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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没人的地方，陆江野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柒。
林柒抿着嘴唇，忍不住再次开口，问了先前已然问过的那个问题——陆江野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他的？在先前喊他名字的时候，可不像是突然发现的样子，那副语气，必然是早就知道他是谁。
只要一想到陆江野早就知道他是谁，知道他来这里比赛，知道他找了借口撒了谎，甚至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林柒就控制不住心底的烦躁。
和他展现出来的不符。
陆江野究竟会怎么想他？
是看他热闹，还是什么......
“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不说？”
林柒深吸一口气，很想问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毕竟他想要营造给陆江野的形象，可不包括出来深夜飙车比赛。
“陆江野，看我每天在你面前装，是不是很有趣？！”
“那你又为什么要装呢？”
林柒倏然住嘴，和陆江野对视。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在陆江野面前剥离开了外衣。
“陆江野，那你又是为什么那么认真学习了？”
从农家乐回来，陆江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上晚自习，却是真真切切在认真学东西，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来城南十一中，不是想这时候冒头吧？”
不管是暂时蛰伏也好还是韬光养晦也罢，这个时候卯足了劲头学习，不怕被陆云起那边注意到？毕竟现在的陆江野可是略微处于劣势，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在发射一个信号——他并不甘于目前的现状。
所以这必然会引起陆云起那边的注意。
而陆江野先前的事还不算彻底解决——
“所以连想要去做的事情都不敢去做，我还要怎么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陆江野对上林柒的目光：“如果你想摆脱陆家，摆脱...我，却连真实的自己都不敢展露，那你真的有能力摆脱吗，林柒？”
............
曲回舟这两天是真的有些奇怪。
他发现很多事情都很奇怪。
先是他陆哥和林柒不知道因为什么好像在闹别扭，然后是他竟然在西岩山见到了林柒，还是他们燃火俱乐部的死对头，黑月亮俱乐部的那只小企鹅，真真是让曲回舟着实震惊又震撼了好一阵。
真是没想到啊，林哥。
紧接着，就是刹车出问题，差点出事故，结果被他们陆哥当场就逮到了“凶手”！
而且还是之前和他们有过节的吴毅。
真踏马气死人，吴毅竟然能下作到这份上！这不是纯纯害人的行为吗？！
好在最后吴毅还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以及报应，真是活该。
但再之后，曲回舟就发现，他陆哥和林哥的相处更冷漠了。
那两人之间的氛围，简直要比持续下降的温度还要冷！而且已经不止是好像在闹别扭，而是明显在闹矛盾的程度！
但这还不是最重点的地方。
最重点的是——他们林哥，竟然也敢给他们陆哥甩脸色了？
而且有一次曲回舟听到了什么？
他好像听到了林柒叫了陆江野的名字......
要知道陆江野转到他们城南十一中以来，林柒都是叫的“少爷”的。
结果现在......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但曲回舟又不敢直白去问陆江野，只能暗戳戳观察这两人。
啧啧，做同桌的坏处之一就在这里，一闹别扭，还躲不开彼此。
瞧瞧，这两胳膊碰到一起，嗖一声就躲开了。
哦不对，是他林哥先躲开的。
陆哥没动。
哎呀，陆哥你怎么没动呢？是没反应过来吗？
啧，输了一筹！
曲回舟正想着呢，就冷不丁见陆江野转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
他干什么了？他什么也没说啊！
简直要冤枉死了。
叮铃铃。
晚自习铃声响起，意味着晚自习结束。
林柒立即合上书站起身，又侧过身面向陆江野。
陆江野啧了一声，往前挺了挺脊背。
身后林柒擦着他蹭了出去。
陈向松背着书包等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放缓呼吸，好降低存在感。
但他要跟林柒一起去一尺酒吧帮忙，是下午时就说好的。
燕易之开的酒吧有一整面墙属于自由创作风，每隔一段时间就搞一次不同的主题，这次说是要把整面墙都涂满红色背景。
这种好做，于是资本家就不打算请人了，准备招呼酒吧的员工先把整面墙都给涂上红色颜料。
下午的时候林柒听陈向松念叨过这事儿，就说晚自习结束后，要和陈向松一起去酒吧帮忙。
陈向松自然不会拒绝林柒，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也不懂林柒为什么大晚上非要和自己去酒吧当义工，他记得上次燕老板还说非必要时不让林柒来他酒吧了，免得再生事端或是再发生什么意外，他可招待不起，当时林柒的回答是“谁愿意去”。
结果现在去的倒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但陈向松也没问，直觉还是不问比较好。
因为感觉林哥的情绪好像不怎么好。
嗯......不怎么稳定。
............
林柒的情绪确实不怎么稳定......咳，是不怎么好。
这些天，他反反复复在想陆江野说的那些话。
带给他的震动和复杂情绪太多了。
包括他在陆江野面前暴露这件事，都让林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江野。
他很难想象，陆江野是以什么眼光看待他的。
大概以为他是个傻子吧。
暗地里把他剖析了个透彻。
甚至知道他想要脱离陆家......
他在陆江野面前的伪装，就像是小丑在闹笑话。
他想要掩盖真实的自己，可真实的他，早被陆江野看穿，也成了一个笑话。
陆江野把他分析透了。
还要当面毫不留情拆穿他。
在暴露知晓他是在伪装后，又拆穿他的那些妄想和天真。
不，是愚蠢的想法。
可他如果像陆江野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就展露真实的自己，展露自己不想被林家所裹挟的一面，在林丰面前，在陆家面前，凭着一腔热血抗争到底，那到最后，他怕是连自己独立的人格都会消失不见。
哪有陆江野说的那么容易。
在那样的大家族里，陆江野不会不知道那种无奈和无力的感觉。
而他还不足以有能力去抗衡这一切。
他没办法的。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陆江野说的又何尝不对。
他连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都恐惧展露出来。
谨小慎微，小心翼翼，殊不知，只要接触多了，哪里都是破绽。
至少他在陆江野面前就没隐藏好。
所以这样的冲击下，林柒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态度，以及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陆江野。
而且他还在为此感到别扭，甚至生气。
也不想去面对陆江野。
以至于这些问题，都被林柒压在了脑后。
他想找些什么事情忙碌一下，暂时还不愿意多去想这些问题，也不想早早回去，和陆江野同处一个屋檐下。
所幸还真有事情让他干。
今天林柒就去当个粉刷匠。
他爱干活，干活使他快乐。
............
