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实在看不出江牧野底细,余善不得不开口,但他并没看江牧野,而是试图看李琀:“李先生,这位是?”
江牧野侧身把李琀挡了个结实:“想知道直接问我,丹城江家,江牧野。”
话音落下,余善和陶建功表情怪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起看李琀。
江牧野也跟着扭头瞄李琀,他刚刚扒着门听了几句,大概知道报名号要地名+家族一起来,谁知道报完以后,这俩人怎么反应这么奇怪?该不会搞错了流程?还是犯了什么禁忌?
不会大少爷架子刚端起来,就要被打脸吧?别的时候被打脸就算了,此刻这个明显心怀不轨的余善就在面前,江牧野实在不想被打脸。
接收到江牧野略显忐忑的目光,李琀捻了捻指尖,笑:“啊,对,丹城江家,这江家是后起之秀,平时低调内敛,你们没听过也正常。”
见余善和陶建功依旧面露犹疑,李琀不得不补充:“牧野他慧眼天成,善寻秘境,前些天刚和我合作过,这次也是察觉栗元的事儿可能与秘境有关,才临时过来的。”
“这样啊。”余善点点头,改成对着江牧野端详,“江先生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清新俊逸,品貌非凡,果真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
“江先生要跟我们一起?”陶建功的关注点更实际。
“不一起。”李琀抢在江牧野开口前回答,看江牧野还有张嘴的意思,他抓紧江牧野衣领,连拖带拽把人弄回房间。
啪一声关上门,李琀表情难得严肃:“岫山余家善罗盘定位,余善是其中翘楚,栖云陶家文武双绝,其中哥哥陶建功博古通今,弟弟陶立业万夫莫敌。”
回到熟悉的房间,江牧野又记起先前被李琀嫌弃拖后腿的情形。嫌弃完自己就称赞门外那两个?江牧野气哼哼翻个白眼:“什么意思?你们都厉害,就我拖后腿?”
“本来这次入局的是弟弟陶立业,他临时有事儿,陶建功算是替他过来。”李琀没搭理江牧野的找茬儿,“至于我,你上次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偏玄学奇门。原本余善定位,陶立业冲阵,我以奇门辅助,而现在冲阵的陶立业没来,这才临时找的你。”
江牧野啊了一声。
这要是放在游戏里,就是个三人小团:陶立业是近战坦克,李琀是魔法远程,余善则是指挥官,现在坦克没来,新入局的人很可能要担起肉盾角色——然而,他江牧野本来就对捉鬼一窍不通,当肉盾什么的简直不切实际。
江牧野突然就懂了李琀为什么一次次赶他走。
但懂了是一回事儿,走又是另一回事儿,特别是那个余善又疑似对李琀图谋不轨,把出生入死的兄弟单独放在这种人眼皮底下,想想就不可能。
李琀又劝了几句,眼见劝不动,只能各退一步:“不走也可以,你自己待着,不要拖我们后腿。”
不拖就不拖,江牧野撇了撇嘴,暗想自己老老实实睡觉总行了吧?
谁知道老老实实睡觉也没想象中容易。
李琀他们离开后,江牧野一会儿想什么陶家、余家,一会儿又想到余善试图拉李琀的手,好不容易熬到睡着,之前绕着自己晃悠的那东西又冒出来了。
“还有完没完了?!”江牧野越发郁闷,恶狠狠睁开眼。
眼前是片灰蒙蒙的雾气。
江牧野愣了一瞬:“什么鬼?”
“是我呀。”铜铃般清脆的笑声自迷雾中传来,紧接着,灰蒙蒙的雾气深处隐约透出红色,随着红色越来越近,江牧野看清了,那是条红色的裙子。
裙面绣着大朵大朵暗红色的花,裙边坠着银色圆片,随着裙摆轻摇,那些小圆片你撞我我撞你,活泼又灵动——如果碰撞间隙不落下大滴大滴暗红色液体的话,这个场景还挺唯美的。
但现在,那些暗红色液体就在那儿,坠落,晕染,映红地面,还带着隐约的血腥味。
牧野默默叹了口气,李琀说的没错,他还真挺倒霉的,倒霉到即使老老实实在酒店睡觉,都能遇上这种事儿。
对了,睡觉,他此刻在睡觉,那理论上来说,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梦境。
想离开的话,醒过来就行了。
“快醒快醒快醒。”江牧野小声嘀咕。
估计是发现了他的意图,裙摆挪动速度加快,走的足够近以后,江牧野终于意识到:不是裙摆在自己走,而是裙摆下面有双腿,只不过那双腿不太正常,才显得走路姿势摇摇晃晃。
裙摆上半身也自迷雾中现行,同款绣花上衣,脸遮在面纱里看不清,头顶带着坠银片的凤冠。
这套行头古装电视剧里经常出现,是嫁衣。
换句话说,这是个穿着嫁衣的鬼?
再换句话说,这是个鬼新娘?
