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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怀琛玉醒来时烧已经退了不少，仅有一点，但不严重了，身边也换成了张叔和陈姨为自己忙上忙下。
身侧床榻凉了，但怀琛玉知道，在日出前大哥一直没离开，就一直静静躺在自己身侧看着自己，怕是连眼都没合多久……
怀琛玉心里过意不去，也忽的有种不真实感。说实话，哪怕是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都没有对自己这么好过。
我真的值得你这么爱我吗？怀昀晟，你又能爱我多久呢？你这么对我，以后会不会也这么对别人……
“等等。”犹豫再三，他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张叔，眼里满是纠结。他想多了解大哥一点，也想给自己没有来由的疑心画上句号。
张叔顿住脚步，“小少爷，怎么了？”
“张叔，我想知道，你和陈姨是什么时候跟在大哥身边的？”
记得怀昀晟曾说过：张叔和陈姨都是他身边的老人，算是心腹，但具体有多深的交情、跟了多久，怀琛玉一概不知。
张叔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嗯……应该有二十六年了吧。”
这么久？！
怀琛玉吃惊，要知道，大哥今年才刚过二十六岁生日。好家伙，也就是说，从大哥出生他们二人就跟着了啊！
对上他震惊的神色，张叔泰然一笑，娓娓解释道：“我们其实是B市白家的人，是跟着白家大小姐、也就是大少爷母亲的。在大小姐嫁过来后，我们也跟着过来了，其实，一开始除了我俩外，还有不少人呢。”
原来如此，怀琛玉了然就，继续追问道：“那……大哥小时候是什么样呀？”
他们是爱人、是兄弟，但都不曾参与彼此的过去，生活是向前的，可有意义的过去也同样值得珍视和了解。
“大少爷呀……”提到过去，张叔神情复杂，有欣慰、也有苦涩：“大少爷从小就又聪明又讨喜，在别的孩子还在咿咿呀呀的时候，大少爷已经会喊父亲母亲了。”
“而且大少爷也没什么少爷架子，仿佛天生的贵公子，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客气，可以说，整个怀家和白家，除了怀总外没有不喜欢大少爷的……”
一开始张叔只是在回答怀琛玉的问题，可说着说着，好些话、好些污垢被扯去满是灰尘的遮羞布，赤裸裸的暴露在了阳光下。
“怀总一开始还能装，装着很喜欢大少爷，可在大小姐去世后，他将白家来的下人都赶走了，除了我们俩……那段日子太苦了，我俩是亲历者，记得大少爷还跪在大小姐坟前哭的时候，怀总就带了一个陌生、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进了门，还逼着大少爷叫她母亲。”
“大少爷不叫，怀总就直接扇了上去，那巴掌可真响，怕是打在大人脸上都受不了，可当年的大少爷才五岁啊。我想上去挡，可那是怀家的宅子，我俩只是下人，不仅救不了大少爷，我俩也被怀家的下人打了一顿……”
“怀总巴掌下去时，大少爷也不躲，就紧紧抱着大小姐遗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怀总看，最后，还是大少爷被打了好几下后，那女人才假惺惺的劝了几句，怀总这才停手。”
“几个月后，那女人生下了怀家的二少爷，大少爷就更不受怀总待见了，那女人也开始欺负大少爷……”
说到这儿，张叔微微回身，反问听的入迷眉头紧锁的怀琛玉道：“对了，小少爷，您应该见过大少爷手臂上的疤吧，圆形的，很小，还有后背上也有。”
“知道。”
大哥后背上的疤怀琛玉见过，前段日子大哥给他看的，而手臂上，他在更早前就见过了，在左边臂弯，有三个，圆圆的，像是烟头烫出来的。
怀琛玉曾问过，但大哥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这个呀，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没事，不疼，都好几年了，宝贝不提我都快忘了。怎么？宝贝是担心我吗？”
