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忆尘有些尴尬:“这……”
那侍卫也撤下伪装,露出了一张冷峻的面容。青衣少年看了看他那欲言又止的师尊,毫不留情揭穿他说:“当然是给自己善后了。”
夏银烛疑惑道:“善后?善什么后?”
“呵,你问他啊。”少年看热闹不嫌事大说,“死蛊城内部由怨气主人的心境组成,每解开一个心境主人的心结,组成死蛊城的怨气就会少一分。如果解开了城主的心结,死蛊城核心就会动摇,到时候自然能破城而出。但是——”
但是他的师尊在开心境的时候“稍微”出了点意外。
原本心箭问心的目标应该是萧残风,结果白忆尘射箭射错了人,被问心的那个成了萧倾辞。
白忆尘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这个……唉,年纪大了没办法,总有眼花手滑的时候,年轻人多担待,多担待。”
年轻人们:“……”
凌玉尘很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问:“那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还不能使仙力了?”
白忆尘有些心虚地转头,见状,徒弟继续卖师尊说:“因为按照原计划你们要进的是萧残风的心境,师尊考虑到你们的敌对关系,就收了你们的仙力和原本的样子,免得你们在他的心境里以大欺小,公报私仇。”
“……”萧残风扭头看了眼白忆尘,从牙缝中挤出了五个字:“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应该的。”白忆尘丝毫没有自我认知,“毕竟你也只是个误入歧途的小辈而已,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你的同僚群殴吧,不然往后秋季我上哪儿吃新鲜果子去?要知道这么多任秋宫宫主,我可就看好你。”
萧残风:“……”
凌玉尘:“……”
此时此刻,他们竟分不清白忆尘究竟是哪边的。
“喂…你们几个能不能先把手里的人放开再叙旧!”萧倾辞挣扎道,“你们到底是谁!做什么抓我!”
“抱歉,得罪你一下小仙尊,但是现在得让你醒了,一直沉沦在心境里可不好。”白忆尘把萧倾辞提到柳倾依面前,同时让徒弟把千寒松提了过来。
柳倾依已经在金锁链的控制下没了意识,白忆尘松开锁链,变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自己和徒弟分别摁着萧倾辞和千寒松站在她面前。
残阳似血,染红了院中之景,也染红了院中之人。
白忆尘看了眼天边夕阳,对手里摁着的人说:“时间不多了,小仙尊,该醒了。”
说着,他摁着萧倾辞转身,怎料萧倾辞在此刻召出了剑,剑锋直逼白忆尘而来,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躲避这一剑。
旁边的青衣少年脸色一变,也召剑而出,两把剑在空中相互较量,萧倾辞毕竟实力有限,过了不足两招剑便被挑飞到一旁。
但在这个年纪能召剑而出,足以见得萧倾辞的天赋。
这么一折腾,本就不多的时间又被浪费了大半。白忆尘用灵力困住萧倾辞,拉过他和千寒松面对面站立,摁着他的头对千寒松行了一拜。
千寒松同样被青衣少年摁着头行了一拜。
一旁的夏银烛见状,不禁道:“这……我的错觉吗?这怎么有点像夫妻对拜?”
凌玉尘捂脸道:“不是错觉,这就是!”
白忆尘这个天杀欠揍的老不死,居然摁着萧倾辞和千寒松行了夫妻对拜的礼!
