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就是了。
林枚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可我不能再让你继续开心下去了。”
陶岫疑惑地皱了眉,一怔:“什么?”
林枚像是下定了决心,用那双坚毅的眼睛看向他:“这要从我的故事开始讲起。”
“我以前是个财务,在A市一家小公司上班。”说着他有些自嘲地耸了耸肩:“财务这份工作其实还蛮特别的,在不正规的公司一不小心就进去了。”
“老板陷害了我,把我送了进去,又给了我钱。在他那里等于是他花钱买我背锅,他觉得自己不欠我什么。”
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
林枚不出意外在那双苍绿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情,他笑道:“我虽然恨他,但我妈妈那时候需要钱治病。”
“我坐了三年牢,我妈也治了三年病,但有的绝症就是治不好的,有再多钱也没用。我妈那时已经快撑不住了。”
说着,他的眸子蓦然划过一道冷肃:“就在这时,我遇到了【游戏】。”
陶岫眉头缓缓皱起来。
林枚继续道:“游戏的参与规则非常简单,犯过罪就可以。也就是说,对想要参加游戏的人来说,入场券就是去犯罪。而只要入场,就能许下一个愿望。”
“我刚好拥有入场券。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其实很无厘头,我是抱着破罐子破摔随便试试的想法参加的,我许下了我妈康复的愿望。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而作为愿望的代价,我必须作为玩家留在游戏里,参加各种副本。”
“通关C级以上的副本后,玩家可以获得【能力】,”说着他紧紧盯着陶岫震惊的脸:“我们玩家之中,有一种能力叫做【虚拟回溯】,被施放的对象会沉溺在自己的其中一段记忆里,越幸福就会溺得越深。”
他一字一顿道:“我们自己对这种能力的叫法是‘意识溺水’。老板,从这里被锁定后,已经至少有30多批玩家试着攻略过你,他们的能力各式各样,却都无法对你发生作用。”
“只有这次,你完全没有抗拒‘溺水’。”
“轰”地一声。
陶岫睁大了眼睛,脑海中仿佛发生了一次海啸一般的巨响。
白玫瑰花依旧在轻轻摇曳,二楼小朋友的嬉笑声如此真实。
林枚道:“老板,你选择在这里继续度过你即将到来的最幸福的新生活,还是就此终止。”
陶岫抿了下唇,垂在身下的手缓缓握起来。
半晌,他垂眸有点伤感地笑了下。
再抬起头时,那张脸干净而坚定,苍绿的瞳仁剔透得一如往昔,没有任何阴霾。
他看向林枚,如初见一般温柔地弯了眼眸,道:“这次多谢了。”
顿了下,他眸子深处浮出某些更坚硬的情绪,他道:“不过我要说,即使没有你,我也很快会有这次选择。”
说罢他眸色稍冷,还不等对方回复,就利落地走向那些摇曳的白玫瑰花。
林枚一怔,哑然失笑,他喃喃道:“看来分别的日子里,还是有了些更让人放心的改变嘛。”
他看向玫瑰花丛里的青年:
陶岫修长白皙的手覆在那花杆上,缓缓用力,毫不犹豫地将它拔起。
长长的根茎被带离土壤,就像绵长的记忆路径……
“啪”地一声,玫瑰花丛被彻底带离土壤。
陶岫轻轻闭上了眼。
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
“陶岫、陶岫。醒醒,别睡这里。”
医院科室等待区,穿着风衣的青年靠在座椅上,缓缓睁开了苍绿的眼睛。
耳边是各种小声交谈的声音,鼻尖满是消毒水味道。
一个黑衣人迅速走出大厅,很快消失在医院门外。
林枚站在门口,遥遥朝这个方向望了一眼,也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陶岫微微仰起脸看去,乔之安正穿着白大褂站在他面前,面上是无奈的笑意,他正要将手里的毯子盖在他身上。
陶岫干脆接过毯子披起来,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挑了眉道:“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乔之安神情复杂地看着好友,似乎不知该怎么说。
陶岫抽了抽嘴角:“你那什么表情,我只是最近嗜睡了一些,也不可能是什么绝症吧。”
乔之安眉角一抽:“当然不是绝症!——总之,你先跟我来,我们去我办公室说。”
陶岫利落点了下头,披了毯子打着哈欠跟在了对方身后。
第11章
“诊断结果是……你怀孕了。”
乔之安坐下来,翻开体检报告的一页,递了过去。
陶岫披着毯子坐在对面,表情整整空白了三秒:“.…..啥?”
