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起床就又睡?”看着钟士有再次忙活着砍芭蕉皮、蒸米饭,江牧野隐约有种自己等会儿也要被砍两刀再架火上烤的错觉。
“你要实在睡不着我这有助眠药,我师父配的,特别好用。”王小兴凑过来,塞给江牧野个小瓶子,“我平时怕到睡不着就嗑点儿,保证一秒入睡。”
“一秒那不是入睡,那是昏迷吧?”江牧野没敢接。
“一秒入睡?这么神奇?”李琀似接过瓶子看了两眼。把瓶子递回给王小兴,他抬手捏上江牧野后颈:“其实,想昏迷很简单的。”
江牧野只觉得被捏的地方又疼又麻,连带着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李琀这人平时懒洋洋连路都不想走的样子,没想到手劲儿倒是意外的大,要是用全力捏下去,江牧野估计自己真能疼晕。
“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麻烦。”江牧野连连摆手,努力把脖子从李琀手里解救出来,“我睡眠质量挺好的,真的,我只要躺下就能睡着。”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看钟士有准备妥当后,江牧野心一横眼一闭就往圈里躺。
“等等。”李琀拦住他,小声提醒,“镜子。”
“在呢。”江牧野摊开手掌,手心里攥着的是李琀昨晚扔过来的小镜子。
李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躺在圈里的感觉和江牧野之前设想的不太一样,不算太紧张,也没有多恐惧,他只感觉鼻尖充斥着米饭的香气,香气之中还隐约带着青草和芭蕉的味道。
没一会儿,江牧野就有点儿昏昏沉沉。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铺贴着木材的天花板,连木材纹路都不算太陌生,盯着看了几秒钟,江牧野get了——类似的情景他曾经在独栋别墅经历过,当时做了整晚噩梦被闹钟吵醒,他也是以这个姿势一眼看见的天花板。
只不过眼前的木材纹路和当时的纹路并不完全一样,换句话说,他现在肯定没在8001别墅。
不是8001,又是哪里?还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了,引鬼入梦。
江牧野连忙翻身爬起来。
头一次接触这种事,说不紧张是假的,爬起来后江牧野深吸口气,低头看了看紧攥着的镜子。
圆圆的一小个,普通的银色镜面,背面也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硬要说跟义乌5元10个的有什么差别,也就是镜子整体偏厚、包边也算圆润,攥着不会划破手。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李琀给的,攥紧小镜子,江牧野定了定神,试探着喊:“喂,有人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喂,有鬼吗?”江牧野又改口。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说好的引鬼入梦,鬼呢?”静静地等了一小会儿,江牧野泛起嘀咕。按照孙丰年说的,他一入梦就应该见到鬼才对,可现在他都梦了这么半天,别说鬼,连个鬼影都没有。
又等了一小会儿,江牧野等不下去了。他四下打量房间,这里跟他之前住过的8001装修风格很像,都是以黑黄两色为主,正面仅有条窗,背面则是落地窗。
只不过这个房间比8001小,落地窗的尺寸也小了不少,而且落地窗窗檐左边做了花纹收边,右边却是垂直的收边,就好像再往右应该还有窗檐,只不过被墙挡住了——这种情况江牧野之前见过不少,通常出现在联排别墅设计上。
“所以,这里是联排别墅?”江牧野自言自语。
确定了所处位置,鬼依旧没现身,江牧野只能试探着继续探索,更衣室和卫生间都崭新整齐,明显还没被使用过,落地窗玻璃上倒是残留着不少雨滴,估计是刚下过雨。
院子里的话...轻轻扭了下门把手,江牧野皱眉:门打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扭门的动作带起了连锁反应,在江牧野第二次试图开门时,房间外有了动静。
江牧野赶紧凑到条形窗前。
联排这边没设院墙,只用低矮的栅栏进行分隔,透过条形窗,江牧野一眼就看见了院外停着的电瓶车。有个穿着泊川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车边,看样子好像在跟谁通话,通话结束后,他弯腰往车上搬了什么。
这东西的尺寸和形状?江牧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刚这么想着,江牧野就感觉脚下动了。他连忙低头,原本的木质地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铁的,再抬头时,江牧野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观光车上。
开车的人依旧穿着泊川制服,双手垂在腿边,脑袋枕着方向盘。
脑袋...枕着方向盘?
