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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哥, 我已经订好了凌晨四点的船票，待会儿就走，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帮助, 没有大家的支持我肯定没办法坚持到现在。”
某位男演员对工作人员露出感激的笑容，眼神根本不敢看角落里的姜白旭。
“哈哈哈哈辛苦了这么多天, 总算到了可以享受的时候。来来来，大家一起喝起来，难得可以买到这么便宜的啤酒, 再不喝就浪费了。”
某布景师脚踩桌子，高举手里的大酒杯豪迈的呼朋唤友一起享受。
或许被压抑太久的关系，杀青宴上大家全都放飞了自我。
左边扎堆拼起了酒来，右边聚在一起絮叨拍戏时的笑话, 每个人都是满满的倾诉欲, 唯独老好人唐阳坐在阿尔特的身边喝着闷酒。
好久没这么吵闹了。
柳文栋欣慰的喝了口酒, 脸颊微醺，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有了放松的机会。
“老柳, 扛了这么多天摄影机，我的肩膀果然青了吧？你瞧瞧？仔细瞧瞧？”叶骅主动的凑了过来, 拉开自己的衣服让他看，“我都这么拼了, 你说姜导会不会夸我？”
“……完全没问题。”
柳文栋不耐的推开他，说道：“别说青紫了，就连红印都没有。老叶你想讨赏直接去找姜导就好，别总来烦我。”
“胡说，我辛苦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痕迹？”
叶骅摆出了苦瓜脸，瞅着同事的眼神带上了怀疑，“你不会是想独占姜导的宠爱，才在这儿睁着眼说瞎话吧？事先说好我可是放下身段抗摄影机了，所以心腹的位置我绝对要抢到。”
“……”
柳文栋无语凝噎。
他知道，叶骅这位南星娱乐少有的技术流私底下傲慢非常，向来是瞧不起他们这些没做出成绩的‘普通从业者’。
普通从业者？
没错，在叶骅眼里没有成绩，对艺术没有追求的他们只是普通从业者，而不是真正的电影人。
这种傲慢让他瞧不起南星娱乐的大部分同事，连带之前离职的几位导演他也是瞧不起的。
正因如此。
当叶骅自愿收敛脾气，扛起摄影机按照姜白旭的指挥行事时才会显得如此特别。
“你就这么看好姜导？”
柳文栋喝了杯啤酒，眼神游离，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白嫣女士。
与气势外放的姜白旭不同，白嫣女士外柔内刚，每每出现在电视里总是那么的优雅美丽，如同冬日的傲梅一样引人注目。
柳文栋自从接受白嫣的资助以后，一直渴望进入南星娱乐为白嫣女士工作。事实上他确实也进入了南星，没有白嫣的南星。
姜白旭没来之前，柳文栋每天都要操心南星娱乐的盈亏，生怕哪一天南星就在自己手里破产清算。
这些年柳文栋过的很辛苦。
他努力的撑起南星，却依旧无法阻止它逐渐破败下来。唯一值得肯定的大概是……再怎么衰落，南星却始终维持着运营。
柳文栋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实话说他对南星的未来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做的是否正确，甚至有过离开南星的想法。所以当姜白旭接手南星时，他才会拿出那封辞职信。
结果……
好吧，他根本没脸面，也没机会离开南星。
姜白旭的强硬和履历让柳文栋一度认为南星破产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妥协了，想着陪姜白旭留到最后，这也算是对白嫣女士报恩的方式。
结果呢？
费淮屈服，项目顺顺利利，就连傲气的叶骅都低下了头颅，甚至还把他当成劲敌，压过他成为姜白旭的心腹。
这才多久？
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姜白旭就收服了小半个南星娱乐的人了？
柳文栋恍惚的想着，总觉得自己‘陪着南星破产’的想法怕是没办法达成了，反倒是‘姜导心腹’的位置随时可能被顶替。
“切，不只是我一个人看好吧？”
叶骅翻了个白眼，随口说道：“就姜导这阵势，南星全面发展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老柳你可是南星的老人，被我们这些老同事抢位置也就算了，被小年轻抢位置的话可就太丢人了。”
说着，他的眼神直盯着姜白旭身边的金毛奥斯顿。
“……”
柳文栋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心情顿时变糟了。
