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罗月泠丢下一句没有后他就加快脚步走出了化妆间。
见他出来了余歌朝他招招手,程安昀走过去,她道:“刚好今天天气阴,所以直接先把开头给拍了,都收拾好了吧?”
程安昀点头:“收拾好了。”
“行,剧本你们看过了,我再大概和你们顺一遍。”余歌指向不远处临时搭建起来的一个电话亭,“杜弦逃了钢琴课出来外面下起了雨,她在电话亭里躲雨,发现身上有一块钱。”
说着她带着三人走到了电话亭边上,打开门先让于涵心站进去,对她说:“这里杜弦是打给齐禹行的,你打电话的时候可以适当加些小动作,比如用手指缠电话线或者抠按键之类的。”
于涵心点头表示了解,余歌又对程安昀说:“你接电话之后没聊几句就没信号了,然后也逃课出来找她。”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林以谦,“你演的裴泽刚好在附近,看到了她,然后你们两个打着同一把伞去了附近的咖啡厅。这个剧情发展没问题吧?”
三人都表示没问题,余歌将站位都给他们安排好后走到镜头后面,拿起放在一旁的喇叭说:“我们先大概过一遍,等没问题了再人工降雨争取一遍过哈!演员准备,灯光摄影准备——Action!”
这场戏的作用就是为了引出男女主的初见,他们过了两遍都没什么问题,余歌用对讲机把正在待命的洒水车叫进来简单粗暴地人工降了场雨,这场戏很顺利地一遍过了。
喊卡之后于涵心助拿着一条干毛巾凑过来给她擦着身上的水,她衣服被淋湿了,大概擦了一遍后余歌让她去换衣服。
程安昀接过罗月泠给他递来的剧本,背着下一场要拍的片段的台词。
这时林以谦朝他走过来:“你叫程安昀?”
程安昀看了他一眼,点头:“是的。”
“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林以谦说,“今年刚出道吗?”
“……”程安昀沉默了两秒,但还是认真回答,“不是,只是前两年一直在剧组跑龙套而已。”
林以谦了然,不再过问。
有太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娱乐圈钻,但资源就那么点,头部明星瓜分大头,他们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一点就够那些没资源没靠山的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从《弦月》刚开始官宣的时候林以谦就在关注,毕竟是余歌导演。他记得有内幕消息说齐禹行这个角色内定了纪青屿,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给了程安昀。思来想去,只能是程安昀的靠山比纪青屿的大。
但这种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今年年纪应该不大吧?”
程安昀不是很想和他闲聊,翻看着剧本嗯了一声:“25。”
“挺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在跑龙套呢。”林以谦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再过个两年你也肯定能有个好成绩的。”
程安昀礼貌微笑:“谢谢。”
但不用了,他明年就要解约了。
像是意识到他不愿意和自己闲聊,林以谦说完话就走了。一旁的罗月泠凑过来和程安昀说悄悄话:“感觉他人好好。”
程安昀没说话,在心里默背着台词。
半小时后于涵心换好衣服吹干头发,重新做好了造型。
还有一场戏需要程安昀出场,演完这场之后今天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下面要拍的是一场室内的戏,男女主在音乐教室互通心意刚好被男二看到。程安昀对此的评价是有些狗血。
不过这场戏没不久前那场顺利,因为男女主表白成功后会接吻。而于涵心和林以谦刚认识没多久,一上来就拍吻戏多少会有些尴尬,程安昀已经“不经意”地路过音乐教室五次了。
余歌被他们搞得也想笑,憋着笑拿着喇叭质问:“笑什么笑!亲个嘴有什么好笑的!还拍不拍了?”
于涵心连连道歉,小声和林以谦商量着自己的想法。
程安昀和两个摄影师都站在音乐教室的玻璃窗外等着余歌的指示,他此刻正百无无聊地扣着窗台上的鹅卵石。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说话:“程先生你好。”
他回头,看到是梁雎宴的那个助林言朔。
他愣了愣:“……林助?”
林言朔笑眯眯的:“很高兴您还记得我,我今天来是要送您开机礼物。”他将手上的礼袋递过来,“梁总为您准备的,他没空过来,所以就拜托我了。”
程安昀接过礼袋,上面没什么logo,也不知道里面的盒子装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还挺有分量。
可能是平时见了太多八卦,旁边两个摄影大哥沉默得仿佛和手上的摄影机融为一体,连问都没问一句林言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后还是窗户那边咚咚两声拉回了程安昀的思绪。
余歌打开窗户:“林助今天怎么到片场来了?”