当然白忆尘没有胡来,想要最快速度把人从心境中叫醒,和最牵挂之人做最想做之事是最快最稳妥的解决方案。
萧残风与千寒松关系不一般,两人最想做的事无非就那么几件。但因为他自己犯贱定的规矩,搞点药让两人那啥肯定不现实了,洞房洞不了,只能拜堂了。
依旧还是那句话,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哪怕祖宗动手,也逃脱不了现实的残酷。
白忆尘摁着萧倾辞往下行拜礼的时候,一直抵抗的萧倾辞不知为何突然收了力,以至于用上全力的白忆尘来不及收力,摁着他狠狠撞上了千寒松的头。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么撞头的结果只有一个——晕。
在心境里,心境主人每闭一次眼,就会陷入更深层的心境。
包括进入他心境的外人。
白忆尘默默放下手里的团子,对一旁站着的三个团子说:“罢了,第二层也不是太难,一会儿见吧。”
音落,天空极速被大片黑色覆盖。夜幕降临,吞噬了这里的所有。
等几人有意识醒来,已然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没睁眼,便听一声响彻云霄的“我不服”在耳边炸开。
三人顿时被吓醒了。
看着周围清雅的环境和眼前的桌案,夏银烛有一瞬恍惚,好像他回到了冬宫,正趴在凌玉尘的桌案上偷懒。
没等夏银烛好好怀念一下冬宫的安宁日子,一本书就朝他飞来,正中额心。
夏银烛彻底被砸醒了,他看向前方,只见一名老者正和一名少年争吵,两人皆是怒火冲天,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两秒后,真的打起来了。
望着那些不断朝他飞来的书和笔,夏银烛连忙趴下,结果一低头发现凌玉尘和萧残风同样趴着。
“这是什么地方?”夏银烛欲哭无泪地问。
萧残风神色复杂,解释道:“皇家学府,萧倾辞成仙之路的起点。”
…
第82章
萧倾辞十三岁那年, 他爹便彻底管不住他了,于是和皇帝申请把他丢进了皇家学府,让他与众皇子一起学习。
跟循规蹈矩的皇子们不一样,从进入学府第一天起, 萧倾辞和众夫子的矛盾就没停过, 每堂课吵架扔书互殴已经成了常态。
夏银烛用书护着头, 若有所思道:“我好奇一点很久了,你怎么对仙尊的过去这么了解?”
“呵,你是不是忘了我姓什么。”萧残风翻了个白眼说,“萧倾辞飞升后,萧家管事的几个长辈就为萧家子弟专门成立了萧风辞学习。你知道萧家子弟每日晨读要读什么吗?就是萧倾辞飞升前干的这些破事!”
“我去!你们萧家人这么变态吗?”
夏银烛震惊不已, 每天一大早读别人的黑历史, 念的人和创造黑历史的本人真的不会尴尬吗?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还不是那帮脑子有病的老头!”萧残风怒斥道,“没飞升都是混账事,飞升后都是不可多得的佳话, 佳话个屁!被别人揍得半死不活算佳话?从家里偷跑出去满天下惹事算佳话?萧家先祖在下头估计头都磕没了才换他活到飞升, 他怎么就没被人打死呢!”
“哈哈哈…是啊, 有道理……”
萧残风一番怒言怒的夏银烛连忙闭了嘴,他扭头跟凌玉尘搭话道:“阿凌, 你说念仙尊黑历史丢的也不是他的脸,他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记恨仙尊吧?”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但一定不是这个。”凌玉尘扶额,“好像是他飞升前后都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但他本人一直没有出面表示过什么, 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不公平对待?什么不公平对待?”
“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飞升,朝卿和仙尊萧残风他们两家的事我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
“这样啊。”
“喂, 你们两个书童,还要趴在那里聊到什么时候!”
一个庄严的声音忽然从两人头顶上响起,夏银烛和凌玉尘抬头一看,就见萧倾辞没了身影,课堂除了他们两个还趴在地上聊天外都恢复了安静。
两人连忙起身坐好,万幸那夫子没有针对他们。
挨到下课,三人才知萧倾辞是被夫子吼到外面罚站了,千寒松心疼萧倾辞,便也偷偷跟着他出来了。
一节课下来,两人已然混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看着和萧倾辞勾肩搭背的千寒松,凌玉尘心里很是不解,为什么无论到哪个心境,他总是能第一个找到并和萧倾辞打好关系?
然而还不等凌玉尘想明白这个问题和该如何叫醒萧倾辞,麻烦就来了。
几人刚出学府没多远,就遇到一名素衣女子拦路。那女子转过身露出脸后,除萧残风以外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是南留君!
“师父怎么会在这里?”哪怕明知是假的,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依旧让凌玉尘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怎么,你拜她为师不知道她以前是干什么的?”萧残风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凌玉尘问。
但不等凌玉尘开口,他又自顾自摇头说:“也对,那种事也不会好意思讲给后来的徒弟听。”
听着萧残风话中有话的语气,夏银烛十分好奇:“怎么,你还认识阿凌他师父?”
“按萧倾辞心境的时间点看,别说我,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知道她是谁。南留君,来历不明,太子殿下韩云的师父,也是当今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师父南留君他认识。
鬼界护法韩云他也认识。
可两个人一旦联系起来,凌玉尘居然觉得陌生。
夏银烛也被两人的关系震惊到了。
怪不得南留君教徒弟那么严格,第一个徒弟就是天之骄子,他的起点即是大多普通人的终点,旁人怎么受得住教太子的教法!
