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不适。哪怕是深知这只是一次怪谈调查,正常世界根本没有发生这些事情的两人也是如此。
然而或者为了调查,或者为了守护镇子的和平安宁,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这场血腥的争斗。
直到最后,刺耳的哀嚎声渐渐微弱下来,消散在空气中。
在堆栈的,血肉模糊的野猫尸体之间,昂然立着一只雄壮的野猫。
它比那些被它残忍撕成碎片,踩在脚下的同类壮实了足足一圈,虽然身上也充满了被其他野猫抓伤咬伤的痕迹,却叫谁都丝毫不能否定它恐怖的攻击性和咬合力。
然而,一切还没有结束。
只见这只野猫站在原地,好像自我陶醉了一会儿一样,接着又慢慢低下头,半张脸都埋进血肉模糊的尸山里,不一会儿,他们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咯吱声。
好像指甲挠墙,或者抓黑板一样,这声音只听一会儿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钟净实在无法忍受,伸长脖子,壮着胆子朝那笼子里看了看,赫然看见那只活下来的野猫竟然一甩头,咬着其中一具野猫尸体,把上面的脑袋生生扯了下来,然后咯吱咯吱地在大嚼上面的骨头!
不过很奇怪的是,尸体上明明有这么多有肉的部位,它偏偏选了肉最少的脑袋,选了脑袋不说吧,还把皮肉全都撕烂,只追着里面白森森的骨头啃,非常令人费解。
正觉得奇怪,就看见它已经飞速嚼烂了其中一只野猫的头骨,没有犹豫,很快又挑中了下一只倒霉蛋,如法炮制扯下这一只的脑袋,又开始咯吱咯吱大嚼起来。
钟净看得浑身难受,正忍不住要收回目光,想起什么,眼神又忽然凝固了。
等等,头上的骨头......那不就是颅骨吗?被嚼碎的颅骨,不就是颅骨碎片?
而他们那天在厨房里做的“国王滴露”,原料不就是这个颅骨碎片?
他猛地扭头去看闵泉生,闵泉生显然也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得想办法把那些颅骨碎片弄出来。”
钟净于是又去看表弟:“你们家有......钩子吗?或者撑衣杆?就是那种长条的,能把东西勾出来的东西?”
表弟想了想:“我记得有个撑衣杆,不过你们要这个干嘛?”
钟净飞快摇了摇头:“现在来不及解释,总之能借我们用一下吗?”
表弟奇怪地看了看两人,最后还是听话地什么也没问,从外面拿了撑衣杆递给他们。
两个人拿着撑衣杆,远远在笼子边上够了半天,总算把一点颅骨碎片扒拉出来了。
然后把这些碎片聚拢起来,用纸巾包好,又找表弟问到了厨房的位置,照着之前的流程把颅骨碎片拿去蒸馏。
这次还是白天,电器都能正常运行,比之前要方便得多,不多时,一碗清澈透明的国王滴露就制成了。
这次又该给谁吃呢?
两个人带着国王滴露折返回刚才的房间,目光在屋子里巡回了一下,不约而同投向了笼子里那只凶横的野猫。
普通的野猫打不过犀鼠子,可是如果吃了这个大补的国王滴露,是不是也能拥有与犀鼠子一战的能力呢?