“余导您好。”林言朔和她握了握手,指指程安昀说,“梁总给程先生准备了开机礼物,托我给他送过来。”
余歌视线下移,目光定格在程安昀手里提的东西上。
她点点头:“好,我们正在拍戏呢,我待会儿再接待你?”
林言朔摇了摇头:“不用了余导,礼物送到了我该回去和梁总汇报一下他这个弟弟的情况了,他还担心程先生受欺负呢。”
听到这话余歌愣了一下:“弟弟?”
“是的,远房表弟。毕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进组拍戏,难免担心。”林言朔的表情和语气都天衣无缝,“我就不打扰大家了,祝各位工作顺利。”他微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开。
余歌看程安昀的眼神瞬间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试探着说:“梁总……真是你哥哥?”
程安昀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个表哥的,虽然梁雎宴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但他不是很想和人攀这个关系,摇摇头说:“我和梁总只是见过几面,可能是林助误会了。”
余歌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林言朔的背影,说:“他前段时间找到我说要投资我的新电影,要我给你在电影里安排个角色,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程安昀道:“没有关系。”
事实就是如此,但余歌明显没信。
无非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有不少大老板都会联系余歌要她给自己包养的小明星在电影里安排个角色。
余歌有拒绝他们的权利,但对方都会投资,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所以她会在综合考量对方推荐人选的演技后再选择接不接受。
有些话有些事是不能搬到明面上来说的,所以余歌也没继续追问,只道:“准备啊,要开始拍摄了。”
说完她关上窗户,正在旁边围观的罗月泠很识相地过来拿走了程安昀手里的礼袋,片场开始了男女主表白片段的第六次拍摄。
这次很顺利,于涵心没有笑场,林以谦也没说错台词。
今天没有程安昀的戏了,卸了那几乎算是没化的妆后他准备要去剧组在附近酒店给他订的房间,在走之前被林以谦叫住。
他问的也是那个问题:“梁雎宴真是你表哥?”
程安昀摇头复读:“只是林助误会了而已。”
“啊……那行吧。”林以谦有些失望,转身离开。
他和公司签的合同要到期了,自从公司将演员的片酬分成从25%提到了30%后他就想跳槽,本来想让程安昀帮他说几句好话,好让他进与南更顺利一些,但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程安昀有些心累,为了防止再被问类似的问题,他带着罗月泠快马加鞭离开片场。
走出片场确认周围没剧组的人了之后,罗月泠没忍住发问:“为什么不承认啊安昀哥,梁总直接把你认弟弟,等以后剧组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呀?就那个纪青屿,他那张脸我越看越想揍,等有机会我要把他揍成猪头!”
程安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对她最后一句发表了看法:“你现在说话很露骨。”
“嘿嘿,不好意思。”随便道了个歉后罗月泠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手机回消息,边打字边说,“不过话说回来安昀哥,你和梁总真的没别的关系?”
“没有。”程安昀拉开停在路边的保姆车的车门,正在刷视频的司机见状赶紧关闭手机坐直身体,做好开车的准备。
上车后罗月泠边系安全带边说:“那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程安昀没有回答,系好安全带后告诉司机回酒店。
他和梁雎宴从认识到现在满打满算只见了两面,说的话加一块都不超过二十句,而梁雎宴又是找余歌给他安排角色又是当众送他礼物的,程安昀只能想到是他对自己图谋不轨。
程安昀将梁雎宴送他的礼物放在旁边,他沉默着,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股无力感逐渐蔓延,慢慢将他整个人都禁锢住。
虽然想到了余歌的这个试镜机会来得不正常,但当他知道真的是梁雎宴安排的以后他就感觉有些绝望。
余歌肯定也得觉得他是被梁雎宴包养了。
罗月泠和小姐妹聊得兴起,没有再开口和他说话。
车子起步,窗外的景色飞快掠过。程安昀转头看了眼放在身边的那个白色礼袋,第一次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有些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越描越黑了哈
第10章 隐形针对
回到公司后林言朔推开办公室门走进去,梁雎宴正在打电话,抬眼看了他一下。他收回视线:“有事等我回去再说,先挂了。”说完他直接点击挂断,问林言朔,“礼物送过去了?”
