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警官看完病例, 确认没有问题后,问道:“她为什么会发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吗?”
“这要从我和雪莹认识开始说起, ”郭光宇讲述了他与陈雪莹认识的整个过程。
“雪莹一开始是我的当事人, 向我咨询她被导师宿永涛性/侵一事。”
第一句话,就让凌夕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郭光宇看向凌夕,“雪莹没有告诉你吗?”
凌夕确信原主陈雪晞不知道这件事, 否则她的日记不会一点相关的内容都没有。
“你有什么证据?”
“我确实没有, ”郭光宇一脸自责,“身为律师,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我毫无办法, 不能替雪莹讨回公道。”
根据郭光宇的说法,陈雪莹在入学不久后, 就受到了导师宿永涛的侵犯, 导致心理留下了创伤。并且, 在宿永涛的威胁下, 陈雪莹并没有立刻选择报警, 因而也没能留下证据。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找到郭光宇这位大律师时, 郭光宇非常遗憾地表示这种情况没有办法替她申冤。
“在和雪莹接触后,我非常心疼她的遭遇。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我知道到她幼年父母离异, 与亲人感情淡薄, 存在抑郁的倾向, 于是便经常开导她。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让她对我产生了依赖心里,竟然向我表白。我一开始拒绝了她,但是后来雪莹的病情突然发作,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我出于同情,也出于某些复杂的情感,答应了和她交往。我对不起我的家庭,对不起我的妻子和孩子。”
郭光宇的言语中,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热心帮助他人,却被对方缠上了的倒霉蛋。把一切的错误退给了陈雪莹和宿永涛。
而这两人死的死,疯的疯,没有一个能出来反驳郭光宇的话。
陈警官道:“遇到这种事,你应该第一时间联系她的家人。”
郭光宇道:“不瞒您说,我也试图联系雪莹的亲人,只是雪莹表示她并不希望家人知道自己的病情。我没想到给我女儿补习的何老师,不对,陈老师就是雪莹的妹妹,早知道我也不用耽搁这么长时间了。”
凌夕冷声道:“我来到B市就报了警,警察也到处走访调查过,你一点都没发觉?”
“我本身的工作就很忙,抽出一点时间就过来照顾雪莹,根本无暇顾及别的。”
郭光宇每一句话都说的有理有据,不慌不忙,让凌夕一时间也找不到破绽。
虽然找到了陈雪莹,完成了任务,但是凌夕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当她提出要把陈雪莹带走,郭光宇也表现得非常配合,“当然可以。有雪莹的亲人在,我也能卸下一个担子了。”
凌夕道:“我要先带她看病,至于她的病情是怎么引起的,我们会继续调查。希望郭律师真的像你刚才说的那么清白。”
郭光宇斩钉截铁道:“我问心无愧。”
凌夕从郭光宇的脸上找不到撒谎的痕迹,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真的对陈雪莹做过什么,反而表现得十分坦然,让人看不出破绽。
在陈警官的帮助下,凌夕和傅锦玉带着陈雪莹去往医院。
路上,陈雪莹没有再表现出攻击人的倾向,但是似乎特别怕光。
凌夕给她戴了一顶帽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姐姐,”凌夕喊了一声,但陈雪莹脸上表情呆滞,没有一点反应。
她又给陈雪莹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一些轻微的淤青,并没有其他受伤的痕迹。
以陈雪莹目前的精神状态,那些淤青可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陈警官一边开车,一边道:“你姐姐这种情况,以后肯定离不开人照顾。”
凌夕问道:“我觉得我姐姐的病和那位郭律师脱不开关系,您能帮我们调查一下吗?”
陈警官在红灯前把车停下来,转头道:“这可不好说……你姐姐的病例我刚才也看了,前前后后有好几年。这玩意做不了假。至于郭律师提到的性侵一事……你也知道宿教授已经跳楼身亡了,不好调查。”
凌夕当然清楚,所以才不得不说郭光宇这人实在太过狡猾。
“如果我姐姐意识恢复清醒呢?她的证词有没有效果?”
