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景乔恍然大悟,难怪皇上明明知晓姜战辰的种种行径,却仍能视若无睹。
江书宴沉寂片刻,重新把视线投入到棋盘中。
“那么,你需寻得一线生机,冷静思考,寻求最佳对策。”
“如何实现?我并无足够时间深思熟虑。”
“因此,你要珍惜每一刻,专注于一个目标,努力达成。”
景乔瞬间洞悉其意,尽管享有帝宠,然与姜战辰相比,仍差距甚远。于是他深思熟虑,唯有持续赢得荣宠,方能于后宫立足不败。
棋盘上白子已露胜利之相,他起身落子,神情坚定。
“正是如此,抓住时机至关重要。”江书宴落下一了,鼓励道,“只有如此,方能置死地而后生。”
景乔依计行事,棋局形势瞬间逆转。他的棋艺日益精进,先前的劣势逐渐转变为优势,最终反败为胜。
他明白江书宴是在相让,对此满怀深深的感激;也欣慰于今日这份与己交心的坦诚,使他恍然大悟。
回到琼华宫时,已是日落黄昏,冬日黑的早,此时宫内外已上灯,整个宫殿内外灯火通明。雪早停了,殿前院里他尚未完成的雪人迎风对着他咧嘴笑。回寝殿时,本想徒步回去,然而步廊下一串串的小脚印吸引了他,他回头看去,是几个年纪尚小的宫人在廊下嬉戏玩耍,用树枝在地上轻轻挪动着写写画画。看着他们,他心中陡然一动,十分高兴,便邀请他们一同为雪人添上胳膊和五官。
他率先拿起一根从扫帚上拆下的的细长木棍,片刻功夫,一根弯曲的小腿便悠然成型,接着是手臂、肩膀,终于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心欢喜。
接下来是由这些小宫人来操作而不是他亲手完成的部分,他们用小手轻轻地将雪人的五官捏出形状,然后用树枝在雪人的脸上画出眼睛、鼻子和嘴巴,最后用小石子在雪人的头上镶嵌出一个小巧的发髻。
看着眼前的雪人,他心中充满了喜悦,他知道这是他在这座宫殿中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天。
他看着雪人,心中充满了感激,感激这些小宫人的陪伴,感激他们的善良和纯真,感激他们让他在这座冰冷的宫殿中找到了一丝温暖。
方青赶到时,他正蹲在地上在拿着树枝在地上书写,突发其想的写起了英文你好的字样。
“君上,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进屋呀,这么冷的天,就在这儿冻着。”方青一边埋怨一边给他披上披风。
景乔微笑着起身答道:“我并无寒冷之感。”再次仰望天空,只见黑压压的乌云仿佛预示将有新雪降临。无奈地轻叹一声,低语道:“走吧,回寝殿。”
方青引领他步入大殿,小全子恭敬跟随,跨入门槛后,小全子担忧他受凉,便取来一只金丝掐花手炉让其取暖。
“君上,您走之后,贤君卿的人来请过,得知您未在后,留下口讯让奴侍告知您。倘若得空,还请移步相见。”方青略带疑虑地禀报道。今日如此忙碌,料想景乔定已疲惫不堪,然而面对贤君卿相邀的事,他亦无法欺瞒。
贺南枝找他何事?景乔略作思忖,随即回复:“我这就前去。方青,快去安排轿辇。”
“君上,您还没用膳呢,再者,外出已然整日,想必已有些疲惫,不如明日再去?”方青强抑心中不安,遂提出此建议。
“我去陪贤君卿一同用膳。”景乔说完,自己抓起披风穿上,径直踏出殿门,方青和小全子无奈对视,连忙跟了上去。
景乔踏入贺南枝的关睢宫时,凉意袭面而来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宫里应烧着地笼,点着炭火不应该这么冷才是呀。景乔心中纳闷,跟随泽兰进入蕙兰殿。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贺南枝放下手中的书籍,笑脸相迎。
“南枝,唤我前来何事?”景乔落座于榻上,与贺南枝相对而坐。
未待回应,贺南枝先开了口询问:“听闻文侧君找过你,是否遇到难处?”
景乔观其忧虑满面,意会到他在为自己怕受文侧君折腾担忧,于是淡笑道:“文侧君良善之至,心胸开阔,实为可交之人。”
贺南枝注视他良久,见他泰然自若,方才安心。
一阵凉风袭来,景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泽兰赶紧递上一方丝帕。
“你这殿内怎如此冷?”景乔环顾四周,发现炭炉中仅存煤屑,未曾燃点。贺南枝苦笑着摇首:“在皇宫之中,若失去圣眷,便犹如浮萍任风吹雨打。皇上不临,关睢宫便成了孤寂之所。”
景乔观之泽兰与贴身内侍汪永颓废的神色,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来。
景乔气愤道:“内廷司的人竟如此怠慢你。”
贺南枝望向窗外,目光平和毫无波澜,随即云淡风轻的说道:“人之常情,我不怪他们,不过就是苦了这些宫人们,陪我一同受罪。”
景乔暗自思量片刻后,淡淡道:“我了解你乃豁达之人,不以名利为念,然身为妃嫔,在这深宫之中,你便不能再超脱于世事之外。”贺南枝带着惊疑地望着他欲问未问般的神情。
景乔微微含笑续言:“今日方悟此中真谛,多亏文侧君的指点。”见对方有所触动,景乔语重心长地劝道:“南枝,以你的聪颖自然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就算你才华横溢,但皇上尚未得知,岂愿此生都被埋没在此?你曾劝我,不能终日沉溺在南华苑,需为自己寻找出路,如今为何却陷入迷茫?”
