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枝条嗖地冒出来,缠绕住谢坠凌的手臂,紧紧相贴能够感受到他从皮肤溢出来的精神力,躁动、混乱且都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这、这就是为什么你最近状态变得这么差吗?”白采急忙问道。
“嗯。”谢坠凌的视线扫过藤蔓枝条,压抑着要去抚摸的冲动,“但是别担心,现在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真的吗?”白采忧心忡忡地贴着他,明明都觉得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有汗珠从他锐利的眉骨滚落下来,向来冰冷的神态好像也在随灼热融化,白采见到的从来都是他冷静的模样,唯独眼前这样是头次见,心脏都不受控制狠狠地揪了起来。
“真的。”谢坠凌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在藤蔓枝条小心翼翼爬到脸颊的时候,歪头轻轻碰了碰,低声地安抚,“以前也有过很多次,就很快就会好的。”
白采慢慢抿紧了唇。
不管谢坠凌以前怎么经历过,白采没见过,这种情况下还是很难放心。
但是很显然相比于自己,谢坠凌更在意他的休息,直接把他拎回房间里面去睡觉,白采担心自己睡着以后他出事,藤蔓的枝条急急忙忙将他缠住。
谢坠凌低头,看到自己腰上一圈圈紧密的藤蔓,发现最近白采使用本体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曾经藤系植物的资料上有写,随着感情与亲密程度的上升,藤系会越来越不满足于皮囊的碰触,唯独本体是与他们灵魂血脉连接的部分,他们会更加愿意使用这种东西去靠近自己喜欢的人。
即便白采自己好像对此并没有意识。
当谢坠凌回头,他只是坐在床上眼巴巴看着谢坠凌,不愿意让他走,又担心他拒绝般忐忑紧绷着。
谢坠凌转身,陪着白采躺下来,丝毫没有顾虑那些藤蔓无意识间将他绞得越来越紧,几乎都要将他包裹起来,他抬手将白采抱进怀里,两人便愈发地亲密相连。
抬头再蹭了蹭谢坠凌滚烫的皮肤,白采才终于重新闭眼,他想这样的话待会儿就算谢坠凌真的有事,自己肯定也是能够及时发现的。
……
……
不知道为何,这次白采睡得比之前还要沉。
噩梦连绵不断,一会儿是被分食时的痛觉反复袭来,漫天飞舞着的都是带血的花瓣;一会儿又好像回到了跟谢坠凌并肩进入混沌地的那条路,从最开始的远远跟随到胆子越来越大竟然都敢偷偷缠绕在他的身上。
明明是割裂的两种场景,惨烈与温馨各自极端,可却同时出现在白采的脑子里面,拼命挤压着他的神经。
它们就像是碎片那样相互混杂,相互攻击,撞出来火光般灼热的星点,将白采的神经猝然烧成了熊熊烈焰,烧得意识全无。
白采被热醒,迷蒙地睁开眼。
是被子盖得太厚了,而且他的藤条不知道何时全都缠绕到了自己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坐起来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汗,片刻后才慢慢回过神。
床旁边空荡荡的,谢坠凌还是不见了。
白采微愣,心脏莫名砰砰狂跳起来,跳下床冲到楼下,却发现客厅阳台都是空荡荡的,到处都没有谢坠凌的身影。
“谢坠凌?”白采试探着喊他。
幽晦的花香在空气里面缓慢缠绕着,试图寻找谢坠凌残存的气息,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变得越来越强,竟是丝丝缕缕痕迹都没有能留下来。
白采紧紧抿唇,藤蔓一点点的从地面蔓延出来,开始地毯式搜索整个别墅。
终于,在触碰到某个位置的时候,藤蔓像是感受到了灼热的火星,被烫得猛然回缩!那就是现在谢坠凌的力量的外泄,竟然势同烈焰般烧到了这种程度。
在地下室!