“如果精神病人当时状态清醒,那她的证词可以生效;如果是完全精神病人或者是发病期间的间歇性精神病人,其所说的证言、证词都是不具有法律效力。”
凌夕听完后,点了点头。
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凌夕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于蔷发过来的——“你找到你姐姐了吧?记得信守承诺,把你姐姐带离B市。”
凌夕终于回过味儿来,“咱俩是不是被他们夫妻俩合伙骗了?”
傅锦玉笑了起来,“终于反应过来了?”
凌夕心情郁闷,“你也不提醒我?”
“提醒你,戏可就不好看了……”
“你是不是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凌夕狐疑地问道。
傅锦玉笑了一下,“我定了去A市的机票,先带陈雪莹离开这里。”
凌夕想了想,离开也好。反正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一个月,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到任务结束。
不过,作恶的人没有受到惩罚,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气。
“别急,该有的报应都会有的,谁也逃不过,”傅锦玉摸了摸凌夕的头发道。
……
正如郭光宇所言,陈雪莹的精神状态非常差,需要住院。
凌夕和傅锦玉离开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医生,我姐姐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在遭遇巨大的变故或者刺激的情况下,容易引发精神类的疾病。”
“你是说,我姐姐受了刺激?”
“如果她不存在用药史和遗传因素的话,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我姐恢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不好说,只能说有希望。”
凌夕与医生对话完,心里带着忧虑,对傅锦玉道:“咱们要是从副本离开了,她怎么办?”
傅锦玉道:“等我们走了,也许真的陈雪晞就回来了,会好好照顾她姐姐。”
“说的也是,”凌夕心里好过了一些,“我还是不甘心,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光宇的话,凌夕一个字都不信。
“我想再给她安排一个身体检查。”
“等她的病情再稳定一些吧。”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陈雪莹的症状确实有所好转,只是依旧没有恢复正常的意识。
庆幸的是,在给陈雪莹做完体检后,在她身上并没有发现受到侵害的痕迹。
凌夕和傅锦玉给陈雪莹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送到A市的一家疗养院。
傅锦玉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又返回了B市。
一天早上,凌夕正给陈雪莹梳头,突然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
凌夕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将那个东西塞进了兜里,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手里的动作。
直到给陈雪莹擦拭完身体,等她睡熟了以后,凌夕才走出病房。
……
凌夕把U盘插进电脑,点开里面的文件夹,大致浏览了一遍。
半响后,凌夕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陈雪莹给的U盘里竟是她这么多年宿永涛实验室的采购记录。
其中每一笔支出都明明确确,只要拿去和海达公司的账目进行比对,就能发现问题。
“这些东西足够把他们送去坐牢了……”
凌夕不知道陈雪莹是怎么在郭光宇的眼皮底下把这个U盘藏起来的,难道她装病?
但想想医院的诊断,又觉得不太可能。
凌夕将资料拷贝下来,发给傅锦玉,“看看这个。”
那边傅锦玉很快回复,“哪里来的?”
“陈雪莹给我的。”
“她恢复意识了?”
“没有,但是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装的。”
隔了几分钟,傅锦玉应该是浏览完了资料,回复道:“这些证据很有用,看来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
“需要我回去帮忙吗?”
“暂时不用。”
……
又过了几天,凌夕突然看到一则新闻——院长跳楼自杀,生前涉嫌挪用公款。
点进去后,果不其然是宿永涛。
新闻报道里,最后查明宿永涛伙同海达公司通过虚开发票、虚列劳务等方式,截留贪污课题经费,总计一千两百多万,现在已立案调查。
鉴于宿永涛已跳楼自杀,警方便将调查的重心转移到了海达公司。
现在离月底还有一天,海达公司的注销手续还没有办下来,很多东西也没有转移处理,被警察直接封锁了现场。
凌夕看到工作群里不少同事都在议论这件事,但是很快就被群主禁言。
群主正是杨丽芳。
凌夕想了想,给杨丽芳发了条信息:现在公司怎么样了?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不怎么样,但是和你没什么关系,暂时不要回B市。”
凌夕又问道:“陆总呢?”