叶骅单手撑着下巴，表情冷淡的说道：“过去有人说厉害的导演可以调|教演员，我也和大导演合作过，在遇到姜导之前我一直觉得这就是忽悠人的。”
柳文栋侧过头瞧他，问道：“忽悠人的？怎么说？”
“呵。”
叶骅面露不屑，嗤笑道：“电视剧和电影不同，同样是两个月的拍摄周期，精品电视剧拍三十集，每集三十分钟也就是九百分钟的画面。电影呢？两个月的时间，顶天也就是一百五十分钟的素材，最后剪到九十分钟。”
说到这里，柳文栋隐隐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九十分钟的画面，但凡导演对电影有追求都会耐心的教导演员。”
“之前那个何志皓何导你记得吧？外界所谓的最会调|教演员的导演？上次和他合作的时候，遇到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主角。我清楚的记得他除了最开始教导女主角两天以外，后面都是让剧组请来的演技担当负责的。”
“演技担当？哈哈哈，现在的这些导演一个比一个会偷懒，有什么需求都是安排下去让其他人负责。名导都这样，其他人又哪儿还有追求？反正我过去一直瞧不上这些导演，直到遇到了姜导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导演。”
“喏，那货你记得吧？”
叶骅眼神飘向远处的科技族演员杰米。
柳文栋轻叹一声，说道：“我记得。他是姜导亲自拉来的外行，演技差的要命，差点耽误了剧组的进度。”
叶骅微微一笑，眼里带上了狂热，说道：“遇到难关，姜导直接让杰米饰演自己，剩下的则依靠摄影和光影营造氛围，就这么硬是熬过了第一天。你知道吗？我在摄影机里见到那副画面的时候，我是真正的服了姜导。”
柳文栋心情微妙的说道：“第二天杰米就跟开了窍一样，演什么像什么。”
叶骅轻轻一笑，说道：“你猜怎么回事？听说呀，姜导亲自给杰米讲戏，一个晚上的时间都在教导杰米，第二天还能精神百倍的指挥我们。”
教导杰米。
柳文栋知道这件事，也知道姜白旭空闲时就会抽选演技糟糕的演员‘讲戏’。
面对姜导的‘过度热情’，演员们都感受到了压力，每每结束都会找他倾诉一番才能恢复精神。
姜白旭从不往外说，大家也不知道他私底下教导了这么多人。
“强势又低调。”
叶骅满脸钦佩的说道：“也就是姜导这种对电影有追求的人才能真正的带领南星娱乐强大起来吧？”
柳文栋：“……”
柳文栋：“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叶骅眼含笑意，咧嘴一笑，“老柳你过去压力太大，眼里追着的只有盈利和热度。只会跟风没有思想又怎么可能创造出经典？”
说到最后，他还指了指同事的脑袋。
柳文栋无言以对。
半晌，他叹道：“就算是现在，我也忍不住担心这部电影能不能盈利。我知道姜导很厉害，也知道大家拍这部电影很辛苦。可是辛苦又能怎样？市场是无情的，观众不会因为我们辛苦就付钱购买电影票。”
再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叶骅生无可恋，说道：“这会儿电影都没上映呢，你在这儿担心这么多做什么？想太多老的快。”
也许是喝多了。
柳文栋不受控制的念叨道：“我知道不该想，可是公司那边每周都在给我发报表。姜导这边，费淮那边，一根蜡烛两头烧，姜导又不管这些杂事，我再不操心谁操心？就连我们这会儿喝的酒，都是酒店小打了折我才舍得买的……”
说到这里，青年捂住了脸，长发滑落遮挡住了他的脸。
——丧。
叶骅感受到了这股怨念，自觉的往外远离了一个身位。
呵、呵呵，金钱这么麻烦的事他才不想考虑，也轮不到他来考虑。当然，他本身是相信姜导，相信这部电影可以大卖的。
只是用经验、直觉什么的劝人感觉太不负责任了。
“……姜导你喝呀！”
“哎呀，姜导不是第一次参加杀青宴吗？这么难得的机会就不要板着脸，多笑笑才好。说起来我都没见过姜导的笑容。”
“你们也真是的，没见到姜导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角落吗？姜导可是咱们的大功臣，领导我们的老大，你们怎么能无视他？太过分了……”
不知何时，阿尔特竟然跑到了姜白旭的身边激动的指着其他人大骂。
这也就罢了。
谁知喝嗨了的他竟然把手搭在了姜白旭的身上，委屈巴巴的哭喊道：“呜呜，谢谢姜导您愿意请我做男主角。我第一次发现我原来是有演技的，向杰看到这部电影肯定会感动的吧？姜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都不愿意笑一笑呢？”
“……”众人。
“！！！”柳文栋。