白采立马冲过去,背后的藤蔓也跟着如同潮水般蔓延。
来到别墅这么久,白采还从来不知道地下室到底是什么样,黑漆漆的到处都没有灯,才刚走到楼梯口便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白采的心脏跳得更加厉害,他不由自主地将手扶在墙面,竭力平缓了下呼吸才接着往里面走的,所幸他的视力不错,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面也能够看得清前面的路——两侧是古朴的书架,而尽头则是孤零零的房间。
倘若是在平时,谢坠凌应当是会来这里看书的,而那个房间则是他休息的地方,可此时这些书并没有动过的痕迹,随着越来越靠近房间,血腥气也越来越浓重。
“谢坠凌!”白采扑到房间门口。
与楼上两层截然不同的是,房间厚得如同特殊金属制成,拍打的时候会发出沉闷的声响。
可这也完全隔绝了白采的动静,甚至上面连锁都是特质的,在藤蔓绕上去的瞬间就将其猛地弹开,枝条的尾部已经烧焦了一片。
这说明这道门施加了无数的禁制,目的就是谢坠凌用来克制自己的……尤其是这样力量异样暴涨的时期,连特管局的药片都像是投进岩浆里面的石子,瞬间融化激不起半点波澜。
谢坠凌说他以前也有过很多次……
这不仅仅是说有经验去应付的意思,还是说他每次几乎都是这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便会来到这里,硬生生地挺过力量的异常暴涨期。
其实他滚烫灼热的体温就已经很明显了,甚至连精神力的感应都就混乱不堪……
可是他隐瞒得实在是太好,白采没有经验,根本就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白采浑身发颤,几乎都无法想象,现在的谢坠凌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血腥气到底又是怎么来的……
“谢坠凌!开门!”白采用力地砸门。
此时他又担心又愤怒,眉眼也跟着烧起来,可即便是用尽全力这道门也纹丝不动——想也知道,那可是谢坠凌亲自铸造出来的,能够隔绝掉他异常期精神力的孤僻巢穴。
在使劲浑身解数都没办法打开这道门后,白采近乎绝望,酸涩与痛苦猛地冲涌上鼻头,忍不住用手背揉了揉眼眶,却没止住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谢坠凌,你就让我进去吧,好不好?”
“我是可以帮你的……”
他说的是真的,他是不会受伤的。
曾经自己消化不良的时候,谢坠凌就将精神力渗透进来一点点替他拨乱反正,那时候白采就察觉到,其实自己的身体是完全不会抗拒谢坠凌的。
谢坠凌的力量异常暴涨,在没有自己的时候,他基本只能够靠他自己的身体来消化、平衡,直至将这些混乱的气息全部好好的吸收为止……可不论如何他都是个肉体凡胎的人类啊。
人类的身体何其脆弱,这就是为什么异能者们持续不断地追求进化,甚至愿意自己倾向于妖物特征改造,为的就是拥有更强大的掌控力,掌控力量与自己。
可藤兰的躯体坚韧,妖力滂沱,比起人类来说更适合去承担痛苦,尤其是他完全不排斥谢坠凌精神力的情况下。
在这种时期,谢坠凌暴戾得摧枯拉朽,只有同样强大的白采才有这样的资格替他分担。
不能再继续这样浪费时间了。
将想尽办法都钻不进去的藤蔓收回来,白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将自己的掌心覆盖在门锁上。
其他的所有手段都被这道门所隔绝,可是血腥气又是怎样散发出来?那肯定是因为里面还混杂着自己的气息。
这道锁是谢坠凌用来关自己的,为确保他暴戾的精神力不会肆虐乱窜,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封锁这些上面,然而他跟自己相处那么久,自己的气息甚至都会渗透进他的血液里面去。
说明这道锁是挡不住自己血液的。
白采深深地吸气,将自己的手腕割开,鲜红的血液如注倾泻下来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忍不住颤抖了下,不是因为疼……就好像曾经有这样类似的场景与此时此刻凌乱地重叠了。
他强行驱散自己的脑子里面的混乱,专注地将血液与味道灌注进去,终于,他感觉到了锁芯的松动,特殊材质的门在缓缓地打开。
白采迫不及待地跑进去,骤然精神力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如同密不透风的潮水般将人淹没。
他的脚步慢慢迟缓,瞳仁不受控制地颤抖,看到谢坠凌独自坐在床边,身上笼罩着浓重的阴影,如同无法化开的墨。
他的姿态看不出太多异常,甚至手里面还捧着本书,只是书皮的语言文字非常抽象且充满奥秘,应该是本古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依靠着这里面记录的铭文,一点点去克服与疏离自己暴乱的力量。
“谢坠凌。”白采的嗓音轻而沙哑。
藤蔓缠绕上来,压住他手腕上的伤口,他缓慢地朝着谢坠凌走去,蹲在他的面前仰起脸去看他。
此时的谢坠凌格外迟钝,外泄的精神力在他的睫毛上凝结成金色的浮光,察觉到动静抬眼时,浮光随之抖落。
对视片刻,白采需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不要掉眼泪,抬手抚摸向他的书皮,压抑住酸涩问道:“这个有用吗?他能帮到你吗?”
可谁知才刚刚摸上,忽然谢坠凌握住他,修长的指节一点点强行并进他的指缝,眼眸晦暗汹涌,“你是怎么进来的?”