“被警察抓去调查了,你的履历被我销毁了,你就当没来过这个公司。”
看到这条回复,凌夕愣了一下。
难道杨丽芳察觉了什么?
第56章 消失的她(十二)
新闻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网友们对学术界口诛笔伐,各大高校也开展了一系列自查自纠。
凌夕翻遍了全网,找不到更详细报道, 都是“正在调查中”。
傅锦玉那边似乎很忙,每次匆匆聊上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直到几天后, 傅锦玉从B市赶了回来。
凌夕虽然焦急, 但是见傅锦玉一脸疲惫,还是道:“先去睡一觉。”
傅锦玉点头, 她三天没有怎么睡觉,事情一结束就赶了回来, 现在确实有点熬不住了。
几个小时后, 傅锦玉醒了过来。
凌夕摸了摸傅锦玉的额头,“还好, 不烧了。”
傅锦玉看向凌夕, 蹙了下眉, “我发烧了?”
“是啊,刚才有点低烧, 我给你吃了点药, 好在现在退烧了, ”凌夕担忧地道:“你怎么把身体搞成这样?”
“熬了几天夜, ”傅锦玉低咳了一声, “有点对不起谭珂了。”
毕竟这是她的身体。
凌夕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宿永涛和陆博闻合伙骗取科研经费的证据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但是郭光宇并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所以我又花了一段时间从其他的地方对他进行调查,终于挖出了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伪造证据,敲诈勒索, 非法取证……他这些年做律师, 私底下的违法勾当没少做。不过, 这些大多是间接证据,直接给他定罪不太容易。”
但这也是傅锦玉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另外,警方希望能重新给陈雪莹进行精神评估,她是重要的证人,如果她能指证陆博闻和郭光宇,对案件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我本来对此不抱希望,但是她既然可以做到秘密保留那些证据,并且交给你,说不定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凌夕忧愁道:“但是根据这段时间我的观察,以她的精神状态,恐怕很难做到出庭作证。”
“试一试吧,我想陈雪莹也不想让害她的人逍遥法外。”
“我们答应于蔷的事呢?”
傅锦玉笑了笑,“你知道她拿到那些证据后,第一件事做的是什么吗?”
凌夕不解道:“她做了什么?”
“她以此为要挟,找郭光宇离婚,并且要求分得一半以上的财产。”
凌夕:???
之前在她面前表现得情根深种,结果全是假的?这一家子都去当演员好了!
傅锦玉对此评论:“狗咬狗罢了。”
不过这个算盘于蔷算是白打了。
正如陈警官所说,这个案子早就由重案组的人负责跟进调查。
而傅锦玉在第二次去找陈警官时,就敏锐地发现附近有人在监控她们。在确认对方是警方后,她果断地选择了主动合作。
所以,在于蔷提出交换要求时,傅锦玉已经将收集的证据提前交给了警方。
这回带陈雪莹回B市,也是由警方派人来接;所以,这并不算她们违背约定。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征求陈雪莹本人的同意,”凌夕道。
傅锦玉点头,“当然。”
回到房间,凌夕坐在床边,看着一直在发呆的陈雪莹,轻声问道:“姐姐,如果让你回B市开庭指证陆博闻和郭光宇他们,你愿意吗?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
她等了一会儿,陈雪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凌夕在和陈雪莹接触的过程中,发现她整个人好像被关在一个看不见的壳子里,对外界的反应非常迟钝。
仿佛在她的时间里,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
凌夕不知道陈雪莹到底经历了什么伤害,才会如此封闭自己,但她真的希望陈雪莹可以恢复正常。
如果她真的做了违法的事,她至少可以清醒地认识自己的错误,从头改过。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浑浑噩噩,过完下半生。
所以即便没有立刻得到陈雪莹的回应,凌夕凌夕没有放弃,继续和她沟通。
直到一个多小时过去,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很微弱的声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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