长这么大,江牧野就没参加过几场婚礼,不认识什么新娘,更别提还是个鬼新娘。
但现在,这鬼新娘不分青红皂白找上他。
要是之前,江牧野估计自己能被吓得冒冷汗,但他经历过曦和庄事件,已经有了成熟的遇鬼经历,何况现在还不是真正遇鬼,只是被鬼入了梦。
定了定神,江牧野决定先套鬼新娘的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我的梦境吧?我又不认识你,你进入我梦里干什么?”
“当然是嫁你啊。”鬼新娘嬉笑着继续往前挪,声音一会儿脆生生的,一会儿又阴恻恻,“我好寂寞,我在这里寂寞了好多好多年,我想嫁给你,嫁给你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现在法治社会,可不能强娶强嫁。”江牧野试图后退,然而他背后好像有堵透明的墙,无论江牧野怎么努力,都没法移动分毫。
察觉出江牧野的抗拒,鬼新娘再次提速,终于站到江牧野面前。
伸出两只腐朽成白骨的手臂,她慢悠悠搭上江牧野肩头,又顺着肩胛骨游走,最终卡住江牧野脖颈。
江牧野挣扎着想反抗,手却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着鬼新娘把脸凑近,隔着面纱,江牧野闻到股臭味。
和他以前闻过的所有味道都不一样,他忘了在哪儿听过个精准形容,这就好像把死老鼠剁碎硬塞进臭豆腐,朝上面淋完发酵过一个月的臭鸡蛋,再把这摊东西塞进一学期没洗过的回力球鞋。
忍着作呕的冲动,江牧野咬牙抬腿,一脚踹上鬼新娘胸口。
在鬼新娘的惊呼声中,江牧野又拽下鬼新娘凤冠,狠狠朝她身上砸。
直到鬼新娘被彻底砸回迷雾,江牧野才喘上口气,猛地睁开眼睛。
第19章 栗元古镇 熟悉的酒店房间,阳光从……
熟悉的酒店房间,阳光从阳台洒进来,明晃晃的,照得江牧野睁不开眼,床单上还有使用过的痕迹,被子上也带着清冷香味。
也不知道李琀那家伙到底喷什么香水还是带什么香薰了,还怪好闻的,江牧野有心抱着被子嗅一嗅,又觉得这行为仿佛、可能、疑似有那么点儿猥琐?
犹豫几秒,江牧野掀开被子下了床。
估计是受女鬼入梦的影响,江牧野回笼觉比预计睡得久了一些,期间栗梓发来条微信,说驿站开业了他得回去帮忙,吃的喝的都在厨房里,江牧野他们有需要随时跟他讲。
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中午,江牧野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
填饱肚子,他百无聊赖回李琀房间刷手机,刷着刷着,眼皮开始打架。
意识到自己即将睡着,江牧野心里咯噔一声,可惜还是晚了,再次睁开眼,眼前又是那片灰蒙蒙的迷雾。
迷雾里,红色裙摆伴随着铜铃般的笑声二次登场。
“怎么还没完了?”江牧野无语,但没凝噎。
他本来想着等李琀回来,跟李琀说说鬼入梦的事儿,再顺便问问这事儿要怎么解决,谁承想还没等到李琀,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又睡着了。
都说一回事二回熟,这次面对鬼新娘江牧野干脆话也不套了,就这么翻着白眼默默等,等到鬼新娘终于伸手掐脖子,他奋起一脚,紧接着抢凤冠,砸鬼,等醒一气呵成。
这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江牧野起床视察了一圈,酒店里空荡荡的,厨房里的东西也没有动过的痕迹,看来李琀他们没回来过。
作为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江牧野并不清楚捉鬼流程,但想来跟打猎应该也差不多。
先找到踪迹分清品种,然后拿出武器各显神通。
至于结果么,应该也跟打猎类似,要么打中了、猎物伤了死了,要么没打中、猎物跑了,当然,除这两个结果之外,打猎也会存在极少数的特殊情况,比如说分辨错了品种把狮子看成兔子,或者武器临时出现问题,以至打猎者没能狩猎成功,反而把自己赔进去。
不过李琀那么厉害,又有那两个听起来也挺厉害的一起,应该不存在第三种情况。
江牧野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大门传出声响。他赶紧迎出去,没想到回来的不是李琀他们,而是栗梓。
看见江牧野,栗梓笑着打招呼:“我在附近跑完业务,顺路回来拉点儿东西,刚好再问问你们还需要什么不?菜啊肉啊那些?”
江牧野挺想说菜啊肉啊冰柜里都有,对比这些,他更想要个厨师,不用米其林,更不用几星,只要有街边小摊的炒面技能他就满足了。
可惜他这会儿没在江家,连会炒面的厨师都不配拥有,只能自力更生煮素面。
“不用,我继续吃面就行。”江牧野说。
不知道是看懂了江牧野的悲伤,还是跑业务跑饿了,栗梓笑笑,撸胳膊挽袖子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出来三菜一汤:“一起吃点儿?”