江牧野怔了一瞬,赶紧往驾驶位冲:“哥们!你这个开法是找死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江牧野的话,车子在转弯处冲出车道,直直撞上大树后翻滚着栽进水里。
连句国骂都爆不出来,江牧野连灌了几口水,又被不知道什么砸到头,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好在求生本能还在,江牧野忍着眩晕扑腾好一会儿,终于从水里探出头。
水面上静悄悄的,无论是观光车还是工作人员统统不见了。
水下倒是暗波涌动,饶是江牧野游泳技术不错,也只勉强支撑了几分钟,就被水流卷着往下游漂。漂着漂着,江牧野渐渐意识到不对,这水,竟然越来越浑了。
水变浑浊,通常是发洪水的前兆,特别是他现在按方位应该是掉进了别墅背后那条山间溪流——山洪那是能要命的。
江牧野赶紧朝岸边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游身体越重,连带着手脚都往下沉,就好像背后背着个人,那人不只压着他,还试图拽住他胳膊和腿把他朝水底拉。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水鬼在找替死鬼吧?
即使泡在冰冷的溪水里,江牧野依旧背后发凉,汗毛也一根根竖了起来。
“...牧野,江牧野。”
还没等江牧野想好怎么办,突然传来李琀的声音,先是轻轻的、断断续续,渐渐的声音加大了,也连贯起来。
“江牧野,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江牧野愣了一瞬,拼全力从水里探出头。勉强换了口气,他才意识到声音来自自己手心,准确的说,是来自他一直紧攥在手心的镜子。
“江牧野,快点儿醒过来,钟士有这边要控不住了。”一改往常慵懒的音调,李琀声音很急,也很凌厉,“再醒不过来你会被困死在梦里。”
“我倒是也想醒啊。”江牧野才说了一句,头就被猛按回水里。
连着呛了两口水,江牧野再顾不上什么背后冷不冷、汗毛立不立了,他反手抓住背后东西,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扯,估计是他这一下扯得太突然,那东西还真被他扯下来了:黑乎乎滑溜溜的一大片,还带着泊川集团logo。
是件黑雨衣。
随着雨衣被扯落,江牧野感觉四周突然静了,连翻滚着的溪水都仿佛开始凝固,环绕着他双腿一点点往下陷。
低头看了一眼,江牧野爆了句久违的粗口:“我艹。”
溪水并不是凝固了,而是场景又变了。他已经离开了浑浊的溪流,此刻站在个巨大的坑里,坑顶伸进来根又粗又长的管子,管口正源源不断涌出泥浆。
这泥浆还挺浓稠的?江牧野定睛细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泥浆,而是搅拌好的混凝土。
随着管口混凝土越涌越多,江牧野膝盖以下已经被结结实实覆盖住了,就算没干过施工,江牧野也知道浇筑混凝土的地方不能站人,而且李琀刚刚也说过,再不醒就会被困死在梦里。
对了,李琀。
江牧野赶紧看镜子,镜面依旧是银色的,只是在银色中隐约泛着些红丝。
“李琀?李琀!现在怎么办?怎么才能离开梦境?”江牧野问。
镜子里的红丝飘荡了几下,隐约传出来李琀的声音:“你...”
“我什么?”江牧野把镜子凑近耳边,可惜无论他怎么细听,镜子都没再发出声音。
求救不成只能自救,把镜子揣进上衣口袋,江牧野仰头打量坑口,又竖起耳朵细听。坑外隐约有人声,好像在讨论什么钢筋还是挡土墙选型,还提到已经是第三次了。除了讨论声外,还有细微水声。
这个场景,怎么想怎么像施工现场。结合水声和挡土墙,江牧野记起了之前两位厨师长说过,说是原入口水景那片修建挡土墙,修到第三次才终于建成。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所以这次挡土墙会建成,换句话说,如果不能在挡土墙建成前逃出去,他就要被混凝土封进挡土墙,彻底留在这儿?
“不是!等等!这还有个人呢!”江牧野仰头对着坑口大喊。
讨论声还在,却无人应答。
“喂?有没有人?救命啊!”江牧野又喊了几声,实在得不到回应,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点儿能用的工具。
可是这儿本来就是为了打桩挖出的坑,除四周的钢筋和滚滚涌进来的混凝土,江牧野看了两圈,都没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最后,他不得不朝着混凝土里摸,摸着摸着,还真被他摸到个东西。
滑溜溜的塑料质感,上面还带着些许水渍,即使没拽出来,江牧野也第一时间get了:这是件雨衣。
和雨衣一起摸到的还有个什么,江牧野弯腰抓牢,试图把那个东西试图拽出来,可能是他弯腰弯得太低,原本放在上衣口袋的镜子掉了出来。
轻轻的一声脆响,原本光洁的镜面突然裂开条红色缝隙,紧接着缝隙迅速盘踞扩大,一转眼的功夫,就凝结出整张鲜红色的网。
“李琀?”江牧野对着破碎的镜面喊,“是你吗?”
