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他不说。”
吉他?
问萦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和旁边的曲藿对视。
司皓星约他上天台,不可能只是弹吉他。
显然,大部分人没法跟上司皓星那和玄学紧密挂钩,又天马行空的脑回路。
下课时间转瞬即逝,没等他从理查德嘴里问出更多话,理查德就匆匆跑回了教室。
“我总觉得没好事。”
问萦愈发觉得不妙。
曲藿默然点头。
等到中午,司皓星又给问萦发了条消息确认。
问萦刚好吃过饭。
Ying:〔十五分钟后到。〕
Ying:〔你到底要干什么?〕
右眼用来记住你:〔等会就知道了。〕
Ying:〔?你别胡来。〕
右眼用来记住你:〔放心,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答非所问。
问萦严肃地看向曲藿。
“.....我们快去快回吧,我要睡午觉。”
他不想去,司皓星真的好奇怪。
踏上通往天台的楼道,古怪的违和感越来越重。
楼道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干净了不少,地面有才清理过的水痕,旁边美化用的绿植也摆得整齐。
似乎有人提前布置过。
问萦侧目看向曲藿。
曲藿自始至终都没轻松过,像是在思虑什么。
这让问萦更觉得古怪。
哪怕是隆冬时节,天台上依旧草木茂盛,原本稍有杂乱的灌木被修剪过,地上没有上次来时所见的草屑木叶。
事出反常必有妖。
被盆景遮住视线,左顾右盼,问萦都没看到司皓星的身影。
正当他打算拿出手机问时,郁郁葱葱之中,传出清冷的声音。
“问萦。”
声音被草木吸收了大半,可还是让问萦起了阵鸡皮疙瘩。
几乎是同时,一大串色彩鲜艳的氢气球凭空升起,在如洗碧空下分外醒目。
顺着气球的方向看去,司皓星倚靠着绿植构筑的护栏,看着人触目惊心。
问萦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他让顾溪澈和学校提过意见,用来围住天台的绿植花盆已经被加固过,不会再出现坠楼惨案。
但司皓星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惊世骇俗。
只见他一手抱着吉他,一手不知从哪拿了个喇叭。
有点像曲藿家隔壁菜市场,买一斤鸭架送半斤的大爷用的喇叭。
而他手腕上,还系了串粉橙黄三色交织的气球,飘得分外惹眼。
他、曲藿、司皓星。
还有天台。
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幸亏这回,司皓星没再作死爬护栏。
.....等等,现在不是庆幸这种事的时候!
问萦的后背渗出冷汗。
“司皓星,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曲藿在旁边,他估摸着自己很难维持住语调正常。
司皓星忧郁地看向他。
一双如紫水晶般的凤眸含情,盯得问萦拳头松了又紧。
深呼吸三次,他这才克制住,没拉着曲藿当场离开。
司皓星安静下来,对他的反应置若罔闻。
他放下喇叭,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动听的乐音从指尖流畅涌出,是一首问萦听过一次的老民谣。
但他不喜欢民谣,也不懂这首歌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司皓星的音乐功底还算不错。
但这也不是重点。
问萦很绝望,他好像明白自己的不祥预感从何而来。
因为司皓星这根本就是要表白!
他的脸色不甚好看,心中更是崩溃。
问萦没有谈个恋爱广而告之所有人的爱好,别人不提,他不会主动去说。
所以司皓星恐怕还觉得他单身。
不知者无罪,导致他还不好对司皓星的行为甩脸色。
曲藿垂眸,唇线紧绷,不动声色将问萦护在身后。
他站的角度能从盆栽的缝隙里,瞧见了楼下的光景。
各色的氢气球飘得过高又太醒目,天台下面已经开始聚集起学生。
哪怕灌木的缝隙可以挡住天台上当事人的身影,司皓星的行为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如果司皓星让问萦难堪,哪怕问萦不愿意走,他也一定会带问萦离开。
“问萦。”
司皓星放下吉他,拨开遮半边的刘海,温柔地看向他。
“你应该记得,这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那时我消沉地站在天台上发呆,是你的出现明媚又耀眼,将我拉入尘埃。”
问萦:......
