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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回舟和陈向松想过来帮忙，但两人一走近，林柒就发现陆江野身体震颤得更厉害。
那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抑制。
眼下竟是陆江野已经在极力抑制的结果......
“我自己一个人来就行。”
林柒立即开口道。
然后低下头，尝试着去扶陆江野站起来。
见陆江野跟着动作，林柒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之后他把陆江野带去楼上的客房。
客房里面有浴室。
林柒将人送进去，打开花洒，看着陆江野低声道：“你自己先洗洗好吗？”
“我先出去等你——”
话音未落，林柒骤然被拽住，随即抵在了浴室的墙上。
他惊了一瞬，小小地抽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陆江野却是将头低了下来，抵在了林柒的肩膀上。
他声音沙哑，低声开口：“林柒，别怕我。”
“别怕我。”
说完这简短的两句话，陆江野就不再开口，而是沉默了下来。
林柒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心情有些复杂。
陆江野很明显是发病了。
怕吗？
他不怕。
但看着先前那个样子的陆江野，林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底发酸，也很沉闷。
但他的沉默，显然让陆江野误会了。
“陆云起和我同岁，只比我小几个月。”
“那天是我的生日，陆川柏却带着徐书雪和陆云起出去旅游，我母亲......她给陆川柏打了很久的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那时候，我母亲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不，其实她早就疯了吧。”
“但在我生日那天，她终于崩溃......”
林柒意识到陆江野在说什么，张了张嘴：“陆江野——”
“她把我绑进了浴室。”
“正对着浴缸的方向。”
“我母亲就在那里面自杀了，满浴缸的水，都被染成了血水，那些血水还溢了出来，流到我身下......”
“林柒，当时我在里面整整待了两天，只要睁着眼睛，就能看到我母亲的脸。”
“她就那样慢慢死在了我面前......”
陆江野抬起头，注视着林柒：“还有那些血，鲜红的血，干涸后变成深褐色的血。”
“我都见过，也很熟悉那种味道。”
“别墅的佣人都被我母亲赶走，没人能救我，也没人能听到我的声音。”
“她想用这种方式报复陆川柏，想让陆川柏回来就见到这一幕......”
“陆川柏对这一幕印象深不深刻，我不清楚。”
“但我整整记了十几年......”
林柒捂住陆江野的嘴：“别说了，陆江野。”
陆江野闭了闭眼睛，拉下林柒的手：“我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
“林柒，别怕我，好不好？”
陆江野又将头低垂了下去，这次没有抵在林柒肩膀上，而是就那样低垂着，像极了一条没人要的狗。
他在渴求垂怜一样。
却又小心翼翼，不抱希望。
“......阿野，阿野哥哥......”
陆江野先是像不可置信一般，身体猛地一顿，随即又慢慢抬起头，嘴唇微张，目光紧紧盯向了林柒。
“你......叫我什么？”
“林柒，你刚才有叫我吗？有开口叫我吗？”
被这样追问，林柒不由得抿了抿唇。
“我......”
他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胳膊抬起，猝不及防撞到了花洒的开关，哗啦一声，头顶的花洒喷了水下来。
“再叫我一声。”
陆江野仿佛在恳求，视线却紧盯着人。
“再叫我一声吧。”
“别怕我。”
他总在说这三个字。
林柒看着陆江野，低声道：“我没怕。”
“我只是......”
他只是又想起小时候。
在他跟随母亲离开的那段时间，原来陆江野切实经历了这些。
他的确知道陆江野在那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却从来不知道得这么详细。
在他又回到陆家后，有打听过陆江野。
但那些人三缄其口，每个都像是被警告过一样，不敢过多说些什么。
再之后，就是陆江野回来。
然而那时候，却是林染被派到了陆江野身边。
从那之后，就是林染跟着陆江野。
而林柒也让自己不再想着以前认识的小哥哥。
他将陆江野和陆家放在了一起。
让自己和陆江野从此形同陌路。
左右不过是儿时的一点点“情谊”，也没有什么不可舍弃的。
林柒是这么认知的。
可他才意识到，在他让自己漠视陆江野的那段时间，原来陆江野遭受了这些。
“对不起。”
喷洒的水珠下，雾气逐渐散开，林柒伸出手，轻轻碰了下陆江野垂下的发丝。
“对不起......阿野哥哥。”
对不起没能知悉你的痛苦。
对不起刻意忽视了你的遭遇......那个会给他上树摘柿子的阿野哥哥，会帮他抹眼泪的阿野哥哥，他为什么要选择遗忘呢......
这么多年，连一句关心和问询都没有......
对不起，陆江野。
陆江野拽着林柒胳膊的手骤然间攥紧，另一只手也紧按在浴室的瓷砖上，声音微哑：“和你有什么关系，林柒。”
“你这样......”
你这样道歉，想让我怎么办？
陆江野看着林柒，逐渐低下头去......
“七七......”
哐哐——
门外响起敲门声。
曲回舟的大嗓门精准传递进来——
“陆哥，林柒，你们没事吧？！”
林柒双手按在陆江野胸前，往前一推——
“那个，你先洗，我去外面等着。”
说完，也不等陆江野反应，转过身就出去了。
“............”
............
