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树看着他转头就乐呵呵地回消息：“……”
“哥，我跟你认真的。”颜树说。
颜枫放下手机，表情也变严肃：“我也是认真的，你就是跟阿玉相处时间太短，不懂他行事自有一套逻辑，他本心不坏。”
颜树动了动唇，对视半晌又不知道还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哦”了一声。
“弟，你就别替我操心了啊。”颜枫拍拍他的肩。
跟金绿玉聊完，颜枫切到工作上，不免啧声：“咱爸也太磨叽了，一个小小黄经理怎么处理这么久……”
颜树从小张那里了解过了，不急道：“牵扯那么多，哪那么快。”
颜枫摇摇头：“你不懂，这可是我和阿玉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得尽快铲除。”
颜树：“……”
颜树自动屏蔽爱情话题，生硬转场道：“海洋馆是今天开业吧，你不去看着？”
颜枫笑了一下：“海洋馆哪有我弟重要，送你上飞机了再说。”
颜树不信：“是因为嫂子要在超市干活不能陪你吧。”
颜枫就笑。
*
“你不要再笑了！”金绿玉叉着腰，有点生气地瞪小章。
小章充耳不闻，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因为饥饿感暂停了：“好吧殿下，我觉得枫哥肯定会喜欢的，哎呦好饿我先回家吃饭了啊哈哈哈……”
小章一溜烟跑走，留下一串魔性笑声。
金绿玉低头看看给颜枫设计的爱心便当，又看看手机上作参考的网图，觉得自己非常有天赋，骄傲地点点头。
上午颜枫去送颜树弟弟了，说中午会回海洋馆工作，金绿玉想悄悄给颜枫惊喜。
他把爱心便当放到篮子里，戴好头盔，骑上小电驴噔噔噔往海洋馆跑。
今天天气好，太阳很晒，到海洋馆时脑袋都被捂熟了。
金绿玉停车摘头盔，胡乱擦了一脑门汗，提上便当进去。
只是还没跨过门槛，耳朵就听见了许多人的声音，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一样。
金绿玉惊奇，看见面前大厅里人来人往，平日里不曾打开的灯也全都亮起来了，几束蓝光把地板的波浪纹理照得生动。
有点像海里，金绿玉原本因许多陌生人而生出不适，在这样的环境下稍微放松了些。
他茫然环顾四周，前台微笑询问，他着急地抓紧便当：“你看见颜枫了吗？”
前台看他几眼，认出是小颜总的心上人，便想请到会客室招待。
但金绿玉摆摆手说不用，挠着头朝里面走。
他心里突然漫上说不出的慌乱，因为他听到了许多同类的声音。
开业第一天，游客络绎不绝。
金绿玉在人群里东张西望，四面八方都是落地水墙。
五彩斑斓的影子游过身侧，金绿玉扒着玻璃左看右看，难以置信。
水波纹映到他惨白脸上，闪过一双失神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子民们又被抓到海洋馆了？
一股巨大的失望感席卷而来，无形制住金绿玉的口鼻，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捂住闷闷的胸口，哀伤拖着他的脚，让他无力蹲下。
是颜枫吗？为什么是颜枫呢？
鼻腔酸涩，往上激发出眼泪，金绿玉泄气地把便当丢到地上。
周围有好奇的目光打量来，他全当看不到，脑袋埋在膝盖里痛哭出声。
“怎么……哭了……”
“不哭……不哭……”
稚嫩又细细的几个声音忽然钻进耳朵，金绿玉一愣，抬起脸朝旁边看去。
玻璃之隔，几条巴掌大的蓝色斑点小鱼停驻在面前，以金绿玉为中心围成半个圈。
它们时不时凑到玻璃上碰碰，似乎在安抚金绿玉的脸，漂亮尾巴摇摆的频率加快，像在焦急地问金绿玉怎么了。
金绿玉一下认出来，它们是那次搭乘水母巴士的小鱼。
而小鱼们也感应出了是他：“巴士不哭……巴士厉害……”
金绿玉吸吸鼻子，手贴在玻璃轻轻拍：“我一点都不厉害，没有保护好你们……”
小鱼们不许他贬低自己，重复唠叨：“厉害……厉害……”
金绿玉被安慰得心里暖暖的，破涕为笑。
他低下头沉默一会儿，决定不管怎样都得先救它们出去：“你们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们被抓来心里都不好受，放心，我很快就救你们回去。”
金绿玉想了想，打算叫阿曼过来故技重施。
他刚按出号码，玻璃被敲了敲，小鱼们疑惑地看他：“不是……抓来……呀？”
