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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有兔(古代架空)——橙子雨

时间:2024-12-31 09:50:16  作者:橙子雨
  医者纷纷无奈。
  谁不想要千金之赏,可……人都死透了,怎么救?
  卫留夷:“书上明明说,换髓不会危及生命!”
  最后是多年老臣没忍住道:“少主,书上说的是‘多半’换髓不会危及性命,但或许穆神医他……是那另外那‘少半’?”
  他话没说完,被卫留夷的脸色吓到了。
  服侍了少主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一向清雅的他露出那般骇人神色。
  ……
  ……
  两日以后。
  月华城外,幽离境。
  慕广寒躺在离原一片茫茫的皑皑白雪之上,呆呆望着天。
  “吾主,地上这么冷,躺够了就起来吧?”
  荀青尾蹦蹦跳跳地踏雪而来,戴着黑火戒指的白皙手指妩媚地摆弄了一番红色狐裘的大毛领子,整个人仿佛雪地上燃起的一抹火焰,快乐地摇曳生姿。
  慕广寒没有动。
  荀青尾:“吾主,那冰冰凉的碧游床没躺够,又来躺雪?”
  被踩了痛脚,慕广寒抓起一把雪丢他。
  荀青尾悠然躲开:“这次玩得上瘾,谈个情,却被情郎给弄死了?”
  慕广寒抬起衣袖掩面,顺带遮住双耳。
  他这次实在太惨,无脸见人,得多躺一会而。
  就这么硬生生在雪地躺了半个时辰,冻得过于僵冷,才迫不得已滚了一圈爬起来。
  另一边,冰天雪地中的荀青尾早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台石桌凳和一壶热茶,正一手茶壶,一手小杯,白梅雪中悠闲地自斟自酌。
  茶很香。
  荀青尾:“早说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吾主却偏要一次次撞南墙,不遍体鳞伤誓不罢休,唉。”
  慕广寒想要反驳。
  却实在想不到什么话能反驳。
  荀青尾又连着喝完了三盏茶,才听慕广寒低声落寞道:“我原以为……他与旁人不同,我本以为心里,多少是有些喜欢我的。”
  荀青尾叹气:“可你明知,他从最初接近你,就是另有所图。”
  “是,我知道。”
  慕广寒垂眸,“谁让我样貌丑陋,想要真心换真心,本就得让旁人有所图,中要比寻常人更全意付出、更多受许多委屈才成。”
  “否则,那般俊美才情又是乌恒之主之人,又凭什么多看我一眼。”
  “……许是我太过天真。总想着竭尽所能对人好,这辈子总能遇着什么人,不介意我样貌,愿意携手陪我一段。”
  “罢了,终是我运气不佳,又痴心妄想。”
  慕广寒叹了口气,拍了拍沾染身上的雪粒。
  荀青尾挥袖收了香茶:“吾主,是一同回宫,还是吾陪吾主在城里转转?”
  好问题。
  慕广寒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胃:“去城里吧,先找个就近的地儿吃些子酒菜。死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饿坏我了。”
  荀青尾眯起弯弯眼睛。
  以前,主公每次失恋,总爱不吃不喝埋头自苦。
  这次倒是与往日不同,至少还有食欲。
  可见人总是吃一堑长一智,不断变强的。
  他于是笑眯眯跟在慕广寒身后,一声欢快:“走~陪吾主去城中吃山楂元宵去了!”
  ……
  荀青尾高兴得太早。
  月华宫。
  自打月华城主回来那日,在集市最红火的“雪圆轩”开怀畅饮大吃一斤山楂汤圆,又美美饮了一壶桂花酒后,便又将自己关在寝宫不吃不喝,迄今已整整三日不见人。
  月华城主仿佛一朵被雨打湿的破蘑菇,埋头阴暗墙角无声无息。
  老仆福伯很是着急:“荀大人,可见少主还是心里难过得紧,您赶紧想想办法,劝劝他吧?”
  荀青尾:“好嘞~”
  话这么说,人却是狐狸尾巴摇一摇,反而一蹦一跳向宫外走去。
  老仆:“荀、荀大人?”
  荀青尾:“我上次听人说,‘洛川双璧’洛南栀俊雅飘逸,不如我这就去替主子去看看,传言真否。”
  老仆哑口无言。
  荀大人这所谓的“解决问题”,就是去制造另一个问题?
  荀青尾摆摆手:“嗨,福伯您又不是不知——咱们主公那性子,一向是新的来了旧的才去。只要新欢足够好,不怕前任忘不了!”