吃着新鲜出锅的饭菜,江牧野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吃饱喝足,他自告奋勇帮栗梓搬东西。
栗梓也没推脱,带着江牧野回了老宅。
栗梓家的老宅确实和他说的一样有年代感,推门走进去,江牧野甚至产生了类似穿越的错觉,好在房子里有电,也有不少现代化产品——例如每扇门上都贴着的不知道什么符,一样的黄底红字,一样的笔锋走势,印刷品属性明显,特别是其中有张还印歪了,隐约有点儿重影。
栗梓顺着江牧野目光看过去,解释:“这是我们镇上的风俗,别的地方过年贴福字,我们贴这个。”
“这符有什么寓意吗?”江牧野问。
“大概就是驱鬼镇邪保平安?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栗梓想了想,从整理箱里翻出本书,“镇子风俗都记在栗元志里,我这两天收拾东西刚好找到一本,对了,你就是来考察民俗的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送你了。”
估计攒局者雇佣栗梓当地接时没提鬼鬼神神的事儿,只说有人对栗元古镇有兴趣,想趁着改造前实地研究几天,栗梓便自行把他们当成了民俗学家。
“那谢了啊。”江牧野没解释,笑着接过书。
这是本挺厚的书,书皮上带着破损和污渍,书页也已经泛黄。
江牧野对研究风土人情没太大兴趣,只是看着这个符,他突然想到了梦里的嫁衣鬼。本地鬼理论上应该怕本地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等会儿一边等李琀一边看书,难说李琀还没回来,他就先从书上发现对付嫁衣鬼的方法了呢。
抱着这个信念,江牧野送走栗梓后,窝进沙发苦读,硬生生读到天都黑了也没读几页——真不是江牧野不努力,要怪就怪栗元志它是用的文言文,还满篇通假字,但凡它用个英语法语俄罗斯语的,江牧野都有信心一口气读完。
实在读不动了,江牧野只好摸出手机找周汀溪求救。
听说要帮忙翻译古文,周汀溪二话没说就点了头,挂断视频前,周汀溪想起来件事儿:“你定的装备到了,在我这儿呢,怎么处理啊?”
“什么装备?”江牧野迷茫。
“铁锹,刚锥,升降器。”周汀溪列举了好几样,都没能勾起江牧野的记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登山装备啊,你前几个月那么沉迷登山,豪言壮志要带着我登珠穆朗玛呢,一转眼就忘了?还真是大少爷的爱,来得快去得更快。”
“啊,想起来了。”江牧野本来想说到了就放你那吧,反正最近也没钱去登山,但转念想到装备里的防风打火机,江牧野话锋一转,“给你个地址,帮我弄过来。”
之前对付獏撝时,李琀那个破打火机打了几次才着,昨晚放灯,也是一会儿好用一会儿不好用的,江牧野总怀疑过不了几天,那破玩意儿就不堪重负彻底罢工了。
想到李琀,江牧野下意识看向阳台:“怎么还不回来?”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阳台的落地玻璃仿佛堵实墙,跟两侧矮墙共同围出个幽黑狭长的空间,看着看着,江牧野突然产生种错觉,就好像自己正在直视一口大敞着的棺材。
“难怪李琀晚上不愿意进去。”收回视线,江牧野一页页拍栗元志发给周汀溪,整本书拍完,江牧野眼睛也有点儿睁不开,再睁开眼时,他差点儿爆句粗口。
那团阴恻恻的迷雾再次出现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前两次的悲崔经历,这次嫁衣鬼并没拖着残破的腿朝前挪,而是整个隐藏在迷雾里,一会儿凄凄惨惨的哭,一会儿又轻轻脆脆的笑。
然后再趁着江牧野被弄烦了,冷不丁伸手朝他脖子抓。
被偷袭了好几次,江牧野彻底暴躁:“你tm有完没完?再缠着不放,老子把你坟刨了信不信?”
嫁衣鬼终于不偷袭了,也不哭哭笑笑了,但她依旧没走远,证据是在那些越聚越浓的迷雾背后,时不时传来银片敲击的脆响。
想走走不脱,想打打不着,江牧野憋憋屈屈忍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人碰了自己肩膀。几乎是下意识的,江牧野一拳挥出去,眼睛也猛地睁开。
对上李琀诧异的目光,江牧野愣了愣,赶紧收拳:“啊,你回来了?我没打着你吧?”
李琀摇头,收回搭在江牧野肩膀的手。
“那什么,我梦见了个鬼,穿着红嫁衣,带着银子打的凤冠。”江牧野试图解释前因后果,“今天上午入我梦了,中午晚上还来,我...”
“你说够了吗?”李琀打断了江牧野,声音冷冰冰的,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江牧野蓦的收了声。
“说够就回自己房间去。”李琀说,“我们本来也没认识几天,上午帮你遮掩已经够意思了吧?现在遇上事儿了又找我?我欠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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