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没打声招呼就来了,”杨蕴文把果篮放桌上,径直在一旁凳子上坐下。
“杨哥,”成榆叫了一声。
他与杨蕴文交情并不深,甚至没说上几句话,此时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成榆一时找不着话题,也没明白他怎么会找到这儿。
大概是他脸上藏不住事,杨蕴文笑了笑,回答:“我今天来,是为了张志合的事。”
成榆闻言轻轻皱眉,想到以往两人的交情,有些不悦问:“杨哥是来当说客的?”
“他的事,可由不得我做主。”
“你错了,”杨蕴文淡淡道:“我不是来当说客的。”
他忽地眼神一冷,目光狠戾,阴恻恻地说:“我想、让他永远出不来。”
大概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神情,成榆一时间不由得一愣,随即道:“最后的结果,我也不知道,得看怎么判。”
“我知道,”杨蕴文收起阴冷,淡笑道,“我只是想让你、不要随便放过他。”
“那是当然。”
不用他说,他也会做到。他做的这一切,本就没想过放过张志合。
从他对成景动了歪心思的那天,他就想好了一切。
不过,现在的局势恐怕不是说他想放过就能放过的,一旦触碰法律底线,谁能全身而退,料他是多么有权有钱,那也不能安生。
“那就好。”他似乎松下了心,看着他,幽幽道:“你比我勇敢多了,要是当年……”
“杨哥,难道你……”
难不成杨蕴文的遭遇也跟他一样?
可他们、不是朋友吗?
杨蕴文闭上了眼,随即睁开,眼底带上了一丝痛苦。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成榆不由得惊呼,他一直以为两人不过是好朋友,经常一起聚会,上次在酒吧见面,他也没发觉他和张志合之间有什么问题。
“难以置信?”
“呵”杨蕴文轻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我也不敢相信。”
他恶狠狠说道:“几年了,每次看到他,我都想一把掐死他,可又只能假装无事发生。”
“我恨他,做梦都恨不得他去死,可一直不知从何下手,我、我太害怕了。”
杨蕴文说着,垂下头,指尖微颤,试图掩饰内心痛苦的痕迹。
“他、骗了我,还把那些、录了下来、给我,我、想杀了他,可我、不敢。”
“我害怕、我不敢、我怕他们会那样、看我。”
他断断续续说着,成榆终于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杨哥,”他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杨蕴文所遭到的痛苦,他根本无法想象,即使他差点也同样的遭遇,可他最后、获得了拯救。
可当时的杨蕴文呢,现在的他不过跟陆璟安一样的年纪,如果是几年前,那跟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区别。
他当时一定很痛苦、绝望。
“我太懦弱了。”
“杨哥,你当时是因为年纪小……”
“是,”他抬眸,眼底一片通红,“我以为我的懦弱会让我过得更好,可却将其他无辜的人推向了深渊。张志合,他根本就不会收手。”
“他做了那样的事,还威胁我跟他好,结果呢,我同意了。”
成榆脸色一变,没料到是这样。
“他答应我、只要跟他好,他就保证不会让我家人知道。”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也像你一样勇敢,选择报警,选择保护自己,会不会……”
“至少、不会助长了他的风气,至少、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受害者。”
“可我、可我……”
他就这样被痛苦和自责困了那么多年,像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机。
“杨哥,”成榆缓缓叫他一声,道,“这不是你的错,有错的是他、是他们那些施暴者,是他们没有羞耻、没有道德、没有良心。他们就应该受到惩罚。”
“是他们的错,不要把那些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杨蕴文闻言,抬头看到,眼眶通红,声音嘶哑:“真的?”