金绿玉呼吸一滞，没懂：“什么意思？”
小鱼们摇摇尾巴，神情得意：“被邀请……来玩的……”
金绿玉茫然，看见小鱼们悠悠地在礁石和珊瑚里穿梭，还美滋滋的。
“舒服……好玩！”
第48章 海洋馆不全是坏的
金绿玉整张脸贴在玻璃上，眼睛睁得老大，呆呆看着小鱼们自由自在地玩耍。
有只鳐鱼眯着眼路过，朝他打招呼：“嘿，伙计！”
金绿玉跟着它，小声问：“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这里的？”
鳐鱼偏头朝他wink：“当然了小甜心，我来自北海域。”
北海域离他们南海域隔了十万八千里呢，金绿玉气愤地皱起眉：“可恶的人类竟然跑那么远把你抓过来，你孤身一鱼来到这里肯定很害怕吧，我马上救你回去！”
鳐鱼疑惑地挠挠头，拍拍玻璃让他放松：“心静自然凉babe，我不是被抓来的，我来这里旅游和我的朋友们组建了一支军队，听起来这里有个海洋城堡在陆地上非常好玩和美食棒棒哒，我就报名了和我的朋友们。”
金绿玉听得晕晕的，又听到它说饲养员的零食很好吃，就这句听懂，然后昂起下巴推荐：“你没吃过土豆吧，土豆才是最好吃的！”
鳐鱼记下了他的推荐，决心要等化成人形后大吃特吃。
金绿玉满意地点点头。
不对！金绿玉赶忙摇头，生自己气地原地跺步，土豆害水母！
金绿玉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绕开人群往偏僻的地方继续调查。
他听见有个小角落里发出愉快的笑声，悄悄接近，看见一只护士鲨正在拍打装饰物编织草笼。
金绿玉看看它，又看看其他报团玩耍的鱼，这只护士鲨明显被孤立了。
肯定是可恶的人类干的，竟然为了驯服它听话出此下策！
金绿玉撸起袖子走过去，展示出自己薄薄的肌肉，认真说：“你别怕，我马上救你们出去，然后你就又能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了。”
只是话音刚落，护士鲨瞥到他一眼，突然浑身一僵，甩尾巴扬起沙子掩护自己藏到了石头后面。
半晌，它慢吞吞露出四分之一边脑袋，小小声问：“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的。”金绿玉重重点头，觉得这只护士鲨畏畏缩缩，肯定是遭到了恶毒人类的精神打压，等会儿救出去后要让夏叔治疗一下。
金绿玉耐心地等护士鲨放松下来，想先安慰住它，可几分钟过去，护士鲨还是躲在石头后面一动不动。
金绿玉友好地挥挥手鼓励它：“你过来呀，我可以陪你聊会儿天的。”
护士鲨更小声了，还委委屈屈：“我不要，你怎么还不走啊……”
金绿玉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走？”
护士鲨沉默不语，忽然忍无可忍放声大哭起来：“妈妈——！”
金绿玉震惊地捂住耳朵，就见海水剧烈翻腾，一只三米长的大护士鲨摆尾过来：“乖乖，怎么了？”
护士鲨扑到妈妈怀里，抽抽搭搭地说：“那里有个奇怪的人类，能听到我们说话……”
妈妈显然见多识广，温柔地拍拍孩子：“能听到我们说话的肯定是我们的同类。”
解释并安抚完孩子，妈妈才转头看向同类。
金色眼睛，金色头发，偏光绿，这标志性的长相她一下就认出来了：“原来是王子殿下，失礼。”
金绿玉愣了愣，也认出她，是王国里少数不讨厌他的贵族，名字叫花生酥。
花生酥向他解释孩子是个社恐，喜欢一个人安静玩，抱歉打扰到了殿下。
金绿玉不在意地摇摇头，抓紧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被人类抓上来的？”
花生酥摆摆胸鳍：“不是不是，我们是被邀请来玩的。”
又是“邀请”，金绿玉已经从很多小鱼那里听到这两个字了，看花生酥表情自然放松，难道真的不是被恶毒人类威胁的吗？
金绿玉抿了抿嘴，还是不解：“是谁邀请你们的？为什么？这些水墙这么小，都没有大海自由。”
花生酥认真听完他的疑惑，温声解释：“是沟通师邀请我们的，但每次名额不多需要花钱或珍珠报名。海洋馆虽然小，但环境很好，水质干净没有污染，还有饲养员会定时投喂精良食物，不用自己辛苦捕猎和躲避天敌，而且如果受了很严重的伤的话能优先获得名额，人类医生能帮起死回生，总之是个放松偷懒的好地方，嘿嘿。”
金绿玉眨眨眼，听到他们并没有被虐待，放心了些，顿了一下问：“沟通师是谁？”
花生酥有些意外：“殿下不知道吗？沟通师算是骑士队一个小分支啦，规模不大，可能因为跟人类合作就比较神秘吧。”