旋即目光在藤蔓缠绕的腕间停住,嗅到了从这里传出来的血腥味,神色愈发冷戾危险。
可还没有说话,突然“啪嗒”有滚烫的热泪,接连不断地砸在他的腿上,如同烙印般泛起一圈圈强烈的痛楚,让谢坠凌猝然愣住。
白采终于还是没忍住,呜咽起来。
第51章 亲密拥抱
谢坠凌瞬间清醒了几分。
如同在浓重的雾里面强行撕开裂口,令他在沉压压的暴戾中找回来一丝智,也看清了自己面前的白采。
他的眼眶红彤彤的,正在簌簌地往下掉眼泪。
白采原本是想忍住的,用手背捂住眼睛别过头,谁知一只手握住他的下巴强行将他掰回去,他湿漉漉脆弱的泪眼便猝然对上谢坠凌那张脸。
他本就乖巧漂亮,哭起来的时候更加令人心颤,知道现在谢坠凌的状态濒临崩溃,在感受到这个动作以后愣了愣,急急忙忙往前扑了下,“谢坠凌!你有好点吗?”
但是他的下巴甚至脖颈都桎梏着,不但没扑成功还被掐得弹了回来,不用去想都知道,在谢坠凌的掌心下面、自己皮肤上必定已经出现了猩红的印记。
“谢坠凌。”白采抿住唇,就这样灼热湿润地望着他。
谢坠凌迟钝地察觉到,自己可能把他弄伤了。
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这也正是他选择把自己关在这里的原因,以往力量暴涨的时候他都还算是知道自己做什么,只要强迫自己将那些失控的精神力顺,强迫这局肉体凡胎撑过去就可以了——即便每次都痛苦得像是淬炼与重塑。
唯独这次不同,大抵是杀戮欲望在心底积压得太久,复仇与愤怒更是无法释怀,异常暴涨的力量来得更加强烈与失控,在此期间他绝大部分意识都是混沌不清,全凭借着风暴下的本能做事。
他望着白采很久,强迫自己轻微蜷缩了下指尖,可桎梏着白采脖颈的力道不论如何都无法放松,就好像是潜意识里就必须要将他紧紧攥着。
“你是怎么进来的?”
说完他的语气缓重几分,“伤到自己了吗?”
“我——”白采下意识想否认,可是自己的手现在也跟谢坠凌十指紧扣着,即便手腕被的藤蔓缠着压着伤口也还是会被他感知到。
他猛地抬起眼来,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你的力量只能拦住你,但是没有办法拦住我,只要我加重自己的气息就能进来了。”
“谢坠凌,你对我根本就不设防,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能赶我走。”
谢坠凌顿住,瞳仁轻微颤动,没想到白采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所谓的气息加重……当然是血液里面的味道最为浓重。
这并非是他将白采拦在外面的本意,甚至他觉得在白采醒过来前自己应该能够结束,周身的气压更重,轻轻地问他“疼不疼”。
“不疼。”白采偷偷瞄他,“进不来才会觉得疼。”
他说的时候固执、又很有勇气,实则从头到尾都小心翼翼注意着谢坠凌的反应,终于察觉到他在自己脖颈的力度有所松动,猝然扑过去抱死死抱住他。
谢坠凌始料未及被砸个满怀,血腥气与花香混杂着扑面而来,灌进他的呼吸里面。
他的胸膛骤然剧烈起伏,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想的将自己的精神力往白采的身体里面渗透,像是颤栗着激发出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渴望与冲动。
“白采!”他从未这么沉重地叫过他的名字,“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谁知白采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就像是他平时不允许自己出声那样,可因为手小小的只能拼命压住他的唇瓣。
“感觉到舒服就不要推开我啊。”白采凝视着他,“明明之前我消化不良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帮我的,为什么换成你就不行?”
当然不行,谢坠凌的力量异常期实在是太过可怕,空气里面铺天盖地都是他密集交织的精神力,轻易就能够绞杀掉触碰到的所有东西。
谢坠凌紧紧闭了下眼,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明明残存的智告诉他需要强迫自己克制,不要伤害到白采,可在紧贴着他温度的时候,却依旧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气息渗透进他的皮肤里。
感知在此刻无限放大,比过往任何时候的亲密接触还要清晰,是白采在努力地用自己的气息回应、勾引与纠缠,令他不断地坠落深渊。
“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重新睁眼,谢坠凌压抑出声。
“我为什么要怕你呢。”白采认真地道,“你看你是伤害不到我的,我能帮到你,而且我也不会受伤……不应该害怕的是你才对。”
“我害怕的不是力量本身。”
谢坠凌的手不自觉收紧,无意识将白采的腰压向自己,明明身体的所有举动都在叫嚣着宣泄欲望,唯独语言还在抗拒,“我害怕的是未知。”
这么多年他没有被力量吞噬,始终冷漠地掌控着,可此时欲望与冲动铺天盖地,令他失去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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