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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睁开一双阴冷锐利的血眸，瞳孔中倒映着准提的身影，流淌的血色虹膜映衬着，仿佛坠入一片血海尸山。
准提有一瞬间的不适，但对罗睺的担忧盖过了心中的不祥预感，“罗睺你现下感觉如何？”
待看清是准提，血眸顿时柔和了少许，罗睺又咳了两下，仿若无事一般笑嘻嘻回道：“无碍，多谢相公关怀~”
他强撑起身子，搂着对方脖子，故意撒娇：“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相公~”
实际上，罗睺的状态是真的很糟糕。
前世这个时间点，乃是罗睺命定的死劫。
他没有渡过，是真的身死道消，后面“复活”的魔祖罗睺，是他亦非他。因为已经死过一次，那时候的魔祖罗睺是被魔道裹挟，没了自由。
与合了天道的鸿钧道人，别无二致。
今世，魔道又何尝不想继续“裹挟”他呢？
这一次，明明鸿钧没有彻底下死手，他却依旧濒临死亡。
魔气崩溃逸散，被魔气反噬。
若不是准提及时救了他，只怕他会步了前尘，身死道消。
虽说心魔不会真正地消失，但死亡后重新诞生的他，却已不是今日的他。
抱着准提，血眸逐渐变得深邃……
巨坑内充斥着的黑雾，如开了闸的水库，纷纷涌入罗睺体内。
一炷香后，黑雾全部被吸收，罗睺的伤势也恢复了大半。
脑袋挨着准提脖颈轻轻蹭了蹭，罗睺音色如常：“他要在紫霄宫讲道？”
提起鸿钧，准提仍面有怒色，“嗯。”
“你去吧。”罗睺难得如此“贤惠”地劝道，“此次听道，于你受益匪浅。莫要因为我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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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钧许诺了紫霄宫讲道。
可，紫霄宫位于三十三重天何处？具体开课时间多少？如何前往三十三重天？
这些都是洪荒生灵要面临的实际问题。
实力微弱者，莫要说三十三重天了，他们连天庭上界都上不去。光这一条，就筛掉洪荒近九成的生灵。
“老师，您什么时候去紫霄宫讲道？能否捎学生一程？”
飞诞搓搓手，用期待的小眼神仰望鸿钧。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天庭学院偶遇成圣的鸿钧老师，这不得立马抱住这粗壮的金大腿啊！
“老师老师，还有我！还有我！”
“我愿拜入老师门下，求老师收我！”
其他学生不甘示弱，也杂沓而至，你一言我一语地，眼里满是钦慕与期待。
毕业成年的他们懂事许多，只围着鸿钧恳求，态度恭敬。
鸿钧态度冷淡，不置一词，闪身消失在原地。
众学生无法，只好曲线救国，去校长面前扮演小可怜，哭诉。
“校长，学生不才，靠自己怕是寻不到紫霄宫的大门，内心惶恐，怕丢了咱们天庭学院赫赫威名，呜呜呜……”
“校长校长，你救救孩子吧，嘤嘤嘤——”
“弱小可怜又无助，校长去紫霄宫带带我吧……”
……
东皇太一满头黑线：“……”
这都一群什么妖魔鬼怪啊！！！
你们已经不是妖崽崽了啊，一群比他高、比他壮的汉子们在这儿嘤嘤嘤，他实在承受不来啊——
东皇太一扶额，“九婴，你闭嘴！”
在场就他嘤嘤嘤得最嘹亮，自带九重奏，还是环绕立体声。
东皇太一对上一双双瞪得滚圆，满含期望的眼睛，无奈叹息，应道：“行了，吾会稍上你们的。”
“耶——谢谢校长——”
看着他们如同获胜般激动地蹦跳着离开，东皇太一心下只觉得好笑，没有告诉他们，原计划就是打算送他们一起去紫霄宫速成班听课的。
东皇太一捧着茶盏，感慨：“这就是青春啊。”
“陛下也正年少。”
鸿钧突然出现在办公室，接了一句。
顿时敛了笑意，东皇太一放下茶盏，起身行礼，“学生太一，见过鸿钧老祖。”
成圣后，鸿钧身上浓厚的天道气息，不免让东皇太一回想起前世的鸿钧道人，心中平添了七分厌恶之感。
习惯性地，就用前世对待鸿钧道人的态度来应付。
鸿钧眉头微蹙，徒弟弟与他如此疏离，心中不好受，他旋即去扶，“陛下不必如此。”
在鸿钧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前一秒，东皇太一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询问：“鸿钧老祖驾临，不知有何指示？”
