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以后看见非法入侵者记得向我或者警卫部报告。”她停顿了一下,“尤其是长着金色头发的男人。”
东方人的脸几乎要被烫熟了,胡乱点了点头便一把将窗帘拉上,挡住了主治医师那意味深长的视线。
楼上,莎士比亚看着被窗帘挡住的病房,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冷笑声。
伊丽莎白无奈地双手叉腰,叹息道:“真没想到我的医院里有朝一日还能上演这种戏目。”
“哦?这么一说,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剧本会发生在眼前。”莎士比亚抿了一口手上的红茶,听不出话语中的情绪,“希望他下次来时手上不要带着一束花。”
——————
医院内部全是自己人的弊端就是,当天晚上,季言秋就接到了狄更斯的电话。
“钟塔侍从的医院惊现现场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哇喔,言秋,希望我以后将异能覆盖范围扩散到整座医院吗?”狄更斯充满调侃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建筑内部的防入侵系统用的可是我的异能呢。”
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所以无法反驳的季言秋:……
“哈,他倒是有很多花样。”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噪声,听上去像是电话换到了另一个人手上。随即,简.奥斯汀带着浓浓个人情绪的声音响起,“翻墙、丢石子、爬窗……他以为自己在演戏剧?”
“不能这么说,奥斯汀。”狄更斯故做严肃的声音隐约传来,“这叫做艺术与现实的碰撞。不过我希望他下次记得小心点,因为方才我下班时听到伊丽莎白在和阿加莎提议要不要往医院的围墙上放点玻璃碎片。”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估计防不住超越者。”简.奥斯汀表示赞同。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非常好心的优化了这条建议。”狄更斯故意停顿了一下,留足了悬念后才忍着笑说道,“我让伊丽莎白在花园里头多放几头猎犬,见到陌生人就追着叫、声音尤其洪亮的那种。”
简.奥斯汀差点失语,过了半晌才发出了由衷的感慨:“你可真狠。”
超越者当然不怕猎犬,但猎犬一叫,整座医院不就知道王尔德又偷偷翻墙进来了吗?
这无疑是个非常好的主意——就是不小心顺带着伤害到了季言秋的脸皮。
在友人们兴致勃勃的聊到哪个品种的猎犬声音最洪亮时,季言秋终于忍不住挂断了电话,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枕头里,强行用布料上的凉意来让自己降温。
天知道他在得知医院的防卫系统是由狄更斯负责时内心有多么崩溃:这代表了自己的几位朋友可以第一时间得知王尔德翻墙进来与他见面了!
可恶……明明他和王尔德什么事都没有,但听着同僚们的调侃怎么就这么令人尴尬呢?尤其是莎士比亚!
这位在异世界中同样写出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伟大戏作家用故事里的情节做类比来调侃的样子实在是杀伤力十足,季言秋恨不得直接遁走。
在觉得自己稍微冷静下来后,季言秋将头从枕头中抬起来,抹了把脸,刚打算用写作来冲淡内心挥之不去的尴尬,便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这次不等他主动下床去开门,门便已经被自行打开了。红发少女站在前方朝他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侧过身去露出后方站着的陌生男人。男人有着一头黑色卷发,身上带有挥之不去的浪漫气质,让人第一眼会认为对方是个诗人。
“季先生,这位是我们的组长,乔治.戈登.拜伦先生。”
季言秋赶紧坐直身子要翻身下床,却立即被男人拦住了。男人的脸上带着任谁看了都不会感到反感的亲切笑容,主动来到他的床边坐下。
“初次见面,我是乔治.戈登.拜伦,特殊行动组的现任组长。”
【很高兴认识你,拜伦先生。】季言秋也回以笑容,在白板上写下问候的话语。
他对拜伦的初印象不差,对方语气中的热情恰到好处的保持在一个固定区间内,让人听着既能感受到对方是真情实感的想与自己交好,也不至于过度而显得虚假。
到这里,此次初见面都非常顺利,直到季言秋听到了拜伦的下一句话——
“我来之前看了看内部论坛……你知道的,我刚从一个长期任务中回归,需要了解一下钟塔侍从的现状如何,意外了解到了有关于你的一点东西。”
季言秋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对面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了鼓励与了然并存的表情,十分贴心地说道:
“需要我修改特殊行动组修养时的探病规则吗?”拜伦充分表现出了作为组长应有的包容,“我们不反对组内成员自由恋爱。”
季言秋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在拜伦略显茫然的眼神中抬笔在白板上力度极大的写下一行字:
【不用了,谢谢,我们没有在恋爱。】
——他和王尔德今天下午的事,到底都有多少人知道了啊?!
