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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地念儿立即收好了限量版樱花香皂，跟上了杀生丸。
“来了来了，殿下你悠着点走。”
战栗的贵公子平视前方，他的脚步坚定，平静之下是高高在上的傲慢。
纯血妖怪的身后是一位温和俊秀的黑发半妖，与那位傲慢的西国殿下不同，他捧着话本低头走着路，因书里的悲欢离合而情绪起伏，时而步履沉重，时而活蹦乱跳。
如此不相衬的组合竟然持续了五十年，而以后也很难不继续下去。
“看来杀生丸与地念相处很好啊，凌月。”
站在山顶的犬大将看着远方的组合一脸欣慰，他对着凌月仙姬说道。
和杀生丸相似的凌月仙姬又如何看不出来，杀生丸那为了迁就半妖而放慢的步调说明了一切，比杀生丸更傲慢的西国王后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
“与其抱着凭借脆弱的感情去打破诅咒的天真想法，不如彻底杀死羽衣狐，诅咒来源消失，诅咒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犬大将你到底还是不了解我与杀生丸。”
美艳的女妖一跃而起，巨大的白犬冲入了万丈高空，只留西国统领继续注视山下越行越远的组合。
“不了解吗？”
犬大将怅然道。
人类的感情，妖怪很难理解，即便是活了千年之久的朴仙翁也不清楚，而感情又真的是脆弱不堪吗？
但，心的力量自古以来又创造了无数的奇迹。
时间真的是神奇。
地念儿单手抓着杀生丸的毛披肩就像拎着遛狗绳一样，他身下是软绵绵的风棉，耳边是清风的乐响。
虽然开端不是很和谐，但现在，地念儿已经喜欢上这样的逍遥游了。
“杀生丸殿下，这次又是去哪里呢？”
风里传来半妖飘忽的问话，一直目视前方的杀生丸眼眸微动。
去哪里？杀生丸不知道，但只要朝前走，他总会得到他所想的。
“去南边怎么样，杀生丸殿下？”
拥有地妖血脉的地念儿更喜欢暖洋洋的气候，南方一年都是盛夏，所有植物常年枝繁叶茂，是动植物的天堂。
“好。”
南域是奴良滑瓢的地盘，想到这里，年轻的犬妖微微上调，听说奴良组里卧虎藏龙，是个不错的去处。
本来对狗崽子不抱期望的地念儿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应，一时间有些他有些受宠若惊。
西国殿下调转方向，朝着西国与奴良组势力的交界处行去。
沿着海岸线行走的西国殿下古井无波的面容正对着一望无边的海洋，金色的竖瞳里倒映着一层层的海浪。
“半妖，海的那边是什么？”
“啊？”地念儿正无聊地逗弄着寄居蟹，“海的那边是东域的土地，西国初中课本里不是有讲过吗？”
杀生丸瞥了一眼蹲在沙滩上的黑发半妖，他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啧，”西国内务长大人将寄居蟹扒拉到了海里终于正经道，“世界是个球体，无论你从哪里出发，按理说都能回到原地，海的那边说到底就是陆地。这是从横向上来看得，从纵向上看，海底最深处没有人或妖到达，也许是一片混沌，也许是一片死地。”
“大将说‘海底是现世与冥界的壁垒’，但那也是一种猜测，只不过可能性很高。”
“殿下，世界可以说很小，所有可触碰之地，您现在应该都可以来去自如。”
“但，世界又可以说很大，不可触碰之地确实存在，连大将也不过是接触到皮毛。”
西国殿下自语道：“成为超越父亲的存在么……”
地念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大海大喊了一句。
“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我是世界之主。
思绪被地念儿打断的杀生丸指尖微动，一道光鞭就抽向了那个放肆的黑发半妖。
反应迅速的地念儿双脚并起一跳，像是玩跳绳一样避开了杀生丸的光鞭。
到底，杀生丸也不会对地念儿动真格，这一鞭只不过是小小的警告而已。
“殿下啊，等你找到自己的刀，到时候再去试一试看能不能将这天地捅破吧。”
黑发半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摆出了一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中二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