他们于是把装有国王滴露的碗放在地上,像之前那样用撑衣杆把碗推到了笼子边上。
野猫若有所感,耸动了一下鼻尖,停下机械性啃咬头骨的动作,慢慢走到笼子边上,又警惕地对着那只小碗闻了闻,才伸出舌头,几下就把里面的国王滴露舔得一干二净。
几乎就在舔完国王滴露的下一秒,野猫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焦躁。又好像服用了什么增肌药物一样,周身的肌肉都急速膨大绷紧,开始在笼子里狂躁地低吼起来。
两个人知道是时候了。于是招呼着表弟,三人一起把笼子拖到了家门口。
闵泉生扶着笼子,钟净蹲在笼子门口,手里拿着钥匙。
万事俱备,表弟深吸一口气,把门打开了,然后迅速退到笼子后面。
他们本来寻思着要等一会儿才能等到犀鼠子过来,结果好巧不巧,这怪物似乎是吃饱喝足,居然就这么懒洋洋地爬伏在表弟家门口。
听见门响,它一抬头,大吼一声就窜起几米高,朝着屋内扑了过来。
考验手速的时候到了。好在钟净从门还没有打开的时候就严阵以待,此时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把钥匙插进锁里,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笼子门应声而开,与此同时,里面咆哮许久的野猫迫不及待也扑了出来,和犀鼠子扭作一团,一场注定只能有一个胜者的血腥战争就此开始。
一开始是犀鼠子占了上风,毕竟二者的体型相差太过悬殊,而且犀鼠子扑过来的时候占尽了主动,野猫则是被动应战。
但是打着打着,咬着咬着,双方的真正实力就慢慢展现出来。
野猫虽然体格较小,但是足够敏捷,又被杀戮同类的快感以及......也许还有国王滴露的药效激起了全部野性,几个来回,把笨重如牛的犀鼠子耍得团团转,原本占的上风也一点点被抢走了主动权。
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了。不论犀鼠子拼了命地如何挣扎,野猫都死死咬住它不放,从它身上撕下大块大块的毛皮和血肉,嘶吼声和惨叫声几乎能把整个屋子都震三震。
总之最后,当声音慢慢变得微弱,三个人再次看向门外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血海,野猫耀武扬威站在血海正中央,而犀鼠子已躺在血泊里没了声息。
其实确切来说,它不算是躺在血泊里面。甚至再确切来说,甚至都没有“它”,而是“它们”。
因为这只体大如牛的犀鼠子,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竟然就这么被比它小上几乎四五倍的野猫给碎尸了。
四散的皮毛,肉块,内脏,肝肺肠子,胆囊,还有心脏。
三个人看得胃里直翻涌,钟净和表弟甚至跑去厕所吐了一回,回来的时候,和面如死灰的钟净不一样,表弟脸色惨白,眼里却有神采。
闵泉生把钟净拉过来,捏着他的两只手把人安抚了一下,一边又看向表弟,发现他手里竟然拿着几个瓦罐。
钟净整个人都要碎了,警惕地瞪着那几个瓦罐:“你要做什么??我现在都快有瓦罐恐惧症了。”
表弟一愣,赶紧笑道:“不是啦。这跟门口放的那种瓦罐不一样,里面没有犀鼠子,是空的。”
钟净这才松了口气:“那你拿一堆空罐子来做什么?吓人玩啊?”
弟弟摇摇头,走到那一大堆肉块前面,好像在细细分辨着什么:“不是。我是想把犀子鼠的这些部位收集起来。”
他说着,把一块血淋淋黏糊糊的肝脏放进其中一个瓦罐,小心盖好:“听我奶奶说,这些部位都可以入药治病的。比如肝脏可以强身健体,肺对治疗痉挛很有效,心脏可以治愈癫痫......”
说话间,他已经把各个器官全都分装起来,三个人面前转眼就多了一排小瓦罐,整整齐齐排成一排,要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大概还会觉得有点可爱。
“你奶奶还真是......”钟净很想说还真是跟治疗查理二世的那群庸医一样脑回路清奇,但是忍了忍,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又抬头看了看这些罐子。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紧了紧和闵泉生握在一起的手:“这一大堆罐子,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对了,感觉好像植物大战O尸里的一个关卡模式,叫‘砸罐子‘。就是给你很多罐子,里面可以砸出随机的植物,然后用这些植物来打僵尸。”
他犹豫了一下:“你觉得......”
