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龙柏:有嘴替就是好啊,能说的都给我多说两句!方才窘迫的面色立刻松弛不少。
“是啊,魔头抢夺了我们仙盟圣物诛天珏,让他交出来!”
“对,交出来!”
一时间,众人竟然对顾淮修梧桐二人成逼迫之势。
顾淮修将梧桐护过一边,微垂的眼皮一抬,叫嚣的众人对上他冷酷森寒的眼神,莫不心惊,纷纷后退。
没有管那些人,顾淮修又问姬龙柏:“代盟主与他们也是同样想法吗?令弟的安危和诛天珏,你认为哪个重要?”
梧桐颇有些不解地看向顾淮修:这样问,不是将我大哥置于两难境地吗。
姬龙柏只觉对方步步紧逼,心中益发恼火:此子薄凉喜怒无常,恐难为所用,此番只有先应承下来,再在魔尊离开的路途上设伏击杀,抢回诛天珏。
于是微微一笑:“仙君何出此言,若非以三弟为重,我姬家又何必拿长岭十三郡来交换,但作为仙盟代盟主,替我父守护仙盟圣物也是义不容辞。”
顾淮修:“如此,诛天珏也包在我身上,仍是以一月为限,梧桐归来之时,也便是诛天珏回归之日。”
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姬龙柏也难以再挑剔什么,于是挂上他一贯的笑容:“那就多谢谷仙君了。”
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魔族人马调转队伍,消失于天际。
仙盟众人中虽有愤愤不平的,碍于顾淮修碾压式的实力,也只能将怨气自己吞下。
见大船上气氛颇为微妙,赵家父子作为东道主,上前来打圆场:“诸位,有谷仙君亲口承诺,我等自可高枕无忧,龙柏,银桑,你们大可将心放进肚子里,一月之后待梧桐回来,诛天珏也归位了,我们再好好庆贺!今日开海盛事,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各位快请下船观摩吧。 ”
姬龙柏微笑应承,转身之际面色阴沉:赵棠赵景也是鼠目寸光,就因为他救治了那个老家伙,便如此吃里爬外。
……
庆典仪式在海岸一大片白色沙滩上进行,牛羊牲畜等祭品一色陈列,虞城百姓又开始敲锣打鼓,仿佛魔族人马带来的阴云随着他们的离去也烟消云散。
一早就搭成的祭台一侧,来宾们早已济济一堂,前排空着的座位自然是为梧桐顾淮修等留下的。
百姓们醇厚朴实,谁切实为他们做了实事,谁才是他们心目中的真君子大英雄,他们原本就已经对顾淮修二人敬仰有加,而刚刚又见他不费一兵一卒,便叫魔族的人全数退去,对两位仙君的崇拜感激之情就更加浓烈了。
要是仙盟和魔族打起来,破坏了今日的开海祭典,那这一年渔民就不要指望好收成了,更何况打来打去,遭殃殒命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
因此,当梧桐顾淮修登上台时,全场欢声雷动,与姬龙柏一行入座时稀稀落落的掌声对比不要太惨烈。
姬龙柏坐下时,脸黑得能刮下一层碳灰来。
梧桐原本是抱着极大的兴趣来观赏开海祭典仪式的,然而此刻,任凭下方海神祭舞跳得多么欢实,他的注意力却一次次划走,心中来回纠结。
要不要将传递消息一事告知顾淮修?
脑中浮现出今早的那一幕,顾淮修搂着他问:你,可愿信我?
梧桐甩甩头,他不想令兄长担心又没有错,而且现在问题都已经解决,只待一月之后皆大欢喜,与不与顾淮修言明都不重要了。
他望向二哥的方向,赵棠赵景父子刚好隔在中间,他只看到二哥正襟危坐的板直的侧影,并没有往他这边看来,于是又转回头,自己都没有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为何心神不宁?” 耳侧顾淮修轻声问。
他和顾淮修的椅子并拢一处,与其他人座椅以小桌隔开不同,可见赵家父子还是很细致用心。
梧桐目不斜视,果然是一点点情绪都逃不过顾淮修的眼睛,他一贯心中藏不住事,不喜欢这种愁肠百结的状态,于是寥寥应道:“觉得累。”
“那我们就先走?”
梧桐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顾淮修牵着他起身,赵棠自然是一番询问挽留然后安排飞船再将两位仙君送回。
期间梧桐什么也没有说,只机械地跟随顾淮修的步伐离开,直到走下台子,二哥那边都没有朝他们望一眼。
梧桐颇无聊地左瞧右瞧,忽然问:“咦,凌飞呢?”
