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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日子的心血付出，林非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明白一向聪明智的简晞颜怎么会那么糊涂。
偏偏被她质问的人，到现在都始终沉默。拳头打在棉花上，林非若想吐血。
她现在又急又气，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种情绪占上风。
“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恢复得更好了，又是想吃奶糕，又是想去赏花，我还为你……”
林非若顿住，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但她又不敢确定，这真是简晞颜故意的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轮椅上的人：“你不会是故意支开我吧？”
简晞颜抿了抿唇，过了好一阵，才道：“抱歉。”
林非若单手叉腰，另一只手贴在额头，几度无语。
“你到底想干嘛啊？简晞颜！”她忽然吼了出来，是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和愤怒。
简晞颜一怔，也难以继续保持沉默。
林非若的眼眶更红了，声音都开始颤了：“你是要把自己折腾瘸了就高兴了？是觉得这些日子大家的付出都没意义，是吧？”
瘸了，这两个字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园的避讳，大家都有意识避开提及这个字眼。所幸江秉得和邱医生都说简晞颜恢复得不错，只要好好坚持就不会有明显后遗症的。
正当大家都朝着圆满的结局努力，简晞颜反而不配合了！
林非若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从没觉得简晞颜这么不听话，这么不懂事过！
说完以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话说得有点重了，可切切实实是她的担心。她也是吼出来以后才意识到，原来这些日子里她也曾悄悄担心过，怕稍不注意就影响了简晞颜的恢复。
这么完美的人，不该有明显的缺陷，所以她努力帮着简晞颜回归完美。
但她尽心尽力协助的人，却不领情。
简晞颜的手重重压在扶手上，传来阵阵生疼。
她不想解释，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很多事，林非若不会明白，她也不强求对方完全解。
但林非若的那些话，着实让她无力反驳。
林非若看着依旧沉默的人，急渐渐压过了气。
她舔了舔唇，试图把刚才气到头昏时说的重话换一种方式表达，让简晞颜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你想想，你那么完美的笔直大长腿，要是真留下后遗症了，以后天气一不好就疼，然后穿高跟鞋的时候还走不稳。那些好看的套装还得请人修改，然后……”
林非若拍着额头，在想还要说什么，
“然后你说不定还会再去敲断重接，多遭罪啊！”
她说得格外夸张，甚至还模仿了一下跛脚以后穿高跟鞋的样子。有点滑稽又有点伤感，简晞颜瞥了眼，忍不住笑了一下。
可笑完之后，她却迅速红了眼眶，哭了起来。
第062章 第62章
简晞颜本以为可以忍住, 可被林非若那夸张的模仿逗笑后瞬间就破功了。这些日子以来被死死压制的痛苦、焦虑、急躁和不甘，在这一刻犹如没入决堤大坝的洪水，再无阻挡。
忍了很久的酸楚渐渐积聚到眼底, 化成泪水, 却又被她倔强拉扯在最后一步。
她还是不习惯, 或者说不愿意, 在旁人面前潸然落泪。
刚才瞬间决堤, 纯属意外。
可简晞颜很快就发现，她很难控制住泪水。除了不断汹涌而来的情绪，还多了份委屈。
说不出口的委屈。
泪水只在最初时故作矜持, 短暂僵持后, 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林非若愣在那里，有点凌乱。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通输出会把简晞颜说哭，印象中简晞颜可是连腿疼都能生忍的。这么坚强的人，被自己说了几句就这样了？？
她默默反思, 难道刚才太凶了？还是自己那些假设太吓人了？
但林非若也觉得委屈，轻声细语劝说无效，不把后果说得严重点, 简晞颜可能继续无所谓。
而且简晞颜贸然站立很容易让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处再次复发, 这不就等于前功尽弃吗？这些日子不止简晞颜受罪，所有人都在跟着煎熬好不好！
