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余铮铮站在村口舒了一口气,捏捏自已紧绷的脖颈,看向塔利亚:“应该都救出来了吧?”
“和牛村长确认过了,他现在正在统计”,塔利亚弯腰拉伸着身体,这一晚她累得够呛,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塔利亚。”
“嗯?”
“你为什么那么开心?”,余铮铮不解的问道。
“有吗?”,她摸向嘴边,发现嘴角确实上扬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我找到八名被埋的村民,每救出一个人,他们的感激和兴奋之情都让我满足,铮铮,昨晚听到的谢谢,比我这辈子听到的都多,我是真的真的很开心!”
塔利亚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皱得像干菜,还有血迹,鞋子上满是淤泥,可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紫眸,余铮铮一时语塞,他不禁扪心自问,我能做到像塔利亚那样真诚吗?帮助到别人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还是有种优越感呢?
思考片刻后,他如遭雷劈。
他蔫蔫的跟在塔利亚身后,两人回到了村委会,牛根生正举着热水壶为大家泡速食面,后半夜救援队伍及时赶到,清理房屋残骸,修复电缆,还送来食物、帐篷和水,现在村里已恢复通电,也送走了第一批伤员,含章才终于闲下来,趁这段时间吃点东西。
看着含章疲惫却依然光彩夺目的脸庞,牛根生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小年轻,底子就是好。
“你们回来啦!快来吃点东西”,含章口里咬着面条,含糊的说道。
“太好了!我正饿的不行了,肚子咕咕叫”,塔利亚一路小跑跳过门槛,看了看专门挑了碗辣面。
凳子不够用,十几人靠在墙边蹲坐成一排,埋头干饭。
玲婶特地端来一大筐鸡蛋和她自已泡的咸菜,她拢了拢头发:“家里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多亏了你们,老赵才能平安,他去医院前已经能说话哩!”,她扇了一下嘴巴,看向含章:“你们千万别在意我说的话,大娘那是太着急了...家里只剩我们老两口...”
“大婶我没怪你,你太关心叔才会那样,这些东西您拿回去”,含章腼腆地笑了笑:“我们吃的都有,你看那桌子上,村长给我们备了不少...”
“就是”,牛根生插话道:“我准备了很多吃的,你那筐鸡蛋拿回去吧!”
“你懂个啥!这是我的心意哩!”,说着她泼辣的朝牛根生翻个白眼,将鸡蛋筐放到地上就准备离开。
门口传来阵阵喧哗声,一对中年夫妻互相搀扶着走进村委会,身后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孩,眼皮被划伤,血流不止,她上前想拉住中年妇女,却被她甩开。
“妈!小弟的伤势不严重,人家不是给他包扎好了嘛?你干嘛还要来...”
“你懂个屁!别拉着我!我看你一点也不心疼你小弟,他疼得嗷嗷叫,你反倒在旁边看热闹...”
牛春华一把甩开女儿的手,眼神瞄过含章几人,看到牛根生时她一拍大腿,哭嚎出声:“我可怜的儿啊!都伤成那样了...这帮人”,她愤怒地指向含章他们,“都不肯给我儿吃那个黑什么果,硬生生看他疼得在地上打滚诶...”
第142章 纠缠
牛根生顿时心生烦躁,这牛春华又来找什么事?
“你儿子我们都确认过了!不就是屁股上被碎玻璃划出道口子,人家医生都给他缝合好,也包扎了,你还想怎么样?!”
牛根生满脸怒气,边说着回头扫了眼含章,含章大口咽着面条,瞧着并不在意,反倒是塔利亚欲言又止,表情闪过一丝不赞同。
“村长你怎么这么说话?小龙那么重的伤不配吃黑灵果吗?他手里肯定还有多余的!我都看见了!”,她男人凶狠地指向含章。
“黑灵果不是随意使用的,必须经过医护和我的同意,你儿子屁股上的伤口并不严重”,含章用纸巾擦擦嘴,慢条斯理地说道:“反倒你女儿眼皮上的伤口你看不到吗?”
男子愤怒地回瞪一眼跟过来的女孩,不甘示弱的说:“小龙现在疼得在床上直打滚,不吃不行!”
“牛春华!带着你女娃去找医护,还有你!”,牛根生气得将面碗砸向她男人:“给我滚!平日里懒得管你们就算了...现在还敢来村委会闹事!”
“啊...村长和救援队欺负人啦!”
牛春华扯着嗓子哭喊,一屁股坐到地上:“你们这群不是人的玩意儿!不给我儿吃,我今天就不走了!”
玲婶看不下去了,指着对方破口大骂:“牛春华,你要不要脸!你儿有资格吃这黑、黑果吗?也不怕折了他的寿!”
牛春华恨得牙痒痒,“哼!你管得着蛮?你男人倒是得救了...”