金绿玉听出来她在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有些难堪，天天嚷嚷着要进骑士队的自己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花生酥又说：“殿下可以帮我们隐瞒来海洋馆的事吗？因为王国里反感人类的一方还占大多数，王也不怎么赞成我们上岸，所以我们都是偷偷报名的……”
金绿玉压下情绪，拍拍胸脯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没问题！”
花生酥拉着孩子感谢道别，金绿玉挥挥手，转身往别处看看。
无一例外，每只鱼都并不像上次那些神情痛苦悲伤，反而一同温馨和谐相处，还乐意跟人类互动。
海洋馆不全是坏的。
人类也不全是坏的。
“娃儿，让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叫唤，金绿玉回过神，是挡到大爷扫地了。
“对不起。”金绿玉道歉，赶紧让路，又对这位扫地大爷有点眼熟。
扫地大爷也看着他，淳朴地笑了笑。
电光石火间，金绿玉一下就聪明地串起来了，怪不得上次救援行动这位扫地大爷没被阿曼电晕，原来是朱道芬说的暗中帮他“擦屁股”的同类啊。
金绿玉激动地抓住他：“原来是你呀！我说怎么闻着觉得不对劲，你也是骑士队的吧？是王身边的护卫吗？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扫地大爷摇摇头，抬起扫把往护士鲨那边指了指。
金绿玉歪歪头，反应过来：“哦！你是沟通师？”
扫地大爷摸胡子点头。
看他好说话，金绿玉抓紧打听了沟通师是干什么的，最后问：“王不喜欢人类，为什么会同意沟通师存在呀？”
扫地大爷闭上一只眼睛。
金绿玉：“？”
大爷恨铁不成钢：“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绿玉恍然大悟，毕竟有些病只有人类能治，跟人类的关系也不能太僵。
金绿玉转了转眼珠，又偷偷问：“阿曼说王最近又开始鼓励大家上岸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大爷却不耐烦，扯回自己的袖子继续扫地。
金绿玉皱眉，这是不止一次感觉大家好像都在瞒着他什么，而现在他直觉是跟沟通师有关。
可惜大爷不理他，怎么软磨硬泡都没用，只好暂时把这事放下。
金绿玉独自思考着，走到海底隧道，看大家其乐融融的，还开心地跟他打招呼，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一大半。
还有一小半……
“阿玉！”
听见熟悉的声音，金绿玉抬起头，看颜枫神色紧张地跑来。
他步子迈得很大，三两步就拉近距离，还很快伸出手抱住金绿玉。
温热的手掌贴在后脑勺，小心又强行地让金绿玉的视线困在自己怀里。
“阿玉，我……”颜枫声线很颤，心跳也快得乱七八糟，但手掌安稳地抚摸头发，“我听前台说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金绿玉抓住他身侧的衣服，乖乖地没有反抗：“我学网上做了爱心便当，想给你个惊喜。”
又突然想起便当被生气地丢到地上，金绿玉有些心虚：“……要不我改天吧？”
“不用，我捡到了。”颜枫揉揉他的脑袋，笑了一下，“挺香的，蛋包饭上画的是小熊吗？我们阿玉真厉害。”
金绿玉现在觉得小章笑他是对的了：“我画的是贪吃蛇。”
“……哦哦，这样啊，”颜枫忍俊不禁，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带着人往外走，“你的小蛇到第几级了？我还在卡关呢，要不你教教我？”
金绿玉却没有被他带偏，微微挣扎一下，颜枫很快放开他，只是手挡住眼睛：“阿玉，我们回去好不好？”
昏暗的光线下，偶有游鱼的影子从身上晃过。
金绿玉抓住颜枫的手，安抚地捏了捏：“颜枫，我没有生气了，我听到它们说很喜欢这里。”
颜枫愣住，手被抓着放下，金色眼睛被卧蚕托着，安静地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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