西国殿下一转身径直朝南走去，“无聊。”
地念儿赶紧跟上，他毫不在意杀生丸的态度，继续道：“格物致知可是西国大学的校训呢，殿下身为优秀毕业生可要以身作则啊。”
学医的杀生丸无情道：“我只会让尸体说话。”
黑发半妖搔了骚脸颊自觉闭嘴了，他右手拿着话本子，左手拽着杀生丸毛披肩的末端，开始一心二用。
旅途又恢复了安静。
找到自己的刀……
年轻的犬妖想起了他的父亲。
犬大将拥有天、地、人三刀，世间能与这三把刀比肩的存在寥寥无几。
杀生丸袖中的五指微握，铁碎牙，丛云牙，还有滑头鬼手中的退魔刀，消失的魔王小槌，这些刀才配得上他杀生丸。
天空飞过惊鸟，地念儿看着话本子神情闲适，只不过他有一段时间没翻页了。
那双蓝宝石似的双眼有些微的呆滞，黑发的半妖突然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之中。
心中怀有十万个为什么的半妖地念用犬大将做过实验。
“大将可知海有多深，天有多高？”
编写西国教科书第一版的地念儿向犬大将提问。
从未关心过这些的西国统领杵着下巴诚实地说：“不知道，不过可以去测测。”
犬大将这一离开便是三个月。
归来的西国统领周身气息愈加神秘莫测，地念儿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海底传来亡者的哭声，在两万米处天生牙阻止我继续前进。”
“我看不到天之彼端，明明还可以前进，但无形的屏障挡在面前，无论是哪把刀都劈不开。地念啊，你说屏障之后还是这天吗？”
地念儿不知道。
很容易得到世界是球体的证据，但那连犬大将都无法接触的屏障之外，弱小的半妖又如何清楚明白呢？
地念儿只能胡乱猜测，依据前世先贤们积累的智慧，此间世界是不是也存在着宇宙的概念？
天空屏障是无边的宇宙，也许在漫漫星河之中，就有一颗是他灵魂的故乡。如此想来，还有点看破宿命轮回的小兴奋呢。
至于那道无形屏障，大抵是一种保护，亦或是一种制约，类似于世界壁垒样般的存在吧。
第12章
一路走来，无妖敢上前来招惹这位在战场下闯出赫赫凶名的战国贵公子。
地念儿乐得清闲。
杀生丸呢？
明面上看，西国殿下很是平静，但深知杀生丸本性的的地念儿却是知道这货的不悦。
自这狂犬踏足南域，收到消息的奴良滑瓢早早召开七十一组(原七十组收编豹猫一族后改为七十三组)大会，将所有堂口全部敲打了一遍，特别是新进的豹猫组。
“实力不够就别去自找死路，认为自己打得过的可以去帮犬大将教育儿子。”
不够格的中小妖怪还是惜命的，而拥有实力的各组组长也不会闲着无事找一个不满百岁的妖怪切磋，当然要是被找上门挑衅，那肯定会跟西国殿下打一架的。
这一日，杀生丸一反常态的抓了一只过路的小狐妖。
拥有橘色皮毛的狐妖只不过是照常出门给心仪美狐找礼物，没想到天降横祸。
在大妖怪的利爪之下，狐妖瑟瑟发抖。
大妖怪问道：“这一带最强的妖怪在哪？”
妖狐战战兢兢地说：“最强大的妖怪？那不就是、是您？”
一边的地念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妖怪——杀生丸瞪了黑发半妖一眼。
“除了我。”
狐妖再答道：“是捩眼山的牛鬼大人。”
得到满意答案的杀生丸松开了掐着狐妖脖颈的手。
不再生死一线的狐妖软软地瘫在地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地念儿弯下腰对狐妖温和一笑道：“小狐妖，叫什么名字呀？”
“大人，小的叫宝树。”狐妖恭恭敬敬地说。
“宝树呀，”地念儿摸了摸狐妖抖动的小尖耳，递出一枚蕴含妖力的果子，“是奖励哟，捩眼山在哪个方向？不可以撒谎呢。”
狐妖怯怯地咬住果子道：“沿着海岸线一直往东，看到海湾后继续东就到捩眼山了。”
“真乖，宝树可以走了，以后遇到杀生丸殿下要记得打招呼啊。”
只希望永远不要再遇见杀生丸的狐妖宝树在慌忙点头应是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多事。”杀生丸语气生硬，一转身就朝捩眼山而去。
日常被指责的地念儿无所谓地跟上这位不好伺候的主，你就继续傲吧，再傲个几百年自然有小玲老师来收拾你。
走到海湾的那一天是个阳光大好额日子，地念儿拉扯着风筝线，他正放着风筝。
风筝是燕子形状的，燕子尾巴上绑着一团风棉。在无风的沉闷天气中，燕子风筝慢悠悠地凭借着风棉飘荡着。
有了对打的目标，杀生丸也没有着急赶路，还是保持着日常步调朝捩眼山慢慢行去。
无风的海湾突然刮起了狂风，风力大到扯断了地念儿手中的风筝线。