她男人还想冲上来打人,在墙边一群人高马大的队员注视下,还是退缩了,他女儿颤巍巍地上前劝阻几句,男子冷漠地看着她,扬起手臂准备将不得意的怒气尽数发泄到女孩身上...
含章眼神一冷,在男子的巴掌即将打到女孩脸上时,他出手了。
“啊痛!!*你*!你快松开!”,男子右手被含章捏住,他蜷缩着身体大声喊道,只感觉手腕像被铁钳掐住一般,疼得他眼泪直流,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得了...
牛春华顾不上撒泼打滚,她一骨碌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冲向含章:“快放开我男人!不然我抓花你的脸!”
“快停下!牛春华你敢袭击公职人员!?”,牛根生急得嗓子破了音。
牛春华鼓着眼睛,表情狰狞,谁知还没上前便被塔利亚伸出一只脚绊倒,整个人扑倒在地。
“我们隶属于国战队,是公职人员”,余铮铮看向牛根生:“此次任务是救灾,我们所有的行为都合情合理,他们随意袭击、侮辱公职人员,是犯法的,要么现在道歉,要么被拘留,你让他们自已选吧!”
在女孩的恳求下含章松开手,他细细打量着女孩,眼中划过不忍:“医护人员还在,你的伤口尽快处理,不会留疤的。”
女孩怯懦地说了声谢谢,鼓起勇气,迅速抬头看了含章一眼,抿着嘴唇扶起父亲。这下男子闭了嘴,低着头,听到被拘留他也害怕。
牛根生恨铁不成钢,指着牛春华怒骂:“*的!听到了吧?!你们夫妻俩再闹事就关进局子!我可不会给你们求情!”
牛春华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为什么不能给我儿一块?我听说那个果子能治百病,还能延年益寿哩...”
含章轻笑一声:“你听谁说的?吃个果子就能延年益寿了?”,他抬头扫视一圈,村委会门前围了不少群众,正眼光灼灼地看着他:“黑灵果可以治病救人不假,延年益寿嘛...”
不少人紧盯着他,满脸期待,也包括牛根生。
“不可能的。”
“哎...”,也不知道谁在叹气,可这叹气声到处都有。
“我就说嘛!这果子咋可能那么灵...”
“你说他会不会骗我们的?”
“我看不会,不然那些当官的天天吃能活到一千岁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牛春华默默爬起来,用袖子擦去头脸的灰尘,和她男人互相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牛村长。”
“诶、诶我在”,牛根生眼神闪烁,表情也有点不太自然。
“牛家村救援活动暂时告一段落,后续涠洲市会派人过来完成后续工作,我们要去牛首村,麻烦你找个人带路...嗯,罗亮可以吗?我有事情想问问他。”
牛根生讷讷地点着头:“我现在去叫人,你们在这等会儿。”
看着围观人群还不散去,牛根生顿时来了脾气:“都围在门口看啥?家里活干完了?房子修好啦?”
玲婶笑嘻嘻的,和身边大姐推搡着:“我们看看热闹怎么嘞?再说了我拿来的鸡蛋他们还没吃哩!”,她看向墙边那一排救援队员,“省的被你昧下。”
“你净胡扯!”,牛根生喝了一句黑着脸去寻罗亮。
“嘿!我看你是瞧着那些小年轻挪不开眼了吧?”
“你不是吗?我看你眼都直了...这么多人,哪个不比家里那个糟老头好看啊?”
大姐大婶们嘻嘻哈哈的,热情爽朗的态度让含章他们不自在地扭过头,余铮铮更是从头红到了脚...
十分钟后,赶来的罗亮为众人解了围,一群人小跑着上了车,离开了牛家村。
余铮铮擦去额头的汗珠,对上其他队员揶揄的眼神,没好气地说:“看什么?天气太热我擦擦汗不行嘛!”
“呦呦呦...铮铮哥害羞啦?”
“滚!”
运输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雨后空气格外清新,路过一片被台风打残的火龙果地,大部分果树被连根拔起或者折断,白色红色的果肉混合在泥土中,看得众人一阵惋惜:“马上要成熟了,真可惜。”
“是啊,这该死的台风!”
“我家就是种地的,简直不敢想象,一年的劳动成果被这么没了,多难受啊...”
“含章...”,塔利亚戳戳他的肩膀。
“嗯怎么了?”
“我在想,你不是木系异能吗?”,塔利亚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能让这些损毁的果树恢复吗?”
含章眼前一亮,思考片刻后回答:“你说得对,救援行动结束后我试试。”
微胖的罗亮挤在车厢中有些拘谨,他右手紧握住护身符,眼神不时瞥向含章,他知道对方想了解神树的事情,为此他特意打电话给母亲,详细问了寺庙的事情。
第143章 感应
牛首村位于牛家村西边,两村相隔几公里,并不远,地势平坦宽阔,北边是一大片的稻田,村中房屋透出一股古香古色的韵味来。
村长牛梁此时焦急的站在两村必经之路上,台风一来,村里整个乱了套,房屋受损倒塌倒是小事,还有好些人被埋在倒塌的房屋下,生死不知。水源也变得浑浊,无法饮用。更别提被台风摧毁的大片良田和果园。
想起家中小女儿被埋在房下生死不知,他眼眶又红了几分。
这时,不远处扬起尘土,还有车辆的轰鸣声,他高兴地举起双手,大声喊道:“这里!我在这里!”