他没听错吧?
乔之安也一脸恍惚,他轻叹了口气:“我也一点都不想相信,但检查结果就是这样。”
“而且,一旦开始往这方面想就会发现,你最近的嗜睡、反胃都符合人类怀孕早期的症状。”
一瞬沉默。
陶岫机械地眨了下眼:“多久了?”
乔之安:“.……两个月。”
陶岫一怔,不知想到什么,白皙漂亮的脸上缓缓爬上浅浅的绯红,他垂眸咬了下唇,没有说话。
乔之安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接着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重新做下检查,万一检查出错了怎么办。”毕竟性别也不对啊!
陶岫给了自己三分钟时间接受这件事,随即他接过体检报告认真看了一遍,道:“不用了。我知道了。多谢。”
除了有件完全超出他意料的事情,这体检报告结果还蛮好,在大家普遍亚健康的环境里,他身体出乎意料地健康。
乔之安瞪大了眼睛:“你、你这就接受了?”
陶岫把体检报告收好,无语地看向他:“那不然呢?”
乔之安想到某种可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你、你该不会想要这个孩子吧?陶岫你那傻逼男朋友都丢下你失踪两个月——”
等等,两个月!
也就是说那渣男失踪前都不忘和陶岫——
“嘎嘣”一声,乔之安捏断了手里的圆珠笔。
陶岫抽抽嘴角打断他:“他确实是个傻逼,不过我要这个孩子。”
顿了下他道:“而且他也没有失踪,只是我很难解释这件事。”
乔之安沉默半晌,才无可奈何地重重叹了口气。
他把拿体检报告时顺便从妇产科拿来的宣传册递给对方,道:“这上头是一些你需要遵守的注意事项。”
“这算是我家的医院,你之后可以到这边做检查,医生我会为你单独安排。保密这方面你也不用担心,我也会为你安排。”
陶岫接过收好,弯了眼眸笑了下:“多谢啦。”说着他把毛毯随手搭在椅背,站了起来“那我先走啦,后面再联系你做检查。”
说罢便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却被叫住了。
陶岫插着风衣口袋,转身看向穿着白大褂坐在窗边的青年,此时青年的眼睛藏在镀了逆光的镜片后,他看不清。
“干嘛?”他问道。
乔之安逆光注视着他:“除了那些安排,我也不介意……”
我也不介意帮你养孩子。
最后却到底只是笑了下,道:“没什么。注意身体。”
何必主动抛弃朋友这个最安全长久的位置。
陶岫也一笑,摆摆手离开了办公室。
为了来医院做检查,这天他的植物园歇业。
做完检查才一个上午过去,他多出半下午假期。
他去看了画展、看了电影,甚至还在商场超级幼稚地和小朋友们一起坐了轮小火车。
还未入夜肚子饿了,陶岫便干脆悠闲地往他一直爱吃的汉堡肉便当店走去。
这家店他已经吃了好几年,店面干净,服务周到,牛肉肉饼扎实美味,连汤汁和蔬菜都让人食指大动。
到店后,店里客人不出意外很多,热热闹闹的,里头全是美食的香气。
看到陶岫进来,打扮利落的老板娘放下手头的活儿,亲自笑着迎上来:“小陶来了啊,这次堂食还是外带?”
陶岫弯了眼眸:“堂食。”
老板娘“哎”了声,道:“还是一份汉堡肉盖饭和一杯冰柳橙汁?”
陶岫想到什么,手悄悄放在平坦柔软的腹部,他笑了下,道:“以后柳橙汁不要冰的。”
老板娘亲切地道了声“知道了”,便连忙向后厨走去。
过了会儿,一个高挑秀气的马尾辫姑娘端着餐盘走过来,她利落地把陶岫点的饭菜和果汁放在他面前,又多放下一个小碗。
那碗里是一块热腾腾又厚实的汉堡肉。
她是老板老板娘的女儿,叫赵璨璨,陶岫已经和她很熟了。
“嘿嘿,本店特别赠送~”小姑娘在陶岫对面坐下,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她压低声音悄咪咪道:“我爸妈让我端给小陶哥哥的。”
这是除了陶岫点的东西外,加赠的一块汉堡肉。
陶岫每次来这家店吃饭,都能得到一块加赠的汉堡肉。
他看着赵璨璨的模样忍俊不禁,并未拒绝,只是道了声谢。
接着他看到对方拿着餐盘的手上还夹着个小小的单词本,他道:“好不容易放假也不放松下吗?”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声音爽利又甜:“在这里帮忙就算放松啦,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爸妈的。”
“而没客人的时候,我还能复习好多单词。现在我已经高三啦,当然要更加抓紧时间学习。我的志愿可是A大!老师说了,我只要正常发挥希望特别大!”