第43章 深夜会谈
半夜, 三楼的一间病房中还亮着灯,光芒隐隐透过窗帘传到外界,若是有谁偶然路过,一定能发现某位病患没有好好遵循医嘱, 光明正大熬起了夜。
病床上, 将过长的头发用皮筋随手扎在脑后的作家先生身前的桌板放满了稿纸,此时笔尖正在其中一张上匀速划动着写下句子。
【……西西里岛的夜晚总是伴随着喧闹, 这条黄金的街道从来不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黑夜, 巨大的霓虹灯牌被最直白的做成金币的模样,朝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挥洒着贪婪的荣光。
赌徒一如往常踏进了正中央的黄金大门, 每一次靠近他都要疑心那招牌到底是不是人们所猜测那样是由黄铜所冒充而成。有关于这个疑惑, 酒馆甚至开了赌局,一群不嫌事大的酒鬼将奖金池堆上了天文数字, 可从来没有人得以验证——毕竟在黑手党的眼皮底子下偷东西实在是个大胆的行为不是吗?
但是谢瑞特并没有下注,甚至对此嗤之以鼻。他从来不会投身无法计算出具体概率的赌盘, 同样的, 他也看不起那些将赌盘当做是运气游戏的低级赌徒。
这条街道上的一切都在想尽办法让人热血沸腾起来,丢掉大脑, 同时也丢掉钱包。想从贪婪的庄家手上扣取金币的方法,就是时刻保持冷静、缜密的思维。
他站在赌场的入口, 不少人向他投来目光, 这个从来在赌桌上面无表情的赌徒无疑在许多人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谢瑞特并不在意这些, 他现在所想的只是如何将手上的一张100欧变成一叠。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懂得及时脱身的赌徒可谓是每个庄家的眼中钉。
今日的热门项目是俄罗斯轮盘,这是个好选择,比起容易发生“意外”的21点与□□,以及过度依赖幸运的老虎机, 俄罗斯轮盘完美契合谢瑞特的特长。
于是他顺理成章的从侍者手中接过兑换好的筹码,来到了赌桌前。拨开前方层层叠叠的人群,他才终于看清了坐在赌桌另一端的是谁——那是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穿着做工粗糙的衣服,脸上分布着大片大片的雀斑,看上去像是早晨在街边叫卖的报童一不小心闯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随手抓住了一旁的侍者:“请允许我因为这荒诞的事实而询问一个问题,为什么赌桌上会出现一个小鬼?”
侍者露出了礼貌的微笑:“先生,你有所不知,那少年可不普通……看看那前方的筹码吧,多么壮观!”
谢瑞特望了过去,那用于存放筹码的盘子中此时正垒起了一挪壮观的“山”,而押注的中心位置则是放着一个让人心跳加速的数额。
难怪这些人都疯狂的围在这里!若是能从少年手上拿下一局……
赌徒藏在镜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思索,端起自己的筹码盒走了过去,于众人的注视下在赌桌的另一端坐下了。
少年原本还在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筹码,见到有人来挑战自己,顿时扬起了灿烂的笑,将圆形的“50”丢到了下方的押注池中。
“晚上好,这位先生。您看起来更适合出现在斯坦福大学数学系的学术会议上,而不是坐在俄罗斯轮盘的另一边。”
“站在这里之后,所有人的身份都会归零。”男人双手交叠托住下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作为赌徒后所有人的身份都归零啊。”少年好似很感兴趣般又往中间的加注池中丢下一枚砝码,“这倒是个很新奇的说法,我喜欢。”
“我要跟注。”男人举起手来示意荷官,打开了自己的筹码盒。对比起少年面前那如同小山一般的筹码,他盒中的就显得寒酸多了。只不过,赌桌上从来没有筹码对等的规矩,只要求有谁能从上帝的指缝里偷来硬币。
“那我也跟注好了。”少年用轻快到与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的声调说道,轻轻抬起手来,在面前那座筹码山上一推——
哗!数不尽的筹码就像是瀑布般滚入了中央的赌盘之中,所有人都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这些筹码,我全跟了,今天我会一直玩到最后。而先生你要做的也很简单……”少年竖起一根手指,“请将您的名字押上来吧。”】
“押上自己的名字”这个奇怪的要求男人从来没有听过,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只是个名字而已,哪怕真的输了也没有办法真正的被夺走,顶多也只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去换个名字罢了。
此时的他还对往后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熟练地对着俄罗斯转盘上的号码下注,一向冷静的大脑开始计算起了本轮游戏的概率。
他本以为自己会如计算之中那般赢下所有筹码,实现踏入赌场前的目标。但当最后一次转盘停下之时,那枚象征着他命运节点的球却没有如他所想的落入“本该”的号码格。
他输了,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少年笑嘻嘻的将筹码重新收回自己面前,几乎要垒成一排小山。男人并没有感到多可惜,毕竟一开始他所压上的也只不过是100欧元的筹码。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却让他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二十五年来的所有人生经历——按照承诺,少年取走了他的姓名。
彻头彻尾的。
无论他是想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姓名,又或者要使用自己先前的证件,有关于【谢瑞特】这三个字都会凭空消失。这让他感到不可置信,原本如同玩笑话般的押注竟然真的生效了,还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
赌徒试着去更换自己的姓名,但只要对外报出自己的新名字,不出三秒钟,对方便会茫然的再次开口问道:“抱歉,你能再说一遍吗?”
