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茵哑然,忽然觉得自己当年为这些异样举止找借口合化的行为有些可笑。
她生性畏惧失败,因为失败的风险往往承担不起。方会凌多么优秀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她暗生情愫是所应当,可方会凌真的对她动心的概率又会是多少呢?
她不敢赌,她不想方会凌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她、甚至厌恶她。只要不捅破这层纸,她们还可以做最亲密的姐妹,做同行的好友,这样就足够了。
当初的她绝对不会想到,这层纸会由对方先揭开。
“我不明白……你真的喜欢我吗?”谈茵最后两个字念得很轻,蚊子叮咛似的。
方会凌则是再次倾身而上,用行动代替回答。
方会凌的吻技很好,明明是第一次,却又好像做过千千万万遍,熟练地撬开贝齿,搅乱一池呼吸。
放开的时候,谈茵已经没第一次那么羞涩了。湿润的唇染上艳色,因为呼吸而微微开合,她问方会凌:“你找过其他女朋友吗?”
“没,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怎么会找别人。”方会凌的表忠心堪比情话。想到方才离开的卷发女生,暗暗不爽地想再次吻上去。
谈茵忽道:“你这技术不像第一次啊……”
方会凌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这是无师自通,就当姐姐是夸我吻技好了。”
谈茵盯着她,方会凌还以为她看出了什么,语气有些僵硬:“怎么了?我真的没和别人亲过。”
“你为什么以前不这么对我?”
要是早知道方会凌也有可能喜欢她,她当初说什么也要留下。
方会凌把人扶起来,顺来给谈茵买的桃子汽水,对着同一根吸管嘬了口,咕哝道:“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万一你嫌我幼稚不想和我过日子呢?”
你现在也有点幼稚……这话谈茵没敢说。
原来方会凌也有这样的担心,她们可真是……错过了太多。
“姐姐,我的车票订在明天,今晚无处可去了,好可怜啊,你收留我一晚吧。”方会凌叼着吸管故作娇嗔。
“可是我宿舍不太方便……”蒋妍还在呢,何况还有刘苡宁。
“那——要不要在酒店陪我一晚?”小孩满眼期待地朝她眨眨眼。
“…………”原来在这等着呢。
·
作为一个成年人,谈茵自然知道和互诉衷肠的爱人来到酒店意味着什么。
奈何她根本抗拒不了方会凌撒娇,那么高的个子抱着她的胳膊晃,软软地说着“不要拒绝我好不好?”,若是身后长条尾巴,绝对要摇成螺旋桨了。
被推倒在床上时,谈茵还紧张地浑身僵硬,在方会凌的吻下一点点融化,化作一汪春水。
方会凌手臂撑在她上方,在她手背轻轻烙下一吻。眸光明媚,泛着深深柔情,道:“姐姐,你选择了我,我真的很开心。”
谈茵胸口起伏不止,心想:明明是你选择了我。
接下来的一切都不可言说。
·
方会凌度过了这辈子最荒唐的一夜。
清晨醒来时,谈茵还在身侧熟睡,露出的白皙脖颈上有个粉红印子,是她昨晚的杰作之一。当然被子底下只会更多。
忆起昨夜,潮湿与炽热,意乱与情迷,挚爱之人伸手便可触碰,鼻尖满是甜美的果花香。梦境里的常驻画面一朝成为现实,害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谈茵的眼泪多得能把被褥浸湿,越是这样,她越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置若罔闻。现在想想,好像确实做得过分了些,等姐姐醒了道个歉吧。
桌上的手机屏幕闪烁,方会凌恰巧看到,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钻出,给谈茵捻好被子,随便披了件衣服拿着手机去到阳台。
“喂,二哥,有什么事吗?”
是方晏舟的电话。
“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哑?感冒了吗?”