闵泉生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把这些罐子砸开吗?那来吧。”
显然这近似恶作剧的主意很称他的心,他说着,不等钟净反应就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走到表弟身边,然后像打水漂一样丢出去,精准砸在了其中一个瓦罐上面。
“诶......!你们这是干嘛啊!”就像之前钟净擅自打开瓦罐一样,表弟又没来得及拦下。他欲哭无泪地看着面前这两个恶魔一样的大哥哥,开始对自己热情接待他们来自己家玩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不迭。
瓦罐啪嚓一声裂开来,然而从里面掉出来的却不是表弟刚才放进去的内脏,而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小老鼠。
钟净觉得奇怪,但是也隐隐意识到他们这个思路应该是对的,于是也拿了块石头跟着一起砸,很快就把面前这一排瓦罐都砸得一干二净。
两个人细数了一下砸出来的结果:瓦罐里面是一些大鼠的部位,还有很多被开膛破肚的小鼠。
很有意思的是,他们仔细观察那些被开膛破肚的小鼠,发现它们各自缺少了不同的脏器,就好像是在跟大鼠的部位遥相呼应一样。
闵泉生一挑眉:“难道是......用大鼠的部位治疗缺少相应部位的小鼠?跟吃哪儿补哪儿同样的道理。”
于是两个人试着把大鼠的内脏往小鼠被划开的肚皮里面放。
然而,无事发生。小鼠依旧毫无生息地躺在那里,传说中可以入药治病的这些内脏根本不能治病。
就像御医们给查理二世调制的国王滴露一样,也根本治不了他的病。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肯放弃任何一点希望,硬是把每个器官都放进了缺少对应器官的小鼠体内。直到最后一个器官。
最后剩下的这个器官是胆囊,这是一个多余的部位,因为没有多的小鼠了。
钟净盯着这只胆囊,回忆起表弟之前说过的话,忽然开口问道:“弟弟,你之前说这些器官都可以入药,胆囊呢?也可以入药吧?它可以治愈什么?”
表弟因为两个人一直跟他对着干还有点生气,但是他脾气太好了,叹了口气,声音有点委屈地还是给两个人解答道:“我记得,胆囊好像可以用来改善听力。”
听力?
钟净立刻联想到了住在电力小区的那个老人:“难道那个老人不仅老年痴呆,听力也不好?”
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过后,他们暂时没在瓦罐镇发现别的线索了,在这里玩了两天就又回到了江水市。走之前还带走了那个可疑的胆囊,装在瓦罐里带走的。
回去的路上他们坐了地铁。地铁上人不多,所以大家都坐着。
但是很快,从隔壁车厢走过来一个老头,明明有空位也不坐,只是在车厢里晃来晃去。
两个人仔细一看,这老头衣着破烂,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纸板,上面印着二维码,原来是个乞丐,正在沿着座位过道挨个乞讨。
钟净嘶了一声:“现在地铁不是禁止乞讨的吗......甚至不止地铁,很多地方都禁止了吧?他怎么进来的?”
虽然老头看着很可怜,不过绝大多数人能给他的只是无视。他碰了几次壁,瞄到一看就是容易心软的年轻学生的两人,又蹒跚着走到他们面前,行行好行行好地低声哀求。
看着他脖子上的二维码,两个人知道他大概率是那种职业乞讨的,不想把善心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也学着其他人那样别开眼不搭理他。
老头大概也习惯了,又蹒跚着走到下一个人面前:“行行好行行好......”
没想到,这个人抬头看了老头一眼,居然还真的掏出手机,扫了他脖子上的码,似乎是要给他打钱。
老头简直感激涕零,嘴里一刻不停地咕哝着感谢的话。
眼看着这人低头操作了一番,只听见车厢里传来一声清晰的“xx到账200元”。
———但是,不是来自老头的手机。而是这个扫码的人的手机。
这事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这个扫码还能反向转钱的呢?!难道这老头搞错了,脖子上挂的不是收款码而是付款码?
与此同时,收款提示音在车厢里反复回荡,可是老头却依旧面露感激,甚至是狂喜,就像听不出来这提示音并非来自自己手机一样,狂笑得简直剎不住车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百元!我得到了两百元!哈哈哈哈......”
两个人立刻意识到这又是调查的一环,他们应该又得到了某个线索。
毕竟每次都这样,一有什么东西开始反复了,他们就知道有异常。
那么这次是怎么回事?
闵泉生眯眼盯着老头近乎癫狂的动作:“他会不会是......没听出来是哪台手机到账了?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听力有问题?”
钟净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啊,对哦!可以用我们在那边得到的胆囊给他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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