鸿钧眉头紧拧，试图扭转这个局面，“陛下是天地唯一的君主，不必对臣如此多礼。”
见他这个态度，东皇太一终于将他与前世那个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鸿钧道人区分开来。
不过，经此一遭，心中难免不大痛快。
于是，东皇太一决定找茬。
轻飘飘扫他一眼，东皇太一重新坐回书案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书房重地，无召不得入内。”
这是在点鸿钧，成圣后没有分寸，直接出现在此地。
鸿钧闻言，眼神微微一闪，态度恭敬地单膝下跪，请罪：“是臣疏忽，请陛下降罪。”
心道，徒弟弟这是忌惮他了。
怪他不谨慎，心急来见徒弟弟，忘了礼节。
“下不为例。”
东皇太一没有让他起身，鸿钧便也神态自若地跪着，只盼着能让徒弟弟打消顾虑，“陛下，臣此番是想问陛下，对于‘圣位’有何看法？”
喝茶的动作一顿，东皇太一掩下内心的震惊，平静反问：“为何有此一问？”
不是吧不是吧，这真的是鸿钧吗？
他可是洪荒第一位圣人啊，不至于狗腿成这样吧？！
前世他时常把“天机不可泄露”挂在嘴边，架子端得老高。
今生这也……
鸿钧不知徒弟弟的惊疑，继续道：“九为极数，不可满溢，故余一以待虚位。今道魔二圣位已定，余下有六，望陛下定夺。”
猜测成真……
“哐——”
茶盏不慎磕在了书案上。
东皇太一压根掩不住面上的震惊，双目茫然。
不是，我是个der啊？
定圣位人选，我配吗？！
东皇太一动作僵硬地抬头看一眼窗外，阳光明媚，没有天降雷霆。
又瞅瞅一本正经，等着他给答复的鸿钧。
东皇太一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天道爸爸，是die了吗？又或者，今天是愚人节？”
第76章
鸿钧顶着东皇太一的古怪打量, 继续道：“能否成圣，与其天资休戚相关。臣提议，可从首届学员中挑选。”
沉默良久, 东皇太一：“此事延后再议。”
鸿钧双手举过头顶, 呈上一物。
“此乃鸿蒙紫气, 可助其悟道成圣。”
“哦？”东皇太一瞥了一眼, 并不触碰，“不是成圣之基？”
前世，东皇太一记得鸿钧老祖在紫霄宫分鸿蒙紫气时, 说的是“此乃成圣之基”。如今，他却说这是“助其悟道成圣”。两者间的差距, 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助”, 仅仅是辅助的意思；“基”, 是必须拥有它才能成圣的意思。
鸿钧不答反问, “陛下认为，何谓之‘圣’？”
不等对方回答, 鸿钧自问自答。
“圣者, 超脱世俗, 德行、智慧、慈悲皆为世人表率。”
“受世人尊敬, 与鸿蒙同在，不死不灭。”
“然而, 圣人又何尝不是天道的触手, 鸿蒙世界的高级打工人？”
说着睨了眼手中的鸿蒙紫气, “它既是助力, 亦是束缚。”
“炼化它，便是与天道签订了终身卖身合同。”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东皇太一都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前世一开始他不懂这个道理, 也曾羡慕过诸位圣人。心中不忿，他既是天道选中的“东皇”，却为何又叫他无缘圣位？
后来经历种种，终于明悟，哪怕是圣人，终究也是身不由己。
东皇太一眼神复杂地看向鸿钧，心中疑惑更甚。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作为天道代言人，未来会合道的鸿钧，不该站在天道那边的吗？
鸿钧：“臣一心效忠陛下，惟愿陛下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他说得格外认真，还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他如此诚心诚意，想必徒弟弟这下该相信他了吧。
结果……
东皇太一双目瞪圆，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救命！救命！
天道and天道代言人，真的变成恋爱脑了啊啊啊——
鸿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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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溜烟儿逃到天庭，东皇太一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兄长，呜呜呜——”