细而坚韧的风筝线在地念儿的手中划出一道血线。
比起稳重如山的杀生丸，地念儿就快要步风筝的后尘了。
好在，机灵的黑发半妖非常敏捷地抱住了被飓风刮到面前的毛披肩。
年轻的犬妖四肢紧绷，一双兽瞳死死盯住远方海面出现的巨大旋涡。
没有犹豫，恐惧被瞬间灭杀，追求力量的本能驱使着杀生丸飞向了远方的旋涡。
连眼睛都难以睁开的地念儿就这样被带到了危险的中心而不自知。
黑发半妖无力地抓着他唯一能抓住的事物，他能感觉到周身巨变，气温越来越冷，到最后呵气成冰。
旋涡深处两道幽光隐隐约约，光好像要从海底深处浮向海面，它缓缓地由远至近，最终露出了全貌。
那不是两道光，那是的一双眼。
巨大的有两个杀生丸大小的银白色兽瞳完全无视了年轻的犬妖，一条无比庞大的苍蓝巨龙从海底跃向青天。
在晴日的阳光下，每一片龙鳞都泛着苍蓝的光晕，绚烂到使观者怀疑，世间真的存在这样高贵的生物吗？
终于能睁开眼的黑发半妖痴痴地看着苍蓝巨龙，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苍蓝巨龙摆尾腾飞，它是强大的，它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它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这个世界的生物都无关紧要。
这样的高傲，这样视眼前活物于无物，黑发半妖无法察觉到苍蓝巨龙的藐视，但高傲如杀生丸又怎能忍受？
犬妖的双瞳变得赤红起来，金色被血色掩埋。
杀生丸化为他的原型，一只白色的巨犬踏着白云追着龙尾而去。
被地念儿抓着的毛披肩受到了本体的呼唤，直接挣脱了地念儿的掌控，奔向了白色巨犬化作了犬尾。
所以真的是尾巴啊……
失去尾巴的帮助，黑发半妖从高空中坠下，他的黑发狂舞着，求生的欲望迫使他在狂风中坚持睁开双眼，努力保持大脑的运转。
地念儿双手妖力汇聚，一团团风棉不要妖力似地冒出。
黑发半妖就这样击穿了一朵又一朵风棉，当不知道第几朵风棉被击破，他的下坠速度终于变为了零。
躺在不知是第几朵风棉上，地念儿流下了劫后余生的欣喜泪水。
“艹尼玛呢！”
地念儿对着虚空破口大骂。
可惜，黑发半妖还来不及多骂几句，一团眼熟至极的庞然大物从上方砸了下来。
正是追着苍蓝巨龙而去的杀生丸。
惊恐的黑发半妖拼了老命地一边大吼一边急速召唤风棉。
“杀生丸！给劳资变人形啊！”
被击落的巨犬挣扎着，血色的兽瞳在涣散的最后一刻瞪成了滚圆，最终用最后一丝力量变成了人形。
即使变成了人形，又经过三团风棉的缓冲，地念儿在接住杀生丸的瞬间也差点被撞晕过去。
脚下的踩空感，让地念儿无法去顾及他到底断了几根骨头，他单凭本能地再次召出一朵朵风棉。
因苍蓝巨龙而风波骤起的海面再次恢复了一片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完全不知道不久前此处曾到访过一头巨龙的渔夫照常开始出海打鱼，一切都照常展开。
渔夫眯着眼看着远方那一团团从高空向海面延伸的云朵奇道：“好奇怪的云啊，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云呢。”
坠入大海的地念儿费力地托着失去意识的杀生丸破出海面，他深吸了一大口带着海味的空气。
此时的地念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黑发半妖聚集起最后一丝妖力，六尺宽的球形种子浮在海水之上。
种子裂开一道口子，地念儿拽着杀生丸爬了进去。
褐色的种子慢慢收起裂口。种子随着海流上下起伏，飘向了未知之地。
良久，漆黑之中，黑发半妖睁开了他灰色无神的双眼。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传出，地念儿慢吞吞地挪到了唯一柔软的某地，他的双唇开合着，说着他本人都听不到的话。
“玩脱了吧，傻狗。劳资现在变成残疾人了，你个狗货成了植物妖。你现在还是热的，算是活着吧，也不知道要睡多久。傻狗你勉强算是个大妖怪嘛，睡个百八十年没问题的。劳资过不了三天就得被饿死渴死了。也不知道现在的牙口能不能破你的甲，能喝血的话，应该坚持得更久些。”
为了生存，黑发半妖摸索着，找到了犬妖的脖子，将衣领往下扒了点，幼兽一样用牙齿啃咬起起犬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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