等林柒和陆江野终于各自将自己收拾好，时间已经很晚了。
曲回舟和陈向松早被打发走，回去了自己家，燕易之则是直接将钥匙扔给了两人，让两人就留下在这里过夜得了。
顺便等第二天早起，帮他把房间打扫好！
林柒还好，他来这里帮忙的时候，换上了这里的工作制服。
所以颜料洗干净后，他的衣服还能穿，就是内//裤需要换个新的。
至于陆江野，身上衣服已经不能要了。
燕易之叫人拿了仓库里的衣服过来，让陆江野凑合穿，至于两人的内//裤，呵，不管。
等林柒和陆江野想起还需要内//裤时，酒吧已经关门，人都走光了。
距离天亮仅还有三个小时，这个时间段，连叫个同城送达都做不到，所以现在就是，他们只能挂空挡挨过这三个小时的时间。
但剩下三个小时总不能不睡觉，睡觉总不能穿着衣服。
里面没内//裤，真挂空挡就很奇怪......
好在这个房间内竟然有两个浴袍。
林柒和陆江野一人一个正好。
等早上叫人买了内裤送来，到时候再换上衣服也不迟。
就是房间只有一张床。
窗帘拉着，床前只开了一个小夜灯。
林柒和陆江野并肩躺在床上，一时间并不怎么有睡意。
毕竟今晚对两人来说都有些特殊。
而他们此时又躺在一张床上。
还都挂着空挡......
咳，林柒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件事，但还是忍不住将腿并了并。
“睡不着？”
这点动静引起陆江野的注意，耳边立即响起陆江野的声音。
紧接着，林柒就听见陆江野翻了个身，面朝了他的方向，也能感受到陆江野看向他的目光。
陆江野抬头看了看林柒的头顶。
林柒没看他，头顶的小人在看他。
他忍不住笑，是在脑海里想着他？
下一刻，就见林柒小人把陆江野小人揪了出来，一只小手比了个“耶”，然后插向了他的眼睛。
陆江野：“............”
第24章 全力以赴
笑容不会消失, 只是会转移。
被插眼睛的小人倒地不起，另一个也倒地了，捂着肚子笑倒地。
陆江野实在忍不住出声：“林柒, 你在想什么？”
林柒一顿：“没想什么啊。”
小骗子。
“现在跟我说话, 不加个前缀了？”
“前缀？”
少爷啊？
林柒才说完，就反应过来, 抿了抿唇：“你不是都发现了吗。”
那他还装什么。
他又不是生下来就低人一等, 总喜欢给自己降低姿态。
陆江野正了神色：“林柒, 我先前说的那些话......”
“你说得对。”
陆江野一怔：“嗯？”
林柒头顶上的小人捂住小脸蛋。
“陆江野......你和我一样吗？”
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
但陆江野听明白了。
他看了眼林柒头顶的小人, 轻声给予肯定：“林柒, 想要改变的, 不止是你。”
想要从其中挣脱出来的, 也不止你一个。
但陆江野深切知道, 只有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才能实现自己想要的一切。
也才能让某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那我们就试试吧, 陆江野。”
林柒偏过头，在昏暗的室内对上陆江野的目光：“这次期末, 我会好好考。”
“嗯, 也会好好辅导你。”
“就是不知道少爷最后考试究竟能有多少进步了。”
这声“少爷”叫得，就实属是在调侃了。
“那看来我还要再努力一些。”
陆江野：“不过称呼真不变一下吗？你先前在浴室里叫的......不是还不错？”
什么叫“在浴室里叫的”......
林柒嗖一声背过身，闷声道：“我要睡了。”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陆江野盯着林柒的背影：“行吧。”
晚安, 七七。
............
林柒说到做到，既然下定决心, 就不会再摇摆。
尤其是不止自己认真, 给陆江野的补习也翻了个倍。
陆江野：“......”
“是你说的，你还要再努力一些。”
城南十一中的已经习惯了上晚自习，林柒把一套卷子又放在了陆江野面前：“所以赶紧做, 做完我帮你看一下。”
曲回舟在两人后面探着脖子瞅。
哎呦不得了，他们林哥竟然都能这种语气对陆哥说话了，啧啧。
不愧是林哥。
不过算算日子，很快就要期末考了，期末考完之后，就是放寒假。
快过年了。
大家都想最后拼一把。
最近班上的学习劲头真的越来越足。
可能是越临近期末越紧张的缘故吧。
这要是真考不好，考不过城北一中那边，他们的面子往哪搁，毕竟牛都吹出去了。
其实他们这么拼，也还是不自信。
不知道最后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但怎么说呢，这段时间互帮互助下来，这种集体荣誉感下，奔着一个目标努力的感觉，倒还挺不错。
反正最后结果如何，他们也是真的努力过了。
这次不行，下次继续！
于是真到了期末考这天，众人心态竟然还都不错。
孔柏青生怕给他们压力，一直在说这次稳住就行，千万不要崩，反正只要不是高考，下次依旧还能进步。
“当然，要是每一次考试，你们都拿出对待高考的劲头，那千万别稳住！奋力向前冲！”
说完，孔柏青还比了个向前冲的手势，逗得一班人直笑。
考试要分考场，各班已经布置好了。
考场分布不是按名次，而是按照抽签决定的位置。
毕竟如果按名次的话，每一次考试的名次基本上变动不大，每个考场三十多个人，来来回回，差不多基本上也都是那几个，以至于每次考试的时候，几乎都是熟面孔，也没什么意思。
这次考试抽签，林柒和陆江野等人都不在一个考场。
他抱着考试用具要出教室的时候，孔柏青拍了拍他肩膀。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段时间林柒的努力，孔柏青也都看在眼里。
不过介于这孩子先前每次考试的“稳定度”，孔柏青生怕物极必反，使得这次林柒的发挥不进反退......但不知道怎么说，孔柏青觉得林柒仿佛已经找到了那个契机，也许这次也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林柒看了看孔柏青，突然笑了下，点点头：“嗯，我知道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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