尘埃可不是什么好词。
他终于明白了司皓星的语文成绩为什么乱七八糟了。
好糟糕的独白。
如芒在背,问萦疯狂运转着自己的大脑,压根不敢看曲藿的表情。
翻来覆去想了几遍,问萦都没想出自己哪里给过司皓星暧昧的暗示,让司皓星对自己有误会。
霍爵月有点变态的癖好,喜欢看他对他甩脸色,总不能司皓星也有。
“我.....”
他想插话,却被司皓星忧郁到带着疼痛的眼神强行制止。
“我在十四岁时,就算到过我命中有一位公主般重要的人。”
“我的占卜结果没错,我已经等到了我的公主殿下。”
“也是我命中注定的你。”
他往前走着,问萦默不作声地绷紧浑身肌肉。
司皓星陷入回忆中,清冷的面庞带了笑。
小时候,他孤僻到有自闭倾向,喜欢把一切寄托在各路玄学中。
家里人都觉得他奇怪,长辈斥责他身为财团继承人,没有目标浑浑噩噩度日。
他想为自己找个目标。
痛苦中偶然解出的牌告诉他,他会遇到一位拯救他,理解他的公主,将他拉出苦海。
他为了找到“她”,强迫自己走出自我的世界,苦苦等了整整四年。
终于在学期开学时,时隔四年,他再一次找到了“公主”存在的迹象。
依照玄学的指引,他来到天台。
司皓星没遇到想象中的公主,只遇到了一个不放心他,分明和他素未谋面,却执意将他带下高台的少年。
从那以后,他解的每一张牌,都是为证明问萦就是那位“公主”。
哪怕他的性格和性别,都与牌面大相径庭。
算出来的结果有时候说他是,有时候又说他不是。
但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司皓星不再相信牌面给出的混乱解答。
或许“公主”另有其人或不存在,但他认为,问萦就是他从十四岁开始要找的人。
不出意料地,有很多人喜欢问萦。
霍爵月因为喜欢反倒踟蹰不前,所以他出局了;理查德的性格太纯粹,分不清对问萦的感情,他也构不成威胁;曲藿和问萦走得最近,但他的家世束缚着他,他们终究不相配。
司皓星原本想循序渐进,可曲藿真正的身世曝光,像是对他的当头棒喝。
霍家比司家有权势得多。
他想了很久。
司皓星清楚,再不主动些,自己就没有任何的优势了。
“司皓星。”
曲藿微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带回现实:“注意你的态度。”
司皓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往前走了太多步。
他和问萦现在的距离虽然还不算近,却足以让对方感到不自在。
.....所以,只有曲藿能靠得这么近吗?
“的确是我唐突。”
司皓星竖眉,眼神凌厉地看向曲藿。
“可我想,你暂时没有打扰我同他说话的资格。”
哪怕问萦心中的天平有倾斜,可在尘埃落定之前,他们就能平起平坐。
他赶在今天告白,不光是算出了合适的日子,也是因为不想要曲藿捷足先登。
哪怕不能得到什么好答案,他也必须要告诉问萦自己的态度。
他不会如同霍爵月那般处理感情了,喜欢就是喜欢。
不,曲藿当然有资格。
问萦在心中默念。
他要是曲藿,怕是已经气疯了。
喉结滚动,他绝望地闭了闭眼。
“司皓星,我......”
他必须要和司皓星说清楚,为他自己,也为曲藿。
说出自己对司皓星没有任何想法,简直比呼吸更简单。
“不着急。”
“请听我说完。”司皓星清冷的语调放缓,带着些不易觉察的哀求。
“等我说完,你再下决定也不迟。”
他觉得送花太老套,而问萦太独一无二,所以他想用气球和音乐来告白。
他做了太久的准备,只希望能尽人事,听天命。
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问萦十分无力。
罢了他给司皓星最后三分钟。
但司皓星说什么都毫无意义,还会让曲藿记仇。
他的余光往下瞄,曲藿的手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突。
司皓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曲藿只能克制着自己。
“问萦。”
迎着风,司皓星的校服衣摆飘扬。
他举起喇叭,可喇叭只是个摆设,根本没开。
他认真地看着问萦,大声地喊:“我喜欢你。”
“这无关性别。”
无关性别.....