红网没传来声音,回应江牧野的,是只破网而出的手——白净修长,指尖还有小片红色痕迹。
这手江牧野很熟悉。
那只手冲出红网后,一把拽住江牧野衣领。几乎是同时,管口原本规律涌出的混凝土改成了倾泻,眨眼间厚重的混凝土就没过江牧野胸口。
胸腔中的空气瞬间挤压殆尽,江牧野拼命张开嘴,随即天旋地转。
再次睁开眼,江牧野看见了倾倒在身边的竹篾,竹篾上原本香喷喷的米饭此刻僵硬干瘪,饭粒上还沾染着大片大片的红色。
竹篾旁边,李琀正苦着脸处理手上伤口。
第10章 曦和庄验门杠 估计是发现江牧野醒……
估计是发现江牧野醒了,李琀蹲下碰碰他:“没事儿就吱一声。”
江牧野没出声,只是眨巴两下眼睛。
“完了,这孩子傻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李琀微微松了口气,眼底神色回暖。
“不能吧?真傻了?”王小兴担心地凑过来,对着江牧野左瞧瞧右看看,“局里出事得算工伤吧?也不知道泊川集团会不会多赔点儿。”
“工伤个屁?我看就是你师父技艺不精。”张仲冷哼。
“才不是我师父的问题,我师父入行这么多年,出事还是头一次。”王小兴据理力争,“李先生的牵魂镜不也差点儿没起作用?要不是李先生当机立断以血祭镜,牧野多半就要折在里头。”
原来那个圆圆的小镜子叫牵魂镜啊,江牧野想,听名字就是个好东西,可惜他被拽出来的太突然,没来得及捡。
说到捡,江牧野愣了愣,一骨碌坐起来:“包,是双肩包。”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在混凝土里摸到的除了雨衣,还有个双肩包。”大概解释完自己混凝土惊魂,江牧野拍拍屁股爬起来,给自己开瓶矿泉水压惊。
几口冷水灌下肚,江牧野又记起在溪流里翻滚的遭遇。
“遭了,冯安。”扔开矿泉水瓶,江牧野拽着郑天原描述,“联排别墅附近有个转弯,旁边挺大一棵树,再往后是溪流,园区里是不是有这么个地方?”
“有、有。”郑天原脸色很差,“是有这么个地方。”
“冯安估计在那儿,你快带酒店的人去找。”江牧野说,“我梦里看见冯安开车冲出去,侧翻滚进水里了。”
目送郑天原他们离开,江牧野又拽钟士有:“我感觉那附近好像有点问题,但说不好,麻烦你们也一起去看看。”
钟士有应了声好,带着王小兴走了。后厨只剩下江牧野、李琀、张仲和孙丰年四个人。
“你们俩怎么不去帮忙?”江牧野盯着张仲和孙丰年看,“特别是你,张仲,拖后腿的一把好手,迄今为止什么正事没干出来还好意思偷懒?”
被这么怼脸开大,张仲脸皮再厚也有点儿下不来台,骂骂咧咧嘟囔几句,他带着孙丰年也走了。
后厨就只剩下江牧野和李琀两个。
“那个,你手没事儿吧?”沉默了几秒钟,江牧野凑近李琀,抓着他手看。
原本白净的指尖上多出很长一道口子,边缘锋利整齐,估计李琀这次没靠咬,而是就地取材,用刀划破的。
“这次谢了,多亏有你的镜子。”江牧野说。
“把他们全支走恐怕不只为了道谢吧?”李琀收回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创可贴,熟练包好手指。
“也不算支开,冯安真在那儿。”江牧野实话实说,“只是...”
措了会儿辞,江牧野再次开口:“梦里一共三个场景,后两个场景都出现了黑色雨衣,但第一个场景,就是冯安出事儿的场景里,我没看见雨衣。”
李琀轻轻皱了下眉:“没出现雨衣?”
“这事儿我总觉得有点儿怪。”江牧野思考了一会儿,“假设啊,我是说,假设这个黑雨衣代表了不好的东西,就是鬼,假设这个黑雨衣出现意味着有鬼,或者说,意味着是鬼做的,那这件黑雨衣没出现,是不是就意味着不是鬼做的?”
“你是想说,冯安的事不是鬼做的?”李琀理解了江牧野的意思,“的确有这个可能,有的时候人能比鬼还可怕。”
“对了,梦里我从电瓶车滚进水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头,后来在混泥土里我又摸到了那个东西,我敢肯定是个双肩包。”江牧野皱着眉头揉了揉脑袋,“包里的东西挺重的,长方形、有棱有角,我本来以为是板砖,但现在想想更像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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