“我该怎么做?”沉寂半晌,贺南枝终问道。
景乔道,“你需懂得张扬你的才华,引起皇上注意,尽快赢得皇上的心。找一件事做,引得皇上的眷顾,让他看见你的观察入微和奇思妙想。”
贺南枝低头沉思,青丝垂落,良久才道:“如此,那便让我试试看吧。”
而景乔心中却愁肠百结,虽然嘴上说着宽慰的话,但实际上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下这种局面,对所有人都不利,他必须尽快想到对策。
“南枝,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冷静,不要被情绪左右。”景乔叮嘱道,“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的才华。”
贺南枝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景乔凝视贺南枝,内心感触良深。他清楚,贺南枝才识非凡,不应平淡无奇,而贺南枝同样明白,身在深深庭院,命运牵绊难免。
此时,殿外传进脚步声,两名内监趋步前行。“皇上驾到!”
贺南枝与景乔顷刻间跪迎圣上。
皇上含笑示意平身。随后看向景乔,道:“听闻爱卿在贤君卿处,特意躬临此地。”
景乔稍感惊讶后淡笑着回应:“皇上若有要事只需派人召唤,何须亲自屈尊呢?”
皇上面露微赧,轻咳几声道:“朕久未来关睢宫,特地来此走动。”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赵轻墨发话,众人闻言起身。
赵轻墨坦然落座于软榻之上,目光掠过案头书本,微笑着对贺南枝说:“贤君卿在读尔雅 ?”
“只是偶然翻阅,今日无事,便想起这本书来,权当打发时间罢了。”贺南枝微微一笑,谦和有礼地回应。赵轻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头表示明白。
“贤君卿自幼饱览群书,精通百家,臣侍自叹不如。实在惭愧至极。”景乔赞赏地说着,不时瞥向贺南枝,流露出羡慕之情。
“景贵卿过誉了,臣侍才识平平,实不敢当。”
赵轻墨一听,不禁莞尔,微微颔首道:“您也无需过分谦虚,想来你祖父曾任文渊阁学士、家严亦为朝中栋梁,幼承庭训,你的学识自然不凡。”
第三十三章 南枝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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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不知原来贤君卿祖上乃是文渊阁学士,难怪如此博学多才。”景乔惊讶中又给予赞赏。
贺南枝听闻此言,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骄傲,继而又谦虚地道:“臣侍祖父大人又已故去多年,臣侍的学识不过是从小跟着父亲学习一些经史子集罢了。”
赵轻墨不禁感叹:“你也是个有福之人,能有贺槐琛这样贤能的父亲,是何等的荣幸。”
贺南枝微微一笑,道:“多谢皇上夸奖。”
“谈及贺大人,他正在江南督办赈灾事宜。据闻,地方官员纷纷传颂,称城内百姓对其赞美有加。”赵轻墨言道。
听他赞扬父亲,贺南枝不再自谦,微微颔首,答道:“家父始终以造福百姓为己任,故而深受民众爱戴。”
赵轻墨颔首赞同,言道:“贺大人确实是位有责任感的良吏。”
贺南枝道:“家父常教诲臣子,为官应以人为本,为民谋福利。”赵轻墨深深的看着他,开口道:“坐下说话。”
贺南枝顺从坐下,景乔看得出赵轻墨对他十分满意,心中欣喜万分。
景乔悄然向贺南枝递去目光,继而转向赵轻墨行了一礼:“臣侍宫中有务在身,想先行告辞,望皇上恩准。”
赵轻墨凝视了他片刻,已然明悟,微笑着点点头:“你去吧。”
凉意阵阵袭来,赵轻墨不自在的挪动身体,福顺见炭煤是熄着的,赶紧叫人添加炭火。
“怎么你这殿内如此寒凉?”赵轻墨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见他不答,赵轻墨深思之后,顿时恍然大悟,转向福顺转头严词质问:“朕记得君后吩咐过,冬季各宫炭火不得断绝。为何唯独关睢宫例外?内延司如此轻忽,是视君后之言如无物?”
众人见赵轻墨发了怒,惊的纷纷下跪,福顺挪到赵轻墨面前颤声道:“皇上熄怒!”
