯着江莞:“顾小白和她那边的人有没有找过你?”
江莞抿了口咖啡,卡布奇诺甜中带苦的香味在口腔蔓延,一瞬间,她似乎又看了那个脸色苍白,强撑高傲的顾小白。
“一个亿,够不够你离开苏夕?”
“你出手真大方。”江莞嗤笑。
“两个亿。”顾小白加价:“再给你一套别墅,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出现在苏夕面前。”
江莞看着顾小白,眼里闪动奇异光彩:“顾小姐,你真是超乎我的想象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直接说。”顾小白神情冷漠,或许是因为小腿受伤,或许是受了精神刺激,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白到诡异发慌的地步,精致漂亮的外貌因此折损不少。
江莞只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明明知道,苏夕并不爱你,她甚至懒得搭理你。”
顾小白用力捏紧椅子扶手,木质的椅子竟然传来“咔咔”响动,可见她用力之深。
真是何必,自己一句话就能让她破防。
“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能死皮赖脸待在她身边。”顾小白低低道:“你不过是个三流货色,除了一副皮囊没什么特别的……”
江莞冰冷地打断她的话:“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能死皮赖脸地追在苏夕后面跑。顾小白,追逐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我还能理解,追逐一个厌恶到不想多看自己一眼的人,我真是难以理解。”
顾小白猛地抬起眼,身子反应极大的弹动一下,她把桌子上的玻璃杯重重扫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嚎叫着。
她将手头能触碰到的所有东西用力摔在地上,持续发出愤怒的嘶吼,长发凌乱恍若疯子,这样疯狂的行动持续了足足七八分钟,江莞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站在一旁。
“你……”这一幕若是被顾小白的粉丝看见,她们一定不会认出眼前这个发疯的女人竟然是自出道以来有“清纯小白花”,“每个人心中的初恋”之称的,她们挚爱的姐姐。
江莞心里骤然闪过数个名词:精神分裂、偏执性人格障碍、分离型精神病人。
“哈哈哈哈……”顾小白发完疯,又高亢地笑起来:“你没看错,我是个疯子,不仅我是疯子,姐姐也是疯子,顾临渊也是疯子,顾家所有人都是怪物!”
从顾小白支离破碎的语言中,江莞拼凑起顾家不完整的往事。
顾临渊,顾家私生子。为了上位,哄骗苏夕的母亲苏若下嫁,婚后囚禁虐待妻子与女儿,甚至在她面前出轨,把情人与情人的女儿带回家。顾小白的母亲就是顾临渊的情人,她与顾临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顾临渊是个疯子,他不仅自己疯,还要逼疯苏若,他让情人与情人的女儿堂而皇之地进了顾家的门,就是为了刺激苏若的精神,将她逼成真正的疯子。
顾小白的母亲用来刺激苏若,顾小白用来刺激苏夕。顾临渊对苏夕没有半分父爱,却表现得极为疼爱顾小白,对其予取予求。
“我知道,她是真的恨我。”顾小白说起这段往事,空洞的眼眸、苍白的嘴唇,无力的话语:“可对我来说,她真的是我唯一的救赎……”
顾临渊自然不可能发自内心地疼爱顾小白,对他来说,顾小白连工具都算不上,只是掌心的提线木偶,他要她笑,她就得笑,要她哭,她就得哭。
顾临渊要顾小白去接近讨好苏夕,顾小白照做,之后,他又命令顾小白践踏伤害苏夕。
江莞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所以你最后怎么做的?”
顾小白忽然哭起来,双手颤抖着抱住自己的脑袋:“我,我那时候才15岁,我根本不可能违抗顾临渊。”
那时候,苏夕24岁,刚刚回国,在姨母的公司上班。那时候的她只是苏小姐,不是苏总。
顾临渊让苏夕回家,苏夕真的回去了,顾小白则趁机找苏夕求救,苏说自己在顾家多年来的不容易。
苏夕很震惊,她温柔地安慰了她,也真的在想办法帮助她,她告诉顾小白,自己为她安排好了去国外念书的路。
顾临渊得知此事哈哈大笑,苏夕不愧是苏若的女儿,和她母亲一样心软善良,一样愚蠢好骗。
“你假装答应她,在踏上飞机之前,把这封信给她。”顾临渊说。
那封信在顾小白眼里,有千钧之重,哪怕它只是一张波波的纸片。
顾小白挣扎许久,要不要坦白求得苏夕的原谅,但那一天到来时,她还是交出了那封信。
她心里抱着一丝侥幸,信里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容,毕竟苏夕是顾临渊的亲生女儿,两人还能有天大的仇恨不成。
那封信确实没什么,里面仅仅是一张结婚证和一张户口簿的复印件,以及一张声明。
顾小白的母亲多年熬出头,总算得了个正妻的名分,而顾小白的户口也正式落在了顾家名下,她成了顾家真正的二小姐,拥有财产继承权——拥有拿苏夕母亲财产发家的顾氏的财产继承权。第三张声明,则是公开与苏夕断绝关系,并永不承认与苏若的婚姻关系。
顾小白看到信件的内容,直接晕了过去。
顾临渊这是在狠狠打苏夕的脸,不仅要戳穿顾小白是个骗子,还要告诉她顾小白是自己安排的骗子,在更深层次上羞辱苏夕。
当然,顾小白并不知道,苏夕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她,所有的善良温柔也都是装的,演戏的从来不止她一个人。
幸好顾小白不知道此事,否则她现在就不只是哭了。
倒是江莞能猜到几分苏夕那时的心态,她问:“苏夕是不是很平静,一句话也没说。”
顾小白惊愕地说:“你怎么知道?”