深沉的苦就这么被男人用拙劣的谎言一笔带过，加之最后的调戏，那时的怀琛玉丝毫没意识到不对，反而还嘴硬的说才不关心……
经今日张叔旧事重提，怀琛玉也再次想起这道奇怪的疤了。
——所以说，这个像是烟头烫出来的疤，其实是余荷、是怀逸那狗东西的妻子干的！
第35章 35.戒指
透过怀琛玉的眼神，张叔知道小少爷已经知道了，但该说的话他还得接着说：
“大少爷手臂上的疤是那个女人干的，而后背上那道更深、更长的是怀总干的，说来讽刺，明明是亲生父亲，可对自己儿子却跟仇人似的，打起来也不留手，比外人还狠。”
“这样的日子我们陪着大少爷整整过了两年，那两年间，白家财务出了点状况，加之怀总之前在白老先生面前表现的一直不错，白老先生就没顾得上问大少爷的情况，还是大少爷自己设局，偷偷想办法联系到了白家，大少爷这才从怀家那个龙潭虎穴出来。”
“白老先生和夫人见外孙被虐待成这样，险些要找怀总拼命，但却被大少爷劝了下来，第一是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不仅很难制裁怀逸，反而会败了两家的名声和市场；二是大少爷说要自己解决。”
“那年才七岁的大少爷，眼里却满是不属于那个年龄段的坚决。”
“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属于他的、该报的仇，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白老夫人心存疑惑，但白老先生却选择相信大少爷。”
说了太久，张叔喝了口水，顿了顿，继续道：
“之后，大少爷正常上学，成绩依旧优异，大学还去了Y国念书。大少爷在Y国那几年我俩没跟着，那段日子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回来后，大少爷明显更成熟稳重了，距今短短三年，大少爷仅凭着自己的实力就将怀家企业揽到了六成，连怀总都拿大少爷没辙。”
“说来好笑，直到大少爷将怀家吞并的差不多了我才意识到，大少爷七岁时为什么不动用白家的力量报复了。”
“因为，大少爷当年已经将怀家视作他的囊中之物，所以怀家不能有事，若怀家倒了，大少爷以后还怎么继承呢？”
“这无关可笑的父子情，仅仅是商人的利益选择罢了。”
“大少爷是个合格的商人，为了利益，连仇人都能容忍二十年，所以，大少爷很厉害，我俩也甘心追随大少爷一辈子。”
说完，张叔微微一笑，转身告退：“小少爷，我知道的都已经跟您说了，我先走了。”
可在脚迈出房门前，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小少爷，有句话我本不该跟您说，大少爷也不想让我说，但私心里，我还是想告诉您。”
“……什么？”
“我虽不知您和大少爷有多深的交情，为什么有这么深的情感，但我能看出来，大少爷很爱您，很爱很爱。”
爱字随着门轻轻关上，在怀琛玉心里却落成了一把重锤，将他刚升腾出了猜疑尽数砸碎。
他爱我，很爱很爱吗……
……
——
黄昏之时，怀昀晟准时踩着日落归来，一推开房门，却瞧见一只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背对着他的小兔子。
这傻兔子似乎在背着他搞什么东西。
怀昀晟忽然有些想笑，连带着辗转数日的疲惫也褪了不少，他放缓脚步，在距离怀琛玉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为了不吓到怀琛玉，声音还放的特别轻：
“宝贝？”
他的声音平时很严肃，公司员工听到也无不有打寒颤的，但在怀琛玉面前总是十分温柔，此时故意放轻，还颇有一股夹夹的意味在内。
但怀琛玉还是被吓了一跳。
“大，大哥你回来了……”怀琛玉回头，讪讪浅笑，只是手里不知握着什么东西被藏进了被子里。
怀昀晟看见了，但佯装不知，他走过去用手背仔细探了探怀琛玉的额头，见温度几乎趋于正常，他才松了口气，坐下，随意跟少年聊起天来。
他一个好几日没休息的人状态不错，而怀琛玉则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也复杂的怀昀晟看不明白。
小兔子怎么了？烧傻了？