“等等!”夏银烛忽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她是太子的师父,不应该在皇宫里呆在教太子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提到这个,萧残风就更没脸说了。
他当年在萧风辞学习,每日晨读读仙尊飞升前佳话最烦的就是这一段。
旁人只是在天子脚下闹事,萧倾辞是直接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闹事,学府的夫子都是皇帝亲选的,萧倾辞和夫子三番两次对着干,摆明了对皇帝选出来的人不满,四舍五入不就是对皇帝不满吗?
纵使皇家和萧家关系再好,皇帝也不会允许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可不得派人来管教他一下吗?
很显然,南留君就是被派来管教萧倾辞的人。
萧倾辞似乎也猜到了这一点,因此对南留君行完礼后就拔了剑。
“看来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也好,节省时间。”南留君轻笑一声,也亮了剑。
凌玉尘很快注意到,南留君手中拿的并非她后来用的那把剑,只是练武场上很普通的木剑,看来皇帝还是留了情。
但皇帝留情,南留君可不会留情。
哪怕只是一把普通的木剑,南留君依然拿出了杀人的气势。她的剑从不留情,哪怕是徒弟。
这一点凌玉尘深有体会。
对徒弟都尚且如此残忍,对萧倾辞就更不用说了。在南留君面前,萧倾辞撑了不到三招便被她打伤在地。
但好在她是领命而来,萧倾辞又是萧家嫡子,她并未下太重的手。
“你的剑法虽然出招巧妙,可虚浮不定,太过柔断,这样漂浮不定的剑法可成不了大气。”南留君收剑说,“听陛下说,你不喜欢别人教你剑法?”
萧倾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起身道:“是,我不喜欢别人教的剑法,别人用剩下的东西有什么好,我要独创一套属于我自己的剑法!我也不喜欢那些夫子教的人生大道,我要走一条自己的路!”
“自己的路?”南留君觉得有趣,“什么路?庇护天下万物的路吗?”
“是。”萧倾辞坦然承认。
“庇护天下无非两条路,一条成神,一条成仙,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资格走这两条路吗?”南留君问。
“我……”
南留君看着如此倔强的萧倾辞,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劝道:“孩子,这条路注定艰苦。如果真的决定要走这条路,更应该多看多学,固执己见是不会成功的。剑法不可马虎,好好跟着别人学吧,不要总试图开创先河,那样只会万劫不复。”
南留君很少这么劝人,事实上以她如今在人间的地位,她说什么都有大批人相信。
可萧倾辞不信。
他默默捡起自己的剑,在南留君转头后说了句“不要”。
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到。
南留君听到他的话,停下脚步回头。就见萧倾辞拖着伤一瘸一拐朝自己走来,眸中充满了倔强和不甘。
“不可马虎就一定要跟着别人学,别人难道不会有错吗?”萧倾辞质问道,“百姓灌溉田地没有河都能凿河引水,没有先河为什么不能凿一条先河出来?堂堂天下第一,你不敢吗?”
“你!”
“你不敢有的是人敢,自己做胆小鬼,不要拉着别人一起做胆小鬼,我……不听你的话!”
说着,萧倾辞再次举剑挥向南留君。
而萧倾辞刚刚那番话激怒了南留君,面对萧倾辞挥来的这一剑,她用上了全力去接。
这一击下来,萧倾辞直接被南留君的剑气打飞到十几丈开外,好在千寒松和凌玉尘共同接下萧倾辞,才没让他飞得更远。
接完萧倾辞的两人突然发现,他们的力量居然回来了几分,身高也比原来高了许多,现在看上去已经是十一二岁的样子了。
千寒松回头看了一眼怒气冲冲朝这边走来的南留君,忙问:“她生气了,怎么办?”
这事凌玉尘可有经验了:“当然是跑了!”
在萧残风的领路下,几人很快找了条偏僻小巷躲起来。
“呼——可算是安全了。”望着走远的南留君,夏银烛松了口气说。
闻言凌玉尘也松了口气:“那就好。好了,现在想办法叫醒他,我们才能离开心境。”
于是好不容易缓口气抬头的萧倾辞,就跟三张不怀好意的脸来了个面对面。
萧倾辞连忙退到墙角,警惕道:“你…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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