扎进帝俊怀里，哭戚戚。
帝俊桌案前摆满了折子，手里的笔还没放下，就被个头大了一圈的小金乌撞了个踉跄。
顺势坐回椅子，帝俊挼了挼小金乌，耐心安抚：“谁惹你不高兴了？为兄去收拾了他。”
小金乌不说话，委委屈屈地呜呜，三只小爪子不依不饶地挠啊挠。
“怎么了？”
帝俊颇为心疼弟弟，温声询问。
小金乌摇摇头，不想说。
帝俊贴心地没有再追问，只动作更加温柔地挼了两下小金乌。
东皇太一就是受了刺激，想从兄长这里寻求点温暖。
他不好意思跟兄长说，他觉得委屈，是因为被个大变态觊觎了。
鸿钧态度越是狗腿得离谱，东皇太一越是觉得他心思不轨。
献上的“鸿蒙紫气”，在东皇太一看来，就是捕鸟器里撒的那一把米，是为了“诱捕”他而投放的诱饵。
鸿钧修为实力比他强，第一圣人的地位也比他高，还是天道代言人，哪哪都比他厉害。
这样的鸿钧，为什么甘愿对他俯首称臣？
定然是图他年轻的身子！图他的美貌！
想着，小金乌满眼怜惜地盯着自己的金灿灿羽毛。
瞅着瞅着，尾羽越翘越高，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嘿嘿，不愧是我大日金乌，就是漂亮！
帝俊：“……”
眼神宠溺，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容。
心道，傻弟弟的情绪真是来得快去得快。上一秒还哭戚戚，下一秒就开始臭美。
送走傻弟弟，帝俊准备继续批改折子。没一会儿，羲和便过来了。
“听闻，有妖惹了东皇老师不快？”羲和拉着一张脸，冷瞥他一眼，径直走到一侧，直接坐下。
怕东皇太一羞恼，方才羲和特意避开。但不代表，她不关心他。
帝俊叹气，“无法推演出是谁。”
“哼，能干扰你推演的，无非就那么几个。”羲和翻了个白眼，不悦道，“这个时间点，能在学院遇上的，左右不就是他嘛。”
除了鸿钧还能有谁？！
羲和觉得自己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你若是怂了，吾亲自去找他，定要给东皇老师讨个公道！”
言罢，脾气火爆的羲和就想去找鸿钧打架。
“别。”帝俊赶紧拽住她，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好生安抚。
帝俊语气无奈，解释：“别坏了傻弟弟的姻缘。”
羲和一愣，震惊地脱口而出，“姻缘？他俩？”
“我原也是不信的，”帝俊又叹了一口气，“可傻弟弟的反应，却叫我不得不信。”
依傻弟弟的脾性，若是真的厌恶对方，早撸起袖子跟对方打起来了。即便打不过，也要狠狠挠对方一脸血。
可现在，傻弟弟不仅没有上去干架，还扭扭捏捏起来……
帝俊是个开明的哥哥，虽看不惯鸿钧，但也不会打着“为弟弟好”的旗帜，去砍弟弟的桃花。
思及此处，帝俊又叹一声，“若非弟弟命中再无其他桃花，我也不至于，唉……”
就真的好气！
很早就看出来了鸿钧的狼子野心，却偏偏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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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
鸿蒙世界中，但凡有本事的大妖，陆陆续续出发，朝三十三重天进发。
天庭学院的首批和第二批学员们，东皇太一给开了后门，自然一个不落。
紫霄宫。
鸿钧随手点化两块顽石，化形为一对童子，赐名瑶姬、昊天。
紫霄宫内外的杂务，皆归二童子负责。
东皇太一没有接受鸿蒙紫气，也不知鸿钧怎么想，并没有如前世一般，在大殿内摆上六个蒲团定圣位。
大殿内整整齐齐摆上数千蒲团，一模一样，皆是由荀草编织而成。
早早到场巡视的东皇太一，捡起一个蒲团，闻了闻，有淡淡的兰花香，“青要之山，有荀草，服之美人色。①”
吃了能变漂亮的草，用来编蒲团，暴殄天物，哼！
大殿内极为素净，石墙红梁青石砖，连个壁画、雕花装饰都无。
后殿是个茶室，出去后方则是分宝崖。
隔着一条弱水，将紫霄宫分为外殿和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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