  “总之,你们好好照顾主公,等吾带好消息回来~”
  狐狸美人蹦蹦跳跳走了。
  三日之后。
  荀青尾抱着一大卷美人图,回到了月华城。
 
 
第2章 
  荀青尾回宫那日,阳光正好。
  慕广寒正幽魂一般浑浑噩噩,在后花园遛鸟。
  正经遛鸟。
  遛一只会说话的绿皮鹦鹉。
  鹦鹉:“嘎——月华城主慕蟾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慕广寒死气沉沉:“乖。”
  鹦鹉:“嘎——月华城主慕蟾宫,英俊潇洒、倜傥风流。”
  慕广寒萎靡不振:“说得好,给你肉干。”
  阳光下,满院子琼华碧树。
  俊美狐男突然出现,欲盖弥彰地半露出袖中画卷,一蹦一跳追在慕广寒屁股后头。
  “吾主,快来看看吾新购入的美男图。”
  “不看。”
  “大名鼎鼎的洛州都督洛南栀,南越最为出名的英姿飒爽大美人。比那乌恒侯卫留夷什么的,可要更光风霁月多了去了。”
  “不看,我心已死,”慕广寒闷闷道,“仔细想想,如我这般有碍观瞻又注定短命之人,又何苦祸害人家。”
  荀青尾:“一派胡言!”
  本以为他要接着劝慰两句,说点类似“吾主俊朗潇洒哪里配不上谁了,都是那帮人没眼光”云云的恭维话。
  结果,荀青尾只一针见血拆穿他:
  “主公还有闲心在此遛鸟,说明心还没死透。”
  “……”
  “……”
  是是是,怪他没死透。
  怪他心若蜚蠊,执迷不悟、百死不挠!
  怪他明明毁了容有碍观瞻,却还是自不量力花式作死,总想找个帅哥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活该他被虐得肝肠寸断,一回又一回。
  荀青尾嘻嘻笑。
  他皮肤白皙、长长红色眼尾本就媚得很,眯起眼睛的时候更像一只狐狸,不停在慕广寒身前摇晃:
  “吾主既是心没死,那这热乎的美人图,赶紧看一眼?”
  慕广寒不理他,继续走。
  “洛州都督洛南栀出身江南名门,形容优雅、高贵端方,尤其眉间一抹朱纹,很是醉人。”
  慕广寒脚步一滞。
  ……
  荀青尾奸计得逞。
  听闻主子心里忘不掉的某一抹白月光,就是一副高贵端方的模样,眉间一抹朱纹。
  他家主子这人吧,虽说每次斩断情丝,都干干净净不回头,但喜欢的时候也都是货真价实用情至深。
  这么些年遇着这么些人,心底偷偷藏着那么一个两个过不去的、忘不掉的,也实属正常。
  画卷绑着金线织笼穗子的美人卷轴,在面前晃啊晃。
  慕广寒:“……”
  罢了。
  看看就看看。
  看一眼又不会死。
  ……
  ……
  呜呼哀哉,久闻“洛川双璧”洛南栀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洛州大都督竟是如此世间殊色,好看好看好看,着实令人喜欢。
  慕广寒后悔,他怎么没早些看见此人画像?
  ……
  月华城主慕广寒上一回恋爱,人死加心死,于半月之前。
  他巴巴地在乌恒侯卫留夷身边待了一年,替人治心上人宿疾,平日里也没少一同讨论琴棋书画、诗词风月,还帮卫留夷重新统筹了乌恒的钱粮布政,打退了三次西凉入侵。
  就真的……
  慕广寒自己都觉得,撇开外貌不谈,他简直又强又好用、无所不能。
  然而还是无人爱他。
  甚至被拿去当血包给别人的心上人续命,唉。
  都说喜欢过一个人,总得留下点什么。
  他自知没能给卫留夷留下什么,倒是给自己小腹留下一道极其难看狰狞的蜈蚣疤。
  这也太惨了,这若是有朝一日让他骗到个不看脸的瞎子美人,美人也会觉得他不好摸而嫌弃他。
  何其凄惨。
  一般人遇上这些糟心事,只怕死的心都有。
  慕广寒也是有模似样、货真价实地憔悴暴瘦,缠绵床榻趴了很多天。
  可谁成想,情伤半月,不药自愈。
  多亏洛南栀的画像太好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么时间不够长,要么新欢不够好”,古人诚不欺我。新的美人图高高挂起,慕广寒终于不再背着人时时暗戳戳地伤心了。
  洛南栀。
  芝兰玉树的大美人,单是名字就花香扑鼻。
  慕广寒回想曾经,他本早该认得这洛南栀才对——当年他暗恋南越王,在南越王府蹭吃蹭喝不肯走,期间洛南栀也曾多次去王府觐见。
  然而他那时对南越王一心一意,连看都没去看过这天下闻名的“洛川双璧”一眼。
  失误,莫大的失误。
  荀青尾:“卖画给我的洛州画店店主说,说这丹青所绘洛南栀,风华尚不及洛州大都督真人十一。”
  慕广寒闻言,更是兀自愣了好一会儿。
  那洛南栀真人,该多好看啊?