握着余铮铮的手,他热泪盈眶,差点哭出来,“现在村里有五六幢房屋垮塌,十来个人被埋”,他哽咽道:“求求你们一定要把人救出来啊!”
十来分钟后,他亲眼目睹塔利亚单手举起比她身体还大的半边墙壁,牛梁伸手揉揉眼睛,以为自已看差了,可随着塔利亚的动作越来越快,垮塌的房屋逐渐露出来,在缝隙中,含章发现了两道人影...
“珠儿和她妈!”,牛梁惊呼道。
两人的身上满是灰,只见老年人用身体死死环抱住她的女儿,身体到处是擦伤,血液已凝固,两人双眼紧闭,塔利亚在老人鼻前探了探,片刻,她面色凝重地对含章摇摇头。
牛梁面色一片黯然,塔利亚伸手抱起这对母女放在平地上,几名医护迅速上前检查,“女儿还活着!她还有呼吸!”
他们费了好大劲才分开两人,老人临终前用身体作为桥梁,硬生生为珠儿挡出了一条生路。经过检查,他们确认珠儿只是轻微脑震荡加身体擦伤,并无大碍,应该很快会醒过来。
医护小宋在老人身上盖起一张白布,随后塔利亚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至另一幢垮塌房屋,开始重复的动作...
傍晚,村里终于恢复了供电,村前空地上摆放着四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医护人员用温水替他们擦拭身体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几名老人站在人群最前方,身着传统的绣纹长袍,头部戴着牛角装饰品,开始吟唱送葬曲,苍凉的歌声在牛首村上方飘荡,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慰藉未亡人的心灵...
仪式完毕,珠儿几乎哭成泪人,从此她再也没有妈妈了,一想到这儿,她扑到母亲身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将脸贴上去:“妈妈...妈...”
突然她想得到了什么,四肢伏地一步步爬到含章面前,拽住他裤脚,眼含希冀的问道:“刚东川说他爷吃了你给的神药,头上流了那么多血都缓过来了...我妈妈、你给她吃一块好吗?说不定她只是暂时昏过去,并没有死呢?”
含章低头直视着珠儿的眼睛:“抱歉,黑灵果对已经死亡的人...没有效果。”
珠儿眼神黯淡一瞬,可她不死心:“万一呢?你试试好不好?我妈走了,世上只剩下我一人,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罗亮不忍地转过头,几年前他失去了父亲,也体会过亲人逝去的痛苦。
珠儿眼神绝望,看上去好像失去了生机,含章半敛着眉头,他慢慢取出木盒,盒里还剩余最后一块黑灵果,他用手指碾碎,留有一汪亮晶晶的果水。
“除了珠儿的母亲,还有哪位死者家属想试试的?”
村民互相看了看,一名老妪率先开口:“我们家老头就不用了...他已经89岁,受了那么大的罪,就让他安心走吧。”
“让我儿子试试,没用我们也不怪你!”,男子扶着老婆,悲恸的说道。
最后有两位死者家属想试试。
珠儿含着泪掰开母亲的嘴巴,含章将黑灵果汁滴了些进去,随后将木盒递给那对夫妻...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时间一点一滴逝去,珠儿眸光越来越黯,她用手帕轻轻擦去母亲唇上的水渍,“妈,你别怪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啊...”
她盖好白布,冲母亲磕了三个响头。
也许是看她目光太过哀切,整个人没有了生机一般,含章提醒道:“你母亲有遗言吗?”
“我不知道,我晕过去了...”
“那就想想她平时对你的好,她这么爱你,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伤害自已,带着她的意念好好活下去吧...”
珠儿哽咽着点点头。
沉寂与悲伤弥漫着整个村庄,村民们默默返回家中,一点点修复房屋,村委会院墙被吹垮,拒绝了村长牛梁的邀请,大家在院子中心点起火堆取暖,看出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余铮铮讲起冷笑话,一个接一个,把自已乐得前俯后仰,差点烧焦一撮头发。
其他人:‘...好笑吗?’
塔利亚:‘我求你了,闭嘴吧!’
趁着大家吃晚饭,含章来到村口,他脱去鞋子赤脚踩在泥土中,天地一片寂寥,仿佛只有他一人。
他闭着眼伸开双手,感受着,风从掌心溜过,月光洒在他头顶,泥土在脚趾中调皮地来回翻涌,星星就好像他的眼睛,‘我与万物合一’,他心中莫名现出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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