“哦,我安排他去处理点事情。”
“何事?” 梧桐脱口问,马上觉得不妥又道:“要是不方便不必说。”
顾淮修一笑:“没有什么不可与你讲。我命他跟踪赤鳌,查清假冒之事。”
“赤鳌,那个二殿下?” 梧桐问,其实内心被“没有什么不可与你讲”刺了一下。
顾淮修点头,接着似有意又无意地问了一句:“那个纸团,你是故意扔的?”
第74章
“银桑,一个月难免生出变故,这一次机会难得,我今日看那魔头外强中干,趁他尚未离开仙域,你带人去拦截,逼问出梧桐的下落夺回珠天珏。”
刚刚在看台落座,姬龙柏就倾身低声对姬银桑说。
见姬银桑只是望着前方一动不动,姬龙柏皱皱眉头:“银桑?”
姬银桑握着座椅扶手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忽然他一咬牙:“三弟压根就不在他手上。”
“你说什么?”
姬银桑转向姬龙柏:“大哥,小梧仙君,就是三弟。”
姬龙柏转头往梧桐那边望,姬银桑阻止:“不要去看。”
姬龙柏回头,眼睛眯起来,认真地看了姬银桑片刻,严肃道:“你如何得知?”
“是三弟自己告诉我的,我们自有传递信息的法子。” 姬银桑道。
姬龙柏沉吟片刻,慢慢道:“……那几句听来不知所云的话?”
银桑默然,显然便是默认了。
又一阵沉默后,姬龙柏道:“那他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告知你我?”
姬银桑摇摇头,“不知,我想三弟是有苦衷,怕我们担心才冒险传信,他说他现在是安全的,但又不知为何不能暴露身份。”
姬龙柏眉头重重拧起,“你可知道,仙门中并无一个叫‘落英门’ 的宗门,如此看来,那个谷仙君的真实身份,也很值得怀疑。”
姬银桑:“三弟不是被那魔头掳走了吗,魔头是谷仙君的手下败将,难道是谷仙君救了三弟?可那又为何不能说呢,而且……三弟怎么会跟他成为道侣,莫非……是被迫的?”
说到这里,姬银桑凤目圆睁,又急又怒。
姬龙柏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若小梧仙君真是三弟,我看他对那谷公子也并非没有情意,说实话,谷公子修为顶尖,除了相貌略逊,倒也不是配不上咱们三弟。只是性情吗,终是傲慢无礼了些,空有一身本事,恐难为我们所用。”
“他如何能配得上三弟!” 姬银桑忿忿道,原本他就为自己逊他一头耿耿于怀,如今见他竟然连最疼爱的三弟也抢了去,自是又憋屈又难受。
“不行,我找他去!”银桑一拍扶手站起,那边,顾淮修和梧桐已经离开。
“莫要冲动。” 姬龙柏出言阻止, “你也说了,梧桐现在不便暴露身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姬银桑此时才转向另一头已经空了的两个座椅,叹了一口气:“大哥,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
在顾淮修问是不是故意扔出纸团时,梧桐心中突地一跳,一下子紧张,抬头对上顾淮修,喉咙有点干:“什么?”
顾淮修嗤一声轻笑,抬手拂去他额前碎发:“怪我,早该接过来,一路攥着都没找到地方扔,烦了不是。”
“啊。”
原来不是被发现,梧桐松了一口气,但仍是愣愣看着顾淮修。
“生气了?” 顾淮修目光温柔。
“没……没有。” 梧桐赶紧岔开话题,“我们快走吧,我肚子饿了。”
看到顾淮修仍是止不住笑,梧桐又有点莫名惊慌,“你笑什么?”
“呵,我想到你念那几句儿歌,我的梧桐,怎么如此可爱。”顾淮修笑道。
梧桐又是一阵心虚。
回到赵府,又去探望了赵新觉老人一趟,出来后,顾淮修道:“阿翁根基醇厚,明日再辅助行一次功,就可以放手了。”
“嗯。”梧桐点点头,又后知后觉抬头:“阿翁,谁的阿翁?”
“自然是你我的阿翁。”
见梧桐下一句就该说他不要脸,顾淮修抱了抱他,“说正经的,在你舅父家已停留多日,明日我们便离开此地,前往魔王宫如何?”
见梧桐没有吱声,顾淮修又说:“放心,我承诺你兄长的事情定会办到。”
“那,”梧桐犹豫地问,“一个月后,我一个人回来?你呢?”