  他这仅有一半脸的丑人,还配倾慕佳人吗?
  不,他不配。
  然而,慕广寒,字蟾宫,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那个蟾宫。
  就万一呢?万一这洛南栀便是世上少有的不在意他样貌,只在意他的才华之人。
  世间那么大,总得有那么一两个品位不俗、懂得欣赏他的人吧?
  ……
  随后数日,慕广寒:
  “青尾,你确定,这大都督洛南栀未曾婚娶,没有心上人?”
  “也没有什么需偷偷藏起来严加保护的心上人,须一个放在外头挡箭的靶子?”
  “又或是,不曾有一个长得与我相似的心上人?”
  问题多又细。
  可见被各种前任坑得如何经验丰富。
  荀青尾:“放心,都打听好了。洛南栀家修清心之道,成婚前不近男色女色,尤其杜绝放浪形骸、始乱终弃。除非认定一人,一生与那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慕广寒又愣了一会儿。
  一生一世一双人,真好。要是可以,他也想跟第一个喜欢的人说定一生一世,而不是没人肯要屡败屡战,最后喜欢了一堆人。
  只能长叹一声。
  “美而清高,只怕嫌我聒噪世俗。”
  “……”
  “得多写几首好诗好词谱几支好曲寄过去,以才情惊艳之!”
  说着果断铺好澄心堂纸提起笔。漂亮的梅花小楷挥洒自如,一首文采飞扬、高贵韵致的新诗信手拈来,最是风雅。
  “嗯,还应投其所好多送些名贵礼物过去,才显得我月华城礼数周致。”
  “对了青尾,你可曾打听过,这洛南栀平日喜欢什么?”
  荀青尾挑眉:“……这个嘛。”
  “洛州都督洛南栀,精音律、擅武艺、舞文墨、好笑语,又加雅量高致、潇洒飞扬,喜好广泛,诗作也颇为出名,应该是送他什么他都会喜欢。”
  本是个出了名开朗不羁、才华卓著、涉猎广泛的有趣之人。
  “只可惜,天昌一役后,据说性子变了许多。”
  慕广寒闻言略略停笔。
  天昌之役,大约是半年前的事。
  在此之前,洛南栀所在的洛州,一直是南越地界最为兵强马壮的一块割据,全州十二郡在老洛州侯邵子坚与大都督洛文泰的管辖下,一切欣欣向荣。
  然而天昌那役,洛州军惨遭多年盟友仪州侯背叛。
  精锐被引入西凉陷阱几近全军覆没,连同两位雄主一同葬身沙场。少将军洛南栀是带少量残部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才勉强突围。
  陡遭此等重大变故,洛州一时情势大乱,眼下只能靠年纪轻轻的洛南栀与不太可靠的少主邵霄凌勉力支撑,可谓是凄凄惨惨、人心惶惶、士气低迷,缺兵短粮。
  偏偏两位少主的杀父仇人,那卖友求荣的仪州侯樱祖,在归顺敌军西凉后还日渐壮大起来。
  换做旁人在洛南栀的情境,眼见父辈冤死而大仇未报,又被这般内忧外患挤压,只怕也不能做到性格不变、泰然处之。
  慕广寒:“……若他愿意,我可以帮他。”
  荀青尾:“呵呵。”
  是是是,你月华城主当然能帮他。
  无论是帮着筹兵弄粮、还是助他报仇雪恨。月华城主一向如此,明明自己有实力逐鹿天下,却凡有好东西第一时间必想着双手捧给心上人。只要对方要,只要他有——
  指望着倾尽所有付出一切,别人就能明白他的好。
  哪怕过去屡屡被人过河拆桥、吃干抹净,还是记吃不记打。
  罢了,随他去。
  城主自有城主的活法。
  劝也没用,不必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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