“昨晚这边下雨,有点冷,可能是有一点吧。”方会凌熟练地扯谎。
“这样啊,一个人去外地玩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注意人多的地方不要去,人太少的地方也不要去。不要去河边,不要去……”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还有别的事吗?”嫌方晏舟太啰嗦,虽然这大概率是母亲的指令。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和妈妈说一声。”
“过两天吧,我还没想好。”
方晏舟叹气:“你去W市后,妈妈就一直睡不好,她太担心你了,你又不接她电话。”
“我手机一直开的静音,她知道的。二哥,这几天得麻烦你关照下她,我还要再在这待几天。”
“嗯,我等会和妈妈说。”
挂断电话,方会凌并没有立刻回屋。
她想着刚才方晏舟的话,想到当时说要来W市时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到打电话找谈茵时谈茵问她"是邹阿姨给的电话吗"……
当年她出院没能在别墅看到谈茵,邹行雪告诉她谈茵因为自责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当时的她信了,她居然信了,甚至为此怪罪谈茵的懦弱。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想不通,明明母亲平时对谈茵那么好,为什么横在中间扰乱信息差?明明知道谈茵的去向却不告诉她。她听到的版本有误,想来谈茵那边也差不多。
这个误会等会需要解开。
方会凌没有订返程机票,她暂时还不想回X市。
她骗了谈茵,她并不是从母亲那得到的消息。而是在某天刷手机时,恰巧看到某个不算朋友的好友朋友圈发的一个视频,视频中,一个美丽的红衣女生站在玫瑰花丛中,对另一个白色卫衣的女生表白。
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点进去也只是手滑。可偏偏就是这一手滑,使她看到了那个叫她寻找许久的人。
她的谈姐姐,在陌生的地方被另一个人表白,还是个高挑美艳的女生。
女生一头张扬的红棕卷发,脖颈高昂,像只显摆的红毛鸡,偏偏这只红毛鸡还表白成功了,气得她差点捏爆手机。
用拙劣的借口找当事人要来电话,方会凌当即点开拨号页面,却在拨通前犹豫了。
她还没想好要和谈茵说什么,就这么怒气冲冲地兴师问罪,谈茵一定头也不回地走远。
所以她等,问清了地址,找足了资料,筹划完一切才拨去电话。
好在现在谈茵选择了她,为了她和那个红毛鸡分手。
这才是合适的、可以采摘果实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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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会凌回到屋内时,谈茵还没醒。
方会凌起了玩弄的心,想用特殊的方式把心爱的姐姐唤醒。
然而指尖才触到皮肤,就被滚烫的热度惊到。方会凌连忙去摸谈茵额头,同样的滚烫。
第35章 梦境还是回忆1
谈茵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这次的梦与以往不同,画质格外清晰,点点滴滴皆透着奇异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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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了小时候, 那年她3岁,也有可能是4岁。
还没桌腿高的她被魏姨夫妻俩带到某个偏远落后的城市,每天往脸上抹灰、脏兮兮地出门讨钱, 借凄惨的表象将同情换成钱币。
当年的小谈茵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她从来都是这么生活的。她有吃的、有住的, 还有衣服蔽体。魏姨说这些都多亏了她, 她得乖乖听话才不会被抛弃。
于是为了不被抛弃, 谈茵非常"懂事",说什么做什么, 像只被驯化的乖巧幼犬。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 后来魏姨嫌入账太少, 接连又拐来几个孩子。谈茵的处境发生了变化, 她被赶出了原本的房间,和其他孩子一同挤在漆黑狭小的屋子里。
魏姨不再对她区别对待, 所有孩子都一样, 吃难吃的饭、穿破烂的衣服,脖子上还要绑上一圈绳防止逃跑,活生生将人当作牲口。
这些孩子总是在哭,谈茵无法与她们共情。没见过阳光的人, 自然不会知道失去阳光的滋味有多难受。