来的时候，燕易之很直白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免费的劳动力，倒是也没赶人。
“祖宗，你来两次，两次给我找点事儿，今天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林柒：“......那都是意外。”
“废话，那不叫意外叫什么，叫事故？”
燕易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那不都是一回事儿？”
“我是说......算了，我今天就是来干活的。”
林柒满脸黑线：“能有什么问题？”
燕易之耸耸肩：“那谁知道，反正我觉得你和我这间酒吧犯冲。”
说完挥挥手，让林柒好好干。
“看在某人的面子上，干得好的话，夸夸你哦，小朋友。”
“............”
红色颜料要从上往下刷，燕易之要求的，而且这边在施工，酒吧还在营业，说是更能“招人”，也不知道这人什么脑回路。
林柒和陈向松到的时候，上面还没施工多少。
于是两人换好衣服，登上搭好的架子，一人负责一边开始刷墙。
还别说，林柒倒是真发觉好多人在看着这边。
甚至偶然还有几个过来搭话的。
不过林柒一律面带职业微笑给糊弄着敷衍过去了。
但过来搭话的人还是不间断，时不时就冒出几个。
这会儿，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啧，林柒？”
林柒动作一顿。
就连陈向松都往后看了一眼。
因为这声调可实在不算是多友好。
而回过头，身后那两个面孔还很有些眼熟。
如果陈向松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先前在农家乐，跟在陆云起身边的其中两个，也是城北一中的学生。
林柒记忆就更好些。
他认出这两个不仅是先前在农家乐出现的，还有第一次陆云起和林染到这酒吧，身边跟着的两人。
算是和陆云起统一战线，对陆江野同仇敌忾的那一部分人中，最为坚定的几个人之二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在陆江野那里受过气。
所以在陆江野落于下风后，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恨不得多看几场陆江野的笑话。
不过笑话没看过几场，自己吃过的瘪倒是有不少。
也因此这会儿看到林柒，而林柒身边又没有陆江野，就免不得要过来讨嫌。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讨嫌。
林柒心想，难道他和这间酒吧真的犯冲？
还是这间酒吧风水不好......
应该就是风水的问题了。
和他有什么关系，都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喂，林柒，你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敢这么无视我们？！你什么态度！”
要是以往，林柒就糊弄过去了。
左右他不想惹太多麻烦。
但眼下......他真的装不下去。
“你们什么逼格，我就什么态度。”
林柒也啧了一声：“陆江野不在，你们就冲着我吠，是觉得我不会事后告状？”
“再怎么说，陆江野也还是陆家的太子爷呢，你们落他的面子，他要是真想追究的话，你们猜，最后会是哪一边先低头呢？”
“............”
艹！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
可即便如此，被一个从未放进过眼里的人这样回怼威胁，他们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有个阴沉着脸，突然看了眼林柒脚下——
林柒骤然意识到不好。
他和陈向松此时是站在一个长条架子上的，这架子的宽度不过一个人的脚掌长，甚至还要短一点点，虽说下面的支撑是三角架构，可要是在外力的作用下，还是会很不稳当。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狠狠踢向了长架子。
而林柒只来得及拽着陈向松先一步跳下去。
但那架子也紧跟着而来，并且架子上的红色颜料全都泼向了他。
哗啦——
林柒染了一身红颜料，像是染了一身的血色。
而陆江野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
第23章 七七
入眼尽是红色。
仿佛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味, 时时刻刻都在充斥着鼻尖和眼膜。
刺激的味道，满目的血色。
好像手脚又被绑缚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幕。
陆江野气息粗重, 身体控制不住震颤起来......
“......陆江野？！”
“陆江野！！”
事态发生太快, 等林柒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江野已经将人按到在地, 一拳接着一拳......几乎让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与先前揍人时的狠戾不同, 至少那时候的陆江野是冷静的发疯。
而现在的陆江野, 双目赤红, 只用一双拳头, 拳拳到肉, 仿佛不知疲惫一样, 满是疯狂和暴戾。
哐当——
另一个人在胆寒恐惧之下, 竟将另一桶红色颜料泼到了陆江野身上。
打人的动静停下，陆江野缓缓抬头。
那人与陆江野对上视线, 竟是脚下一软，后退一步的瞬间, 就骤然踉跄着, 瘫坐在了地上。
“疯......疯子。”
林柒暗自吸了口气，这次顾不得喊人，猛地上前抱住了陆江野。
“陆江野, 醒醒......陆江野！”
抱上去的一瞬间，才骤然发觉陆江野竟是在浑身震颤。
“没事了, 陆江野, 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
陆江野不再有动作，身下的人被拖走, 酒吧其他人都在惊疑不定地往这边看过来。
燕易之也脸色难看地走过来，看清两人的现状，先是深吸口气，然后按住林柒肩膀，低声道：“带他去我楼上的房间，里面有浴室，你们先好好把身上的颜料洗洗，顺便冷静一下，幸好我买的是颜料不是油漆......”
“艹，你们两个真是每次来都能惹事。”
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快速叫了人过来，帮忙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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