林非若认为自己没做错, 简晞颜糊涂, 她不能跟着犯迷糊。刚才语气可能重了些, 她愿意道歉，但对于简晞颜的胡闹, 她不妥协！
简晞颜的泪水挂满脸颊，但还是看得出她在极力控制, 不让自己过于狼狈。
林非若定定看着她，想安慰几句，张嘴后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简晞颜侧着泪水沁润的眼眸：“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好歹，不知轻重？”
林非若想点头，又觉得不能过分打击，只抿了抿唇。
简晞颜自嘲笑了笑，错开眼：“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会做你眼里的蠢人？”
林非若一怔，讷讷道：“你也……不用这样说自己。”
她是很生气简晞颜犯糊涂冒险，但听见蠢人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很别扭。
这些日子的近距离相处，就算没看全也看了七八分，简晞颜怎么可能是蠢人？她聪明得不得了，厉害得不得了。也正因为她优秀得过于完美，才会让林非若难以接受她会犯糊涂。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俨珊身上，林非若大概管都不想管，反而还觉得挺正常。
简晞颜拧着脖子，不愿被人看见她的眼泪，但却止不住。她抬手，细长指尖从眼睑划过，带走一抹晶莹。
她吸了吸鼻子：“我等不起，你知道吗？等不起！”
林非若第一次见她如此激动，是真正从身体里发出的震动，和以往那种生气不一样。
她感觉到简晞颜身体里的火山即将喷发，至于威力几何，深不可测。
“我知道你是焦虑生意，可这就是现实，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啊。”林非若硬着头皮和她辩论，“就算你强行站起来，但你后遗症更重了，以后三天两头要复诊要休养，就不影响生意了？”
简晞颜用力抠着扶手，不看她也不说话。
林非若挪了几步，绕到她面前：“而且，你在庆典上的表现很完美啊，姜挽如不也答应合作了吗？这难道就不是生意顺利的证明？你非要盯着一个失败的项目纠结，那就进了死胡同。”
简晞颜承认她说的有道，可林非若不懂做生意，她分不清两个项目的份量天差地别。
以往她懒得分析，因为说了也没多少意义。可现在她想说，不管林非若听懂多少，她只是想把这些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懂什么？清河项目的损失，就算有十个姜挽如代言也换不回来。而且清河项目是我正式接手以后的第一个重点工程，还影响着简氏未来五年的发展方向，现在就因为我的腿，一切都停滞了，我该怎么办？
你说，我该怎么办？！”
简晞颜说到后来，也几乎用了吼。但她坐久了，中气并不那么足，音量有限，却还是让林非若感受到了她的撕心裂肺。
简晞颜说完后，新的泪水更是汹涌而下，直接挂满脸颊，泛着一整片晶亮。
林非若鼻尖一酸，也被感染得想哭。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提醒自己要坚定，不能松动。
“我是不懂生意的事，可我知道你就算站起来了，清河项目也回不来。”
简晞颜顿住，狠狠盯着她。
这残忍的事实，终于被林非若以这样的方式当面揭开。
简晞颜身体轻颤，浑身的力气被凝聚，可坚持了一阵后，始终没找到攻击的出口，尔后被一点一点释放。
她松垮了双肩，有些颓然，连带着声音都变得黯然：“是啊，回不来了。”
林非若觉得嗓子眼堵得很疼，开口说话很艰难，可今天必须把话都说开，不然以后还得提心吊胆。
“既然清河项目已经挽回不了了，你又何必，迁怒自责？”
迁怒？自责？
简晞颜恍惚，意识到这可能才是自己决意冒险的根源。
她在痛恨迟迟未愈的伤，在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不愿承认，但好像又有一桩事实被林非若揭穿。简晞颜彻底松垮，暂时放弃了防御。
累了，随便吧。
她卸力靠在轮椅上，也不想装坚强无所谓了。眼泪要流就流吧，反正她的伤心和不甘也已经被看透了。
林非若想过劝她别哭，可俞医生说过，如果病人长期情绪压抑的话，最好还是找机会释放一下。过去她以为简晞颜的释放就是靠不停工作，现在看来她也需要这种普通人最常用的方式。
可是看着那连哭泣都如此优雅的人，她又忍不住想说：“你大声哭出来啊，放声哭到五官扭曲，嗓子沙哑就好了。”
但这念头很快把她压下去，觉得自己有点变态，竟然想看简晞颜哭？
简晞颜闭了闭眼：“好了，我不想再说了，就这样吧。”
“不行。”
简晞颜诧异，又有点生气，这人还不依不饶了？
林非若狠狠心，今天非得让简晞颜把情绪发泄完才行。
“你不能话只说一半，这样我以后都没法好过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林非若义正言辞，“我负责照顾你，陪伴你，你要是天天在背后搞小动作，我会疯的。”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已经在预演被用新方法支开的样子。
