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忆尘找过去时,贺无仁因为伤势太重已经跑了,破败不堪的街道上只余不省人事的凌玉尘和夏银烛。
“所以你就把我们带回来了?”
“不然呢,把你们两个并排放好丢在街头让恶鬼过来加餐吗?”白忆尘走到床边,无情拍开夏银烛握着凌玉尘的手说,“你们两个也是,知不知道‘暂避风头’四个字怎么写?进城闹那么大动静进来后还不知道收敛。”
提起进城,夏银烛猛然想起那条捆住他们把他们拖进来的锁链,问:“那是你弄的?”
白忆尘反问:“那你说是谁弄的?”
夏银烛无言反驳。
白忆尘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伸手给凌玉尘探脉,探着探着,他脸上的笑意却没了。
见状,夏银烛心提到了嗓子眼,忙问:“阿凌他怎么了?”
白忆尘皱着眉收回手说:“自己把自己的仙魂震成渣,你觉得他能怎么了?死了呗。”
仙魂一旦破碎,对仙来说就是致命打击,更别说凌玉尘多次震碎仙魂来获得暂时性的力量。几次震击下来,他的仙魂按理是已经碎到鬼界四护法同时动手也拼不好了的。
不过凌玉尘遇到了个不按理来的人。
鬼界最早的祖宗。
最早执掌六界生死之人并非鬼界,而是立于忘川之下的轮回道,轮回道指名要活的人,即便对方有一万种去死的理由他也必须活着。
因此对白忆尘来说,别说拼个碎成渣的仙魂,就是已经魂飞魄散的魂他都有办法拉回来。
不过凌玉尘受伤太重,这具身体根本不足以供养受损严重的仙魂,只靠凌玉尘自己修养是醒不过来的。
必须要借助一点外力。
“那要怎样才能让阿凌醒来?”夏银烛问,“前辈,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做到!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谁让你上到山下火海了?”白忆尘疑惑道,“我的意思是他受伤太重,得先治好他这一身伤,吃药抹药的事,上个屁的刀山?城北外倒是有一片刀山,还是纯金的,你要去吗?”
夏银烛连忙闭嘴了。
探过凌玉尘的脉,白忆尘又掀开被子解开凌玉尘的上衣查看他身上的伤。他的腰腹上绑着厚厚的绷带,还能隐约看见血迹。
“果然还是不行。”白忆尘整理好凌玉尘的衣襟重新给他盖上被子,“弑阴刀加死蛊花毒余毒威力太猛,那些灵药只能抑制不能根治,得重新调配别的药了。我去拿药材,你在这儿守着他。”
“我可以帮忙的。”夏银烛自荐道,“前辈需要什么药,我替您去拿。”
“不用,你守着他就好,一会儿会有需要你的地方。”白忆尘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去。
夏银烛以为这个“一会儿”是指白忆尘拿药材回来,怎料他坐在床边等了片刻,等来了另一个人。
那人一身青衣,头发高高束起,看起来与夏银烛差不多大,气质却与夏银烛全然不同。与他对视时,夏银烛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眼底流露出来的寒意。
一看就不好惹。
这是夏银烛对青衣少年的初印象。
不好惹的青衣少年面无表情递上一碗黑不拉几的东西,语气冰冷:“药。”
夏银烛一愣:“什么?”
少年耐心很一般,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给他喝的药,养魂用的。你若是以后不想跟一个傻子过日子,就趁热喂他喝了。”
虽然知道少年没有恶意,可他说话的语气实在不讨喜,听上去跟欠他八百万两银子似的。
夏银烛接过药,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这少年莫不是白忆尘收的徒弟吧?
那这个让人不爽的态度就没错了。
把药递给夏银烛后,少年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倚在门边,似乎很好奇夏银烛会怎么让凌玉尘把那碗黑不拉几的东西喝下去。
夏银烛搅着这碗黑不拉几的东西,心想这玩意儿真的是药吗?
他抱着怀疑的态度把药喂到凌玉尘嘴边,仅喂进去一口,凌玉尘便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夏银烛连忙哄道:“阿凌乖,这是养魂的药,你喝了才能好起来。”
凌玉尘偏过头,依旧是强烈抗拒。
倚在门边的少年见状,问:“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夏银烛又舀了一勺药送到凌玉尘嘴边,这次他加了几分力,强行把药送到了凌玉尘嘴里。
凌玉尘却是开始剧烈咳嗽,直接把药咳了出来。
夏银烛见状连忙将碗放到桌上,扶起凌玉尘要给他顺气,怎料刚扶起凌玉尘,他就突然睁眼抓住夏银烛的胳膊,对着他的手腕张嘴就是一口!
