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去这样一个像岛屿的地方,况且身边还有这样一只人鱼?
“不可能。”
他直直盯着赫瑞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无比笃定。
拢在脸颊上的蹼爪因为他的话而收紧了,蹼爪的主人正在强忍怒火。
下一刻,那个片段褪色了,明亮的细沙海滩变成了阴暗的洞穴。
“他”躺在洞穴里的水潭中,生命在不断流逝。
赫瑞斯过来,“他”应该很开心。
这些记忆带着某种情绪,清楚地传达到了这里。
一只形容枯槁的手无力地摸了摸它金色的鱼尾。
坚硬的鳞片下是无尽且浩荡的生命力。
“他”应该是有些遗憾的。
赫瑞斯低头看着,像神话中的神祇。
但它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悲悯与怜惜,有的只有平静。
平静到像是看惯了,就像日出日落潮涨潮退,再正常不过了。
“他”说了什么,赫瑞斯最后答应了。
然后“他”应该是笑了,一直看着它。
剧痛从心脏处传来。
至此,晏越仍沉浸在这种遗憾的情绪中,直到赫瑞斯的声音将他的意识重新唤回。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赫瑞斯想要给他看的东西。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我说过了我不想变成人鱼跟你一样,并且永远都不会这么想。”
他对面前的人鱼更警惕了,整个人像个炸毛的刺猬。
而赫瑞斯知道,如果只是这样还不够。
所以它又给他看了最后一个东西,果然,青年不再挣扎了。
这是赫瑞斯的记忆,因为视野中是海洋。
它遇到了一艘小船,船上有两个年轻人类浑身是血。
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紧闭着眼默默流泪。
他们身上的血多出自于这个女人。
女人的小腹隆起,此时生死未卜。
男人看到了它,开口问它能不能救救自己的妻子。
看赫瑞斯半天没动,男人意识到了什么,摇摇头自嘲般的笑了笑。
走投无路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赫瑞斯之所以没动,是因为已经闻到了女人身上带着的死亡的气息。
又是一场落日。
然后它伸出湿漉漉的蹼爪,贴在女人的小腹上。
男人似乎知道它想要做什么,并没有阻止它,冲着它点了点头。
女人的血止住了。
它在她的小腹上留恋地看了许久,最后回到了海洋。
...
湿润的吻细细密密落在额头上。
“你本来就应该属于我,你是我的所有物。”
“我说过的,你永远无法离开我,是因为你也在渴望着我。”
赫瑞斯的话让晏越恼火,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而且他实在是受够了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就像是从开始就是他追逐着赫瑞斯,想要让它带走自己。
然后它找到了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可从被它带走的那一刻开始,走的每一步都不是他自愿的。
更何况赫瑞斯拥有可以入侵他梦境的能力。
他又凭什么认定这些记忆是真实的,而不是它篡改了记忆,这些是想要让自己看到的?
这些陌生又荒诞的记忆凭空挤进了他的脑袋,就要叫嚣着让他臣服。
凭什么因为这几个荒谬的片段,就认定了是他。
不顾他的意愿袭击帝国,把他掳走,又要固执的将他变成人鱼。
可那并不是他的记忆,也不是他做出的事,凭什么要让他承受。
如果不是因为赫瑞斯,他现在本该呆在帝国里,准备前往南极点周围的基地点。
什么无尽的寿命和强壮的身体,至始至终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问他愿不愿意。
原来自己的一生早就被设定好,像是一个完美代码,身边的人在不同的时间点操纵着他继续走下去。
他以为的可能性,也被写入了程序里。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被不是人类的海底生物囚禁,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
他狠狠咬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眼眸赤红看着赫瑞斯。
“我说过,跟我没关系,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放开我!”
赫瑞斯眯起眼睛,故意延长了这种撕裂的折磨痛,想让他更清楚地记住。
但他偏偏不,抵抗着外来的入侵。
即便被逼的呼吸急促,窒息造成的生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仍无情冷漠的对峙着赫瑞斯。
半晌,赫瑞斯抿唇轻轻笑了。
它笑起来的模样格外具有诱惑力。
但这张脸此时此刻在晏越眼里,只让‘海妖’这两个字的形容更加生动贴切。
它说:“容不得,你拒绝了。”
突然,喉头一股痒意,毫无征兆的鲜血喷在它精壮的胸膛上。
可蹼爪却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愿意松开半分。
弗洛狄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失败了,看到晏越宁死不屈的模样干着急。
它还没找到要找的人,不能这么就让晏越死了。
弗洛狄冲着赫瑞斯大喊,想要阻止赫瑞斯的动作。
毕竟晏越这么脆弱的人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他接受不了...这么强的刺激!”