瞬息之间，喧闹声戛然而止，在场的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柳文栋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恢复了智，酒都醒了，“阿、阿尔特，咱们不是说好一起喝酒的吗？你都没和我喝，怎么就拉着姜导了？先来后到懂不懂呀？”
“柳哥？”
阿尔特迷茫的眼睛望向这边，结结巴巴的说道：“噢，是了，之、之前我确实……确实答应了和柳哥喝酒的……不对，姜导还没回我的话……”
柳文栋：“……”
糟糕，他要哭了。
该死，什么时候科技族的人这么多愁善感了？
柳文栋呼吸一滞，眼神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姜白旭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看出些什么。
“我知道姜导你是为了表演效果，但是男主演被骗成这样也太过了吧？”
“姜导……就这样一次，你笑一笑，笑一笑我就忘记这件事好不好？再不然喝了这杯酒也可以呀。”
阿尔特双颊微红，表情幽怨，碧蓝色的眼眸雾蒙蒙的，就这么瞧着姜白旭。
显然，电影杀青以后就得知一切的他对姜白旭的做法终究还是有许多不满的，只是迫于姜白旭的强势他一直藏在心里，唯有喝醉了才敢吐露丝毫。
柳文栋：“……”
——嘶！
你居然就这么说出口了？
这个瞬间，柳文栋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姜白旭再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呵呵。”
姜白旭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轻笑出声。
他向来磁性低沉的嗓音带上了笑意，顿时让周围的人表情一变，部分女演员甚至微红了脸，痴痴的望着他。
“喝了这杯酒吗？”
姜白旭微微抬头，面无表情的望着阿尔特。
青年的瞳孔是未来世界少有的纯黑色，极致的黑色眼眸只是这么瞧着别人，就能给那人带来无形的压力。
阿尔特也不例外。
他眨巴了下眼睛，这才察觉到周围有多么安静。
回想姜白旭一贯的脾气，阿尔特怂了，干巴巴的说道：“……咳，抱歉姜导，我喝多了。刚才我都是胡说八道的，希望姜导可以原谅我……”
“没关系。”
姜白旭抬起酒杯，轻描淡写的一口饮尽。
他的态度太过自然，好像他本来就想喝酒，而不是被阿尔特要求的一样。
众人：“……”
这个瞬间，所有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姜白旭一一望了过去，轻声说道：“为了电影效果，我确确实实欺骗了阿尔特，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效果很好，阿尔特发疯的样子很真实，画面张力绝对可以震住观众。”
众人：“……”
无、无法反驳。
姜白旭：“智的科技族很有趣，把阿尔特的智全面摧毁的过程也非常有趣。相信等电影上映以后，观众也会喜欢吧。”
阿尔特：“……”
姜白旭：“阿尔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实话告诉你，我不后悔我的做法，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选择。”
阿尔特：“……”
姜白旭：“其实做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原不原谅的事。不过既然你要求这么低，满足一下也没关系。”
阿尔特：“……”
不知怎的。
明明是阿尔特在为难姜白旭，可他说了这些话以后，大家不由得默契的将同情的眼神放到了阿尔特的身上。
原因无他。
姜白旭这种从高处俯视的怜悯感太过强烈，让大家不由自主的想起今早拍摄最后一个镜头时，科技族演员情绪大崩溃的画面。
这个时候，姜白旭问道：“对了，你想看我笑对吗？很久没笑过了，真是有些不习惯……”
这么说着，黑发青年唇角微微扬起。
瞬息之间，见了这个笑容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该怎么描述呢？
青年嘴角上扬着，但他的眼里却毫无笑意。这种反差再加上头顶打下来的光影，让他的脸看上去比恐怖电影里的恶鬼还要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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