夏银烛被咬的吃痛,他忍着痛意,哄了好一阵凌玉尘才愿意松口。
然而还没等夏银烛喘口气,凌玉尘又扑过来咬他的脖子!
夏银烛被摁倒在床上,他抵着凌玉尘的肩却不敢用力,只能维持着一个勉强安全的距离问:“这是怎么回事?!”
“养魂药都这样,正常。”少年见怪不怪,“他的魂魄太碎,就算拼回来了也不稳定,养魂药一刺激很容易发疯,疯这一阵就好,问题不大。我劝你乖乖让他咬会儿,不然等下他可能就要举剑杀人了。”
闻言,夏银烛抵挡的手收了力。
他任由凌玉尘咬上自己锁骨,很快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血腥味。凌玉尘尝到血味,逐渐安静了下来。
夏银烛小心翼翼搂住人起身,他抬手拭去凌玉尘唇间的血迹,喃喃自语道:“理所应当的……”
他为了护自己拼上性命,不过咬几口,理所应当的。
见凌玉尘在夏银烛怀中安静下来,少年有些许惊讶,居然这样就制住了?
果然专人还得专人负责。
少年端起桌上的药走到床边坐下,他示意夏银烛摁好凌玉尘,而后捏起凌玉尘的下巴将药一口气全部灌了进去,随即使用封口术封住了凌玉尘的嘴,让他不能把药吐出来。
这一系列操作看的夏银烛大惊:“你做什么!”
“喂药。”少年端着碗面无表情起身,“你晕得不省人事那几天我都是这么干的。按你那喂法,八辈子都喂不完。”
“可这样阿凌会难受的!”
少年冷冷“哦”了一声,事不关己道:“又不是我喝,我管他难不难受干嘛?要不是师尊嘱咐,我才懒得管你们。”
这一脉相承的嘴欠,果然是白忆尘的徒弟!
夏银烛顿时没了好脸色,冷言道:“药也喂完了,接下来不需要你管了,请你离开。”
青衣少年便头也不转地走了。
半柱香后,他再次面无表情端着药推开房门。跟那碗黑不拉几的养魂药相比,眼下这碗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不知道要正常多少。
少年把药递到夏银烛手里,丢了句“调理仙力用的”便转身离去。
这次凌玉尘的抗拒心理要小很多,夏银烛把药喂到他嘴边哄两句好听的,凌玉尘便乖乖将药喝下。
许是喝得有些急,凌玉尘呛了两口药汁出来。夏银烛见状,伸手替凌玉尘擦去了嘴边流出来的药汁。
他刚准备收手,凌玉尘却又咬了上来。
凌玉尘灵魂不稳,眼下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感觉到唇间的热意,便下意识张口咬了上去。
不过这一下咬的很轻,因此即便夏银烛有所察觉,也没有急着松手。
看着眼神迷离的凌玉尘,夏银烛忽然动了点别的心思……
他轻轻抽回手,自己俯身碰上了那一抹红。
不出意外也被凌玉尘咬住了。
夏银烛顺势加力,两人便彻底吻到了一起。
吻过一阵,夏银烛依依不舍松口,就见凌玉尘轻喘着气,半眯着的眸中依旧一片混乱。
夏银烛刚想对凌玉尘进一步做点什么,房门就“砰”的一声被推开,白忆尘拿着药材进来,身后跟着那青衣少年。
当他看清屋里的情况后,连忙转身回避,嘴上还说着“得罪得罪”,一个没留心与那少年撞到了一起。
少年当即暴怒:“白忆尘!你找死是不是!”
…
第74章
“每日按时喝药, 切记排余毒的这段时间不能吃东西。为什么?因为吃了就死,死了我也救不了,能救也不会再救,明白吗?”