简晞颜确实想过从长计议，没想到林非若连这个都想到了。
她更加挫败，心情更糟了。
接连承受打击，她有点儿受不了。现在的她，好像谁都不如。从前的运筹帷幄，从前的淡定自若，现在都不见踪影。
烦躁和焦虑已经发泄过了，现在变成了脆弱和无助。简晞颜整个人都缩在轮椅上，像在阳光底下被慢慢融化的蛋筒。
她低声自语，嘴角泛着无力的忧伤：“那我什么都不做？”
林非若弯腰，轻轻扶着她肩膀，没敢用力。
“可以做啊。”
简晞颜抬眸，眼里并没有多少期许。
“你别不听话就行了，其他一切照旧。”林非若耐心道，“医生说了，你恢复得很好，又有专业团队来帮忙，肯定会比普通人见效更快。但你要尊重现实，也要接受现在的自己。”
简晞颜重重叹了几口气。
清河项目的重压萦绕她很久，从车祸前就给她形成了很大的压力，车祸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本来靠着一定要扭转的信念在坚持，结果大失所望。她不肯接受，所以转化成了怒气。
这股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冲昏了智。
她那积聚已久的怒气变成吹胀的气球，被林非若连续几下彻底戳破后，再没了卷土重来的气势。
可是眼泪还在流，连绵不断，但简晞颜能感觉到自己不再产生新的悲伤。
林非若找来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简晞颜一下子抽出五张，看来也很清楚自己哭得多彻底。
新的泪水不再涌出，简晞颜说话却有点抽搐：“你……不许，说出去。”
林非若依旧托着纸巾盒，看她擦完泪后的脸。除了被摩擦后泛点红，仍然那么完美好看。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说什么？”
简晞颜瞥她：“别装傻，现在这招不管用。”
林非若认真道：“好，我不告诉任何人。”
简晞颜又抽出两张纸巾，仔细擦拭眼角。
“你以后如果想发泄，可以找我。”
擦拭的动作停住，简晞颜偏着头，没看她。
过了片刻，简晞颜的呼吸稳定了不少：“不会了。”
林非若心想，果然吵完就不认人。
接着她又听到简晞颜说：“我不会再做这种冒险了。”
林非若意外打量着她：“真的？”
“我觉得你说的话有道，所以接受了。”
简晞颜看上去很认真，状态也挺正常，但林非若还是忍不住想确认是真是假。
“我说的什么有道？”
“你说，瘸了穿高跟鞋不好看。”
林非若一愣，没有吧？她明明说的是穿高跟鞋走路不稳.
一定是她刚才模仿瘸着走路的样子太逼真，所以起到了震慑作用。
不管怎样，简晞颜肯接受意见就好。
她还不忘巩固成果，苦口婆心强调：“我不是危言耸听，这真是很危险的事，不值得的。”
简晞颜紧绷的神经已经放松，加上又彻底哭了一场，现在处于一种彻底松散的状态。
林非若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好笑。
简晞颜抿唇，点点头：“嗯，记住了。”
林非若想了想：“复健的事，还是和邱医生多商量。生意的事我不懂，生活上你如果有其他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简晞颜笑了下：“太麻烦了。”
“不麻烦。你的事，不会麻烦。”
第063章 第63章
简晞颜很少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即便有，也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对着另一个人酣畅淋漓地宣泄。上一次这样歇斯底里的哭是什么时候？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她想起那时的自己，不禁抿了抿唇。
林非若又往她手里塞了几张纸巾, 之后起身走了。
简晞颜不知道她去干嘛, 但又不想追问。冷静下来以后, 她觉得刚才有点儿疯狂, 也有点儿破坏形象。
虽然和林非若合作了两年, 但两年里她一贯都是优雅智的，如此狼狈甚至不可喻的一面，还是头一回被对方看到。
对此简晞颜觉得别扭也有点陌生, 一时间不太适应怎么跟她相处。正好她主动走了, 拉开点距离能彻底调节缓解一下。
简晞颜松了口气，但很快就被痛感反扑。她眉头紧皱，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纸巾。
情绪激动的时候只顾着发泄了，现在红肿的膝盖终于等到发威的机会。她刚才站起来有多突破, 现在疼得就有多离谱。
止疼药！
这是简晞颜最想要立即得到的，她把轮椅朝床头柜移动，那里放着平时备用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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