“是啊,你说自己不够勇敢,可是如果你勇敢的话,现在或许、早就、不在了。”
“活着,努力活下去。”
成榆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杨哥,你做到了,你已经很厉害了。”
杨蕴文再也忍不住般,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他的肩膀一抖一抖地,却拼命压抑住声音,泪水从他的指尖流出,缓缓地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成榆抱住他的肩膀,像哄成景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眼眶不禁也红了起来,如果当时张志合也得逞了,那他该是什么样的命运,会不会更绝望。
幸好,一切都好,一切都将过去了。
杨蕴文停下的时候,已过了半小时,看起来跟刚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睛有些红,声音有些哑。
他扯开嘴角淡淡笑了一下,“知道这个事的,你是第三个。”
“嗯?”
“璟安还有他哥哥知道,其他人、我从来没有说过。”
成榆也笑回:“那你很棒了,真厉害。”
像哄小孩的语气一样,杨蕴文又笑了,眼底的笑意爬了上来,“谢谢你愿意听我说,我、心情好了很多。”
“我也谢谢杨哥,愿意跟我说心里话。”
“杨哥,痛苦的日子都过去了,你的好运要来了。”
“嗯。”杨蕴文笑了,两人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强与勇敢。
那些年一直在黑暗的深渊里徘徊的那个人,自己一点一点慢慢爬了上来。
迎接他的,是晴空万里、是明媚灿烂的一生。
陆璟安到的时候,两人正聊得火热,没了刚才的悲伤,像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一样,侃侃而谈。
陆璟安有些意外,杨蕴文这些年还从未见过他跟谁聊得那么合,他把饭放桌上,问:“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第30章 猜不到吗
两人齐刷刷抬头看他,眼睛圆圆、亮晶晶地,像只可爱的小猫。
陆璟安无声笑了一下,打趣道:“该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不是坏话,”杨蕴文笑回,“不过也不是什么好话。”
“杨哥在跟我说、你以前小时候的事。”成榆眼睛放着光,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原来陆哥以前就那么爱哭爱折腾,怪不得…跟小景一个样。”
陆璟安眉眼一挑,不满道:“嘿,冤枉我呢吧?我哪有爱哭?”
杨蕴文噗嗤笑了一声,“你是不记得了,我可记得,以前去你家,碰一下你的玩具你都要哭,不给吃零食也哭,你哥说你一句也哭,就是个爱哭鬼,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哥。”
“那、都是几岁的事情了,干嘛拿来说。我都不记得了。”
陆璟安尴尬笑了一声,“谁小时候还没哭过呢?”
“哎哟,那可不只是小时候,我想想,大概是……”
“哎”陆璟安打断他的话,鼓着脸,脸上发烫:“好汉不提当年勇,来来,吃苹果。”
杨蕴文自知他脸皮薄,也转移了话题。
倒是成榆少见他这种表情,有些稀奇。
陆璟安给他削了一个苹果,还贴心地切成小块,插上牙签,端到成榆身边,催促人家快点吃。
刚咬了一口又追着问好不好吃,他说他是专门挑的最大最红的买的。
成榆点点头,他又得意地笑了。
杨蕴文看在眼里,抿嘴会心一笑:“我先回去了,小榆,好好休息。”
“好的杨哥。”
杨蕴文走后,陆璟安更加肆无忌惮了,非得要成榆喂他吃。
“果真跟个小孩似的。”
“呵”陆璟安笑道,嘴角扯开一个很大的弧度,“那我当你小孩好不好,要叫你爸爸还是、妈妈?”
成榆瞪了他一眼,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噗嗤”陆璟安笑出声,“开个玩笑你还当真,要叫也是、另一个称呼?”
成榆耳尖有些发红,他别开脸,默默吃着盘里的果。
“哎,”陆璟安正色道:“刚刚聊什么呢?我看阿文跟你很投缘啊。”
“是啊我也觉得,杨哥人很好的。”
成榆笑道,眼眸弯成月牙。
陆璟安闻言,嘴角的笑容收了回去,牙签往地上的垃圾桶一丢,语气淡淡道:“哟,有多好?”
不甘心又加了一句:“比我好?”