赵轻墨神色肃然轻哼一声,“哼,内延司如今是何人管事?”
“是大总管陈易之。”
“陈易之?”赵轻墨稍作思忖后说道:“传令下去,内延司陈易之,怠慢主上,罚奉半年,以此警示。”
“是,奴侍遵旨!”福顺不敢耽误,立即便去传了旨,据说陈易之大呼冤枉,不过无人在乎。
“以后再有不妥,尽管来报,或向君后秉明,切勿隐忍委屈。”赵轻墨侧目贺南枝,眼中满是关切。
贺南枝心中感慨万千,原以为不获皇上厚爱,不曾想在皇帝心中颇受重视。赵轻墨的关心使他感激不已,连忙起身致谢:“臣侍感谢皇上关怀。”
贺南枝此前与皇帝独处的日子并不多,自从景乔封了贵卿得了圣宠之后,皇帝就更少召他。关睢宫也甚少踏入。沉寂了数月,陡然间同皇帝独处一室,便有些小心翼翼,不知所措。
赵轻墨微微一笑,不予回应。他轻轻抬手指向座椅,示意贺南枝坐下。可是,贺南枝深知皇上为其撑腰绝非浅尝辄止。
作为帝王赵轻墨治政之才卓越无双,驾驭臣属手腕更是高超。难得的是,他能屈尊降贵,做出不失身份之事。这次,明显是给宫人们一记警钟,让那些暗中搞鬼之人收敛几分。
赵轻墨的目光落在贺南枝身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朕已知你前些日子身体欠佳,原应早日探望于你,无奈政务繁忙,未能如愿。如今可否好转?”
贺南枝恭敬地回话说:“臣侍身体已无大碍,多蒙皇上关怀。”
他言辞谨慎,礼数周全,令赵轻墨觉得寡味。离宫之际,忽记起一桩往事。
“朕曾听闻景乔谈及,你曾有投考科举之意?”
一听到此事,贺南枝的眼瞳骤然放大,他不知赵轻墨何意,难道想治他冒名之罪?尽管当初曾有过此念,但并未付诸实践。如今皇上突然旧事重提,让他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还请皇上原谅臣侍当初年幼无知。”
赵轻墨面容严肃,“然而这是科考,并非儿戏。”贺南枝立刻跪倒在地,低头不语,不敢直视赵轻墨。
看到他这副模样,赵轻墨突然笑出声来,接着说道:“若无真才实学,岂敢如此大胆。”
贺南枝见他神色渐渐松缓,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一劫,观望赵轻墨的神色,骤然提及此事,料想他背后定然还有其他的用意。
“朕知晓你聪颖慧智,定然不会贸然行事。”赵临墨沉声道,“朕愿施予你展示才华的机会。“贺南枝怔住神,不明其意。然礼貌道谢:“感激皇上美意,然而身在后宫,应恪守分寸,再无它念。”
赵临墨凝视着贺南枝,眸中流露出赞赏之情。他深知贺南枝才学出众,却未曾得到重用。期待他能把握此机缘,为己所用。
“切勿妄自菲薄,现今江南水患频繁,尽管朕已命你父督修河工,但仍无有效应对策略。朕赐你一月时间,望你设法解困。若功成,冒名之过便不再追究。”赵临墨言辞恳切。
闻言,贺南枝如遭雷击,瞠目结舌地望着赵临墨,竟忘记了谢恩。
赵临墨看似不悦:“你是否不愿接受挑战?或是你缺乏能力,无法应对。如是如此,朕不逼迫。”
“臣侍非不愿,实因自觉难与文武百官媲美,且当谨守宫律,后宫不得过问前朝事务...”贺南枝思绪混乱,未料到赵临墨竟将此事托付于他,竭力寻找合适的措辞。
“唉,朕既已决定,你毋须多虑,只需承诺能否完成任务即可!”
察觉到赵临墨已然失去耐心,贺南枝只得答应下来,表示必将竭尽全力以赴。这正是景乔所期望展现才华之处。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心安排的呢?谁也不清楚。但无论如何,这是他表现自我的绝佳机会,必当全力以赴,争得荣耀。
一个月之后,赵轻墨被奉上了一份笔酣墨饱、言简意赅的精美文章。其字迹流畅潇洒,文中殚精竭虑地阐述每一点,每一章节都充分辅以历史事实和权威论述。其中条分缕析,字字珠玑,深入浅出地阐述历代的智慧与当今的实例。
御书房里,赵轻墨大感震惊。他谈及治理河流的策略,与工部尚书的看法相似,然而他的表达更胜一筹,用词精确,逻辑清晰。让人很难想象,如此文采出众之人竟困守后宫之中。
“若此人参与科考当夺魁首。”赵轻墨大声称赞,与其对坐的上官容宁也为之一震,放下手中书籍,惊诧道:“很少见皇上如此称赞一人,皇上手中文章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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