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安放下擦脸的毛巾便看见镜子里另一张冷峻的脸。
他吓了一跳,刚才洗脸的水流声令他完全不知道屋子里进人了,“您、您回来了。”
景曜从后面抱住他,小孩刚洗过的脸蛋白白嫩嫩,清爽润泽,贴着极为舒服。
拿起毛巾给他鬓角的水珠擦掉,亲亲小孩耳后的疤痕,“起这么早做什么?”
"想给您做早餐。"
少年说完有些害羞似的,嘴唇微微抿起。
景曜对这个答案颇感意外。
自从让沈乔安从丹桂轩搬到景宅,他就再没吃过沈乔安煮的东西了。他对沈乔安产生家的念头是因为他煮的饭,但他留沈乔安在身边并不是让他煮饭的,所以景曜从没这样要求过。
沈乔安说着,一猫身从男人臂弯下跑掉了。
跑进卧室从床头柜里面拿出一个系着黑色纱带的小盒子,有些腼腆地递到男人面前。
“祝您生日快乐。”少年的眸子清澈透明,透露出一种渴望礼物被认可的热切。
景曜眉梢微扬,接了过来,“给我准备的礼物?”
沈乔安脸红,点头。
景曜扯掉丝带,拆开盒子。
是一副银边镶嵌黑色宝石的袖扣。
他笑着摸摸小孩的头发,“有心了。”
景曜没想过能收到沈乔安送的礼物。
沈乔安嘴唇翕动,似有话想说。
景曜又低头亲了亲他,让他说。
“是黑曜石,我用自己的钱买的。”
沈乔安想说黑曜石与您名字很配,我选了很久。兼职很辛苦,但是攒的钱不多,只够买这个。
可是笨蛋小美人说出来就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
而且……景爷一晃而过的笑容让他一瞬间脑子有些短路。
景曜很高兴,进衣帽间换了件黑色衬衫,伸着手臂让沈乔安给他戴上。
“为什么是黑曜石?”
沈乔安低头解着男人左边的袖口。
“您的名字里有‘曜’字。”
景曜捏起他小巧的下颚调侃道,“你身上还有呢,怎么不把你自己送给我?”
沈乔安小脸腾地一下红起来,支支吾吾的。
“说什么,大点声。”
忸怩半天小番茄才说话,“早就是了呀,怎么送啊?”
真他妈的可爱死了。
景曜龙颜大悦,决定对某些小动作轻拿轻放,“是我的人,怎么还有你自己的钱?哪里来的?”
“兼职赚的。”似是想到什么怕男人生气,沈乔安赶紧解释道,“是校内咖啡馆的兼职,我没有乱跑。”
乌溜溜的眼睛写满了真诚,和一点小心翼翼。
“给人端咖啡?”可是景曜一想到沈乔安系着围裙给别人端茶倒水,还是有些不爽。
“做咖啡。”沈乔安也知道男人在意的点,连忙补充说,“我是做咖啡的。”
那还好点儿,但也没好多少。
他都从来没让沈乔安做咖啡煮饭的,那些人凭什么?
不知不觉化身为醋王的景大佬皱眉,拉起沈乔安的手端详,“金尊玉贵养着你,是让你给人做咖啡的?”
“想给您送礼物嘛,”沈乔安讨好地笑,“以后不做了!已经跟老板说过了。”
景曜气不过,把人压倒床上,咬牙切齿道:“你还没给我做过咖啡!”
“唔……”沈乔安被亲得直喘粗气,“等下……就给您做……”
他还惦记着长寿面,可不想刚洗漱完就又被带回床上。
学聪明的少年搂上男人脖子,“现在去给您做长寿面好不好?”
“呵。”景曜不满,把人抱在怀里又亲了好一会,直欺负得小孩眼睛红红的,这才过了瘾揽着人下楼。
搂脖子撒娇这招百试百灵,目前成功率100%,沈乔安暗暗记在小本本上。
厨房被清场,厨师们都回西楼歇着去了。
还好沈少爷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少爷,平时高难度烘焙都得心应手,厨师们不用担心他会炸厨房,也不用担心景爷会被黑暗料理毒死,不然下一份高薪工作上哪找去。
沈乔安在厨房里煮面,景曜就倚在门边看。
看着少年纤细的腰身系着围裙的绑带,在中岛与炉灶前来回忙碌,很快炝锅的香气传入鼻腔,锅子里水气袅袅。漂亮的男孩低头专注地拉抻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面条。
这才是最好的礼物啊,景曜心道。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端上桌,浓郁的汤汁,翠绿的葱花,还有用模具压成“生日快乐”四个字的胡萝卜片。
“从头吃完您就能长命百岁了。”沈乔安弯着眼睛托着腮。
景曜心里好笑,“希望我长命百岁?”