顾淮修又笑了:“傻瓜,我当然是跟你一起,”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我自当跟你家人解释清楚,表明诚意,不会令你为难。”
梧桐心中有所触动,微红着脸,埋首于他胸前。
*
仙盟设立日久,成员之间往来,除了常规的水陆交通 ,还有以阵法灵石等支撑运行的传送阵,而虞城往北三十里的北亭镇,便是这样一个大型传送阵所在。
以魔尊为首的百十号魔众突然出现,到了虞城上空仙盟才得到消息,这令姬龙柏勃然大怒,心中给赵家父子又记上了防守松散的一笔。
在前去面见魔族来人的同时,姬龙柏已命仙盟卫队加强空防,把守各处路口码头,魔族再想从来路毫发无损地返回,怕是不能够。
那么北亭镇的传送阵便是他们离开的最优选择。
开海仪式结束的时候,姬龙柏收到探报,魔族一行果然化整为零,魔尊本人只带了两个随身的魔卫侍从,离开大队伍,往北边去了。
魔尊?姬龙柏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准备亲自去会会。
但他没有带上姬银桑,只把他支到虞城海域上空,告诉他在那里守株待兔,有机会就夺回诛天珏。
尽管他知道什么都守不到。
从银桑告知他小梧公子就是梧桐的时候,他原本还有一点的猜疑顿时都落到了实处。
那位谷仙君凭空出世,自称来自一个后面经证实压根就不存在的宗门,这件事情本身就蹊跷的很。等到他为赵家老家主疗伤展示出功法后,姬龙柏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修为达到如此境界的人,除非……
有诛天珏的加持。
而诛天珏此时在谁的手中,众所周知。
的确,那两人之间毫不掩饰的亲昵粘腻一开始也迷惑了姬龙柏,让他没有往这个方面深想,如今看来,姬梧桐本就是个自小没有灵根,只凭一张漂亮脸蛋和讨巧甜嘴得到家族宠爱的狐媚男子,魔族淫奢乱性,两人必是一拍即合勾搭上的。
亏得姬银桑那一根筋心中只有维护弟弟,才会令姬梧桐还有他身边的魔头——他已经万分确认那谷公子便是顾淮修——露出马脚。
同时,从魔域方返回的探报也让他得知,魔尊已有一阵子未在魔王宫出现,算起来正是从仙盟大会前后开始,而近日前魔尊猎炀的二儿子赤鳌则活跃异常,与他往日低调宅居极少露面的做派大相径庭。
算起来赤鳌当年也曾是魔尊之位的竞争者之一,后来顾淮修屠尽猎炀一族,包括已经半边屁股坐上宝座的猎炀长子,杀戮无数最终夺得尊位。
至于为何独独留下这个过去的二殿下不得而知,只知道一度以骄横跋扈著称的赤鳌成了顾淮修的一条狗,匍匐在其座下摇尾乞怜。
狼再怎么装作是狗,他骨子里还是一只反骨的狼。
此刻,坐在传送阵对面一座两层酒楼二楼的姬龙柏正是这么想。
他那里的视线很好,可以看到通往传送阵入口的各色人等,人手也都安排好了,只等目标出现。
当一个身着斗篷笠帽子的高个子连同两名随从出现在视野时,姬龙柏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对身旁站立的一个黑衣随侍偏头示意,然后起身往楼廊最里边的密室走去。
黑衣随侍注视他的背影片刻,就从一旁下了楼。几乎是同时,传送阵入口,正准备进入的斗篷男子一行前后刷刷出现数人,将他们包围。
……
双眼蒙着黑布,双手被绳索缚在身后的赤鳌被推进密室,听到厚重的门“砰” 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赤鳌跌跌撞撞两步才站稳,刚刚拦截他们的七八人将他们逼进了一个巷子里,他们个个修为不低,以他刚刚入魔境的水平根本不是对手,结果两个侍卫当场毙命,他则束手就擒。
其实,自打凌飞突然从天而降,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凌飞还在其次,他身后的那个杀神一样的魔尊,才是他真正恐怖的根源。原本以为拿一个假傀儡就能顺顺当当换回长岭,却不想失踪多日的魔尊竟然出现。
至于对方为什们没有当场拆穿他,甚至魔尊自己都还披着宗门仙君的马甲,赤鳌琢磨不出,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所以他急于赶回魔域,他要找魔老院的老家伙们商议,这一次背着魔尊策划的行动,不能只让他一个人背锅。
但现在看来,顾淮修还是没有放过他,不准备让他活着回去了。
他努力地辨别周边的环境,仔细听着每一点声音,全身因害怕而发抖,但下一刻,眼前一亮,蒙眼的黑布自中间裂开,从脸上滑落,他惊骇后退,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封闭的四方密室,除了墙壁上的灯盏烛火,整个密室里就只有一张曲柳木的半直背榻椅。
榻椅上坐了一个人。
不是魔尊。
赤鳌吃了一惊,又退两步,睁眼仔细看了看,认出来了,尽管换了一身更加贵气华丽的装束,他还是认出来便是早先在虞城海域上空立于仙盟众修士之首的代盟主。
“是你!” 虽知落到仙盟手上大概也讨不了好,但相比落在顾淮修手中,他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说不定还可以继续用假魔尊的身份恐吓一下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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