桌案边, 白忆尘给夏银烛写着药方, 嘴上还操心叮嘱着注意事项, 只是每叮嘱两句就要“嘶”一声,并摸下红肿的半边脸。
写完后,白忆尘便把药方折了两道塞进夏银烛手里,说:“按照这个方子给他熬药就行,每日三服一服都不能少。等他醒了务必立马告诉我…嘶……”
夏银烛接过单子, 小心翼翼问:“前辈您…真的不用处理一下吗?好歹冰敷一下消个肿吧。”
“没事, 挨打次数多已经习……”白忆尘下意识接话,忽然想到罪魁祸首还在自己旁边站着,并且随时有可能再来一下。
于是他闭嘴了。
夏银烛看着这对师徒, 突然觉得他和他师父还是太过保守了。
“药也给了, 嘱托也说了, 可以走了吗?”青衣少年不耐烦道,“你在这儿就是个多余的, 快走吧别打扰人家了。”
说着少年就拉起白忆尘,把他连拽带拖弄了出去。
夏银烛看着被拖走的白忆尘, 有一瞬间甚至怀疑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不过别人的事夏银烛也没什么心情去管,他关好门回到床上躺下,将凌玉尘轻揽入怀。
即便很厚的被褥盖在身上, 凌玉尘的身体依旧暖不过来,夏银烛搂住他时只觉得被一股寒意扑了满身。于是他将人搂紧,释放了仙力。
炽热的仙力很快将被窝捂热, 暖了一会儿后,夏银烛觉得凌玉尘的脸色似乎好了几分。
夏银烛在他额间吻了吻,呢喃道:“快点好起来吧,阿凌…我想你了……”
说着说着,夏银烛也睡了过去。
他难得做了个好梦。
梦里是盛夏的夏宫,他瘫在椅子上,外衣中衣都已经脱了,却还是觉得热。
食灵花们蔫蔫地垂在桌边,明显也是热得不行。
“阿凌——”夏银烛甩掉手里的经卷抱怨道,“这个鬼天气热成这样,根本没法专心批经卷!”
凌玉尘坐在一旁检查着夏银烛批的经卷,闻言道:“心静自然凉,你啊,就是心太浮躁所以才觉得热。来,这里降雨的时间算错了。”
“哎呀不算了不算了!这么热的天还要给他们下雨降温,那谁来给我降温啊!我都快成银烛干了!”
凌玉尘无奈一笑,刚想起身过去“银烛干”降降温,对方却抢先了一步。
夏银烛过来撑住椅臂,把凌玉尘囚在椅中,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凌宫主,这么热的天我还在勤勤恳恳批经卷,按仙规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呢——”
凌玉尘笑了笑,明知故问:“你想要什么?”
“凌宫主知道的。”说完,夏银烛便俯身落吻。
食灵花们默默用叶子挡住自己的血盆大嘴。加上这次,这已经是他们主人今天第六次和凌宫主亲密接触了!
但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夏银烛,凌玉尘身为冬宫宫主,身上自然一年四季都带着寒气。这些寒气在冬季不讨人喜,可一旦到了夏季,便是众仙都羡慕的对象了。
夏银烛除外。
只要他想,他就能随时贴着这股寒气给自己降温。吻了好一会儿,夏银烛才舍得松口,他把自己埋进凌玉尘怀里,心满意足道:“凉快了——”
凌玉尘无奈拍了拍夏银烛的背,督促道:“凉快了就起来干活。”
夏银烛却把自己埋得更深:“不要,热……这么热的天,根本没法安心坐着批经卷。不信你看那些食灵花!一个个热的都快蔫巴了。”
听到夏银烛点名,食灵花们连忙起身,拖着蔫巴的身子地挪到凌玉尘身边。有两个胆子大的更是直接上了凌玉尘的身。
而胆子最大的那个,甚至想学夏银烛吻凌玉尘那样对凌玉尘张开血盆大嘴。
凌玉尘婉拒后无奈起身,把挂在自己身上的食灵花和夏银烛安置好,哄道:“乖,等我一下。”
一人六花便老老实实坐着等凌玉尘回来。
过了一会儿,凌玉尘端着一个精美的小碟子走了进来。他把小碟子放到桌上,示意食灵花们去关门,自己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都放上了玄冰。
玄冰一放,整个房间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
食灵花们关好门后,凌玉尘便让它们到自己跟前,众花很有秩序排好队,挨个张嘴在凌宫主手上领了一块玄冰嚼着吃。
彻底降下温的食灵花们就心满意足跑到一边玩去了。
凌玉尘端起碟子递给夏银烛,说:“来,尝尝这个。”
夏银烛接过这仿佛盛着细雪的碟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中,冰冰凉凉的感觉顿时让夏银烛来了精神。夏银烛很快将一碟子的“细雪”吃净,末了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凉快了吧?”凌玉尘支着头看他,“凉快了就继续干活,不准偷懒。”
夏银烛乖巧点头:“好——”
凌玉尘拿起桌上的经卷,心想这小傻子还真是给点好处就能妥协一切。
他正想着,忽然一只手伸来顺过他手里的经卷,夏银烛凑到他跟前,笑道:“我想了想,我不能白受凌宫主这么多偏爱。等今年入了冬,我便到阿凌你那里,做你的暖炉如何?”
“你确定?”凌玉尘来了兴趣,“做我的暖炉要求可是很严格的,要十二时辰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我要抱多久你就得让我抱多久,能做到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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