林言朔点头:“送过去了,他正在拍戏。”
梁雎宴将手机放到桌上。今天是林言朔提醒了他他才想起来前两天《弦月》已经举行了开机仪式,俩人把办公室门一关坐起来商量了半天,最终一致决定应该送个礼物过去。
林言朔继续说:“我没在抽屉里找到您说的那块表,所以就把您上次在慈善晚宴拍下的那只万花筒送给他了。”
“……”梁雎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送的那个?”
林言朔眨了眨眼:“是……那个万花筒不能送吗?”
梁雎宴拉开抽屉,入目皆是白纸黑字的纸张。
这些都是没什么用的文件,那些比较重要的合同以及备份之类的都在法务部保存。平日里员工汇报工作的文件他看完就给随手丢进抽屉了,不知不觉间已经积累这么多了。
他将那些文件都拿出来,那块表在抽屉最底下压着。
在两人商量好决定要送个礼物过去的时候,前台打来电话说梁雎宴的姑姑来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为了靳延泽的事,梁雎宴告诉林言朔自己抽屉里有块表,让他自己找后就出去了。
林言朔一拉开抽屉全是文件,密密麻麻的看得他晕字。
因为担心自己乱翻会让梁雎宴在需要的时候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刚好那天慈善晚宴结束后梁雎宴回公司加班时顺便把那只万花筒也带来了公司,他就决定先斩后奏把那只万花筒包起来送了出去。
虽然是在拍卖会上花了大价钱拍下来的,但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往抽屉一放,梁雎宴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它的样子。
“没事,送就送了。”梁雎宴合上抽屉。没有责怪,也没把那个万花筒是赝品的事说出来。
正品一直在他爸那边,很久之前他就说过要把那只万花筒卖掉,在慈善晚宴前几天又突然变卦,梁雎宴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因为没人敢怀疑他带来的东西是假货,所以也没验货。
但赝品肯定不能落到别人手里,所以当初拍卖会时他故意往高了报价,又将其买了回来。
也正因如此拍卖会结束他直接把它带走了,没像其它拍品一样等走完流程才能交给买受人,毕竟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不过那个赝品除了外部和正品十分相似以外内部的花纹也几乎是一比一复刻,给程安昀随便玩玩也没什么,但等有机会还是得补送他一个别的礼物才是。
“对了梁总。”林言朔想起什么,“我说您是他的哥哥。”
梁雎宴皱起了眉。
林言朔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太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他要林言朔亲自送礼物过去的目的确实是为了不让程安昀在新剧组被欺负得太狠,但程安昀好歹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三四年,还一直在底层,他肯定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他一定有保护自己的方法。
梁雎宴的亲缘关系一查就能查到,被人发现两人其实并不是兄弟后带来的反噬肯定会悉数作用在程安昀身上。
现代社会节奏太快,人们总有压力要发泄。没人敢得罪他,那么这个被推入漩涡的人只能是没钱没权没背景的程安昀。
而且他隐隐觉得,程安昀会很厌恶这种高高在上的保护。
一个只靠自己就能突破难关的人,某天突然被人说“是因为xxx帮助了你你才会这么顺利”的时候,第一反应一定是愤怒,自己的努力被轻轻松松覆盖并抹杀的愤怒。
见他神色不悦,林言朔直觉自己做错了事,连忙揽责:“抱歉梁总,是我自作主张了,我改天去和他道歉。”
梁雎宴的语气没什么感情:“记得解释清楚,别再乱说话。”
林言朔颔首。
另一边,某酒店单间内。
程安昀拿出礼袋里的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他在慈善晚宴的拍卖会上见过的那只梁雎宴花了一千多万买下来的古典万花筒。
他看着柱身复古的雕花沉默了两秒,默默把盖子盖回去。
真恐怖,一千五百万就这么随便送人了。
而他居然就这样大咧咧地拎着一千五百万在街上晃,得亏这朴素的包装像是装了个什么饰品在里面,不然要被打劫了。
他将盒子放回去,想着等以后有机会把东西还给梁雎宴。
不止是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也是他小小的、无声的抗争。
虽然或许并没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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