陶岫弯了眼眸:“很棒。加油。”
赵璨璨笑着“哎”了声,道了声“哥你慢慢吃”,便起身继续去帮忙了。
陶岫便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很快吃完,他在前台付完款正要离开,却无意中看到赵璨璨接了个电话,连围裙都没脱便跑了出去。
她的神情似乎、有些苦恼。
客流高峰期姑娘的父母都忙得脚不沾地,并未注意到这一幕,陶岫思索一瞬,跟了上去。
这家店附近就是个黑漆漆的小巷,陶岫走到巷口时,赵璨璨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警告你你不许再找我家店的麻烦,也不许再找我爸妈要钱了!我们家不欠你的!”
“还有,你哪来的我电话?再这样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陶岫眸色一冷,走了进去,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姑娘面前,苍绿的眸子冰冷至极。
借着小巷里微弱至极的灯光,他看清对面是个身材臃肿穿着黑色卫衣、25岁上下的男人,他本来看着赵璨璨的眼神阴冷至极,却在看到陶岫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戴着黑色手环的那只手下意识握紧,却到底未敢轻举妄动,他狠狠瞪了赵璨璨一眼,转身大步跑走了。
陶岫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小姑娘,温柔地道:“没事吧?”
赵璨璨摇了摇头:“没事。谢谢小陶哥!”
陶岫:“他是?”
赵璨璨苦恼地叹了口气,道:“他是我乡下叔叔的儿子,初中都没上完,以前还因为传销进去蹲了几年,出来后就一直骚扰我家要钱,我奶还偏心他。后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家里人还报了失踪,最近突然又出现了,还找到了我家店里。”
“我不想我爸妈操心,才想自己把他打发走的。”
陶岫一直把赵璨璨送到店门口才认真地叮嘱道:“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交给你父母和警察处,知道么?”
赵璨璨笑着“哎”了声,和陶岫道谢告别后回到了店里。
陶岫便去赶回家的地铁。
很快回到金色传说小区,他照常和遛狗的大爷、那只小金毛和其他的邻居打过招呼,才回到自己的家。
一打开家门,一只巨大的白色萨摩耶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嗷呜~嗷呜~”
它已经不再害怕让青年看到它的嘴巴,只是张着可怖的尖牙撒娇卖萌,狗头亲热地蹭着陶岫的腿。
陶岫笑着蹲下来揉它的狗头,又道:“小椰子,想我了吗?”
“嗷呜~”
大狗就要像往常一样将青年扑倒在地,陶岫却朝它竖起食指,挑了眉道:“以后都不可以了哦。”
大狗:“嗷呜?”却还是乖巧地后退几步,摇着尾巴撒欢。
陶岫没忍住又揉了一把,才顺手拿起置物架上的喷壶,来到杂物间门前,打开了门。
门内是如有实质的浓稠黑暗。
陶岫只能看到门口被灯光照到的那一小片靛蓝地毯。
他毫不犹豫地走进那个房间,奇异馥郁的冷香包裹了他的全身。
每走一步,无数深蓝的触手自地面轻轻摇晃,无意识地蹭着青年的脚踝。
另外两只大狗睁着猩红的眼睛,蹭着青年撒娇。
陶岫并未在意,只是熟练地走到那张床边,打开了床头那盏诡异的骨灯,就着诡异的昏光为床头那排多肉浇水。
随即,陶岫看向在床上沉睡的俊美男人。
灯光下的睡脸优雅又冰冷。
陶岫的眉头忍不住蹙起来。
一年前,他和霍斯相遇。
相处中得知他的体||液可以让他保持清醒。
可两个月前他再次陷入了沉睡,这次他用尽办法,也没能让他再醒过来。
他回到了这个房间沉睡,沉睡前将这扇门弄成了现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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