“呃”成榆咬着苹果顿住,眼神飘忽,“没你好。”
闻言,陆璟安眼睛一亮,忽地凑过来,两人的脸贴的很近,成榆看到他眼里冒出的小星星,可爱极了。
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陆璟安问。
“笑你、眼里藏不住事。”
“那你猜猜、”陆璟安垂着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声音低低的,带了一丝蛊惑。
成榆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什么?”
“我现在、想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成榆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陆璟安的眼神过于直白,甚至毫不掩饰,眼里满是炽热与渴望。
“猜不到吗?那我告诉你。”
他凑得更近了,两人的鼻子几乎碰到了一起,成榆咽了咽口水。
两人的视线交汇,呼吸相融。
成榆看到他的眼睛忽地慢慢垂下,心猛地狂跳,想也没想抬手立马将人推开。
陆璟安被推得措手不及,呆呆站着,眼里满是错愕。
“哎我、那什么、”成榆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忽闪忽闪:“有、有人。”
陆璟安还是沉默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
成榆挠了挠头,尴尬道:“被人看到、不好。”
外面哪有人。陆璟安气鼓鼓地,默不作声把盘里切好的苹果一个一块全吃了。
成榆脸上热热的,瞧见他闷声吃得鼓起脸,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哎,慢点吃。”
陆璟安一口咽下,瞥着眼看他,不悦道:“我不叫‘哎’,你现在连‘哥’都不叫了?”
“呃……”成榆语塞,知道他在生气呢。
于是,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抬眸看他,嘴巴微张,轻轻吐了几个字。
“陆哥哥。”
声音轻轻细细,像根羽毛似的,一下一下挠着陆璟安的心。
见他没应,成榆又喊了一声。
“哥哥。”
跟成景叫的不同,他的声音勾了人一般。
陆璟安猛地扭头朝一旁猛咳起来,脸都咳红了。
成榆顾不上羞耻,给人倒了杯水,陆璟安猛灌进去,又咳了几声,才慢慢缓了下来。
怕被人笑话,他又自顾自说:“我、我是被苹果、呛的。”
“嗯,”成榆憋着笑回:“我知道。”
“那你还笑?”陆璟安瞪他。
“那不是你让我叫的?”
陆璟安面上一红,低低喃喃道:“谁让你、叫得跟那啥一样。”
“什么呀?”
“算了别说了,呼”陆璟安深呼吸一口气,瞟了他一眼,“以后只能在没人的时候、这样叫我,听见了没?”
成榆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疑惑道:“这不是、没人呢?”
“我是说、哎呀、就是、”
陆璟安这时候倒有些别扭起来,沉着声道:“只有、我们两人的那种时候、懂?”
成榆摇摇头,假装逗他。
“……”陆璟安扭扭捏捏瞟了他一眼,眼底意味深长。
成榆“噗嗤”笑了一声,“陆哥,你也太……可爱了吧。”
“哪里可爱了?什么可爱啊,我是男人,好不好。”
“男人、怎么能说可爱?哼。”
陆璟安又不高兴了,捧着盘子气呼呼坐到另一旁。
成榆看着他,嘴角挂着笑,只觉得此刻、无比满足。
“嗯,不可爱,你最有魅力最男人。”
“那是。”
半晌,成榆收了笑容正色道:“张志合的事、怎么样了?”
“调查中,大概也没你什么事了,”陆璟安沉声回。
“他不会好过的。我哥不会放过他,我也不会。”他又补充了一句。
成榆闻言,望向门口,“那就好。”
尘埃落定,为他也为杨蕴文,还有那些曾被他伤害过的人,成榆感到欣慰。
第31章 我躲你做什么
又多住了两天,期间还去配合调查,成榆觉得没什么事就出了院。
陈叔不知在哪儿听到了他和张志合的事,起初没敢相信,后来被问了话,才相信。
房子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就连陈叔那里,他耽误了许多天,陈叔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又重新招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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