“嗯!”
“盼我死的人多着呢,你…”
小手捂上他的嘴,“不能说那个字。”
“我希望您长命百岁。”
那你就哪也别想去了。
景曜哂笑,“行。”
男人吃面,沈乔安坐在对面小口嘬着厨师做好的蟹黄汤包。
现在家里的一日三餐越来越合他的口味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餐桌上,洒在沈乔安的脸上。少年沐浴在阳光中轮廓仿佛镀上了金边,睫毛长若羽扇一般。
晨曦的边界恰好落在餐桌中央,景曜正坐在阴影中。
一半明,一半暗,恰似两人的世界。
在这个恬静而美好的清晨,两人一起享受早餐,周围弥漫着幸福的氛围。
早餐过后,年少单纯的少年还是被抱上了大床,光明与黑暗交织在一起,很快被黑暗吞噬殆尽。
事后沈乔安在小本本上划掉了“百试百灵”四个字,补充说明:有时候会适得其反,慎用!
正如景曜预料的,晌午过后,院子里便嘈杂起来。
每年景曜的生日,也是鸿门兄弟团聚的日子,平时分散在各地的兄弟们都会不远万里地赶回来,一起在景宅相聚。有此殊荣的兄弟并不多,都是景曜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他最信任亲近的兄弟,基本上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只不过这些人在景曜眼里是小辈,在外人眼里却是跺一脚抖三抖的大人物,出门在外也是要带着些弟兄人手防身的。这不,素日里冷冷清清的南景山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韩晟嗓门大又跳脱,他一直留在北城跟在景曜身边,对南景山最为熟悉,所以数他的声音在一群人中最突出。
沈乔安累坏了,起了个大早做面条,做完面条又被不做人的老男人狠做了一回,正呼呼睡得香甜。
睡梦中都觉着吵,他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还好小东西呼吸还沉着,没醒。
景曜下床关窗,然后拨通了内线电话,压低声音吩咐道:“让他们滚后山玩去,谁再他么吵就给我哪来滚回哪去!”
于是韩晟为首的一群人被管家客客气气地领到了后山,他们还不知道刚才无意间在坟头蹦了迪。
“老大呢?”
“怎么不见大哥出来。”
管家伯伯微笑,“先生在休息。”
“大哥啥时候还有午睡的习惯了?”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古铜色皮肤,浑身腱子肉的男人,叫高江。他负责东北一带的生意,下午刚到北城。
韩晟痞笑,“醉生梦死温柔乡,你不是最懂了?”他轻挑拨开高江的领口,露出一条长长的抓痕,看样子是女人的长指甲划的。
“滚你妈的。”高江抬脚踹人,“你也不是什么好饼。”
樊林文在后面摇头,“幼稚。”
林唐摇头频率保持一致,附和“太幼稚。”
南景山后山有一个极为广阔的马场,供养着数十匹景曜从世界各国搜罗来的纯种马,韩晟他们每回上山最期待的就是兄弟几人赛上一场。
他们来到马场,旁边林子里有工人正在伐树。
韩晟问管家,“好好的怎么砍了?”