可喜可贺,司皓星终于没把他当成女生了。
简直是这个糟糕中午最大的好事。
问萦麻木地想。
可从整体看,一切都糟透了!
他不光被表白,还是当着男朋友的面被表白。
但还好他长了心眼拉曲藿一起来,否则他八张嘴都说不清。
他的对面,司皓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所以.....”
他十分紧张:“问萦,你的想法是?”
硬着头皮和他对视,问萦逼着自己冷静思考,心里有了考量。
或许司皓星也知道,这是场没有结果的表白。他清楚没有胜算,甚至连原本要用的扩音喇叭都没开,只是拿着喇叭当道具用。
......还算有些分寸,没把事给闹大。
“抱歉。”
为了不招惹后续的麻烦,问萦让自己显得格外冷漠:“我不喜欢你。”
对他的回答,司皓星丝毫不意外。
他只是失神片刻,以退为进:“我还有机会吗?”
“不是现在,是以后。”
“没有了。”问萦狠下心,斩钉截铁。
“司皓星,我有喜欢的人。”
话音落下,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司皓星诧异地看着他,眼中的光一寸寸黯淡。
他没想到问萦会说得如此直白。
他以为依照问萦的性格,哪怕是喜欢也不会直接承认。虽然这么想很下作,但问萦只要不承认,他就有机会。
气球从他的手腕上挣脱,纷纷扬扬地飘向蔚蓝色的天。
“气球飞了!”
楼下的惊呼声一阵高过一阵,音浪飞到了顶层的天台上。
“我知道了。”
司皓星的手缓缓落下。
他颓然地靠着绿植护栏,抬头仰望万里无云的晴空。
真是好天气,和他们见面时一模一样。
“......你不用告诉我他是谁。”
他其实一直都清楚是谁。
“你会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问萦于心不忍,认真安慰他:“别靠着天台,很危险。”
要是学校加固的花盆有三长两短,他和曲藿又得救一次人。
喜欢?
或许他一生,只会喜欢一个人。
司皓星的嘴角讽刺地扯了扯。
“好。”
“那我走了?”
问萦实在是呆不下去。
他遇到过许多和他表白的人,可这么难受还是头一次。
他不知道曲藿尴尬不尴尬,反正他现在想挖个地道钻进去。
“走吧,我想再静静。”
司皓星落寞地转身,背着吉他,消失在绿茵之中。
这一退,或许就是一辈子。
“放心吧。”
对上问萦不放心的视线,司皓星微微侧目,轻声道:“我不至于想不开。”
他等着问萦回心转意的一天。
“......你小心点。”
不敢做太明显的动作刺激司皓星,问萦用手碰了下曲藿,示意他跟上。
随后,他脚步凌乱地转身就走。
胡乱拧开天台门的扶手,原本锁着的门突然猛地向他扇来。
砰!
接踵而至的,是两个趴在门后偷听的鬼火少年。
门被突然打开,他们失去了平衡,惊叫着扑向问萦。
走在问萦身后的曲藿反应极快,在他们殃及问萦前将问萦拉开护在身后,任由两人摔了个狗啃泥。
门口有地毯,所以他们并未摔得太惨。
“嘶,哎呦......”
红毛捂着屁股哀叫。
黄毛滚了两圈,缩着身体直哼哼。
“怎么是你们。”
被偷听了社死现场,回过神的问萦又羞又恼,红着脸十分不快。
他嫌弃地后退半步,抱着臂居高临下打量两人:“是霍爵月派你们来?”
“不是,不是。”
红毛揉着屁股,鲤鱼打挺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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