江莞想,她从头到尾想要的,也许就是信里那三张纸而已,或者仅仅是那张断绝关系的声明。她可太了解苏夕了,狼压抑到极致,不是懦弱,是为了赶尽杀绝。
苏夕百分百是在利用顾小白,可怜她还不知道,傻傻以为自己辜负了苏夕,把苏夕当成年少时的光。
想到这里,江莞竟有些同情顾小白。
回忆结束,江莞的思绪扯回苏夕的问题。
“顾小白和她那边的人有没有找过你?”
江莞的回答是;“没有。”
苏夕问的是分手之前发生的事,她和顾小白交谈的时候,已经和她下定决心分手了,所以她不算说谎。
苏夕锐利的眼神不放过江莞每个细微的表情,半晌,她的语气忽然放柔:“我跟顾小白同台跨年演唱会,是不是让你很委屈,对不起小莞。”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委屈,后来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只为你委屈。江莞心想,默默低下头:“我们分手吧。”
苏夕忽然来了火气:“你那热暴力分手的事,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江莞真诚地说:“我想让一种让你不难过的方式分手。”
苏夕一下子泄了气:“好,好。你很好,江莞!”
她连用了三个“好”字,忽然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老婆,我那么爱你,你一直在骗我?”
江莞的心霎时跟被刀子割了一半,可这话她必须如实回答。
“是的。”她艰涩地说:“我一直在骗你。”
“你爱我吗?”苏夕问。
“你有没有爱过我?”苏夕又问。
“这么久以来,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心动……”苏夕的眼里再次落下泪来。
她这么美,这么强,这么飒。也因为感情,无能为力,落小珍珠。
苏夕也以为,自己会对江莞发疯,做许许多多伤害她的事。
可这个人真坐到她面前,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伤害她,她只想让她笑,让她开心,把全世界的珍宝都捧到她面前。
她这段时间也真的那么做了,可江莞不开心,她依然要离开她。
究竟怎样做,才是爱一个人,究竟什么才是爱?
苏夕的喉咙酸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面,江莞忽然站起来。
她低下头,一字一句说:“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半小时。”
“我们上床吧。”
……
这是最浓烈的表达,是无法言喻的痛楚,是强烈至极的渴望。
汽车旅馆的小房间里,她拥抱她,她抚摸她,两人似乎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汲取对方口中最后一丝水分。
交缠之时,欢愉从脚跟传到心口,嘴唇倾泻难过,十指交握,彼此只为你一人心动的脉搏。
苏夕希望,这永无止境的痛苦与欢愉,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哪怕用她所有的财富,名利,地位去交换。
也在所不惜。
第38章
37/
清晨,林木郁郁葱葱,阳光从窗外照进,在屋内投下树叶婆娑的影子。
江莞把鹿菁从轮椅上背起来,一路背她到外面的小树林。
“放我下来,我是老了,不是不中用了,还能走。”鹿菁假意呵斥。
江莞也累得气喘吁吁,她把鹿菁放下,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她背得累,说明鹿菁长肉了,身体在变好,若是背得不累,才是件坏事。
“手术结束后,天天被你和小许盯着,吃什么喝什么都要依你们,这都几个月了,我不长肉才怪了。”鹿菁心知江莞在想什么。
做母亲的最了解女儿,江莞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这孩子想要说什么。
两个人在长椅上坐了会儿,鹿菁问:“你一直陪着老婆子,不搞事业了,前些日子老李问我女儿做什么的,我还跟他吹嘘你是大明星,他还找我要签名来着。”
江莞轻笑着摇头:“工作哪有你重要。”
“少贫嘴!”鹿菁拧江莞的胳膊肉:“那不是你的梦想吗?”
这话看似随意说出口,实则带了母亲的关切、担心,因此江莞没有随意敷衍过去,她认真地回答:“我从没有放弃梦想,只是要解决一些事后,再去追逐它。”
“什么人和事,在你心中比你的梦想还重要?”鹿菁看似不经意地问。
江莞却是一怔,随后缓缓地笑了:“是的,那个人和她的事,比我的梦想重要,在我心里,和你一样重要。”
鹿菁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她把头靠在江莞身上,道:“跟我讲讲你和那个人的故事吧。”
江莞讲了很久很久,这一次,她不再对鹿菁有丝毫隐瞒。
然后,她被鹿菁拿拐杖赶出了医院。
明明五十多岁的人了,那一刻却像是返老还童,力气比江莞还打,嗓门比年轻人还有力。
她气急了,喊江莞赶紧滚,她这段日子都不想看见她!
“亏我以为你是个通透的,你做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林子里的鸟都被鹿菁的吼声吓得四散而飞,江莞灰溜溜地被赶出医院,途中接了个电话,是许佳音的。
许佳音也想知道江莞的故事,她足足憋了三个月没问江莞,看样子是憋不住了。
还有一个人也给江莞发了消息,竟然是曲清。
曲清也来了b城,说要来找江莞玩。
江莞干脆组了个饭局,三个人一块儿吃吃喝喝。
曲清很豪迈:“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三人一起碰杯。
曲清揽着江莞的脖子:“姐姐慧眼如炬,一看你就是受了情伤,来姐姐的怀抱里尽情哭诉吧,让姐姐好好安慰你。”
“我哪有情伤,我让她受了情伤。”江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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