管家恭敬答道:“先生说,那边规划出来给沈少爷建个靶场,方便他练枪。”
北城的靶场建在西郊,沈乔安从海岛回来之后就没练过枪了,景曜想让他坚持下去,又不想他来回坐车太辛苦。
呵呵,小鹌鹑能握得住枪嘛,就建靶场。
韩晟想什么就说什么,“练枪?他握得住枪吗。”
“你真够损的,大哥早晚收拾你。”樊林文挤兑他。上次海岛之行是他跟着去的,他可是亲眼见到过大哥有多宝贝沈少爷的。
按理说韩晟更应该知道,可谁叫他缺心眼呢。
后山可玩的东西太多,一行人骑完马又去喂景爷养的两只藏獒,然后泡了会儿温泉。
直到天擦黑,才晃晃悠悠地往主宅走。
沈乔安睡到傍晚才醒。
他不想出去碰到不认识的人,可是手机和书包忘在玄关了,在卧室门口等了半天,二楼没看到一个佣人,估计大家都在忙碌晚上的餐食。
他只好心里祈祷别遇见人,蹑手蹑脚地下楼去拿。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一行人进门正撞上在玄关拿书包的沈乔安。
“呦,沈少爷!”韩晟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打招呼。
沈乔安吓了一跳。
真倒霉。
要说韩晟这人也是贱,知道沈乔安怕他,就偏想逗他。
“哎呦不对,应该是嫂子才对嘛。”
“你、你不、不要乱叫。”少年瞪圆眼睛。
韩晟笑,“怎么是乱叫,小旭都改口了,我们也得改啊,是不是啊?”说着还回头征求兄弟们的意见。
“是啊,嫂子。”樊林文也跟着改口。跟韩晟逗人不一样,他是真心的。
其余兄弟都在外地,没亲眼见过沈乔安有多得宠,但是添油加醋的传言还是听说了的。
百闻不如一见。
眼前清秀的少年像只受惊的幼鹿一样,着实漂亮。
这就是景爷找的小嫂子?
一群壮硕大汉觉得有意思极了,也都嬉皮笑脸地叫了起来。
沈乔安哪见过这种阵仗,韩晟一个人欺负他就够了,现在一群人合起伙来。
他拎着书包就往楼上跑,跑进卧室就安全了。
谅他们也不敢闯进景爷的卧室。
……
秋风起,鱼儿肥。
景曜从后山的小溪钓了好几条大鱼回来。
晚宴已经准备就绪,只差这一道压轴菜。
景曜把鱼交给佣人,“乔安起来了吗?”
佣人说沈少爷刚才下楼了,可能又回二楼了,“我再上去叫一下?”
景曜:“不用了,我去。”
他以为沈乔安在画室或者小书房,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才找到卧室。
沈乔安趴在床上,翘着小腿在看书。
“怎么在这里?”景曜走过去坐下。
“……”
小东西脸颊气鼓鼓的,是……不高兴了?
沈乔安有小脾气了,有趣。
景曜问,“刚才不是下去了?”
“嗯。”
“那怎么又跑上来了?"
"……"又不说话了。
换了以前,对上沈乔安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艮劲,男人早发火了。
可决定把人放手心里捧着以后,景曜反倒对他越来越有耐心了。
少年不说话,他不恼火不说,还试图引导着小孩讲出来。
"谁欺负你了?还是吓到你了?”
叫“嫂子”怎么会是欺负呢?可是……
沈乔安心里别扭,那种感觉他说不出来,有一点被取笑的耻辱感。韩晟的语气就好像是他顶着景爷从未承认过的名号狐假虎威似的。
“怎么你了?告诉我我下去收拾他们。”
景曜摸着他的发顶。
“他们……他们管我叫‘嫂子’。”沈乔安说完就抿着嘴唇紧紧盯着男人的表情。
呵 ,这些兔崽子。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景曜不以为意道:“叫你你应着就是了。”
沈乔安:……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
少年低下头,喃喃道,“不合适吧,您以后不结婚吗?”
“你想跟我结婚吗?”
他是男的呀,男人和男人怎么结婚。就算可以,景爷对他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呢?
结婚?太遥远了。
沈乔安咬着嘴唇,又问“您不要孩子吗?”
“开始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了?”
“不、不是,我就问问。”
“生孩子?嫌我软肋不够多?”景曜挑眉,在胡思乱想的小孩屁股上一拍,“起来,下楼吃饭。”
……
晚宴上,景曜钓的几条大鱼作为压轴大菜上桌,草鱼做了红烧口味,鲤鱼做成了松鼠鱼。
比起桌上的其他山珍海味当然不算珍稀,但贵就贵在是景曜亲自钓的,也是鸿门的一个传统。
兄弟们都十分捧场。
松鼠鱼炸得外焦里嫩,裹着酸酸甜甜的酱汁,沈乔安爱吃又不好意思夹,景曜起身给他夹了一大块放进碟子。
一时之间,好多双眼睛齐刷刷注视着他。
沈乔安局促地喝了好几口白葡萄酒压惊。
“一会又喝醉了。”景曜按住他。
转头板起了脸,“都看什么?没见过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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