不过作为最早在这的"老人",小谈茵觉得还是有必要安慰一下他们的。她抱过每一个孩子, 小大人似的说着“别哭了”“会没事的”,尽管语言贫瘠,但只这一带头的行为就令一众孩子心生敬意, 开始不自觉地跟随她。
他们夜晚会给谈茵讲外面的世界,给她讲他们的爸爸妈妈,告诉她世界上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在这漫长的交流里,谈茵落空许久的胸口似乎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大家依赖她信任她。
时间一天天一年年过去,身边的孩子们纷纷离开不知所去,也不断有新人加入,只有谈茵一如既往。
·
谈茵16岁那年,魏姨拐来一个新孩子,是个女孩。
这个孩子很怪,被魏姨拖拽进来疼得眼睛发红,却硬是没落一滴泪,魏姨走后一个人缩在角落一声不吭,看起来可怜极了。
此时的谈茵因为长期表现良好重新得到了魏姨的信任,她可以不戴项圈,相对的,她需要安抚这些新来的小孩让他们别惹事。
看见女孩手臂上有大片擦伤,谈茵熟练地拿起消毒工具走过去。
“你的手臂受伤了,姐姐帮你处一下好不好?”谈茵蹲下身,她知道自己很有亲和力,每个初来这里的孩子都会被她的温和吸引,但这个女孩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
女孩抬眼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再次把头埋在膝弯,是完全拒绝的姿态。
现在的谈茵已经知道什么是拐卖了,知道被拐来的这些孩子有多难过,所以这个女孩对她如何她都能解。
伤口在慢慢渗血,若不采取措施不出一天绝对会发炎的。谈茵耐心安抚女孩,奈何女孩固执得像个石头,她只能强行上手给她擦药。
碘伏刚一触上皮肤的瞬间,女孩猛然抬手扇来,劲风扫过,重重打到谈茵手腕,镊子一松掉在了地上。
“啊……”谈茵吓一跳,望着小臂被打出的红印,心里庆幸自己没有拿整瓶碘伏,不然就麻烦了。
女孩冷冷警告她:“别碰我。”
“我只是想给你上药,你那里不疼吗?”谈茵被打地有些委屈。
女孩没再她,重新缩回去竖起防御。谈茵最后尝试几次,无一不受到女孩冷眼后,不得不暂时放弃。
次日,谈茵乞讨一天回来,发现女孩窝在床上,额头冒着冷汗,已然发了低热。
终于逮到机会给人处伤口,谈茵眼疾手快地跑去柜子拿药。惊醒的女孩还要推拒,被她轻轻按住:“不要勉强,再不处会发炎的。你病得再严重妈妈也不会带你去医院的,所以还是养好身体吧。”
不知道女孩有没有听进去,也有可能挣扎累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露出手臂。谈茵给她处擦伤,喂她吃了颗退烧药,然后摸摸她的脑袋,掩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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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告诉她她叫方会凌,12岁,X市人,家庭幸福美满,有个豪华大房子。
夜晚,谈茵给孩子们讲故事。说是故事,其实多数是她揉杂其他孩子们的口述混合而成的乱码。
比如今夜的故事,就是公主住在豪华小屋里,和她的妈妈一起玩云霄飞车,结果飞到了天上,遇到了月亮和星星的故事。很无厘头,但孩子们爱听,谈茵便也爱讲。
讲累了,谈茵抱着他们睡觉。她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大家依赖她,所以她要保护大家。
方会凌和别人不一样,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出去。
某天早上喝粥时,方会凌的碗"不小心"摔碎了,锋利的陶瓷碎片落了一地。魏姨当场就怒了,撸起袖子要揍人,谈茵慌忙过去拦住:“妈妈,我来、我来打扫就好。”
“当然是你扫!不然还我来吗?!”魏姨踹了她一脚,谈茵小腿当即红了一片。
当天她们都挨了打,好在没有太严重。谈茵给方会凌查看伤口时发现她手心有一处细细的划痕,这一问不得了,方会凌竟是藏了一片陶片!
“你藏这个干什么?!”
“我要逃出去。”方会凌稚气未脱的面容冷静决绝,她问她:“你要揭发我吗?”
“我才不会那样做……”
方会凌的计划很简单,磨开绳子,找没人看守的时候逃出去。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光是这间屋子的门锁都没法搞定,窗户又都被报纸糊了起来,怎么能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什么时候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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