而它的兄弟此时此刻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孩子,固执的不愿意松手,死死捏着。
即便捏碎了,也不愿意让别人拿走。
从前之觉得赫瑞斯为了一个人类失去智十分疯狂,但现在它突然觉得其实赫瑞斯也很可怜。
它在海底等了很久很久,去了很多个地方,就只为找到自己心爱的玩具。
但现在找到了,东西却不是从前的东西了。
会后悔当时没有留下吗?
哪怕只有一刻。
赫瑞斯抓着晏越的双臂,语气中有些疯狂。
“是你先说想要跟我一样,也是你先说永远不会离开我。”
“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你说的。”
它蔚蓝色的竖瞳中藏着惊涛骇浪,现在的,从前的,积攒了太久。
晏越费劲吞下喉头涌出的血,让自己可以清晰的说话:
“我骗你的。”
他像是报复一样,轻轻巧巧地说出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又恶劣地看着赫瑞斯,明明白白告诉它,他坦白了。
他的声音很清晰,却又因为没力气,太轻了。
但落在赫瑞斯的耳中,却又太重了。
赫瑞斯眼底闪过一丝愕然,旋即被更深更浓的情绪取而代之。
它咧开嘴角,最后那点怜惜的温柔也被藏了起来。
然后,它看向他的眼神变了。
“刺啦——”
衬衣被暴力撕开,冷风迅速席上了肌肤。
晏越没想到它居然是这样的反应,更何况身边还有弗洛狄!
他猛地踹赫瑞斯坚硬的鱼尾,大喊:
“你疯了?我说我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想永远在你身边,我只是为了你的血制作药剂!”
赫瑞斯却说:“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它将他的双手高高束起,亲吻着他的胸膛。
“我会在你的灵魂上刻上我的名字,即便你现在不记得也没关系,这样以后你再也不会忘记我。”
唇下的身躯在冰凉的触碰下本能地缩了一下。
晏越震惊地看着赫瑞斯,觉得它是真的失心疯了。
可他宁愿赫瑞斯现在给自己一个痛快,而不是这样不堪的折磨。
“人鱼岛屿,也是我让人类去袭击的,那些都是我让他们去做的!”
赫瑞斯伸出獠牙,不听他的狡辩,刺入他的肌肤。
它一只蹼爪揽着他的腰,让他悬在半空,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晏越拼命挣扎,脚乱蹬,但这对它一点伤害都没有。
它认定了要这么做。
什么秘密在它摄人心魄的非人竖瞳下都会无所遁形。
它恶劣地轻咬他的耳廓,语气轻柔。
“说谎话,是要被惩罚的。”
第57章 还是要看他的意愿
赫瑞斯用尖锐的獠牙轻咬他的耳廓, 因为刺痛感,晏越抖了一下。
但很快这种刺痛感变成了痒意。
痒意像毒,迅速进入血液之中, 然后流遍全身。
因为人类对地面的执着,祈求一个安全感, 这种滞空对他来说十分不适。
所以在被托起的同一时刻, 他本能的收紧了腿,夹在它的腰侧。
此时浑身上下的支撑点,只有后脊上一只宽大的蹼爪。
细碎冰冷的吻一路下滑, 停留在肋骨周围,心脏附近。
晏越接受不了。
不知是因为费劲抬头导致血液不顺,还是因为这种背德感和廉耻心,整个脖子都通红。
他死死摁住赫瑞斯的脑袋, 用力抓着它金色的长发。
手心里的长发像上好的绸缎料子,顺滑到他几乎抓不住。
另一手拳起, 用骨节死死抵在下巴上, 企图让自己声音不再抖。
“...放我下来!”