怀昀晟心头疑惑愈盛，一股疲惫也无端从心尖重新窜出，所经之处无不带起一阵无力——他忽的发现，他好像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了解怀琛玉。
前世今生，他虽然还是他，可终究是不同的，但有一点似乎始终未变——怀琛玉对自己始终有所保留，他还是做不到彻底信任自己。
阵阵无力连带酸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席卷全身，即使在仇人面前都能维持假笑的怀昀晟，在此时，竟是半分笑意也端不出来了。
他没再说话，默默起身道了句“好好休息”就踉跄着起身，准备离开。
怀昀晟本以为他的小兔子会撒娇叫住自己、求自己陪陪他，可出乎意料，没有，仅有一句闷闷的“好”，然后传到耳边的就是门关上的声音。
手搭在门把手上，金属的冰凉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眼眶。
“呵。”怀昀晟自嘲一笑，拭去不存在的泪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明明身子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大脑仍随着窗外的凉风四处飘洋，飘啊飘，却始终都飘不出个结果来。
突然，吱呀……
门被悄悄打开了，怀昀晟赶忙闭上眼装睡，只是急颤的睫毛和略显慌乱的呼吸暴露了他没睡着的事实。
但来者似乎比他还要紧张，压根没注意到，来者一点点挪到自己身边，然后放下什么东西就离开了，但在离开前，怀昀晟感觉自己额上似乎有些痒，好像被一个轻飘飘的吻给触及了。
只可惜太快了，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砰，门被轻轻关上，怀昀晟缓缓睁开眼，抚上额头被亲过的地方，他唇角轻勾，眼里的疲惫也被欣喜取代。
再看向身侧，是一张纸条，纸条上还摆着一枚用银纸折成的戒指！
第36章 36.爱人
戒指？戒指！
怀昀晟懵了一瞬，慌忙拿起比对，刚刚好是自己无名指的尺寸。虽然是纸折的，但做工十分精美，不仔细看，怕还真以为是枚银戒指呢。
视线再飘到字条上，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好梦，我的老虎先生，我的爱人。”
最后爱人两个字比前面的要小很多，透过字迹，怀昀晟清清楚楚瞧见了他的小兔子别扭的爱，刚刚一直飘散在空中的不满也尽数被砸碎，化成了更纯粹的爱意流入心底。
是啊，他们是爱人。
这一夜，他没去找怀琛玉，怀琛玉也没再来找他，他们隔着薄薄一堵墙，可心的距离却比以往贴在一起还要近。
……
第二天是个周日，怀昀晟也难得睡了个安稳觉，醒来，一看手机——早上七点。
额，好像也没睡多久，不过对他而言，已经算是懒觉了。
起床，拉开窗帘，暖洋洋的光拂去昨夜的疲劳和困乏，金色的光映在怀昀晟撩开窗帘的手上，无名指折射出一道耀眼的银光。
那张字条已经被他收起来了，而纸戒指则被带在了手上。
隔壁静悄悄的，怀琛玉应该还没醒，怀昀晟没去打扰，下了楼，取代陈姨的位置娴熟的做起了早饭，饭熟了，怀琛玉也被香气勾的晃晃悠悠下来了。
“唔，大哥……早上好呀。”
怀琛玉困的眼睛都睁不开，随意张开双臂瘫进了男人怀里，懒洋洋的道了句早安。
“早。”怀昀晟笑眯了眼，顺势抱起赖在自己身上不肯起的少年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夹起食物凑到少年鼻尖试图勾引其睁眼。
不出他所料，不足三秒怀琛玉便睁开了眼，然后张开嘴就将吃的咬住了。整个速度快如闪电，连怀昀晟的筷子都没反应过来。
食物下肚，怀琛玉终于注意到了大哥无名指上的纸戒指。
他脸刷的一下红了，声音也细若蚊蝇：“唔，大哥你怎么真带上了呀……！”
这小东西是他昨日做的，幼稚的紧，但怀琛玉也想不出别的方法安慰疲惫的爱人，只能将这他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的东西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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