忍受了三天没有名字的生活后,赌徒终于受不了了,回到了那间赌场中想要找到少年,但却一无所获。用剩下的积蓄贿赂了荷官后,他终于得到了少年临时住所的地址,在推开门那一刻,正好看到了正在收拾行李箱的身影。
夺走了他名字的少年,打算离开西西里岛开启一段新的旅程,而显然的是被他赢走了名字的倒霉蛋并不打算放过他。
故事的引入到这里就结束了,不算太长但也不算太短。忙碌了许久的作家先生将手中的笔放下,放松地靠在后方的软枕上,活动起了自己的手腕。
虽说被夺走了名字的赌徒是这本小说的第二主角,但季言秋并不打算给他起个新名字,而是定下在后文中以赌徒这个代称来称呼对方。
从今往后,【谢瑞特】这个名字便属于少年——虽说也没有人知道他先前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将手中的稿纸整理好,季言秋活动活动藏在被子下的双腿,顿时感到过电般的麻意从脚趾扩散到了整条腿。
在床上进行写作虽好,但长时间不活动,真的非常容易导致腿麻呢……正在为自己按摩来疏通血液的作家先生苦哈哈的想道。
双腿在按压之下稍微活过来了些,季言秋挪到床边,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几个数字:【2:34】。
糟糕,一不小心又熬夜了……季言秋做贼心虚般扫了一眼病房门上方的小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去要摁下不远处的电灯开关,彻底“销毁罪证”。
叩叩。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季言秋顿在原地,不太确定地转过头去。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敲门声?可这么晚了,会有谁呢?
季言秋耐心等待片刻,方才那短暂的敲门声并未再次响起,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他不太放心的走到病房门前,透过窗口向外看了看——没有人。
那应当就是我听错了?东方人一脸狐疑的转身往回走,就在他刚踏出一步时,身后又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叩叩。
季言秋一个猛回头,胸腔里的心脏跳动频率开始逐渐加快。病房上的窗口是用来查房的,正好与成年人视线平行,也就是说,除非敲门的人能像纸片一样紧紧贴着门口站立,否则都应该被他看见。
深夜的医院一片寂静,房间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季言秋保持着站立的动作,尽量的放轻自己的呼吸。
耐心等待一分钟后,那诡异的敲门声又再次响起。这一次他听清楚了,声音似乎来自下方,大约与他膝盖处同高。
东方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大胆的按下了门把手,打开了一条门缝,小心翼翼看向门外。
——随即,他便与熟悉的木偶对上了视线。
匹诺曹?惊悚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季言秋将门拉开,蹲下来与木偶平视,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木偶朝他非常热情地挥了挥手,褐色的眼珠似乎刚被巧手的木偶师清理过,显得更加透亮。
季言秋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不过很遗憾的是,在场的一人一木偶都没有开口说话的能力:季言秋是因为异能消耗过度,匹诺曹则回归了异能最初始的状态,尚且没有掌握说话这个技能。
于是,两双颜色相仿的眼睛在半夜的病房门口对视许久,如同在上演哑剧。
又过了五分钟后,季言秋终于反应过来,回到自己的病床前拿来白板:【你不会说话吗?】
匹诺曹非常诚实的摇了摇头。
季言秋不抱有多少希望的又写下一行字:【那你会写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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