沙哑的声音从喉中发出来。
晏越猛的一愣, 白皙的脖颈更红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说第二句了。
赫瑞斯金色的耳鳍微微一动, 眯起了眼睛, 吻落的更快了。
它像是在品尝某种美味的牡蛎, 轻轻撬开壳。
先是优雅地品尝牡蛎的鲜美汤汁, 然后慢慢舔舐啃咬牡蛎肉。
它并不着急, 动作十分缓慢。
蔚蓝色的竖瞳埋在金色发丝中,紧盯着。
青年在挣扎的间隙中瞥眼看到了一只银色的鱼尾。
羞耻感伴随着巨大的愤怒席卷而来。
他奋力拽着手里的长发,强迫它抬起头颅。
冰冷湿润的唇从肌肤上分离出来,妖冶的脸侧旁的耳鳍一览无遗。
因为靠得近, 他甚至能看到耳鳍上的血管。
耳鳍也因为这具身体主人的兴奋而一抖一抖的。
每抖一下,都在清晰的提醒他:
面前的是一只人鱼。
晏越用力之大,骨节隐隐泛白。
但它却不甚在意,视线死死黏在他身上。
猛地咬下舌尖,让意识逐渐回归。
他冷着一张脸愤怒驳斥赫瑞斯:“我说了,放我下来!”
赫瑞斯看着他,然后舔了一下嘴唇。
挑衅极了。
!这该死的人鱼!
晏越脸色骤变,像搁浅的鱼在滩涂上奋力挣扎。
弗洛狄从碎石渣子里费劲的爬出来。
虽然这个情况它知道自己最好保持沉默,让自己的同胞兄弟忘记自己的存在。
但显然赫瑞斯手里的青年并不是这么想的。
况且,它还要找到那个人类。
赫瑞斯显然是有些魔怔了,这样下去面前的这个人一定会恨上赫瑞斯。
甚至于牵扯到它,那它再找起来人就麻烦了。
“如果你要...强行标记他的灵魂...他会死...”
话音刚落,金色的尾鳍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狠狠砸过来,彰显着人鱼的暴戾。
即便是同胞的兄弟,赫瑞斯也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留情。
好在弗洛狄早就猜到,向周围闪躲,躲过了致命一击。
黑色的纹路从砂金色的尾鳍开始不断蔓延,赫瑞斯缓缓回头,眼神森冷又漠然。
像是看待一个死物。
弗洛狄干吞了吞嗓子,飞快扫了一眼还在费劲挣扎的晏越。
“你自己知道的...人类有多脆弱...更何况...”
它看着自己兄弟那双眼睛,清晰地看到了其中涌动的暗流。
弗洛狄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会惹恼赫瑞斯,但它不得不说。
“更何况...他的寿命本就不多了...”
果不其然,它只听到“喀拉”一声,同胞兄弟锋利的蹼爪就到面前了。
弗洛狄堪堪躲过,但也免不了被刺穿肩胛骨。
疼痛也让它愤怒起来,它狠狠抓伤了赫瑞斯的鱼尾。
“你以为...我不说...这就不是现实了吗?!”
弗洛狄不甘示弱瞪回去,“他迟早会死的!”
金尾人鱼周围的气氛急速冷下来,黑色的污染纹路爬上了它的眼球。
就在弗洛狄做好准备跟赫瑞斯打一架的时候,赫瑞斯突然嘲讽地笑了。
“那也好过你被抛弃后,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个人影。”
“没用的东西。”
它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了弗洛狄最在意的事情。
弗洛狄被揭穿了伤疤,眼睛逐渐瞪大。
赫瑞斯攻击弗洛狄的时候,一直不肯放开怀里的晏越。
甚至在说这话时,还是紧揽着晏越的。
它满含恶意地说出这句话,还不忘收紧手臂。
把头颅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又用鼻尖轻轻蹭着,故意给弗洛狄看。
“他就在我身边,即使死亡,也只会在我身边。”
弗洛狄被激怒,迸发出巨大的力量袭上去要将它怀里的人抢下来。
晏越感觉勒在腰上的手臂像是要把他的内脏都挤出来。
整个世界随着赫瑞斯的动作而天旋地转。
他像个娃娃,被两只人鱼争来抢去。
最后它们的互殴行为以晏越一口血而短暂告终。
赫瑞斯眉头紧锁,连忙将他放下来,蹼爪在他的肋骨上梭巡。
它以为他是受了伤,但检查下来,他身上的骨头是好的。
它又以为是他在转化期,需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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